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孩睡下床,沒枕頭,就用服疊起來當枕頭,被子也是大人被改小的。上床則是男孩睡,被褥七八糟的裹著,也沒枕頭……雖然名義是上下床,但孩子小,衛孟喜不敢做太高,怕他們爬上爬下的危險。
借著進來的月,他能看見這屋里所有擺設,雖然很小很窄,但所有品擺放整齊,干干凈凈,他在床頭隙里了一下,一點灰塵都沒有。這在空氣里飄著煤灰的礦區,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對孩子的好,把孩子養得有多好,把這家持得有多好,不用聽任何人說,他能看見——這是一個好妻子。
第二天,衛孟喜還睡著,劉桂花就在隔壁,忽然想起來,前幾天本來說好要是下雨就進山撿蘑菇的。
山里的蘑菇也不是隨時都有,一個要看季節,一個還得看天氣,夜里下過雨,蘑菇們出的就特多,但得趕早,等太曬屁才起,那蘑菇都讓人撿完了。
天還黑著,衛孟喜披上雨,戴上蒙了一層油紙的草帽,背上一只竹簍子就往山上跑。
一路上,劉桂花都很不好意思,“我這麼早把你醒,可真對不住。”
“這有啥,平時這個點兒也該起了。”也就是生意不怎麼樣,不然能半夜就起。
劉桂花眉弄眼,“你家小陸好容易回來,可不得多睡會兒?”昨晚都看見了,電燈亮到大半夜哩,這年輕人啊就是好,別看瘦一人,這力還真不是蓋的,比家那口子強得多。
原來是讓人誤會了,衛孟喜只轉移話題,問家婆婆小姑子來沒來。
“估著昨夜下雨,大車停運,最遲今天也能到吧。”從省會到金水礦直線距離是不遠,但全是山里坑坑洼洼的路,下雨視線不好,路也不好走,再遇上山坡,停運很正常。
衛孟喜安幾句,這就到山上了。撿蘑菇不能順著山路走,那都是撿別人剩下的,得自個兒往松樹叢里、野刺堆里鉆,那剛頂破土皮的小蘑菇有的只出嬰兒指尖那麼大,上頭還有落葉啥的遮蓋,非常考驗眼力。
衛孟喜眼神那一個好,一撿一個準,一會兒就撿了大半簍,此時太已經出來了,山里云霧繚繞,恍如仙境。
這山里聽說還有狐貍和豹子出現過,倆人一直沒分頭行,聊著聊著就說到最近礦上的風向。
“自從你那天撕了那死作的面皮,李茉莉是不是又往你家跑了幾趟?”
衛孟喜點頭,但不想跟啰嗦,一方面是還沒大度到能跟上輩子害死陸廣全的人做朋友,另一方面也是對花衛紅的區別對待,專門找談過,可李茉莉就是聽不懂人話。
來過窩棚幾次,就被衛孟喜趕走了幾次,后來就連李礦長也親自來過兩次,衛孟喜不知道他是來道歉還是干啥的,反正最大的苦主是陸廣全,沒立場也沒權利替他原諒。
“康敏那死作,被開除活該!”劉桂花現在提起還恨得牙,本來如果是單純的工作失誤,調離崗位就行了,但偏要挑撥李茉莉來找茬,這不被小衛給撕破了嘛,李家人無法容忍被這樣一個又蠢又壞的人玩弄于掌之上,不開除難道留著過年?
衛孟喜覺著痛快的同時,心里卻敲響了警鐘。李家這樣的行事風格,幸好陸廣全現在是張副礦在“扶持”,要是還跟李家同一陣營,好的時候不得天上的月亮都給你,不好的時候翻臉比翻書還快。
要放在一個人上,那敢敢恨,中人,但放在一個國有大礦的一把手上,衛孟喜總覺著不太妥當。領導的個人緒太強,并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陸廣全的“選擇”,衛孟喜也能理解。在任何單位,最明智的做法肯定是誰也不站,專心提高技和業務能力,但自從陸廣全跟著張副礦出去勘探的那一天開始,他不站隊,在別人眼里已經是站隊了。
是啊,人被到這樣的絕境,還要清高還想兩不沾,可能嗎?他不接張勁松的橄欖枝,難道還等著李家繼續打他嗎?誰知道李家會不會惱怒,害怕他有得勢的一天,干脆把他得死死的?畢竟,李奎勇在別的方面是個值得敬佩的人,但在兒的事上,他也是個狹隘的老父親。
衛孟喜敢賭他在工作的事上秉公執法,卻不敢賭他對陸廣全的態度。
一個家族里掌握著話語權的大家長是個狹隘的人,誰知道這個家族以后會變什麼樣?所以,衛孟喜決定,對李家還是得留個心眼。
劉桂花倒是沒想這麼多,就是單純的痛快。“你知道窩棚區的煤嫂現在咋說你的嗎?”
“們說啊,小衛是歪吹喇叭——一邪氣!”無論什麼人,都能給你把道理捋順。
衛孟喜笑,啥一邪氣,這怎麼聽著不像好話?繼嚴老三說邪門之后,還邪氣了。
“行吧,知道我邪氣,那以后就誰也別招惹我,省事兒。”重生一次可不是來跟人撕的,就只想把自個兒小日子過起來,彌補上輩子憾而已。
一路說著,不知不覺就走了很遠,倆人啥也沒來得及吃的肚子,得咕咕,劉桂花居然還找到一棵野桃樹,上頭結的果子小小的,青紅青紅的,非常邦,但吃進里卻十分甜,水飽滿。
大概是日照充足的緣故,衛孟喜在子上桃,一連啃了好幾個,真甜!
“你年輕,牙口好,我就不行了,這麼的桃兒吃下去,牙都得磕掉兩顆。”劉桂花指指自己的牙齒,很是憾地說。
桂花嫂子來自高寒山區,比菜花還落后得多,從小到大幾乎沒刷過牙,是這兩年來到礦區,看人工每天用牙膏和牙刷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刷牙這件事。但窮怕了,一把劣質牙刷都劈啥樣了還在用,舍不得買牙膏就用鹽代替,刷來刷去,牙齒當然就不好了。
上輩子的衛孟喜就發現一個規律,絕大多數城里老人的牙齒都比農村老人的好,不僅是白,不容易早早落,壞的也不多。“嫂子你可別在刷牙這事上省,以后搞不好牙出問題,隨便換一顆都是大幾千上萬哩!”
“這咋可能?你別是哄我的吧?這一顆牙齒上萬,把我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錢。”這得啥家庭啊能花一萬塊換顆牙。
“牙齒真這麼值錢,那把我的全賣了吧?”
衛孟喜大笑,上輩子這時候的也不敢想象以后的錢能多到以“萬”為單位,但這就是時代發展的規律和必然結果。“咦……嫂子你看那是啥?”
土皮上冒出幾個棕褐的驢糞蛋子一樣的東西,衛孟喜跑過去,用竹篾片撬開,發現也是“蘑菇”。
“這怕是有毒的‘驢糞蛋’,快扔了吧。”
石蘭省的可食用菇類是全龍國最多的,但在大部分老石蘭人里不蘑菇,菌子,而“驢糞蛋”是為數不多的不能吃中的一種,因為外形像驢糞蛋子,還有莫名的臭味兒,開里頭是棕灰的末,據說就是驢吃了都得死。
衛孟喜上輩子做過餐飲,其中開過一家以食用野生菌為特的火鍋店,一聞,一看,再輕輕掰開一看,幾乎可以肯定,“這不是‘驢糞蛋’。”
“那是啥?哎喲小姑你別吃啊,毒死人可不是鬧著玩的,趕吐出來吧你。”
衛孟喜閉上眼睛,仔細品嘗里的滋味,清脆,若有似無的甜,關鍵是還有非常濃郁的香味。
“大花菌。”
“啥?”
衛孟喜輕輕咀嚼直到把里最后一點咽下去,才說:“是咱們石蘭人說的大花菌。”
劉桂花是在深山里長大的,但可惜們那一帶不長這種菌,甚至也沒怎麼聽過。
衛孟喜想起來,這個年代大花菌確實還比較小眾,知道的人不多,但要是說起它的學名,后世幾乎全龍國的人都聽過——松茸。
眼前這一小窩,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松茸!要知道這東西有多金貴,只在龍國的東北和西南一帶有部分。因為這東西得三五年才能長,對生長發育的環境要求極其嚴格,必須是有人松、香花和沙壤土的地方才有可能長出,哪怕是一百年后也不可能人工培植。
必須純野生,就是二十一世紀的小日本,也培育不出來。
想想吧,這得有多貴。衛孟喜以前開飯店的時候,倒是接過不,因為普及度推廣,再加通運輸啥的都便利,雖然價格貴,但只要有人吃,都能進來。
基本都是信得過的老顧客客,提前預定,才進。
而松茸也是分品相的,沒開傘的比半開傘的好,半開傘的比全開傘的好,營養價值也是遞減的。發現這窩,正好全是沒開傘的,挖出來幾乎每一都有十一二公分。
嘟嘟的,長長的,簡直就是松茸中的極品!
這要是放后世,不知道得值多錢。衛孟喜嘆息一聲,可惜啊,現在沒地方能賣,也沒人會買。但沒關系,拿回去給孩子們嘗嘗鮮,吃自家人肚子里,不浪費。
小心翼翼刨啊刨,一共刨出八朵,個頭非常勻凈,澤也不錯,準備分三給劉桂花,因為他們家人嘛,自家人多。
“我可不敢吃,你別給我,我們村以前一家十幾口就是吃蘑菇毒死的,我這心里還后怕呢。”劉桂花遠遠的躲開。
衛孟喜笑,“這可是好東西,以后就是有錢了咱們也不一定能買到的。”
“不要不要,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咱也不敢吃。”簍子里的全是非常常見的菇類,不是吃過的,一律不要。
衛孟喜也不好再勉強,只能用葉子小心地包好,放在簍子最上面,以免被到。
且說屋里的陸廣全其實一直醒著,也一直等到妻子走后,才起床……不是自愿起的。
小呦呦睡相不好,不僅半夜里翻來翻去,大清早的先是腳丫子踹他上,一會兒又是大耳刮子呼他臉上,見還是不“醒”這個“侵者”,干脆大屁墩子坐他臉上。
兜了一夜的尿布,那“滿滿的驚喜”可想而知,陸廣全差點沒窒息。
剛屏住呼吸把收拾好,小丫頭又不愿在屋里待,小手指著外頭“啊啊”,往門口走就興得又蹦又竄的,往屋里去就哼哼唧唧。
于是,起得早的煤嫂們發現,夏日的清晨,淅淅瀝瀝的小雨里,小衛家那個又高又俊的男人,居然在打著傘遛娃,他肩膀都了一半,娃卻不愿回家。
當然,陸廣全不知道的是,關于無奈開啟他的大清早遛娃之旅,這只是第一天,將來的無數個清晨,他醒來面對的不是晨,不是朝,不是妻子的素,而是閨的臭腳丫子大耳刮子以及大屁墩子!
這睡一覺不僅沒神清氣爽,還腰酸背痛,跟大車碾過似的。他使勁了倆懶腰,了脖后頸,隔壁的黃文華也起了,正提著個痰盂出來,“喲,小陸回來了?”
其實他昨晚就知道了,就是故意打趣呢,“這腰累壞了吧?”
陸廣全了腰,“嗯。”
黃文華眉弄眼,本想說幾句男人間的私房話,但見小陸神冷冷的,不怎麼搭理,只好悻悻的倒痰盂去了。
陸廣全把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別的都還好,就是那書架……不忍直視。
雖然上百本書按和大小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不難看出整理的人心靈手巧,可仔細一看,大部分封面上的字都是倒的,只有偶爾幾本是正放的,可謂麟角。
他心里有點想笑。
終于,門口溜達一圈的呦呦小朋友終于回去睡回籠覺了,陸廣全趕空去后山挑了幾擔山泉水,灌滿水缸,再在鍋里燒上一鍋熱水,準備四個大的起床洗漱。
衛東衛紅眼一睜就開始搗,在小梯子上爬上爬下,你打我一下,我揪你頭發。花想給小呦呦把尿,但力氣也不大,抱不住妹妹,只能勉強將妹妹的一只提溜起來,寶抱著痰盂在那兒接著。
小呦呦還迷糊著呢,一面眼睛,一面就要噓噓。
“妹再過來點兒,不能噓炕上。”
可小孩的尿就像眼淚,怎麼可能憋得住?一下子,床單就了。
陸廣全趕到的時候,已經畫出一幅地圖啦。
這幾年哪怕是挖煤,他的床鋪也是非常干凈的,陸廣全不了床單上有任何臟東西,立馬就扯下來扔進洗盆里。同時,一個了,一個想拉屎,一個噓噓,還有一個說該給妹泡了。
這一群崽崽,使喚起大人可一點不含糊。
洗著臉,衛東還不忘點評:“你沒我媽洗得干凈。”
“怎麼不干凈?”在衛生問題上,陸廣全還沒輸過。
小家伙抬起頭,晃了晃。
陸廣全不明所以。
“這兒。”鼻子里一晃,鼻屎渣都快來到邊了。
平時衛孟喜幫孩子洗臉,簡單的都讓他們自己洗,但衛東馬大哈,要是不幫他,他就不會耳朵和鼻子,跑跳一天,鼻孔里全是煤灰,能不惡心嘛?
陸廣全挨個給他們掏洗干凈,刷牙,再由花寶指揮著泡,這大早上對他最珍貴的兩個小時就過去了。他平時生活習慣很規律,但凡不是上早班,六點到八點這段時間都是看書,今兒還沒來得及書呢,已經累得不行了。
“爸爸別忘了洗床單喲,我妹尿噠。”
“他肯定不能忘。”
“要忘了今晚就讓爸爸睡尿炕。”
“對!”
陸廣全:“……”在繼這麼大人還不會洗碗,沒媽媽之后,他還得睡尿炕。
唐箏用了三年去深愛顧憬洲,可直到生產當晚,性命攸關的她連個幫她簽手術同意書的人都沒有,她才知道,別說三年,哪怕一生,她也捂不熱顧憬洲那顆又冷又硬的心腸。她終是累
娶老婆這事,許多人都以爲是祝遇清的惡趣味——比如接他表弟的盤,玩有錢人拯救灰姑娘的把戲。 就連晚嘉本人也是這麼認爲的,甚至起了離婚的心思。 那一天,她揣了離婚協議去公司找祝遇清,隔門聽到他朋友取笑:“真動心的話,當小情兒養起來就成了,怎麼還非娶了她?” “什麼拯救灰姑娘?明明,是想讓她來拯救一下我這單身寡漢。”祝遇清微含起眼,話中帶笑。 晚嘉抱着協議踮腳離開,回家後,又偷偷塞入碎紙機。 沒想到幾天後,她被祝遇清叫到書房。 男人擡着下巴,指了指桌上黏好的離婚協議:“挺有種啊宋晚嘉,還要淨身出戶?是玩膩了我,準備和你前任舊情復燃?” 晚嘉有些慌,只好硬着頭皮說:“我不會再吃回頭草,你知道的。” 聽了這話,祝遇清繃起臉,收回欲拿簽字筆的手——這要是離了,他也是回頭草。 這下子,連嚇唬她的法子都沒了。 他可真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