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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魚他想開了》 第5章 想做咸魚第5天

 夜深了。

 高管事提著燈籠踏涼風院。了夜,整座王府便寂靜無聲,丫鬟們沉默地侍立在一旁,唯有歌姬在絮絮輕唱。

 “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

 薛放離靠在榻上,他的發冠已被摘去,墨發垂落,襯著蒼白的皮、殷紅的,莫名顯出幾分詭艷之

 “王爺……”高管事掀開幕簾,走到他旁,輕聲道,“賀禮已經送到了。”

 薛放離懶洋洋地問:“他可喜歡?”

 高管事如實回答:“奴才見三公子臉上似乎只有驚訝,并無欣喜。他還讓奴才把這幾箱東西再抬回來。”

 薛放離笑了一聲,不以為意,“明日再看。”

 話音落下,他手指,往高管事懷里扔去幾枚金葉子,“賞你的。”

 高管事連忙起一枚,用牙齒咬了一下,他瞅著金燦燦的牙印,笑得合不攏:“謝王爺!”

 薛放離沒再搭理他。

 高管事收好金葉子,也想好了怎麼花——他有段時日沒去紅袖閣喝酒了,這次得多點幾個娘陪他。

 心里正著呢,高管事冷不丁又想起什麼,忙下心頭的漾,道:“對了,王爺,還有一事奴才忘了說。”

 “嗯?”

 “奴才趕到時,正好聽見三公子說……”高管事面古怪道,“三公子說王爺是個好人。”

 “……”

 薛放離作一頓,短暫的錯愕過后,他笑了出來。

 “好人。”

 這是薛放離頭回聽人如此評價他。聽慣了暴無常、鷙狠狼戾,這個形容,于他而言實在是新奇。

 越想越覺得有意思,薛放離噙著笑問正在彈唱的歌姬:“紅玉,依你看,本王可是個好人?”

 被他喚到的歌姬一個哆嗦,彈錯了一個弦,著頭皮道:“王爺、王爺自然是個好人。”

 “你說謊了,”薛放離憐憫道,“怎麼怕這樣呢?忘了本王討厭你們言不由衷?”

 歌姬面一白,不敢再答話,慌忙跪下,放在旁的手得不樣子。

 薛放離緩緩斂起笑,索然無味道:“既然你跪,那便跪著吧。”

 歌姬停止了彈唱,舞姬卻不敢停止跳舞。擺紛揚間,高管事連忙使眼,其中一人接過琵琶,僵地坐下來,不多時,彈唱聲再度響起。

 薛放離飲了幾口酒,神倦怠地垂下手,酒杯“砰”的一聲砸在地上,酒水潑灑一地,濡了委地的擺,他卻渾不在意。

 高管事見狀,走到一旁將早已備好的香料點燃。

 這是西域來的香料,有安神、助眠之效。

 伴著靡靡之音,青煙裊裊,松香沉沉。沒一會兒,高管事便昏昏睡,他勉強支起眼皮,瞄了眼榻上的人,薛放離合著眼,但手指卻合著節拍輕輕敲擊。

 ——香料放得了,對薛放離并不起效;放得多了,他倒是一夜昏睡,可第二日更是疲憊,不如不睡。

 高管事無聲嘆了口氣。

 他們王爺,時不時頭痛就罷了,怎麼連個覺也睡不安穩。

 明明是天潢貴胄,卻日日都在活罪,還沒他過得快活。

 高管事一陣慨,又重新低下頭,在旁打起了瞌睡,并不知道榻上的薛放離睜開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人活一世,總有所求。他的這個管事,離王府別人避之不及,他卻一頭跳進火坑,皆因他好

 那位三公子呢?

 薛放離心不在焉地聽曲。

 又是一夜無眠。

 .

 翌日。

 車夫早早候在府外,江倦被扶上車時,薛放離已經座,正在閉目養神。

 男人似乎才沐浴過,發梢仍有幾分潤。聽見響,他掀起眼皮,神散漫而倦怠,“昨夜可睡得慣?”

 江倦不認床,他幾乎倒頭就睡,但晚上還是被床硌醒了兩次,不過這是可以克服的,江倦回答:“還好。”

 薛放離頷首,又看了他幾眼。

 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江倦今日特地挑了外衫。明艷艷的,他又生得殊麗,可他太淡,氣質也太干凈,一玉骨,縱是盛了仙氣。

 除此之外,江倦上干干凈凈的,沒有任何佩飾。

 薛放離眉梢輕抬,“那些賀禮,你不喜歡?”

 江倦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但還是搖了搖頭,“不是,我喜歡的。”

 他說得坦然,眼神卻一片純凈,沒有念,薛放離問他:“喜歡怎麼不用?”

 江倦誠實地回答:“太貴重了,而且……”

 任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他不配,怕打碎了。要不是不符合社禮儀,江倦還想退回去呢,他只想做咸魚,混吃等死就夠了,不用這麼風大葬。

 薛放離沒聽他說完就抬起一只手,疲倦地撐起額頭,江倦看出他的不適,輕聲問:“你昨晚沒睡好嗎?”

 “嗯。”

 是病更嚴重了吧。

 江倦言又止——他想提醒薛放離,可原文又說得很清楚,薛放離的病連醫都束手無策,他就算現在提醒,也無濟于事。

 想到這里,江倦干脆不打擾他,只掀起轎簾,好奇地往外張

 街上人來人往,一盞又一盞的花燈被高高掛起,攤販賣聲不停,四無比熱鬧。

 江倦看得興起,他問薛放離:“待會兒可以到街上逛一逛嗎?”

 因為他的病,江倦不是在住院就是家里蹲,其實他很喜歡湊熱鬧,然而他支離破碎的心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宣布罷工,所以本不被允許跑。

 薛放離:“你想逛?”

 江倦:“嗯。”

 他側過頭,眼神亮晶晶的,薛放離了幾眼,忽然道:“你不喜歡那些東西。”

 江倦茫然地問:“啊?不喜歡什麼?”

 薛放離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漫不經心道:“想逛就逛吧。”

 江倦滿足了,正要放下轎簾,卻猝不及防看見一張淋淋的皮,手倏地一

 他嚇了一跳,薛放離抬起眼,“怎麼了?”

 江倦不敢看又擔心,眼神飄忽,“……狼皮。”

 不遠,獵人手持獵刀,正在利索地割著一張狼皮。他時不時扯起狼皮向其他人展示,泊中的狼模糊。

 就在獵人腳底,還有一個籠子,里面蜷著一只狼,它渾污,驚恐地瞪大眼睛,瑟瑟發抖。

 “害怕?”薛放離懶洋洋地問他。

 “不是,”江倦搖搖頭,他擰著眉說,“它們好可憐。”

 “可憐……”薛放離笑了一聲,不知道想起什麼,神微嘲,“不忍心?”

 江倦點頭。糾結了一小會兒,江倦說:“我想——”

 “大的已經死了,”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薛放離緩緩地說,“小的那只,爪子和牙齒都被掰斷了,就算救下來,它也活不了多久。”

 江倦一愣,完全沒注意到,他震驚不已地說:“怎麼這樣啊。”

 薛放離問他:“還想救嗎?”

 當然要救了,江倦還是點頭,只不過狼傷這樣,就不止是買下來放回山林的事了,江倦猶豫地向薛放離。

 ——養寵需要獲得室友的首肯。薛放離勉強也算他的室友吧。

 “可以嗎?”

 江倦征求他的意見,薛放離饒有興趣地問:“為什麼要救?它的狼牙和狼爪都斷了,你養它又有什麼用?”

 “它被折磨得太可憐了,”江倦不確定地說,“而且也還是有點用的吧?養好了傷,它還可以看門呢,應該也能嚇唬一下人。”

 薛放離著他沒說話。不知怎麼地,薛放離想起高管事的話。

 ——“奴才趕到時,正好聽見三公子說……三公子說王爺是個好人。”

 好人啊。

 “你問本王的意見,”薛放離噙著笑搖頭,“不行。”

 江倦:“那好吧。”

 他語氣有點低落,不過倒也沒有責怪什麼,只是扭頭安靜地看向狼,睫低垂,努力思索了起來。

 很乖,太乖了。

 薛放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手指上戴在手腕上的小葉紫檀佛珠,有一下沒一下地挲,直到江倦又開了口。

 “蘭亭。”

 他喊來丫鬟,蘭亭疑地用眼神詢問,江倦對說:“幫我把那兩只狼買下來,再多給獵戶一點銀兩。被剝皮的那只……讓獵戶埋了,小的那一只養好傷就放了吧。”

 江倦盡力了。

 不管怎麼樣,先保下它的命再說吧。

 蘭亭點頭,立刻去辦,然而只是說話的功夫,獵戶已經剝完了整張狼皮,又打開籠子,拎出里面的狼,準備對它下手了。

 狼被按在案板上,獵刀高高抬起,正待砍下之際,渾狼突然劇烈掙扎起來,獵戶一個沒留神,竟讓他逃了。

 人群立刻作鳥散,呼啦一下退避三舍,獵戶提著刀邊追邊罵:“你這畜牲往哪兒跑!?”

 狼一瘸一拐地跑著,突然之間,它對上了江倦的目,然后毫不猶豫地追趕而來,隨即力一躍!

 “保護王爺!保護王爺!”

 高管事懵了一下,連忙呼救,侍衛迅速拔劍,狠狠地把它甩在地上,與此同時,江倦覺得有什麼濺在他臉上,一片溫熱。

 他顧不上拭,忙不迭去,侍衛的長劍正抵著狼,它痛苦地蜷一團,含著淚仰頭看江倦,哀哀鳴

 “這畜牲,”高管事走來,抬腳踹了幾下狼崽,“真是不長眼。”

 提著刀的獵戶也趕了過來,他一看見高管事,就認出這是離王府的馬車,當即嚇得“哐當”一聲,獵刀都握不住了。

 獵戶立刻跪下,朝著馬車磕頭,“王爺恕罪!王爺恕罪!草民沒看住這畜牲,讓它沖撞了您,我這就把它剁了給您賠罪!”

 說完,獵戶哆哆嗦嗦地撿起刀,薛放離沒說話,更沒有制止,只是漠然地看著。

 剁了這畜牲之后,離王會不會放過他,獵戶心里完全沒底,但他知道不剁這畜牲,自己絕對不會被輕饒,于是咬了咬牙,用力一砍——

 “不要!”江倦連忙阻攔,獵戶一愣,下意識收手,江倦對薛放離說,“它剛才沒想傷人,它的牙齒和爪子都斷了的……”

 江倦想起狼淚汪汪的眼神,就覺得無比難,他著頭皮問薛放離:“能不能饒了它?”

 薛放離沒搭腔。

 有意思,真有意思。

 被江尚書捧在手心的二公子江念,尚且攢了不心思,反倒是江倦這個不疼寵的小兒子,被養出了一心肝,菩薩心腸。

 在一片沉默聲中,高管事眼觀鼻,鼻觀心,心里卻誹謗了一又一

 這是在做什麼?

 三公子還真把他們王爺當大善人了?

 上一個膽敢求的人,下場可是被連坐了呢。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爺。”

 江倦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語氣有多

 薛放離終于起眼皮。

 江倦的臉上,落了漬,殷紅的一點,似雪中紅梅,若春曉。江倦本是淡如云煙,偏偏這一抹艷,把他生生拖紅塵,唯見盛

 而他亮的眼神之間,滿是請求,再不是無無念。

 “好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放離悠悠然地開口,笑得令人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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