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題大做的關懷,在今生終于是一點都不留了。
天嬰不敢相信,容遠居然從自己的筷子上搶東西吃?
不是說好的潔癖,說好的不同筷呢?
這一世的容遠是不是被奪舍了?
但想想之前種種算計,又確實是他的風格。
就在天嬰百般不解的時候,容遠道:“你太挑食了,這樣對你腸胃不好。”
其實這話,容遠前世也給自己說過。
那時候覺得是容遠關心自己,心中甜滋滋的,現在覺得原來他一切的關心,怕都是為了草種。
現在把碗一放:“神君大人,以前不準我生病,現在連我吃什麼不能吃什麼都要干涉了嗎?我有思想有自己的喜好,不是一個沒有知覺的容。”
容遠拿著碗的手微微一。
他曾經是只是把當做容,可是現在并非……
他道:“我并不只是把你當做容。”
天嬰問:“我知道。”
容遠目微微一,抬頭看,“你知道?”
天嬰:“你被革職了,沒事干,很空虛,閑來無事想養一只寵。”
容遠:……
他垂下了眼,道:“吃飯吧。”
但天嬰并沒有吃飯,他搶自己胡蘿卜的事讓自己越想越氣,別說自己不想給他當寵,就算是哪天腦子進水答應了,這天底下也沒有跟寵搶吃的主人啊。
關鍵是容遠不以為恥,居然還在繼續慢條斯理的吃飯。
天嬰看他臉不太好看,吃飯也形同嚼蠟一般,卻仍是不放碗。
在天嬰記憶中容遠食量相當的,絕不多食,吃兩筷子就放碗了,可偏偏天嬰每次為了迎接容遠來,都會做一桌子的菜,每次他吃完后,自己哪怕再挑食,都會把他吃剩下的菜風卷殘云地吃完。
有時候容遠制止,會念小孩的詩,然后說:“在柳家村是不能浪費糧食的。”
容遠道:“那以后做一些。”
天嬰:“我不,我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給你。”
……
此刻的容遠也從回憶中出來。
曾經說,要把最好的一切給自己。
而此刻……
直接扔了碗,變了兔形,用茸茸的部和尾對著自己。
明知道,自己對兔過敏……
容遠卻并沒有放碗,他只是將筷子握得了一些,繼續斂目吃飯。
天嬰下了逐客令,無論是形態還是姿態都清楚地表達了這一點。
容遠對過敏,自己一化原形,他鼻子會奇無比,會不斷打噴嚏。
不想他居然不僅沒有打噴嚏,居然一直坐在那里繼續吃飯?
天嬰有些好奇地轉頭去看他,難不這一世他對不過敏了?
只見面如玉一般的神君,此刻眉骨眼角都泛了一些紅。
果然,他還是過敏了,不過是忍住了。
他這到底是圖個啥?
天嬰終于有些不耐煩:“你都過敏這樣了,怎麼還不走?”
容遠道:“飯還沒吃完。”
天嬰有些愕然,容遠看著,“一起吃?”
天嬰偏過頭不理他。
容遠垂下了眼。
天嬰知道他此刻鼻子應該是奇無比,沒有任何的味覺,還要吃這些東西,也算是折磨了。
沒有折磨人的嗜好,于是道:“都過敏這樣了,別吃了。”
容遠緩緩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天嬰紅的圓眼睛了一下。
每次容遠讓別再撐的時候,都會背這首小孩子的詩。
如今這詩從容遠的里念出來,竟然是如此的格格不以及奇怪。
天嬰:“這民間小詩,你怎麼會?”
容遠:“有人念多了,我便會背了。”
天嬰聽到此終于化了人形,容遠眼中有了淡淡的笑意。
這時天嬰用手撐著下,看著遠方喃喃道:“我也是如此,別人念多了,我便會背了。”
容遠眼底因過敏泛起的紅終于消了些許下去,他夾了一塊蠃魚,“哦?”
天嬰道:“對啊,秀才他教妞妞他們背多了,我就學會了。”
容遠眼中笑意慢慢消散開,筷子頓在了空中。
天嬰兩只手拖著腮,笑眼盈盈,道:“秀才可了不起了,會背好多的詩,還會寫字。”
“其實我當時下凡的時候就想好了,他可以教書賺錢,可以寫字賺錢,還可以幫別人寫寫信什麼的,總是有點收的。”
容遠的筷子微微了,他問道:“他有沒有收關你什麼事?”
天嬰:“我嫁給他后不可能喝西北風吧!”
只聽“啪”一聲,容遠筷子上的那塊蠃魚炸得碎。
這變故打斷了天嬰的幻想,不滿地看著容遠:“你做什麼?太久沒吃飯了,連塊魚都夾不好嗎?”
容遠“啪”一下將筷子拍在桌上,看著天嬰一字一句問:“嫁給他?”
天嬰莫名其妙,也上了火,“對啊,關你什麼事,那麼大火氣?嫁人影響你草種發芽嗎?”
天嬰難得看到容遠那麼難看的臉,放在桌面的手上青筋凸起,看來很是生氣。
但是他卻沒有反駁自己,證明他雖然生氣但是本不占理,于是天嬰得出結論:嫁人不影響草種。
天嬰橫了他一眼,繼續道:“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我們孩子都有一窩了!”
沒想到自己話音一落,容遠居然一口噴了出來。
飯菜上雪白的磁盤上全濺的是他的。
天嬰急忙站起來,嚇得退了兩步,記憶中,第一次見到容遠吐。
站在一旁,愣愣看著容遠:“你沒事吧?”
容遠此刻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上染著妖艷的紅,眼底也再次泛起了猩紅,他從袖子里出一張玄底金紋的手帕,狠狠抖了抖,然后了上的,咬牙道:“死不了。”
天嬰看著他,無于衷地“哦”了一聲。
容遠再次垂下了眼,看似不疾不徐地折著手帕,天嬰卻覺得他的手好像沒原來那麼穩。
問:“你怎麼突然吐了?”
容遠:“氣的。”
天嬰想了想他吐前他們的對話,不著頭腦的道:“一窩崽子有什麼好氣的。你不喜歡孩子?”
容遠一把握住已經疊好的帕子,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住口!”
天嬰卻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已經得到了答案。
容遠應該是不喜歡孩子,前世每次憧憬他們能有一窩孩子的時候,他臉都不好看。
細哼一聲,自言自語:“自己孩子不喜歡,別人孩子也不喜歡,還真是個無的人。”
容遠著手帕的手微微開始發抖,他手上青筋暴起,背上的傷口已然開裂,他強忍著痛,用了一個咒強行將傷口的凝住。
即便如此,天嬰還是聞到了腥味,對他道:“傷了就要去治,又不是小孩子了。”
容遠的已經發白,知道自己了傷,卻也不走近看他一眼。
前世自己哪怕有個傷口也會小題大做的關懷,在今生,終于是一點都不留了。
但至,還勸自己去治。
也算不錯了。
想到這里,悲涼之中居然生出了幾分甜意。
他將手上的帕子折好,放了袖中,淡淡道:“小傷,無礙。”
天嬰:“既然如此,你便走吧,我要午睡了。”
容遠:……
容遠站起,轉看著才一天就被弄得凌的房間,他記得前世的房間極其的干凈,在桃源村時也非常整潔。
唯獨在自己的苑里,所過之就如土匪過境,不忍直視。
哪是什麼兔子窩,本就是狗窩。
天嬰隨著他的目,想起了自己的柜。
道:“我柜你理的?”
容遠眉頭微微皺了皺,是的。
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做這種事,為一只兔子理柜。
一來實在是看不慣,二來,總不可能放著等青風來理。
但是不到半日,又被翻得一團。
他淡淡道:“隨手罷了。”
天嬰本不想跟病人計較,但終于還是抑制不住火氣:“隨手?別人給你夾個菜你都覺得越界,你私自別人服,就不越界嗎?”
天嬰一急,也不管什麼前世今生,直接說了出來。
容遠一愣:越界……
他們同床共枕,上的胎記什麼模樣他都能勾勒清楚……
越界……
他心中一,但還是道:“那我給你配個宮娥?”
找個來照顧。
照顧起居,照顧飲食,幫理不愿意做的家務。
讓在這里過得舒適一些。
天嬰一聽宮娥,立刻想起了前世自己邊那個監視自己的宮娥。
那個宮娥是到了無妄海后他才派給自己的,而現在居然還在生司閣,他就等不及了。
天嬰,“神君大人,你是覺得幻靈子不夠,還要找個宮娥來監視我嗎?”
想到此再也沒有了耐心,再次變了兔形,再次用背影對著他。
容遠微微一愣。
容遠喜靜,生司閣連個仙侍都沒有。
如今不過是想找個人照顧飲食起居,才想破例給配個宮娥。
他此刻不僅眼尾眉骨,就連眼底都有些發紅。
容遠終于忍不住道:“你是覺得我做一切都是在害你?”
天嬰抖了抖上的:“這不是神君向來的行事風格嗎?”
那層被甩出來的浮緩緩飄在房中,落在容遠肩頭,飄在他的鼻前,他眼尾……
他眼底越來越紅。
容遠看著茸茸的背影,心中想起了一句人間的俗語:熱臉冷屁。
原來是這種覺……
容遠正拂袖而去。
天嬰卻住了他:“等一等。”
容遠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轉問道:“怎麼?”
天嬰:“那本《仙君的風流艷史》我不想給你看了,還來。”
容遠:“……”
他吸了一口氣,從袖中取出那本書放在了旁邊的桌上。
天嬰繼續道:“好了,我們現在沒什麼瓜葛了。你也不要再來我屋子里了,我不歡迎你。”
容遠:“……”
容遠一走,天嬰便化為人形,躺在了床上。
不得不說,把容遠氣走真是一件爽快的事。
翻過趴在床上,看起了那本《仙君的風流艷史》。
而此刻屋檐外,那位材頎長的玄青年并未離開。
他看著漆黑的夜空,神冷峻,一雙琥珀的眼淡淡看著前方,轉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玉扳指,若有所思。
天嬰在房中安坐了兩日。
容遠那日之后沒有再來,青風在軍營,蘇眉也去忙了其他事。
短短兩日無時無刻不思念桃源村,不知道自己的信送到了沒有,不知道自己離開,妞妞會不會哭。
自己撒的胡蘿卜種子不知道發芽沒有?幫妞妞娘織的那匹布也沒織完,答應給秀才做的春也沒有做。
但是又轉念一想,自己在這里安生待著能讓在意的人一世平安,沒什麼好抱怨的,畢竟這一世,本來就是來報恩的,不過是換個地方守護他們。
這樣一想,心也明許多。
話本子都看完了,閑來無事終于準備出房間去溜達溜達。
先去看了月桂樹上那窩比翼鳥,那幾只雛鳥長出羽管,跟刺猬一樣丑萌丑萌的。
直到被他們父母趕走后,天嬰散步散到了正門前。
不想一陣仙力席卷,天嬰看到一行人從側門而。
帶頭的正是一淡淡鵝黃長的星辰公主,后站著的仙姑,還有兩個宮娥。
星辰看到天嬰的一瞬臉上微微變了一點,但很快恢復了端莊嫻雅的模樣,含笑看著天嬰,“好久不見。”
天嬰不想與虛與委蛇,轉準備離開。
星辰抿著一張薄,“……”
星辰后的仙姑怒目喝道:“大膽妖孽!公主與你說話你不下跪行禮,居然還敢轉離開!”
說罷仙姑一彈,一道刺朝天嬰膝蓋去。
星辰在旁看著,沒有制止。
這仙姑地位類似人間帝姬娘,帶大帝姬有功,地位極高,前朝仙們都會給幾分薄面。
不能幫星辰對付饕餮,但是對付其余人卻是不手下留。憑借自己修為恃強凌弱。自己前世在這里吃了不虧。
天嬰有著草種賦予的靈力,但是由于自己前世不會法,無法自由的運用。
而此仙姑故伎重施,天嬰垂著的手一,地上一條巨大的藤蔓破地而起,擋住了那道針,然后地龍一般向仙姑飛竄而去。
仙姑只是把當一個剛化形的小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輕敵的突然措手不及,還未來得及對付前方的藍藤,后又一條藤蔓破地而出,在膝蓋后方狠狠一擊,仙姑吃痛,“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剛要開口,一張也被藤條纏住,也被藤蔓纏住。
仙姑一張臉突然漲了絳紅。
星辰一雙杏眼憤怒地看著天嬰:“你為什麼出手傷人?”
天嬰:“公主意思是你們可以出手傷我,我不可以出手傷你們是吧?”
星辰:“我與你問候,你卻視若無睹。”
星辰語氣中帶著幾分委屈的惱怒。
天嬰:“為什麼你跟我說話,我就一定要答你?”
仙姑被天嬰纏住了,說不出話,星辰后宮娥道:“公主尊貴,與你一個小妖說話已是恩德,你卻……”
天嬰打斷了,“什麼公主?”
話音一落,星辰臉白了下來,而后的宮娥卻道:“自然是堂堂仙族的公主。”
天嬰:“天庭已經滅了,哪里還有什麼公主?”
話音一落星辰像站不穩一般,旁的宮娥急忙扶住了。
宮娥看著天嬰急眼道:“你,你,一只跟著鄉野村婦長大的畜牲,居然,居然敢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星辰著口,一雙杏眼氣得通紅,“你怎麼如此惡毒?”
天嬰臉沉了下來,“我惡毒?你縱容宮娥出言不遜,怎麼就了我惡毒?”
星辰擰眉。
那個宮娥繼續道,“我說錯了什麼嗎?難道你不就是鄉野村夫養大的畜生嗎?你如此俗都是與他們學的?”
天嬰一雙明亮的眼看著,一字一句道:
“鄉野村婦又如何?你是看不起鄉野村婦嗎?”
“若沒有這些鄉野村夫的默默耕耘,辛勤勞作,哪里來人間皇室的國運興隆,國祚綿長?”
“沒有這些鄉野村夫的供奉,你們這些仙族哪里來的功德?”
“你再反觀你,生為公主,為仙族人族萬民供養,你又為他們做了什麼?”
“仙族興旺時你奢靡的生活,仙庭被滅,你躲在饕餮后宮,不愿為天界萬民,人間百姓付出一分一毫,不愿承擔毫風險,你本德不配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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