下了一夜雪,一大早,放晴了。
“姐姐今兒真好看,和天上的仙一樣,不,天上的仙也沒有姐姐好看。”
沁雪見到月璃眼前一亮,忍不住贊道。
今兒要去衛家赴宴,月璃想著不能太素,前幾日做的雨青丹碧紗紋雙正好,素雅不失禮儀。
也正好對上的準備。
外頭罩一件白底青蘭掐狐貍邊的齊踝斗篷,盈盈一站,端得是儀態萬方。
一旁的蘭媽媽也在心里暗暗贊嘆。
大小姐的容貌,就是放在京城里比,也是數一數二的。
往日的大小姐,是靈活潑的。如今,整個人沉靜了下來,頓如花有了香味,一舉一都讓人賞心悅目。
又特地打扮了一番,更顯出態端莊,氣質如蘭。敢肯定,不說別的,就這亮相,大小姐絕對獨占鰲頭。
都懷疑,往日大小姐是不是刻意藏拙,不然,怎麼短短兩個多月,就如胎換骨一般。
察覺到蘭媽媽的目,月璃看向心中了然,蘭媽媽在府中管著后宅事宜,幾乎是看著長大。
自記事起,父親就開始請夫子師教導,很聰明,學得很快,但是本活潑不拘束,學會了就不愿再浪費功夫。
而且一直覺得那些詩會才藝會,一群表里不一的小姐比來比去沒什麼意思,是以從前參加聚會時,外人問起,只說學藝不,便從未人前顯過。
父親疼,想著年紀小,也就隨去了。
后來回到京城,為了融京城的圈子,接近太子,沒參加聚會,做些曾經不屑一顧的事。
再后來,為太子妃,要學的就更多也更。
那時候,沒有人再疼惜,不可以不學,更不能放棄,只是,這些沒有讓看清真相,反而對母親的依賴更甚。
如今想來,那時候父親去世對的打擊太大,太子府那麼多眼睛盯著,無助、無依無靠,覺得母親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死死抓牢。
很聰明,卻在這一件事上蠢到了頭,于是送了命。
那時候,所有人都告訴:了太子妃,不能給侯府丟臉,不能給太子丟臉,不能給皇家丟臉。
很認真,很刻苦,終于,為了大家口稱贊的太子妃。
為了一個合格的皇后。
卻沒有人知道,每天看書到五更,為了練習儀態,一站就是四個時辰,為了能在必要的時候給太子一些建議,學會看時政,也聽了許多宅腌臜事……
從來都玲瓏剔,只是困宥于自以為是的親撞上了南墻。
等回頭,已經太晚。
月璃的神顯出些許悲愴,忙移開眼。
“姐姐是在想孟家大哥嗎,孟家大哥去北地快三個月了,上次聽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沁雪湊過來悄咪咪地說道,一臉揶揄。
“哦,我都快把他忘了。”月璃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聲音輕得自己都聽不見。
“姐姐說什麼?”
月璃回過神笑道,“我說快走吧,別讓人久等。”
“好。”
兩人齊齊往外走去。
“姐姐,你看我穿這可好?”沁雪邊走邊問道。
一鵝黃長,外套同白底披風短襖,領子上著雪白的狐貍。襯得整個人越發的小可。
“好看。”
沁雪快走兩步,轉了個圈,這個樣式可是見。
“沒想到蘭媽媽還有這樣的手藝。”
“是大小姐的想法。”蘭媽媽跟在一旁笑道。
“真的嗎?姐姐好厲害。”
“我可沒有那個本事,是聽一個朋友說起,覺得應該好看,便記下了。”
這個樣式,是那佟小姐做出來的,算是剽竊。不過佟小姐已經不在了,就厚著臉皮借用了。
重來一世,是有些優勢的。
到了門口,本來兩位小姐一人一輛馬車,無奈沁雪一定要共乘一輛,月璃也隨了。
沁雪心中歡喜極了,姐姐是真的接了。
“衛府園子很大,一會我讓紫音跟著你。”
“姐姐,我有丫鬟跟著。”
“聽話。”月璃聲音一收,有些嚴肅。
“好,我聽姐姐的。”沁雪端正坐好,見勢不妙,趕點頭。
月璃這才“嗯”了一聲,側著往后靠了靠。
聽過許多宅腌臜事,有些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阿雪什麼都不懂,凡事只怕萬一。
況且,今天有一場戰要打。
前世,沒有回長安,是在京城聽人說起才知道,算算時間,應該就是在這次賞梅宴上出的事。
月璃的手指不自覺地攥,但愿,能夠阻止。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到了衛府門口。
聽得四周傳來說話聲,許多人已經到了。
沁雪先下馬車,剛落地,就傳來了一個悉的聲音,“雪妹妹,你來了,阿璃呢,是在后面那輛馬車嗎?”
年的聲音干凈如湖水,帶著歡喜。
他說著后退兩步,看向一旁,就要走過去。
沁雪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手指了指前,“姐姐在這。”
話音未落,車簾被掀開,月璃踩著腳踏下來。
一轉,剛好對上一雙明亮似的眼。
他跟著商隊去了北地,昨兒才回來。
一想到侯爺去世,自己卻不能在旁邊陪伴安,心里自責極了。
本來昨日就想去程府的,等他忙完都夜深了,只得作罷。
聽說會來賞梅宴,一大早就在這里等著了。如今程府沒有長輩,若不是怕有損的閨譽,他恨不能在程府門口等著。
“阿璃,對不起,我才回來。”年比月璃高出一個頭,滿臉歉意。
月璃幾乎是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耳邊響起嘈雜的聲音:
“阿璃,你長大了可愿意做我的妻子。”
“阿璃,我帶你走,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阿璃,你不喜歡太子,為什麼要嫁給?”
“阿璃,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阿璃,你不要我了嗎?”
“阿璃,我不介意你嫁過了人?”
“阿璃,你別哭,我好難。”
……
那一生,虧欠了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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