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心頭當即多了幾分藉,不過并不想在公司里搞特殊,淡笑著回了他個“好”之后,還是接著趴在辦公桌上,沒有要去他休息室的打算。
耳邊,大家對于“周嘉欣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位正宮娘娘”的猜測仍在繼續。
甚至因為有了老余那句所謂的“初中妹照片”作為佐證之后,很多看起來離譜的事,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單婷婷問:“那我怎麼覺老大對的態度還差呢?”
老余說:“為了避嫌吧,畢竟老大是出了名的一視同仁,面上對兇點兒,那是給咱們面子和代,回去指不定不知道怎麼哄的。”
“說的倒也是。”方欣放下手機,掏出眼罩往眼睛上一戴,隨口對老余說,“你還記得去年年前,咱們設計部不是被老大開了一個,聽人事那邊說,那人面試的時候能力水平其實很強的,誰能想到進了公司之后那麼難搞,格人品都差勁的,老大一周都沒讓他呆滿,就直接讓他走人了,這周嘉欣都來了小半個月了吧。”
“說是看在蔣教授面子上,那蔣教授哪有那麼大的面子啊?了解老大的都知道,他從來不喜歡搞人世故這一套,公司那麼多應酬也沒見他給誰面子去過一回,全都是陸總在應付。”
“可不是麼,周嘉欣,獨一個。”
“不都說老大當年按照正常的學年來說,本科都還沒畢業,就急著要去英國?估計就是為了這大小姐才出去的吧?”
“對哦,據說當時正好還是蔣教授給了他不小的幫助,蔣教授怎麼就偏偏愿意幫老大呢,應該就是因為有這層關系在吧,大小姐是蔣教授好朋友的兒。”
老余嘆了口氣:“說到底啊,還得他們這樣的般配,老大那種人,不會找尋常姑娘的,不然差距太大,聊天吃飯日常生活都湊不到一塊,一個覺得錢無所謂,一個覺得得省著點花,到最后雙方都累,我當初和我初就是,我想著攢錢買房娶,好不容易攢好首付了,但是那會兒也只買得起小面積的,人家姑娘住慣了大平層,父母也不舍得和我一塊在七八十平的小兩室里頭,沒辦法,最后只好散了,也不能讓人家好好的生活不過,和咱們過苦日子,被咱們扯著后拖累是吧。”
一場天聊到最后,大家似乎都默認了這麼個理。
話音漸漸淡下去,一整個辦公室的人紛紛閉眼睡。
沒人注意到安安靜靜趴在桌上的周芙作很輕地匆匆座位上起,而后悄無聲息地往陳忌的私人辦公室走。
找到休息室后,小心翼翼推門而,而后不管不顧地合往床上一躺,整個人一下蜷在被窩之中,雙手將他睡過的枕頭攬在懷中,力道越收越。
陳忌從前應該沒在休息室呆過,里頭充斥著男人上特有的,最悉最貪的那抹淡淡的味道。
枕被更甚。
周芙原本真沒想在公司里搞特殊,然而方才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著天,各各樣的傳言消息穿在其中,就連這個算得上牽扯沾邊的人,都覺得越聽越合理,愈發分辨不出真假來。
心下沒來由的難,想和陳忌說說話,又覺得莫名因為這些小事打擾他休息,未免也太過任稚。
不由自主便來到了這里。
任由周被他的味道包裹,委屈似乎就能淺淡地消減一二。
周芙不記得自己是怎樣睡的,只知道迷迷糊糊醒來時,隨意丟在一旁的手機正不停在震。
原以為是睡過了頭,誤了下午上班的時間,方欣打電話來催了。
哪想出手機一看,手腳涼了半截。
短信箱里多了幾條沒有備注未知號碼的信息。
周芙對這類短信十分抗拒,已經很久沒有看短信的習慣,就連網購時的收貨聯系人,都只留陳忌的號碼,此刻手機界面上莫名被刷屏了好幾條消息,連猜都不用猜,便大致知道對方是誰。
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刪除,一串未知號碼直接將電話打了進來,周芙脊背控制不住一僵,下意識按下掛斷。
心跳不安地加速起來,糾結片刻后,著頭皮將短信點開來。
前面幾條的語氣,只需要掃一眼便知道是誰發來的。
有叔叔有嬸嬸,還有那個當初被陳忌嚇得小幾個月都沒敢再找上門的堂哥周嘉晟。
或許是因為陳忌先前稍稍地出過手的關系,如今他們在短信里的語氣,比起從前,稍稍好上了那麼一些。
但也僅是語氣。
草草看了幾眼容之后,眉頭不自覺深深擰起。
和陳忌住在一塊后的這段時間里,活在他的庇護和照顧之下,已經許久沒有為什麼事煩過心,臉上也許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表了。
或許是幾個月的溫室生活,過得實在有些愜意,以至于差點都快忘記,有些不想提及的人和事,其實仍舊真真切切地存在于的生活中,生命中。
【粥粥啊,你爸爸和姐姐前一陣回國了。】
【周芙,你爸說要見你。】
【粥粥啊,你爸爸說聯系不上你呀,給你發短信你也沒回,說打了電話,也被你掛了,那事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說他也是你爸爸,你們父倆這麼多年沒見過面了,你不想他嗎?】
【小的時候你不是黏你爸爸的嗎?】
【你媽媽都走那麼多年了,在這世上,你也就他那麼一個親爸,你上還流著他的呢,躲著不見多不好啊。】
周芙面無表地將短信一條接一條看完,容大差不離,都在勸去見那個,自母親出事之后,將近八年沒見過的爸。
一時覺得有些可笑。
直到點開最后一條消息時,周芙眼底還是控制不住泛起了點滴意。
對方的語氣悉又陌生。
【粥粥啊,我是爸爸,爸爸這兩天回北臨了,想見見你,你看方便嗎?爸爸聽說你已經開始工作了,要是上班時間不方便的話,午飯的時候爸爸去你公司附近等你,你空出來和爸爸吃頓飯,你看行嗎?】
都快不記得,上一次喊他爸爸是什麼時候了。
在的印象中,爸爸這個詞,早在媽媽去世之后,便已經跟著一起死去了。
八年前從今塘回到北臨,一個人抱著母親的骨灰手足無措時,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早已經帶著他的妻移民去了英國。
他走的時候,甚至沒想過要看一眼這個兒。
八年不聞不問。
周芙不知道他如今家庭事業幸福滿,再回來找自己,又是為了什麼。
本不想見他,只是心中實在有太多的疑和委屈,最終還是沒忍住,給他回了個電話。
周航山將見面的地點定在浮沉大廈附近的一家茶餐廳。
此時已過飯點,餐廳沒有多人,周芙站在門口遠遠往里進去,視線范圍只有唯一一張桌上有人。
八年不見,記憶中年輕周正的父親,也已然微弓起背,向歲月低頭。
哪怕樣貌著仍舊得,也抵擋不了銀在兩鬢微微冒頭。
笑容多了褶皺,和從前的意氣發無法重疊。
周芙到達桌前時,桌上已經擺滿了甜品糕點。
周芙手心忍不住攥起袖,自小到大嗜甜如命的子,周家上下無人不知不人不曉。
記得從前母親還在世時,在這方面對管控得十分嚴格,汽水飲料冰激凌想都不要想,甜品零食也是盡量能控制就控制,每天允許吃的量十分有限。
周芙那會兒年紀小,饞,知道沖爸爸撒管用,便總是悄悄纏著周航山說好聽話。
那年的周航山對周芙還算有耐心,兒笑瞇瞇地湊到他邊唱唱歌跳跳舞,他便心地去替買甜品零食。
偶爾被母親抓到,兩人便就一塊耷拉著腦袋靠墻邊罰。
那會兒的周芙從沒有想過,后來竟然會發生那麼多離譜的事,而看似親近的父倆,竟也會到今天這樣,相識無言兩尷尬的地步。
定定地盯著一桌子甜點,思緒漸漸飄遠。
最后是被服務員小姐姐的聲音拉回神的。
小姐姐正禮貌熱地沖兩人推薦飲品:“先生,這邊甜點已經全數上齊了,請問要給您和這位小姐上什麼飲品呢?我們店里最近新推出的一款加了菠蘿碎的楊枝甘還不錯噢,先生和小姐你們看看需不需要?”
周芙覺得無所謂,本想說句“隨便都行”。
然而周航山在聽到楊枝甘時,下意識皺了下眉頭,而后認真地抬眸看向服務生詢問道:“這楊枝甘里頭是不是還有芒果?”
服務生小姐姐很快點了點頭,笑容滿分:“對的先生。”
周航山聞言,隨即搖搖頭:“那算了,換別的吧,我兒芒果過敏,喝不了這個的。”
周芙攥著的手心,被指尖扎得刺痛起來。
對芒果并不過敏。
所以周航山口中的兒,并不是,而是那個被他帶著一塊去國外生活,僅僅見過一次面的姐姐。
周芙眸淡了下來,自嘲地扯了扯角。
“你找我有什麼事?”周芙沒有要寒暄的意思,直接切主題。
“爸爸聽你叔叔嬸嬸說,你現在已經開始上班了?是好事啊,我們粥粥長大了,也會自己照顧自己了。”周航山說話的語氣親近得有些刻意,卻還是顯得生疏。
周芙下意識屏蔽掉那些聽起來便生理排斥的稱呼,擰眉沒有吭聲。
“聽你哥哥說,你在浮沉建設上班啊?”周航山試探地問了句。
周芙沒有直接回答,只問:“你到底想干什麼呢?”
“你進公司應該也有小半年了吧?在里面相得怎麼樣?同事啊領導這些的,人都還行嗎?”周航山看似關切地問了句。
周芙想都沒想,口而出:“都好,比周家人好上不止一點點。”
周航山沒接這帶針帶刺的話,別開眼神,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兩口,而后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是這樣的,嘉欣啊,噢,就是你姐姐,最近也去回國到浮沉上班去了,不知道你們倆過面了沒有?”短暫的寒暄過后,周航山終于切主題,“你姐姐那個子啊,被家里人慣壞了,比較任,我怕在公司里得罪人,被人穿小鞋,北臨我也好多年沒回來了,認識的人大多也都退了,正好你和一個公司的,你又進去那麼久了,往后你姐姐在公司里要是上什麼事了,你看能不能幫著照顧照顧,這些年一直都在國外生活,不了解國的人世故和規矩,你比懂事多了,畢竟是親姐妹,粥粥你看,行嗎?”
短短的幾句話,讓周芙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早該反應過來的,周嘉晟,周嘉欣,兩個真正的周家人,連名字的輩分都相同。
難怪之前,好幾回都覺得周嘉欣的表神態似曾相識。
難怪周嘉欣才剛來公司幾分鐘,就知道本科都還未畢業。
原來一直知道自己的份。
原來那個在同事們口中,和陳忌是那樣般配的孩,居然就是父親的另一個兒。
們有著同一個父親,曾經過著同樣的生活,甚至同樣的從小學了鋼琴,在外人眼中活了令人羨慕的公主。
然而不過是八年的差距。
周嘉欣在大家口中了陳忌的錦上添花。
而,卻只能是個扯后的拖累。
晚上回到家時,陳忌已然做好一桌子飯菜。
周芙推門而,香味撲面而來。
咕嚕如往常一樣從屋飛奔向,繞著周芙親昵地蹭個不停。
陳忌聽到聲響,也閑散地從里頭走出來,習慣手替接過包包和剛剛下的外套,而后大手輕了下下,說:“趕洗個手過來吃飯。”
說完,男人眼神還沒舍得從上挪開,上下打量了兩眼,而后扯哼笑一聲:“我怎麼覺得我就一頓沒親自喂你,你就把自己折騰瘦了一圈呢?”
周芙抿了抿抬睫看他,緒不高:“哪有。”
陳忌沒和爭,只把人牽到洗手臺前,替調好溫水:“洗手吃飯,要我幫你洗?”
周芙鼓了下腮:“我自己來。”
晚飯過后,陳忌作利落地將餐桌收拾完,眼神便下意識開始找起周芙。
沙發上沒有看到悉的影,以為在臥室,結果兩邊臥室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找到人。
陳忌忍不住蹙了蹙眉心,心下沒來由的慌。
最后看見通往頂上閣樓的樓梯泛起淡淡的,男人忙三步并做兩步,上了二樓。
這房子一層的面積就已經很大了,兩人平時的生活范圍不廣,二樓一般沒人上來,也就咕嚕會上下來回躥。
周芙也是有次找不到咕嚕,才被聲引著去了一回樓上。
較之一樓,二樓就顯得比較空曠,僅有一臺白的三角鋼琴孤零零放置在廳堂中央。
陳忌走上樓時,目便是周芙安安靜靜坐在鋼琴前的模樣。
不知怎的,他心頭沒來由一。
周芙聽到了他上樓的聲音,回頭仰眸看向他,神里帶著詢問的意味:“我能,彈一次嗎?”
陳忌眉梢微抬,懶洋洋走上前,直接著坐到邊上,語氣十分縱容:“彈,這家里頭還有什麼是你不能的?連老子你都隨便了。”
似乎只要朝他開口,便沒有什麼是不行的。
周芙:“……”
小心翼翼掀開蓋子,十指小拳頭,猶豫著在琴鍵上攤開后,又張無措地重新攥起。
抿了抿,深吸一口氣后,不好意思地偏頭看向陳忌:“太久沒過了,我可能……早就已經不會了吧……”
陳忌大手正握著蔥白纖長的指節捻著,不自覺夸一句:“怎麼連手指頭都好看。”
周芙:“……”
“想聽什麼曲子?”男人冷不丁問了句。
周芙驚訝地睜了睜眼:“你會彈鋼琴?你也學過呀?”
“會個屁,老子就只會彈一首,你點歌吧。”說著,陳忌已經將手放到琴鍵上了。
周芙淡淡地彎了下,十分配合地說了串英文:“thetruththatyouleave。”
從前,每回心不好或心很好的時候,都只喜歡聽這一首歌。
不過比起那些逢學必練的世界名曲,這首就顯得比較冷門。
不抱希陳忌會,但還是如實報了歌名。
哪想男人微揚起下,舌尖抵了抵臉頰,扯著角傲慢道:“這不巧了麼,老子還就只會這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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