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殿卿給分析：“你們領域專家組的專家要恪盡職守,他們不敢開特例，因為他們也要被上級部門監督，也就是被科委會監督,要合法使用科研經費，說到底，他們只有有限使用權，他們的權利不夠大。”

林舒陡然懂了：“我去和宋姨聊,如果宋姨覺得這件事值的,可以做，那可能就敢批準？”

陸殿卿繼續道：“宋姨是老一代知識分子，留學法國,是從化學研究院院長的位置提上來的,科研出。也許有足夠的敏銳度,知道激陀螺儀的重要，如果你能說服,哪怕也不好給這個項目開綠燈,那可以進一步往上反應，或者,可以請聯系國防科研部門和航天部門的相關專家，大家一起想辦法。”

林舒恍然：“對,我試試！我去找試試！”

陸殿卿笑道：“其實如果換一個人,我就陪你一起去了，不過宋姨和我太了,我陪著你去,倒好像要顧念私,比較耿直，這種反而不能接。所以我不能去,你自己去說。”

林舒想想也有道理，一時不免慨，陸殿卿想得周全，而且對個人的格把握到位，當下道：“我明白，沒事，我自己去，不如我明天就去？”

陸殿卿又道：“你不要急，我們單位直接和也有一些來往，我找個別的由頭，試探著和聊聊，你既然要去做這種事，總該找個稍微清閑不那麼忙的時候，不然本沒機會。”

林舒笑起來：“好，那你趕的，我聽你指示！”

當下心自然好多了，想著總歸有辦法解決的。

第二天，陸殿卿先去人民銀行了，林舒本來想和他一起去，不過到底心著實驗室的項目，便先去研究所。

誰知道到了研究所，就見高博隆正在帶著兩個實驗室的助理研究員搬著實驗室堆積在角落的一些廢棄材，有鐵架子、有廢舊電源，當下驚訝：“高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麼？”

高博隆了汗，解釋說：“我打算先搭建一個實驗室，就把最靠里面的那間小屋改造改造吧，試驗材可以自己用這些廢棄的來改，這樣自己就花不了多錢了。看，用這些材料，能做出來高電源。”

林舒愣了下，一時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

高博隆卻笑著說：“我已經和均秋說過了，他們試驗廢棄的那些材料可以給我們，我看了看，大概能組裝一個點焊機，等過兩天，我再去工地上弄點大理石，那個膨脹率比較低，當材料很合適。”

林舒深吸了口氣，道：“那樣好的，回頭我看看，把我們單位的板車拿過來，找幾個年輕人幫你們一起多拉點。”

回到辦公室后，林舒差點哭了，不過卻努力忍住了。

要想做一件事就是這樣，有時候會很難，沒有錢，那就自己想辦法。

知道高博隆上輩子一定遇到了很多很多困難，這些只是很微不足道的困難罷了，甚至不值得掉眼淚。

而要想把事做功，那就要提高自己的閾值，也提高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

哭鼻子沒有用，問題并不會因為眼淚而退卻，只能自己迎難而上，去解決問題。

先給陸殿卿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是他助理接的，說他還沒到辦公室，只好掛了。

激陀螺儀，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國家做出來了，如果中國有一個人竟然能完這麼偉大的一件事，那為什麼他要過得如此艱難呢？

在中國的報紙上，會看到一個耄耋之年的科學家如何嘔心瀝，如何艱苦樸素，穿著三塊錢的背心吃著干饅頭蘸醋來搞科研，最后終于做出果，或者揚名天下或者不揚名天下。

這是值得贊揚的嗎，科學家在貧窮中熬壞了，熬出了果，大家都嘆敬佩，可是為什麼非要這樣，為什麼不能在他努力斗的時候，就給他提供更好的條件呢？

非的窮困潦倒坐冷板凳才算搞科研嗎？

林舒便覺得，無論如何，一定要搞到科研經費，一定要提高研究員的待遇，不想讓科學家付出了心，還要忍貧窮。

這甚至不是五萬塊錢能解決掉，如果高博隆知道自己自掏腰包五萬塊，他可能更不敢用了。

當即打電話，了單位司機，之后直奔科委，找到了宋主任的辦公室。

宋主任正打著電話，突然間就見林舒要闖進來了。

宋主任輕咳了聲，低聲說：“你媳婦來了，看著風風火火的，我得罪了嗎？”

說完直接掛了陸殿卿的電話。

這時候，林舒已經進門了。

宋主任板起臉，嚴肅地看著林舒：“林副所長，你這是？”

林舒：“宋主任，我可以和你聊聊嗎？”

宋主任指尖輕輕敲打著桌子：“林副所長，我現在馬上要開會，有什麼事，我們回頭再說吧。”

說著就要起。

林舒卻道：“宋主任，我只需要耽誤你五分鐘時間，想和你說一件重要的事。”

宋主任淡定地看著林舒：“林副所長，我的會議就是一件重要的事。”

林舒著宋主任，直接道：“宋主任，我可以說，我現在要和你說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這件事的重要超過目前任何一件事。”

宋主任意外地看著林舒，真沒見過誰敢在面前用這種語氣說出這麼狂的話！

揚眉，道：“行，你說。”

林舒：“宋主任，你應該知道，就在前幾年的英阿馬島海戰中，阿廷一架“超軍旗”飛機用一枚飛魚空對艦導彈，擊沉了造價兩億英鎊的謝菲爾德號導彈驅逐艦。”

宋主任頷首：“對。”

林舒：“那個時候他們相隔三十公里，你覺得這三十公里，是如何一擊而中的嗎？”

宋主任：“所以你想說什麼？”

林舒：“阿廷超軍旗飛機上，安裝了世界上最尖端的慣導航設備，激陀螺儀，就是這個神奇的火眼金睛，讓阿廷的導彈長了眼睛，在三十公里外直擊目標。”

宋主任蹙眉：“你想造激陀螺儀？”

林舒：“對。”

宋主任：“那你去立一個項目，找你們領域專家組審批就是了。”

林舒深吸口氣，問題就在這里啊！

打起神來，道：“宋主任，目前我們已經對四頻差激陀螺儀方案做了詳細的理論認證，事實證明，這是可行的，我們的高研究員用他天才一般的鉆研神，只用了三個月，就破解了錢學森碼，功反推了其中的計算邏輯，并設計出了四頻差激陀螺儀方案。”

略頓了下：“方案就在這里了，只缺錢了。”

宋主任一針見：“他們為什麼否了你的項目？”

林舒只好解釋了國放棄四頻激陀螺儀的況。

宋主任頓時恍然：“那國已經做了不可行論證，我們再做，不是浪費錢嗎？”

林舒認真地道：“宋主任，我聽說，當年你在法國留學，只是用了三個月，就做出來眾多法國博士沒有做出來的試驗項目。”

宋主任神微頓，看向林舒。

林舒：“我想，當時那些法國博士們，一定在說，為什麼我們法國人沒有做出來的試驗，這個中國留學生竟然做出來了？怎麼可以做到呢？”

宋主任笑了。

林舒：“當年宋主任既然能做出來法國人做不到的事，那麼宋主任為什麼不可以相信，那個僅憑三個月就反推出來錢學森碼計算邏輯的人，他可以做到國人做不到的事呢？”

宋主任沉默了好一會，之后嘆了聲，著林舒道：“舒，這個世上，有些事是可以試試的，有些事，卻并不能。”

語重心長地說：“況且，我們還要考慮本。你先回去吧，這個問題，不要再來找我了。”

林舒一聽，幾乎絕：“宋主任，難道你都不愿意看一眼，都不想考慮一下？你明明知道這件事這麼重要，你卻連看一眼都不肯？”

宋主任嚴厲地道：“林副所長，我希你知道，這個世上的事并不是只有你的最重要，我也希你能明白，下次不要隨意闖我的辦公——”

正說著，外面卻響起敲門聲。

宋主任便板著臉道：“請進。”

門開了，外面是陸殿卿。

他額頭覆著薄汗，目快速掠過林舒后，才對宋主任說：“宋姨，剛才你突然掛了我的電話，我覺得這個事還重要的，所以趕過來，想當面和你聊聊。”

宋主任不悅地道：“陸司長，我們好像也沒什麼好談的。”

陸殿卿依然笑得溫和：“昨天送過去的文件，我發現有些問題，還是需要宋主任再過目下，這樣吧，既然宋主任要開會，那我們先在這里等一下，等宋主任開完會，我們慢慢聊。”

宋主任看著陸殿卿，對于這樣的人，也發不出什麼脾氣，當下無奈地嘆了口氣：“行，那你慢慢等著吧。”

這邊宋主任去開會了，辦公室里竟然只剩下陸殿卿和林舒。

兩個人面面相覷，陸殿卿給林舒使了一個眼，于是兩個人一起出去，坐在了旁邊長椅上。

陸殿卿著聲音說：“不是和你說了，讓你等我打探下消息再來。”

林舒也覺得自己魯莽了，不過還是小聲嘟嘟著說：“這不是著急嘛……你怎麼來了？”

陸殿卿：“宋姨格強，你如果，誰知道怎麼樣呢。”

林舒想想也對，如果不是他恰好趕到，自己可能已經談崩了，或者被趕出去了。

現在他來了，至可以等著宋主任開完會繼續談。

陸殿卿：“再說你這個就算要下決策，也是一個大問題，你不能太，總該給人留下思考的時間，現在去開會，正好開會的時候再想想這件事，等開完會，你再游說下，也許就有希了。”

林舒一時嘆息不已：“我早該全聽你的！”

陸殿卿：“好了，別想了，我們現在就在這里等著。”

林舒點頭，一時看看手表：“這個會議不知道多久。”

陸殿卿笑道：“的會議越久，對我們越好。”

林舒：“這是什麼道理？”

陸殿卿一臉孺子不可教的樣子：“我們等得久了，看了也過意不去，不是嗎？”

林舒恍然，恍然之后，突然想起很久前的一件事。

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湊過去，低聲說：“那以前我們剛要談對象時候，你在墻頭外面傻等我，敢也是故意的？”

陸殿卿神一頓，之后一本正經地道：“我們在談正事，不要翻舊賬。”

林舒輕哼一聲，再次確認，自己肯定上他當了！

兩個人坐在那里，小聲說著話，等了足足一個小時，宋主任還不見回來，林舒：“你工作是不是也忙的，要不你先忙你的去吧？”

陸殿卿：“我先陪陪你吧。”

林舒：“不用，你先忙你的去——”

陸殿卿抬起手，不著痕跡地了的手指：“我這是幫你加重你的決心分量。”

林舒聽著這話，忍不住笑了。

就這麼說著閑話，又說起云菂和宋主任昔日的來，東拉西扯的，差不多過去了兩個半小時，宋主任終于回來了。

林舒這次收斂了所有的子，恭恭敬敬地上前打了招呼。

宋主任：“你還在這里？”

陸殿卿從旁：“宋主任，子比較固執，要不這樣吧，你看看們這份報告，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再讓想別的辦法？”

他這話說得委婉，但是又別有含義。

意思是這個不行的話，可以換下一個，反正激陀螺儀是要做的。

不過宋主任顯然沒聽出來，倒也說：“那就先拿過來給我看看吧。”

林舒一臉恭敬，再次奉上高博隆的課題報告：“宋主任，你可以看看這些理論論證，隔行如隔山，也許你并不確切知道這些計算邏輯的由來，但是你一定能看出，寫出這份課題報告的人傾注其中的心，以及他的決心。”

懇求道：“我為什麼來找你，是因為今天早上我看到他，他已經將近六十歲的人了，但是當知道無法申請到經費的時候，去搬了實驗室廢棄的材，用撿廢品的方法來自己修建實驗室。一個年近六旬的人，放棄了自己一切的前途，不求名利回報，以這樣艱難的方式也要堅持做出激陀螺儀，那麼為什麼我們不可以相信他，也許他真的可以創造中國人的奇跡呢？”

宋主任站在那里，定定地著林舒，半晌后，才終于道：“把這份課題報告給我，我再考慮下吧。”

林舒這才勉強松了口氣。

陸殿卿從旁道：“宋主任，我說句公道話，舒在國外那幾年，一直惦記著激陀螺儀，也一直留心這方面的線索，曾經國十幾個單位苦苦研究都無法破解的錢學森碼，現在這位高研究員只用了三個月就破解了，我覺得奇跡確實是可以創造的，這麼重要的事，也許我們真的可以相信，人定勝天。激陀螺儀的重要，舒應該已經和你說過了，難道這麼重要的一項高科技，不值得我們冒險去試試嗎？”

宋主任看了陸殿卿一眼：“你們先回去吧。”

走出科委，林舒很有些無打采的，覺得希不大了。

陸殿卿便帶著過去了車上，之后掏出存折，和一大包用報紙包著的錢：“這是五千元人民幣，還有存折，存折寫的你名字，里面是四萬五，你先用著吧。”

林舒接過來，那報紙里面是五捆子大團結，每捆應該是一千塊。

這麼多錢，在這個年代人均工資幾十塊，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五千塊的積蓄，更不要說存折上面的四五萬了。

接過來錢：“那我就先用著了。”

這麼大一筆錢，卻為了自己的任要拿去添補給單位做研究，心里有愧疚，但實在不忍心讓高博隆那樣卑微地去撿廢品搭建實驗室。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陸殿卿頷首，看看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了嗎？先吃點東西吧，吃點東西我送你去你們研究所。”

林舒沒興趣，搖頭：“一點不……”

陸殿卿看沒神的樣子，溫聲道：“那你等一下，我看外面有賣包子的，買幾個包子，我也了，我們一起吃了。”

林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