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煙預料的果然沒錯,俞婉凝最后去找慕俞沉求救了。

　晚飯準備差不多時，慕俞沉去樓上舅舅下來吃飯。

　慕俞沉幫俞永進推著椅，兩人剛要進電梯,俞婉凝不知從哪冒出來，站在慕俞沉跟前：“哥！”

　俞永進嚇了一跳,嗔兒一眼：“你走路怎麼沒聲音？”

　俞婉凝撇：“明明是你們倆在說話,沒注意到我。”

　朝慕俞沉看去，小心翼翼的,“哥，我求你個事？”

　慕俞沉睨一眼,那雙眸子古井無波。

　俞婉凝自顧自地繼續說：“就是一件小事,你幫我在嫂子面前說說好話,讓幫我一個很小很小的忙。”

　慕俞沉故作不知：“什麼忙？”

　談被甩的事俞婉凝不想說,爸和表哥知道，肯定得罵死。

　俞婉凝含含糊糊：“反正不是什麼大事啦,我聽嫂子的口氣，肯定能幫我，但對我有意見，你幫我勸勸唄。”

　慕俞沉掀起眼皮：“為什麼對你有意見？”

　俞婉凝被問的一噎，答不上話。

　支吾了好一會兒,著頭皮道：“我倆以前關系不好,有點過節,可能不太喜歡我。”

　這次余文進率先開了口：“知道有過節你還讓人家幫你,你嫂子憑什麼幫你？你不去求你嫂子，反過來求你哥,一點誠意都沒有,你嫂子能幫你就怪了。”

　俞婉凝：“……”

　慕俞沉推著椅和俞永進一起電梯。

　見俞婉凝跟著進來,慕俞沉看一眼，反問道：“要是你嫂子有事需要你幫忙，你會幫嗎？”

　“當然會了！”

　覺老爸和表哥不信，俞婉凝認真思索片刻，又說，“我倆雖然不對付，但也沒深仇大恨，我是冷漠無的人嗎？不過想讓我幫忙，總得跟我說說好話吧。”

　話音剛落，俞婉凝意會到慕俞沉的意思。

　得去找舒明煙說說好話。

　電梯到一樓，門打開。

　慕俞沉推著俞永進的椅出去時，才淡淡撂下一句：“我們家你嫂子說了算，你求我沒用。”

　丟下俞婉凝，慕俞沉陪舅舅去客廳。

　俞永進這才回頭問了句：“讓明煙幫干什麼？”

　慕俞沉寬道：“沒什麼大事，舅舅別擔心。”

　俞永進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又慨一聲：“明煙比小，卻比穩重的多。婉凝打小跟著蘇貝珊，正經東西沒學什麼，歪門邪道的小心思倒是不，如今兩人不和睦也是件好事。以后若是明煙能多教教，那就好了。”

　-

　晚飯時，舒明煙會到俞婉凝罕見的熱，飯桌上不停給夾菜，還一個勁兒說好聽的話。

　舒明煙倒是一直很平靜，直到飯后和慕俞沉離開，也沒有明確答應幫俞婉凝出氣。

　坐上車子從俞家出來時，舒明煙通過后視鏡，看到俞婉凝落寞的影。

　回公寓的路上，舒明煙坐在副駕，第一次主問起俞家的事：“舅舅的，到底是怎麼傷的？”

　慕俞沉神稍頓，線抿著，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白皙分明。

　車廂靜了兩秒，他一直不說話。

　從先前蘇英嵐和俞婉凝的態度來看，俞永進的跟慕俞沉和慕俞晚姐弟兩個有關，這可能是慕俞沉不愿提及的東西。

　舒明煙一時有點后悔，不應該問的這麼直接。

　須臾，開口緩和氣氛：“我就一時好奇，你不說也沒事。”

　慕俞沉空看一眼：“我只是在想，該怎麼跟你說。”

　車又安靜一路，直到車子駛進公寓，停在地庫里熄了火，慕俞沉看著遠才緩緩道：“我母親去世時我和慕俞晚都還小，父親工作忙，舅舅曾經把我們接去他家里住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不過三四歲，我和阿姐還不知道母親去世意味著什麼，只以為母親不要我們了。有天中午我從夢中醒來，哭著找母親，阿姐就獨自從舅舅家里跑出去，想幫我找母親。結果在馬路上險些被車撞，幸好舅舅救了，舅舅也因此毀了雙。”

　“當時舅媽懷著婉凝，舅舅的事刺激之下緒崩潰，意外早產，孩子險些沒保住。婉凝好容易生下來，瘦瘦小小的，從此弱多病，也就這些年才好了些。”

　寂靜的車廂，只有慕俞沉的聲音還響著。

　即便時隔多年，如今談起來，舒明煙也能從他喑啞的嗓音中聽出深深的自責：“這一切都是我造的，如果不是我一直哭，阿姐不會跑出去，舅舅也不會遭這麼大的難，又連累舅媽和婉凝。”

　“長大之后，這些年我竭盡所能對婉凝好，對俞家好，俞家的所有要求我都會滿足，這是我欠他們的。我只是不喜歡舅媽娘家的那幫人借著我對舅舅的虧欠去為自己謀利，偏偏舅媽之前一遇到娘家的事就失去理智。”

　舒明煙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上次去舅舅家，蘇英嵐為了蘇貝珊的事哭哭啼啼的那番話之后，慕俞沉會流出那樣脆弱又無助的神。

　他把所有的過錯歸咎于自己，對俞家本就已經滿心虧欠，哪得住蘇英嵐哭著訴苦。所以蘇英嵐以前用這招對付他，他都會妥協，蘇英嵐屢試不爽。

　舒明煙正有些失神，慕俞沉的緒已經平復，他解了安全帶下車，幫打開副駕的門：“先回家吧。”

　舒明煙跟他對視一眼，從車上下來。

　慕俞沉拿了后備箱的行李，兩人乘電梯回家。

　一路上寂靜無話。

　進屋換了鞋，慕俞沉有個視頻會議，先去了書房，舒明煙自己回臥室。

　先洗了個澡，去床上躺著，如有所思地想著慕俞沉剛才講的那番話，他這幾年一定有很深的負罪吧。

　舒明煙突然覺得慕俞沉好不容易，慕家的事他擔著，俞家又有這樣的恩怨糾葛，他一直被束縛在條條框框里，本沒有能口氣的時候。

　手機振，思緒被拉回，起手機看到俞婉凝發微信給。

　舒明煙和俞婉凝私底下的互太，都不記得和俞婉凝是什麼時候加的微信。

　而且給俞婉凝的備注是：別生氣，我給您跪下了

　看到這個備注，舒明煙沒忍住笑了出來。

　應該是哪次俞婉凝氣到，才給了這樣的備注。

　別生氣，我給您跪下了：【嫂子~】

　別生氣，我給您跪下了：【你和我哥到家了嗎~】

　別生氣，我給您跪下了：【聽說你們今天剛從長莞回來，又拐道來我家實在太辛苦了，今晚要早點休息哦~】

　別生氣，給您跪下了：【嫂子晚安~】

　舒明煙思索著什麼，指腹在輸框里敲字：【俞婉凝。】

　別生氣，我給您跪下了：【小貓火速趕來.jpg】

　別生氣，我給您跪下了：【什麼事，嫂子您說！】

　舒明煙：【你想讓我幫你出氣，我可以幫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別生氣，我給您跪下了：【沒問題！】

　舒明煙：【我還沒說什麼條件。】

　別生氣，我給您跪下了：【什麼都沒問題！】

　舒明煙：“……”

　-

　舒明煙幾天之后才約了俞婉凝。

　當天傍晚，俞婉凝來公寓找。

　進了屋，把手里拎著的水果放在吧臺，探頭探腦地四下看看，才問沙發上坐著的舒明煙：“我哥呢？”

　“公司還沒回來。”舒明煙漫不經心地捧著水喝上一口，余看向俞婉凝，“你約趙元翰了嗎？”

　趙元翰就是俞婉凝的前男友。

　俞婉凝過去坐在旁邊：“我說跟他最后把話說清楚，他答應了，一個小時后在街口的咖啡廳見。”

　臨到跟前，俞婉凝很不自信，“你真能嚇唬住他嗎？他個子很高的，還是育特長生，一人對付咱們兩個都沒問題。”

　舒明煙無語地看：“大小姐，你還真是窩里橫啊，平時趾高氣昂的勁兒現在怎麼沒了？”

　俞婉凝：“……”

　“有資源都不知道利用。”舒明煙問，“這是哪？”

　“你家啊。”

　“……這里是安芩，是慕家的地盤。我們不仗勢欺人，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懂？”

　“哦。”

　俞婉凝迷茫了一會兒：“所以呢，咱們借慕家仗勢，他就不敢得罪咱們了？”

　舒明煙把水杯放下：“渣男知道你是慕俞沉的表妹吧？你覺得他敢把你怎麼著？”

　俞婉凝想想也是，趙元翰不敢，他只會電話里說狠話。

　兩個小時后，舒明煙帶著俞婉凝姍姍來遲，出現在咖啡廳門口。

　下了車，俞婉凝看著時間有點擔心：“來太晚了，趙元翰哪有那個耐心等我，他肯定會走的。”

　平時約會，俞婉凝晚到五分鐘他都不愿意等，現在趙元翰不喜歡了，更沒這個耐。

　“他會等的。”舒明煙篤定地說，“他知道你的份，不敢跟你來的，肯定希你好好答應和他分手，這時候他對你是最有耐心的。”

　舒明煙解釋的很有道理，可俞婉凝聽著，覺得自己也太慘了，要分手才愿意分出耐心來給。

　“嫂子，你說話給我留點面子。”

　“……”

　有車子隨其后停下來，跟著下來四個強壯的男人，穿西裝，戴著墨鏡。

　看到舒明煙，四人來到跟前，禮貌頷首：“太太。”

　俞婉凝被這形嚇了一跳，舒明煙解釋：“給你找的保鏢，一會兒嚇唬嚇唬他。”

　俞婉凝：“……”

　-

　趙元翰在咖啡廳一角坐著，不時看著腕上的時間。

　今天這家咖啡廳冷冷清清的，沒有人，他坐在這兒格外突兀，耐心一點點告罄，眉心皺著。

　玻璃門推開，他看到俞婉凝進來，著的火蹭地竄起來，起走過去：“說好一個小時后見，這都兩個小時過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忙的……”

　話未說完，趙元翰注意到旁邊站著的舒明煙。

　孩穿著白長，外罩一件米大，雙手抄在口袋里，本是溫婉恬靜的外表，那雙眼眸卻目下無塵，甚至流一不屑。

　從著和氣度來看，不像是一般孩。

　趙元翰看向俞婉凝：“這位是？”

　“是我嫂子。”

　趙元翰知道，俞婉凝口中的哥一般指慕俞沉，當即猜到對方的份，面上恭敬了很多：“原來是慕太太。”

　舒明煙沒說話，拉著俞婉凝去窗邊的位置坐下，趙元翰跟過去，坐在對面，笑著說：“這是我和婉凝的私事，勞煩您親自過來，我實在過意不去。而且的事勉強不得，慕太太應該也知道這個道理。”

　舒明煙笑笑：“如果這段，從一開始就是欺騙呢？”

　趙元翰神微頓：“慕太太，我雖然現在對婉凝沒了，但追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請您不要污蔑。”

　“我這人最喜歡用證據說話。”舒明煙從包包里翻出幾張復印件，展開推至趙元翰跟前，“這些是你追俞婉凝以及跟在一起期間，和幾個兄弟的微信聊天記錄。”

　“你沒錢人又懶，跟初友在一起時，想過有錢人的生活，機緣巧合認識俞婉凝，就和初分手來追，貪圖的不過是慕家的錢與勢。”

　“如今撈了不錢，又有了不錯的工作，你又惦記起初來，想甩了俞婉凝重新和初在一起。這些可不是我憑空造的，你和別人的聊天記錄里，字字句句講的清清楚楚。”

　趙元翰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些聊天記錄，下頜繃著，握了握拳。

　不知道慕家給了多錢，那幫孫子居然出賣他！

　俞婉凝不知道舒明煙有準備這些東西，驟然得知真相時，人也怔懵住。

　好一會兒，奪過那些聊天記錄看，很快眼眶泛紅，眼淚啪嗒落下來。

　趙元翰居然從來就沒喜歡過。

　舒明煙看向趙元翰：“你和招聘人員說自己是慕俞沉的表妹夫，從而進慕氏集團，坐在自己不能勝任的位置上，實在德不配位。剛才你說自己很忙，埋怨婉凝讓你等這麼久，那麼恭喜，你明天開始就不忙了，因為你會收到集團的辭退書。”

　趙元翰的臉遽變。

　舒明煙步步，又拿出一份賬單和一份借據：“這是你們倆在一起到現在，婉凝為你花過的錢，連本帶息給你湊個整數，就當是你借的，你簽字按手印，今后每個月除了生活費之外余下的收都要用來還錢，直到你還完為止。”

　趙元翰看著上面的金額，那張還在努力繃著的臉徹底慘白下來。

　他微垂著頭，靜默片刻，驀地拍案而起，臉染著薄怒：“俞婉凝，我以為你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沒想到你這麼質，期間花點小錢也要討回來，看來你從來沒對我過真，我發現選擇跟你分手，真是明智的選擇！”

　他說完這些，起就怒氣沖沖往外面走。

　剛至門口，四個強壯的保鏢近他，迫得趙元翰連連后退。

　“在這強詞奪理，倒打一耙。”舒明煙神悠然地喝了口咖啡，懶洋洋道，“你不簽字，今天恐怕出不了這個門。”

　放下咖啡，睇向趙元翰，“是單純，不然怎麼會被你耍的團團轉？但慕家的人沒那麼好欺負，這些聊天記錄就是你欺騙孩的證據，說的嚴重點，你這屬于詐騙。詐騙金額這麼多，得判多年，我還真不好說。如果不想私了，咱們就鬧上法院，到時候難看的是你！”

　說到后面，舒明煙聲音多了幾分凌厲，旁邊的俞婉凝一時愣住。恍惚間，從舒明煙上看到了慕俞沉的影子。

　趙元翰也有點被嚇住了：“是心甘愿為我花錢的，憑什麼說我詐騙？”

　舒明煙把桌上的各種復印件收起來：“既然這樣，你留著法庭上和法狡辯吧。放他走。”

　舒明煙一發話，門口的保鏢讓出一條道來。

　趙元翰正不知怎麼辦好，又聽到舒明煙幽幽說了句：“出了這個門，就沒有反悔的余地，你最好想清楚。”

　趙元翰躊躇地站在門口。

　他不知道俞婉凝給他花的那些錢，法律上到底能不能定義為欺詐，但他就這麼走了，又不敢冒險。

　咖啡桌前，舒明煙撈起手機打電話：“喂，老公，沒談妥，你找律師團隊來吧。”

　趙元翰脊背一涼，果斷折回來，咬牙瞪了舒明煙一眼：“不就是還錢嗎，我還！”

　他拿起筆，在借據上簽字。

　舒明煙收起手機，把印泥推過去，讓他按手印。

　一切做完，舒明煙收起借據，又不不慢地補充：“剛才忘了說，那些聊天記錄，我給你初友也送了一份過去。你當初窮的時候為了攀高枝甩了，如今又窮了，難保不會拋棄第二次，讓我告訴你，你們結束了，以后不要再打擾。恭喜你，人財兩空，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