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人, 你還能回去繼承他的財產?哥們兒,你腦子又坑嗎?”溫煜馳給了對方一個朝天白眼。
“你不了解我舅舅的能耐!他說到就會做到的!我殺死其他人還能說是為了生存而不得不互相殘殺,我舅舅的律師很厲害, 一定做好了準備讓繼承人罪。如果不照做, 24小時之后就毒發了!”
“萬一中毒的事就是騙你們的呢?”溫煜馳又問。
“來跟我們宣讀這個繼承規則的人……是我舅舅的司機, 當著我們的面毒發亡了,你說我們信不信啊?”李橫一邊說一邊淚流滿面,“我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有了這麼個舅舅。從小他對我們這些親戚就吝嗇,那麼多錢他對我們一不拔。我在外面做生意失敗欠了債, 差點被人打斷, 他都不肯借我一錢。現在都快死了,還搞出這麼一出來!”
聽到這里,溫煜馳的腦殼疼了起來,“果然世界大了, 什麼樣的瘋子都有。”
陸屏楓在旁邊聽著,他就站在壁爐的對面,火將他的影子投注在墻面上,隨時變化著形狀, 就像是心里的惡魔正一點一點掙軀殼爬出來。
溫煜馳卻沒有回頭,用后背對著他。
“這讓我想起你的一幅畫。”溫煜馳說。
“哪一幅?”
提起他的畫, 陸屏楓的語氣變得分外溫。
“《》。那幅畫的收藏者就是莊竭, 我記得畫上是窩里有一群雛鷹,母鷹傷從巢邊跌落下去, 留下了一只被毒死的老鼠。這群雛鷹不明就以, 為了爭奪老鼠互相啄咬,最后都死了。”
“你看過?”陸屏楓問。
“你作品清單上的每一幅畫,我都看過。”溫煜馳說。
陸屏楓緩緩從壁爐的對面走過來, 站在溫煜馳的邊,垂眼正好看到溫煜馳溫潤白皙的后頸。
“還有一幅畫,你還沒見過。”
“什麼畫?”
“你。”
“我怎麼了?”
那時候的溫煜馳還不知道,陸屏楓在畫室的墻壁上留下了他的側臉。
溫煜馳著匕首,用它的尖端輕輕在陸屏楓的口上了,“話說聽到沒。只要你殺了我,就能平安離開這里,還能繼承莊竭龐大的財產。”
誰知道陸屏楓拿過了溫煜馳的匕首,走到了李橫的后,將匕首抵在了他的嚨上。
溫煜馳一陣心驚,“喂!你要干什麼!”
“殺了他,再殺掉其他人,我就能帶你離開這里了。”陸屏楓的臉上沒有毫表,冰冷如同雕像,眼看著他的手腕即將擰,李橫嚇到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力掙扎了起來。
“喂!你犯什麼傻!最后剩我們倆,莊竭還是只讓一個人活著,你殺掉所有人有個屁用啊!”
“對,我說的是殺掉你之外的所有人。”陸屏楓笑著看向溫煜馳。
所有人里包括他自己。
溫煜馳一陣頭皮發麻:“還有其他解決的辦法!一旦你照著《》那幅畫去做了,就滿足了莊竭!你甘心走進他的劇本里,按照他的意志為畫中人嗎?”
“什麼辦法?”陸屏楓歪了歪臉,“你知道這一切是莊竭送給我的禮嗎?讓我過那道界限,去會終結生命的快,然后畫出真正的死亡,而不僅僅是‘臨摹死亡場景’。”
“可你……已經不再被死亡吸引了不是嗎?你最近一定畫了什麼很好很有生命力的東西,然后被莊竭發現了,引起了他的不滿。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走進他為你設置的靈里。你應該追逐你自己的靈。”溫煜馳開口道。
陸屏楓沒有說話,只是用他幽深的目看著溫煜馳。
“聽著,他們需要我們的解藥。只要在規定時間他們都找不到我們,那麼他們就都得死。還有另外一個解決方法,就是用我們的解藥來救他們,這樣他們就不會為了產而來殺死我們。”
“不,為了繼承產他們也會互相廝殺。如果我沒猜錯,李橫你被選中是因為你已經欠了很多很多的錢。不還錢你也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即便我給你吃了解藥,你也還是會不余力去殺死其他繼承人。”
“沒有……沒有我沒有欠那麼多錢!”
但是李橫慌而心虛的眼神已經證明了陸屏楓的猜測。
“看看,這就是莊竭最鐘收藏的——人的貪。”陸屏楓笑了。
他本就面容俊,配上這樣的笑容,以他為中心,仿佛有無數冰冷的線在蔓延,將整個空間都裹挾。
“我們……我們還可以把這些繼承人一個一個地抓起來,讓他們失去行能力。如果24小時之后他們真的掛了也是他們運氣不好,如果他們沒掛,就算莊竭的人不來,趙隊長遲早會找到我們。”溫煜馳一點一點靠近陸屏楓,握住了他的手腕,看進他的眼里,“相信我,飛濺出來的線條太直接了,沒有任何曲折的。它們有著固定的軌跡,不備任何創造力。”
陸屏楓笑了一下,松開了手,溫煜馳立刻把匕首拿了過去。
就在溫煜馳呼出一口氣的時候,陸屏楓的胳膊忽然勒上了李橫的脖子,瞬間發力,他閉上眼睛出的、讓人骨悚然的笑容。
李橫力掙扎,最后還是垂下了手。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溫煜馳沖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干什麼啊!”溫煜馳趕去試探李橫的脖子,肩背因為張而繃直。
陸屏楓很淡然地垂著雙手,“我試過了,確實一點意思都沒有。”
溫煜馳看向陸屏楓,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從眉心到角的微表都帶著強烈的緒渲染力,目卻將陸屏楓穿了,不是譴責、不是深究、更不是震驚和恐怖,而是另一種更為復雜的篤定。
獵屋里一片安靜,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還有壁爐里柴火被燃燒發出的噼啪聲。
世界仿佛只存在于溫煜馳看向陸屏楓的目里。
所有人屏息凝視,不愿破壞這種奇妙的平衡。
盛云嵐單手撐著下,盯著屏幕,就想要這一幕再留存得久一點。
坐在他左邊的是副導演,右邊是嚴鈞,而后面站著的是聶揚塵。
嚴鈞也算是實力派了,但當他看到顧蕭惟飾演的陸屏楓把李橫給勒住,那種既又放肆的表太抓眼球了,宛如太久的魔鬼,終于嘗到了的滋味,將要徹底解放自己。嚴鈞的呼吸哽在間,他懷疑如果是自己去演法醫那個角,他恐怕會當場忘記臺詞和表。
但嶼卻穩住了,不僅僅穩,還在顧蕭惟營造出來的足以凝滯呼吸的氣場里表現出了獨立的存在。
哪怕全世界都被顧蕭惟拖進了陸屏楓的世界里,但嶼卻依舊清醒,像船錨一般狠狠地深扎海底,不可搖。
站在導演后的聶揚塵也微微地呼出一口氣,且不說剛才那段場景多麼復雜,臺詞那麼多,明明可以分三場戲來拍,但盛云嵐卻認為這兩人有一鼓作氣把這三場連著拍完的能力。
聶揚塵本來是不看好三場連拍的,畢竟是人就會犯錯,比如臺詞、表不到位、走位不對等等。
但這兩人愣是能什麼錯都沒犯,還把現場所有人的緒都帶進去了,這種沉浸式的驗,是已經剪輯好的電影無法做到的。
實力與默契缺一不可。
今天早晨在保姆車里,聶揚塵還聽見有人酸白穎這個角太有觀眾緣,讓嶼的資源和人氣都水漲船高,認為他吃的是角魅力。可拉倒吧,白穎這個角換任何其他人去演,都達不到嶼的程度。大家都在說白穎和嚴野相輔相,但聶揚塵卻看出來,是白穎為嚴野的方向和中心,完全調了嚴野的緒。
在《反擊》里,顧蕭惟和嶼相輔相、彼此就。
而《野與玫瑰》每一幀他們同框的畫面,都有一種彼此對立統一的魅力。
盛云嵐一直沒有喊停,嶼就一直注視著顧蕭惟,他的視線越來越深,越來越遠,整個畫面的中心從顧蕭惟一點一點轉向了嶼,那種重心的游轉,讓氛圍再上一層樓。
直到壁爐里的柴火發出“啪”地一聲如同裂般地聲響,讓飾演老韓的演員在躺尸狀態中肩膀抖了一下,嶼和顧蕭惟營造出來的氣氛在瞬間回歸現實。
躺尸的“老韓”坐了起來,向所有人雙掌合十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抖了!”
盛云嵐這才拿起了喇叭,喊道:“這一條可以。注意再拍幾個特寫,還有幾段臺詞再保一下!”
停止的世界終于運轉了起來。
攝影機歸位,回到軌道的起點。
嶼拍了拍口,當顧蕭惟走過去的時候,嶼搭上了他的肩膀。
“我說,你勒李橫的樣子好用力啊!我還真擔心李橫被你給勒斷氣兒了呢!”
主要是嶼見識過顧蕭惟的力量有多大,看到那個場面心有余悸,也因為這樣,他作為溫煜馳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臉上的表也很真實。
“你呢?你覺得陸屏楓會不會真的勒死李橫?”顧蕭惟問。
“啊?”嶼停下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他彎腰撿起自己放在小椅子上的劇本,冷不丁在顧蕭惟的腦袋上又敲了一下,“一起演了那麼久了,溫煜馳相不相信陸屏楓會殺人,你還沒有數嗎?”
“那你為什麼那麼驚訝地看著我?就為了給觀眾造懸念嗎?”
嶼的角勾了起來,朝著顧蕭惟勾了勾手指。
顧蕭惟朝著他的方向湊過來,竟然顯得有點乖巧。
“為了試探陸屏楓到底會不會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啊。”
顧蕭惟愣了一下,嶼的手背在他的口上輕輕一拍。
“這不,你就來問我了。說明你在乎我對你的看法。”
說完,嶼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拿著自己的劇本走去葉盛宜那里補妝了。
顧蕭惟垂下眼微微嘆了口氣,然后笑了。
“顧哥,你在笑什麼呢?”
前來給顧蕭惟補妝的阿巖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他們的顧哥剛才不但任由嶼打鬧,還對著人家的背影笑了?
“笑某人壞心思太多了。”顧蕭惟回答道。
對于這場戲的補拍,盛云嵐可謂益求,就連之前無數次陸屏楓與溫煜馳的眼神匯都比之前那場要求更高。
就這樣來來回回的,一整個上午就過去了。
但天氣變化太快,才吃完了午飯,湛藍一片的天空就忽然云布。
這時候的嶼和顧蕭惟正在拍離開獵屋準備去找其他繼承人的劇。
誰知道臺詞還沒說上兩句,雨就嘩啦嘩啦下下來了。
嶼正看著顧蕭惟的背影呢,前面的人忽然就轉了,一手扣住他的肩膀,另一手遮著他的頭頂,將他帶向帳篷的方向。
而他們的后傳來工作人員的呼喊聲。
“下雨了!怎麼莫名其妙就下雨了?”
嶼和顧蕭惟剛鉆進帳篷里,那陣雨就稀里嘩啦落下來。
最重要的械就是攝像機,嶼拽過帳篷里的防水布,遞給了跑過他們面前的工作人員。
他倆穿上雨,也趕出去幫忙。
把東西都收好之后,一部分人回到帳篷里看著材,顧蕭惟和嶼就回到了小獵屋里。
隔著木門,都能聽見稀里嘩啦的雨聲。
“這雨就是來的快,去的也快。但是等會兒你倆拍戶外戲得小心點,別倒了。”副導演提醒他們倆。
“謝謝。”
兩人就坐在小椅子上靠著壁爐烤半的鞋子,喝著熱咖啡。
嶼的領子里被淋了點水,就長了脖子靠近爐火,眼見著火星蹦起來差點落他臉上,顧蕭惟的手蓋在他的臉頰上立刻將他托起。
“你沒事吧!”嶼張地翻過對方的手看。
還好手背和手心都沒有被燙傷的痕跡。
“我才想問問你在想什麼?”顧蕭惟皺著眉頭看著他,聲音也低了八度。
“我這就是領子有點……”嶼頓了一下,目順著顧蕭惟的肩頭看過去,發現有個演員似乎拍了他們倆的照片。
那個人是誰來著?好像是演繼承人之一,莊竭的侄子莊河……
嶼低下頭,拿出了今天的演職人員表,看到了莊河的飾演者,這演員的名字黃嶺。
嶼發了條微信給崔姐:[崔姐,你知道一個黃嶺的演員嗎?他好像拍了我和顧蕭惟的照片。]
發送出去之后,嶼又覺得怪怪的。他和顧蕭惟又沒在談,照片拍了就拍了唄。
過了幾分鐘,雨還在下,崔姐的信息也來了:[剛打聽了一下,傳言這個黃嶺演技還不錯,就是有在劇組拍重要角互的照片賣給營銷號的習慣,但只是傳言沒有證據,否則導演也不會用他了。他拍了什麼你知道嗎?]
嶼瞥了黃嶺一眼,對方正在低頭玩手機,沒有看他們這邊了。
[我不知道他拍了幾張。估計有顧蕭惟托我臉的照片吧。]
崔姐一下子就激了:[顧蕭惟為什麼要托你的臉!你倆又不是拍戲!]
[下雨了我靠著壁爐取暖差點被火星崩著,人家手給我擋了一下。]
崔姐:[你安心拍戲。我會找人去調查黃嶺跟哪些營銷號悉,也會跟蒙鈺通氣,另外也會跟黃嶺的經紀公司好好聊聊。]
崔姐這麼說了,嶼知道鬧不出什麼大事來。而且他和顧蕭惟的照片就算被發出去了,也算是滿足們嗑糖的。但有人拿顧蕭惟的照片謀利,嶼是很不爽的。
雨終于停了,老天爺變臉是真的很快,沒兩分鐘太竟然就出來了。
喇叭聲在屋外響起,場記說拍攝即將開始。
顧蕭惟站起了,正要手去嶼的領子,嶼側過臉避開了。
他視線的余看到黃嶺斜著手機說不定又是在拍他們。
“走吧,要拍下一場戲了。”嶼微笑著看向黃嶺的方向,非常有禮貌地點了一下頭。
黃嶺愣住了,一向很好說話的嶼,那一刻笑容就像掠起的寒刃,冷不丁在黃嶺的神經上狠狠割了一刀,黃嶺的手機差一點掉地上。
嶼已經走出門去,“這雨下得山路打,大家要小心啊!”
顧蕭惟停下腳步,看向黃嶺的方向,眼神也沉了下去,讓人聯想到冰冷的解剖刀,黃嶺再一次到大腦被切片的鈍痛,他兵荒馬地轉過頭去。
走出門的時候,黃嶺一腳沒踩穩,屁著地了一米多遠,結果扶起他的是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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