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芙來今塘之后，第一回去這邊的市區。

沒到過，多有些新奇，圓溜溜的杏兒眼躲在頭盔的擋風片后左顧右盼。

車子最后停在一座游樂場門前。

陳忌將車停好，拎著外套帽子就要將人往里帶。

周芙看著他：“這是？”

“不是沒人給你過生日？”

以為早上那頓長壽面就算過完了。

彎了下：“許思甜有送我生日禮。”

陳忌揚眉，有些拽：“我和能一樣？”

“……”

排隊買票時，陳忌掃碼付了錢，周芙忽然想起來，說：“你該早和我說的，這樣我就能把銀行卡帶出來，取現金還你。”

畢竟他只收現金。

陳忌垂眸睨一眼，涼涼道：“和我在一塊要你花什麼錢。”

“？”

這個時間點，游樂場的人不算多，本不用排隊，兩人暢通無阻玩了好幾個項目。

放在過去，陳忌一定是嫌棄稚，看都懶得看一眼，更別說主來。

只是見周芙越玩越興，又覺得，陪著一塊似乎也有意思。

周芙雖在城里長大，可母親，疼但管教也極其嚴苛，日常不是補課就是練琴。

不得不說，來今塘島被陳忌帶著的這段時間，大抵是短暫人生中最為肆意自由快樂的時。

中場休息時，周芙盯上了天腳下的冰淇淋。

對甜食有特別的青睞，尤其是冰淇淋，就是差，被管著，有機會能吃到。

加之如今已然冬，今塘大街小巷都不賣了，也就游樂場里還能有，算起來也好久沒吃過了。

周芙眼著，陳忌順著的視線看過去，冷冷道：“想都別想。”

周芙：“……”

要不是今天沒帶手機和錢包，也不至于淪落至此！

見眼神還沒收回來，陳忌又適時提醒：“上次半夜發燒到四十度的是誰？”

“……”

“喝藥還得一口一口喂，一邊掉眼淚一邊不讓人走，哭哭啼啼能折騰一個通宵的，是誰？”

“……”

然而周芙如今對陳忌的脾氣也有所拿，覺得還能商量：“我就吃一顆球……”

“半顆都別想。”

“……”

“就一口，這樣總行吧？”

“……”

周芙盯著陳忌，眨眨眼。

半晌，年輕嘆一口氣，無奈地走到冰激凌車前掏手機掃碼。

周芙跟在后，喜滋滋地將“得逞”兩個字寫在臉上。

不遠大樹下正巧擺了個擊攤。

好幾對小站在攤子前，男生打氣球，生拍視頻，不過看起來應該難，偶爾有一兩發打中，都會引起周圍一陣歡呼。

氣球墻后邊擺了不絨玩偶獎品，幾乎都是小型劣質的，唯有一個一米多高的擺在最顯眼的位置，看起來十分致。

大多數人肯定都想要那個，只是彈道偏，沖擊力也小，打上幾發便知道幾乎沒可能中。

商家哪能做賠本生意。

陳忌眼神掃過去，面不改拎著周芙到了攤前。

隨手挑了把槍，游刃有余裝彈上膛，不過是試試手的功夫，打五發中五發。

邊上生見狀，都顧不上拍自己男友了，個個拿手機對著陳忌臉紅心跳，還恨鐵不鋼地吐槽：“看看別人家的男朋友。”

周芙驚得睜了睜眼，陳忌倒是一臉習以為常。

只不過老板的臉當即就沒那麼好看了。

陳忌這擺弄槍的手法，他一看就知道，會玩。

老板不不愿地將小獎品遞出去。

然而年只擺擺手：“這些小的我都不要，那個最大的，怎麼個玩法？”

老板聞言，眸一亮，那個玩法可沒白紙黑字寫著，現在還不是他隨口說了算。

想了想，他說：“這十二個氣球全中就行。”

陳忌方才已經連打五個沒失過手，知道沒這麼簡單，一言不發等他繼續說。

下一秒，店家果然一臉笑意，有竹道：“不過只能打三發，全中，娃娃你帶走，我一句話不多說。”

年懶懶掀了掀眼皮子，輕笑了聲：“您這規則還刁鉆。”

“這不明擺著坑錢。”有圍觀的人憤憤道。

周芙看向陳忌，心中卻莫名覺得，他總有辦法的。

片刻后，他說了聲：“行。”

就見他作利落地舉起槍，對準正前方瞄了瞄，隨后忽地將手臂抬高，沖著頭頂繁盛的老樹扣下第一發。

槍子正正打中枝干，而后迅速反回天的擊攤，眨眼功夫，不偏不倚穿過豎著粘連的四個氣球。

周圍驚訝聲一片。

剩下兩列八個，陳忌如法炮制。

十二個打完，甚至沒花上半分鐘。

年微勾起，狂妄道：“老板，下回擺點兒，這沒什麼挑戰。”

老板擺攤二十年，也沒見過這麼牛的，東西送得也算是心服口服，不僅把最大的那個拿下來，連帶之前打的小的，也一并給了。

嘖嘖沖周芙嘆：“小姑娘，你這個男朋友，確實厲害啊。”

周芙臉頰當即便燒了起來，剛想解釋：“我們不是——”

還沒來得及說完，陳忌便一把將那娃娃塞到懷里，淡淡道：“自己抱著。”

一旁圍觀的小朋友看了羨慕得不得了，吵著鬧著要娃娃。

陳忌被吵得頭疼，隨手將老板送的幾個小的給出去。

哪想小孩人小心卻貪，盯著周芙手上那個，哭著要，一副得不到便不罷休的模樣。

家長似乎也是貪小便宜貪慣的，見狀，看向周芙：“你看我們家這還是個孩子，年紀小，要不就讓給他吧？寶寶，喊聲姐姐，自己讓姐姐送你好不好？”

下一秒，陳忌懶洋洋地手了周芙腦袋，微挑了下眉梢，目中無人道：“那不好意思啊，我們家這個，年紀也小，也是個得讓著的孩子。”

周芙：“……”

吃過東西，兩人再逛了會兒，八點多鐘時，陳忌帶著周芙回到今塘。

車子停在老地方，他單手拎了兩大袋周芙的零食，而后者則抱著那一米多高的娃娃，溫溫吞吞跟在他旁。

就快要到蘇秀清那棟老房子時，迎面遇上了陸明舶一行人。

夜里線昏暗，周芙一時沒看清是誰，下意識往陳忌后躲了一步。

這無形中著依賴的小作，讓陳忌十分用，年微不可查勾了下角。

“喲，你倆這是從哪回來。”陸明舶語氣曖昧，“難怪上蘇家沒找著你，原來是……”

“……”周芙莫名有種被抓包的錯覺，臉頰燒起來，不自在地看向陳忌。

后者只懶懶抬了下眼，沒搭理他那廢話，直接問：“什麼事？”

“蔣周正路澤舟他們今天回來，已經到了，你讓帶的東西也帶來了，一塊聚聚？”陸明舶繼續道，“剛就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全被你掛了。”

周芙忽然想起方才在游樂場時，陳忌的手機確實震個不停，不過他一個沒接，只看了眼便隨手掐斷。

陸明舶瞧了眼周芙，嬉皮笑臉補充道：“放心，都是大老爺們兒，沒孩兒。”

周芙：“……”

陳忌垂眸掃了眼周芙，問：“去嗎？”

周芙這會兒被對面一群人好奇地盯著，害臊得要命，忙搖搖頭：“你去吧。”

“行。”陳忌也沒強求，懶懶看向陸明舶，“你們先走，我一會兒來。”

見他要送自己，周芙忙又扯了下他袖口小聲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

陳忌只當沒聽見：“廢話，回家。”

“……”

直到將周芙送進家門口的院子，陳忌才扭頭去陸明舶他們那。

蔣周正路澤舟比他們大個幾歲，在北臨讀大學，這兩天正好放假回來。

都是一塊玩到大的，陳忌才剛一落座，連寒暄都懶得，就沖路澤舟問：“蛋糕呢？”

“這兒呢，急什麼。”對方笑了下。

陸明舶一臉會意：“你是不知道阿忌最近，悶著呢，前一秒和我說不打球賽，后一秒就上去咣咣一頓上分，還搶人家姑娘保溫杯里的水喝……”

陳忌：“……”

陳忌懶得搭理他，心思也完全沒在桌上，只惦記著周芙到底到沒到家。

明明剛剛是他自己親自將人送到家門口，眼睜睜看著進院子的，可還是不太放心。

想了想，他出手機，皺起眉頭，憑著上回班主任讓填信息表時，一掃而過的記憶，輸周芙的手機號。

幾秒之后，屏幕上出現了“北臨市”三個字，年沉著臉，安靜地等。

那頭許久沒有人接聽，時間過長便自掛斷。

陳忌眉心不自覺蹙得更深，點開短信頁面，給發了條：【到房間沒有？】

然而半分鐘過去，仍舊沒有回信。

對面蔣周正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調侃：“找誰呢，朋友？查崗啊？”

陳忌掀了掀眼皮子，地扯了下角，竟也沒否認。

隨后懶懶站起，店老板打包了幾份吃的后，拎起讓人從北臨空運過來的生日蛋糕，淡淡道：“先走一步。”

“這就走？”蔣周正問。

“家里的貓得喂了。”

蔣周正詫異：“什麼貓這麼氣，跟供祖宗似的，阿忌還有這耐心？”

陸明舶對陳忌最近這遲到早退的德早就習以為常，笑得一臉曖昧：“哪是什麼貓啊，城里來的小公主，不過忌哥確實拿人家當祖宗供著。”

另一邊，周芙剛洗完澡，正安安靜靜坐在桌前吹頭發。

陳忌回來時，步子很急。

三步并做兩步上了樓，見到二樓走廊盡頭的門出暖黃的亮時，終于松了口氣。

隨后自嘲地扯了下角，也不知到底在張什麼，方才明明是他親自送回的家。

走到臥室前，陳忌隨手敲敲門。

屋吹風機聲音很快停下，悉的腳步聲“噠噠噠”地響起。

年眉心不自覺舒展，心莫名愉悅了不。

片刻后，周芙探了個腦袋出來：“怎麼了？”

“不接電話？”

“啊？”沒想到陳忌居然還會給打電話，“剛剛在洗澡。”

想也是，陳忌也沒多問：“回屋套件外套。”

“嗯？”

“下樓。”

周芙眨眨眼，雖不知道他想干嘛，卻還是乖乖答了聲：“噢。”

餐桌上擺了個大蛋糕，周芙裹著厚棉服從樓梯上下來時，就見陳忌正拿著打火機點蠟燭。

小姑娘愣了愣，而后忙小跑過去，看見悉的蛋糕盒時，驚訝道：“我以前每年生日都是吃這家的。”

陳忌淡淡“嗯”了聲：“北臨帶來的。”

先前隨口提過一回。

“不許哭。”年懶懶抬眸睨著，欠欠兒道，“掉眼淚就把你和蛋糕一起扔出去。”

周芙：“……”

說完，他隨手丟了個木頭塊到懷里，漫不經心道：“生日快樂。”

“這什麼？”小姑娘好奇地研究了一下，應該是他自己削的木條搭起來的，晃一晃，里頭似乎還有些許聲響，“這個能拆嗎？”

“以后教你拆。”

周芙乖巧地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什麼，走到陳忌跟前，握住年大手，將手心翻過來，從棉服兜里掏出個蘋果放上去：“平安夜平安。”

“嘶——”陳忌微瞇了下眼，“你先前說要給我織的，哪去了？”

“我看陸明舶的圍巾可都戴上了。”

周芙：“……”

小姑娘不好意思道：“暫時還沒學會，先不送了……”

陳忌這回真是被氣笑了：“你可真行。”

“找借口占便宜呢，抱都給你抱了。”

“……”

隔天周芙一到班級，就覺得氣氛莫名有些抑。

進門時，不人下意識抬眸看，隨后又都默契看向趴在桌上的周之晴。

“怎麼了？”周芙放下書包，小聲問許思甜。

許思甜忙湊到耳邊：“昨天搶你娃娃的事，不知怎麼傳開了，幾個年段都在嘲，結果倒好，把罪怪你頭上。”

“？”

許思甜繼續道：“學校不是要辦元旦晚會？”

周芙點點頭。

“這事是班長和周之晴負責，班長原本想簡單弄個生大合唱，結果周之晴非要給自己加個單獨的環節出風頭，又是秋千又是和平鴿的，班長已經耐著子陪排練幾周了。”

“結果今天早上看見合唱名單有你，立刻找班長說，有你就不參加了。”

周芙：“……”

“因為節目流程已經報上去，道都申請下來了，以為班長肯定會向著，哪想到班長也是個頭鐵的，之前排練的幾周已經很煩了，索直接說，那不用參加了，把的環節換給你。”

周芙：“……？”

周芙覺得還無語的，知道周之晴對自己有意見，已經盡量避免與接，可沒想到還是怎麼躲都躲不掉。

班長那邊也像是在賭一口氣，周芙沒法推，只能著頭皮上。

排練安排在周末。

陳忌送周芙到學校之后，就跟陸明舶上球場打球去了。

半中間休息時，他懶洋洋地逛回教室，就見周芙正坐在道秋千板上，仰著頭認認真真聽班長敘述。

“等最后清唱的時候，合唱的同學會分兩邊站，到時候他倆會把你秋千的繩子慢慢放下來，類似威亞那種東西，你只要抓穩坐好對個口型就。”

陳忌：“……”

不知道是哪個傻想出來的浮夸安排。

周芙乖巧地點點頭。

而陳忌則是走到邊上，蹙著眉，手指捻了捻秋千上的兩麻繩：“這結實嗎？”

班長：“結實，周之晴之前吊過幾周，他們倆放繩也都已經練了。”

陳忌抬眸掃了眼那倆男生，薄抿著，沒吭聲。

到了元旦晚會當天晚上，周芙早早去了學校，簡單化個妝后，便被許思甜帶到衛生間里換上班長借來的純白紗。

陳忌習慣站在衛生間門口的走廊上等人，隨手從口袋里出包煙，垂眸攏火正打算點煙時，周芙雙手提著擺，從里頭走了出來。

年閑散抬眸，按下打火機的一瞬間，作下意識停滯。

……

八班是最后一個出場的，對這種文娛節目向來沒有興趣的陳忌，破天荒在底下坐了一晚上。

等到周芙快上場時，他忽地起便要走。

陸明舶詫異：“阿忌，你上哪去？等一晚上了，嫂子的節目不看了？”

陳忌隨意“嗯”了聲，徑直去了后臺。

合唱漸漸進尾聲，清唱響起的一瞬間。

一白紗著腳的周芙，坐在粘滿和平鴿的秋千上，緩緩降了下來。

臺下當即一陣：“這不是八班那個小？快，錄視頻。”

幕布背后，替周芙拉秋千繩的兩個男生正竊竊私語：“我有點怕。”

“到時候就說太沉沒拽住唄，反正就晃一下，又不會出大事。”

兩人對上眼神松手的一瞬間，麻繩忽地被陳忌從后直接攥住。

年著咬，下顎線鋒利。

下墜的失重閃過一瞬，周芙雙手下意識握，片刻后，秋千穩穩當當落在腳尖正好搭地的高度。

輕微的晃帶起飄逸的白紗，明明是浮夸雷人的設計，偏偏因為是，又顯得格外仙氣。

最后一場合唱落幕，整場晚會也到了尾聲。

學生們陸陸續續謝幕回到后臺時，臺階已經蹲了不悄悄跑來的男生，一見到周芙，便個個掏出手機：“同學，加個微信唄？”

周芙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手腕便忽地被陳忌一把攥住。

隨后整個人被他拉到跟前，年垂眸，眼神仔仔細細在上每個角落掃過，面沉沉：“有沒有哪里傷到？”

周芙茫然地搖搖頭，見他表不對，聯想到剛剛那突如其來的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陳忌隨手將棉服往上一裹，像是在努力抑著什麼緒：“回家。”

周芙溫地答了聲“好”，乖巧地跟著他離開。

兩人安安靜靜走了一路，期間，陳忌一言不發。

出了校門，就快到巷子口時，前邊一伙混混有說有笑，仔細一瞧，那兩個替拉秋千繩的同學似乎也在里頭。

幾乎是下一秒，邊的年忽地沖進人群中，作利落地將對方按倒在地。

周芙嚇得愣在原地，張著一時卻喊不出聲來。

這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親眼目睹年的狠戾與失控。

他個子高大，手也極佳，發起火來確實駭人，哪怕雙方人數這樣懸殊，他也仍舊占了上風，難怪那麼多人都忌憚他。

場面逐漸不控制，周芙擔心他傷，又擔心他打太狠，嚇得眼淚奪眶的一瞬間，終于找回嗓音：“陳忌！別打了！”

然而年的火氣像是還未徹底發泄，扭了下脖子，舌尖里氣抵了抵下顎，正要繼續抬手時，后忽然傳來周芙微弱的哭腔：“陳忌，我手疼……”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陳忌忽地停了手。

地上一群人忙趁機爬起來四散而逃。

年幾步回到跟前，沉著臉，音帶著點啞：“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