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又行了一步,下聲音道“我你顧允直好不好?你我昭昭。”
自從遇見他之后,夢里的男子便有了臉,眉眼口與他如出一轍,連聲音都是一樣的,夢里那人喚“昭昭”。
“顧允直”三個字一落,顧長晉的瞳孔狠狠一,心跳得極快,呼吸也開始紊。
這一步邁得大,二人的距離一下子短,近得好似連心跳都藏不住。
孤男寡共一室,一步一步近他,親地喚著他的字,又要他喚的小名。
這樣的氣氛既旖旎又醉人。
顧長晉著桃花般明的面龐,啞著聲問道“公主是不是以為我是柳下惠?”
蕭妤一怔,抬眼看他的瞬間,腰間驀地一,一陣天旋地轉,人已經被他放在了后的桌案上。
顧長晉雙手撐在兩側,低頭,目鎖著的眼,繼續道“昭昭,我不是柳下惠。”
話落,他沾著酒的滾燙的已經覆上的,舌尖長驅直。
蕭妤嘗到了他今夜吃過的酒,而他嘗到了吃過的糖。
淡淡的甜,微微的醺。
蕭妤閉上眼,雙手勾住他的脖頸,笨拙而熱烈地回應他。
靜謐的陋室里,他們忘乎所以地親吻著彼此。
這僅僅是他們的第三回見面,可他們仿佛已經識了三生三世一般。
而不管重來多次,他們骨子里對對方的盼從不曾消減過。
顧長晉撐在桌沿的手背青筋畢,帶著點兒猙獰和克制。
紅漆剝落的桌案因著他的克制而微微晃。
他知他不能再親下去,他松開勾纏著的舌,想要直起,偏勾住他的脖頸不松手,也不許他停。
男人那紙糊般的意志登時丟盔棄甲,又低頭吻了下去,吻的眉眼,吻的耳垂,還有細長白的頸。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長晉驀地松開撐在桌案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蕭妤睜開迷蒙的眼看他。
的微微發腫,雙頰酡紅,看得顧長晉周再度沸騰。
他別開視線,沙啞著聲問道“宮里已經落了匙,公主今夜要宿在何?”
“皇兄只許我出來一個時辰,派來接我的人大概要到了。”蕭妤坐在桌案上,輕晃了下腳,道“顧允直,趁著這會人還沒來,不繼續親嗎?”
說這樣的話來可不覺害臊。
喜歡同他親吻,很顯然的,他也喜歡。
只顧長晉還未及應,外頭便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叩響了屋門,道“公主,太子殿下有請。”
蕭妤面可惜,與顧長晉對一眼,忽又笑道“聽說京中有不人相中了你,要你做乘龍快婿。現如今你親了我,就是我的人了,誰都不能從我手里搶走你。”
說著便跳下桌,提起綢布燈,踮腳在顧長晉角了,聲道“我明兒再來尋你,好不好?”
顧長晉滾了下結,“好。”
得到男人肯定的回復,蕭妤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銀槐巷。
恩榮宴后,朝臣本可休沐三日。
只顧長晉已經等不及了,翌日一早就去了東宮求見蕭烈。
當初在濟南府,蕭烈道他有大功,本是要替他向嘉佑帝請功的,被顧長晉拒絕了。
但今日他卻要食言了。
書房里,蕭烈放下手里的奏折,含笑問道“允直要那功勞何用?”
顧長晉拱手道“微臣想同皇上求一紙賜婚圣旨。”
“哦?”蕭烈明知故問道“是哪家姑娘這般幸運能你看上眼?”
顧長晉“……”
他將腰往下了半寸,道“微臣求尚令昭公主。”
蕭烈帶著顧長晉去乾清宮求見嘉佑帝時,蕭妤正在坤寧宮同戚皇后解釋著昨夜因何沒回宮。
蕭烈原是替尋了個借口遮掩過去的,但戚皇后何許人也,自家閨回宮后又匆匆出宮,定是有急事。
蕭妤見瞞不住,索便不瞞了,老老實實道“昭昭給自己招駙馬去了,便是今歲的新科狀元顧長晉。”
戚皇后聽罷,一口氣噎在膛,正想訓兩句,桂嬤嬤忽地掀簾,道“娘娘,太子殿下去了乾清宮。”
戚皇后挑眉“太子是自己一人去的乾清宮?”
“不是,他后還跟著一人……”
桂嬤嬤話還沒說完,坐在繡墩上的蕭妤眸一閃,迅速站起,道“母后,昭昭替你瞧瞧皇兄帶了何人進宮。”說完也不待戚皇后應話,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戚皇后“……”
乾清宮。
嘉佑帝著跪在地上的年輕人,想起了許多年前,這人也曾今日這般,神鄭重地來同他求了道賜婚圣旨。
那會這廝瞞著昭昭的份,堂而皇之地從他手里誆走了圣旨。
這一次麼……
嘉佑帝轉了轉指間的玉扳指,溫聲道“你說你要尚公主?”
“是。”顧長晉如春松般拔的肩背緩緩彎下,磕了一個響頭,道“臣心悅令昭公主久已。”
嘉佑帝不語。
去歲戚甄同他說昭昭有了心上人時,他便猜到了定是這小子。
這小子京后四打聽一位名喚“沈昭”的姑娘,也是他攔著不他查到一鱗半爪的消息的。若不然,憑著這小子的機敏,怕是早就猜到了昭昭的份。
嘉佑帝倒是沒想要棒打鴛鴦,以這兩人的子,他便是想要棒打也沒得那能耐。
但昭昭在他與戚甄邊才留了十六年,他舍不得這般早就將嫁人。
嘉佑帝正要拒絕,一道纖細的影忽然闖殿。
“我應了。”蕭妤提著裾,微微著氣道“父皇,顧狀元尚公主之請,昭昭應了。”
嘉佑帝額角一,抬眸看向行匆匆的小姑娘。
他這當父皇的都還沒應,倒是應得爽快。
蕭妤余了顧長晉一眼,彎了彎角,道“父皇,便是顧狀元不來,昭昭今兒也是要請您給昭昭擬一道賜婚圣旨的。”
看著嘉佑帝,認真道“我等他等了許久了。”
嘉佑帝面怔忪。
昭昭說的是從去歲秋在浮玉山一別后的等待,可這話了嘉佑帝耳后,卻又不僅僅是這半載的等待。
嘉佑帝心下一嘆,道“去傳柳監正。”
柳監正乃欽天監監正,這是要欽天監去算良辰吉日了。
蕭妤一喜,鄭重行了個大禮,道“多謝父皇。”
嘉佑帝瞥,來汪德海將蕭妤送回了坤寧宮。
蕭妤等了半天,才知欽天監算出的日子居然是兩年后的中秋月娘節。
支頤著斜檐下的一枝杏花,緩緩一笑,兩年便兩年罷。
嘉佑二十年的八月十五,一聽就是個好日子。
春去秋來,逝者如斯,轉眼便到了嘉佑二十年秋。
八月十五這日,從揚州匆匆趕來的沈一珍一早便被桂嬤嬤請進了坤寧宮,同戚皇后一起給蕭妤梳妝。
公主出閣本就是朝廷一大盛事。
今日所有的朝臣都不必上朝,而是在華門目送令昭公主出嫁。
吉時一到,都察院監察史顧長晉跟在禮后,在華門行三跪九叩之禮,親迎令昭公主。
戚皇后與沈一珍著被禮攙扶著上了宮輿的蕭妤,漸漸紅了眼眶。
們的昭昭,今兒便要開啟另一段人生了。
儀仗隊浩浩地在前頭開路,蕭妤坐在大紅的宮輿里,也悄悄紅了眼眶。
朱雀大街的駙馬府是嘉佑帝親賜的,方圓極大,夜里的九盞宴便是在這里舉行。整個上京的勛貴都來了,一番推杯換盞,不到兩個時辰,顧長晉就被灌了一肚子黃湯。
醉眼朦朧地被人扶新房時,蕭妤可心疼了。
擰了張帕子給他臉,恨恨道“皇兄和阿兄明明說了給替你擋酒,不你被人灌酒的!”
話音兒剛墜地,本該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輕聲一笑。
蕭妤聽見他笑,一把扯下他臉上的帕子,道“顧允直,你裝醉?”
顧長晉“嗯”了聲,沒同說,今兒不裝醉不。
皇上親自下了令,要朝臣們不醉不歸,言下之意,就是讓大家好好灌他酒,好給他這駙馬爺一個下馬威。
太子與蕭硯本沒法攔,而他也拒不得,只好裝醉。
蕭妤見他眸清明,沒忍住擰了他手臂一下,嗔道“害我白氣一場。”
卸了冠,換了喜服,還沐浴了一番,連袖擺都是香的。
顧長晉將扯榻里,翻住,低頭嗅發間的甜香,道“不裝醉,今兒這九盞宴能鬧到天明。”
男人的呼吸又又熱,蕭妤渾一麻,心怦怦直跳。
這兩年,他們各有各的忙,他單是出外查案便離京了五趟,一走就走三四月。每次回京,都能告倒一批貪污吏,也因而了無數人的眼中釘。
可上京卻無人敢他。
誰都知曉這位年輕史乃令昭公主看中的駙馬,還頗得太子蕭烈重,了他,無異于是與整個蕭家為敵。
蕭妤沒從宮里跑出來與他見面。
每次見面,不得要膩歪一番,但也僅僅是擁抱親吻。
這男人能忍得很。
可他越是能忍,蕭妤便越是逗他,好幾次逗得他咬牙切齒道“日后再同你算賬。”
好不容易親了,可以房了,自是要將從前的“債”討回來。
男人著耳廓的鼻息漸漸渾濁,漸漸沉重。
蕭妤的眸子漫上水,宛若一篙瀲滟春水。
高案上的龍燭一寸寸短,燭淚一滴接一滴地落。
被顧長晉討完債后,蕭妤全的骨頭像是被拆過一般,得連抬手的力氣都無。
也顧不得渾黏膩,眼皮一閉便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間,仿佛來到了一間道觀,正仰頭著面容慈悲的三清神尊。
屋外大雪紛飛,聽見自己喃喃道——
“天地為證,三清神尊敬上。”
“他顧允直可為我沈舒傾盡一切換我再世重來,我沈舒亦會傾盡所有換他一個來世。”
“來世的沈舒,不僅要他、護他,還要繼續當他的妻,延續他的脈,生一個既像他又像的孩兒。”
最后一個字落下的剎那,蕭妤睜開了眼。
天微明,紅帳香暖。
沒有風雪,也沒有三清神尊。
正被的顧允直摟在懷里。
蕭妤細長的指上他的臉,描繪著他的眉眼,顧長晉按住的手,啞聲道“怎麼了?”
蕭妤道“顧允直,你再抱些。”
顧長晉挑開眼看,旋即手臂用力,幾乎要將一整個嵌他的里。
蕭妤聽著他的心跳,再度闔起眼,咕噥道“你努力些,我要生一個又像你又像我的小孩兒。”
顧長晉睜開眼,徹底沒了睡意。低眸了眼烏黑的發頂,他笑應道“好。”
說著,他將被褥,低頭啄的耳,“就從今日開始努力。”
蕭妤“嘶”了聲,嗔道“顧允直!”
顧長晉堵住的。
屋春繾綣,屋外秋杲杲。
又是一個艷艷晴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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