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快步走了過去,“嫂子,這是要收攤了嗎?還有魚兒嗎?”
阿慶嫂子:“有有,還剩幾條,顧小郎你要幾條。”
顧昭:“來兩條就,今兒這麼早回去啊?”
阿慶嫂一邊忙活,一邊解釋道,“天冷,市集人也了一些,牛娃的私塾休假了,他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左右就早些時候歸家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又說了幾句,大黑倏忽的有些困。
它鼻子聳,湊近阿慶嫂嗅了嗅。
“哈哈,顧小郎,你這大狗倒是威風。”阿慶嫂低頭看這繞著自己前后左右走的大黑狗,眉眼舒展,倒是不見張。
顧昭微微擰眉。
大黑回到顧昭腳邊,汪嗚了一聲,聲音里有著些許的困。
怎麼回事,有點臭,又好像沒有。
阿慶嫂有些忐忑,“怎,怎麼了?”
顧昭搖頭,“沒事。”
打算今晚巡夜的時候,自己去阿慶嫂住的屋子附近瞧瞧。
……
付完銀子,顧昭翻出一盒的鵝脂,遞過去,笑道。
“嫂子,這個送你。”
阿慶嫂有些意外,“這是什麼?”
接過一瞧,哎喲喲的喚起來,眉開眼笑,“這是香脂的鵝脂啊,可不便宜吧,不不,這我可不能收。”
顧昭:“拿著,平時我在嫂子這兒買東西,嫂子都是多予我的,零碎的銅板也不收,小小心意,不值什麼。”
阿慶嫂歡喜:“那我收了。”
將鵝脂往袖兜里一擱,轉就又兜了一兜子的蜆子過去。
“拿去做湯吃。”
……
瞧見顧昭的影不見了,阿慶嫂又將剛剛收到袖兜里的鵝脂拿出來瞧了瞧。
只見這鵝脂用了白瓷的小罐,上頭浮雕一紫人,凝脂皓腕,微微垂頭,端的是個風流嫵,就是一個婦人瞧了都歡喜嘞!
阿慶嫂連忙打開,挖出一小塊,涂了涂,滋潤潤又帶著一抹淡淡的香氣。
樂呵得更歡喜了。
……
肩膀擔一扁擔,前后兩個籮筐,前頭擱今兒賣剩的魚蝦蜆子,后頭扔了殺魚的家什和矮凳,踩著雪,扁擔一上一下,朝城東的大柳枝巷走去。
這樣擔著扁擔走一程,饒是風大飄雪,阿慶嫂里都有些沁了,帽檐里也都有汗珠。
不過,可不敢摘下,回頭冷風一吹,非得大病一場不可。
……
大柳枝巷。
“哎,周伯,今兒周嬸怎麼樣了?”
阿慶嫂瞧見一個老大爺,還未湊近,嗓門又大又熱的招呼了過去。
“今兒剩了幾條魚,回頭我殺好了,我讓牛娃給你送一條啊,咱們大江里的魚兒就是鮮,又鮮又補,最適合嬸子吃了。”
“多,多謝。”回答阿慶嫂的聲音又僵又,就像是舌頭被凍住了一般,怎麼捋都捋不直。
不單單是聲音僵,就是他的作也有些僵。
此時他裹著黑的大襖子,手上帶著手套,頭上一頂厚厚的灰兔皮氈帽,就連面上都裹著圍脖,整個臉罩得嚴嚴實實,只出一雙昏花的老眼。
阿慶嫂擺手:“客氣了,我們剛來荊州城時,你和周嬸也幫了我們許多啊。”
“現在不過是搭把手的事兒。”
探頭又朝里頭看了看,問道,“水是不是用得差不多了?回頭慶喜回來了,我讓他給你擔兩桶。”
“你可別自己去提水啊,前些日子都摔著了。”
阿慶嫂嗓門大又絮叨,裹得嚴實的老人微微頷首,又含糊的說了一聲多謝。
“好了,先不說了,家里牛娃還等著呢。”
阿慶嫂擺擺手,回了自己賃下的屋舍,著就將東西擱下,抬腳往屋里去,熱帕子臉汗。
院子里有靜聲,那是張慶喜歸家。
阿慶嫂:“回來啦?”
“你歇一歇,一會兒幫隔壁周伯家擔兩桶水,再送些柴火過去。”
“唉,老人家也是可憐,前些天摔了,這兩天話都說不清了,我剛才瞧了,子還是僵得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磕到腦袋了,周嬸還在床上癱著”
“這年紀大了,家里沒個孩子照顧,出了事兒,也是累人,唉。”
張慶喜:“,我去瞧瞧,索忙完再歇。”
說完,他拿了水桶和扁擔出門。
青年人手腳靈活,約莫兩刻鐘時間,事就忙活完了。
……
周家。
周達瞧著隔壁的張慶喜帶著扁擔和木桶走了,有些僵的拖著子過去,將門闔上,又去灶房端了煮好的米粥,回了屋里。
“香,香蘭,吃飯了。”
周達將碗擱在床榻旁的桌上,自己探手去攙扶床上躺著的老伴兒。
不想,床榻上的人側了側,背過不肯被攙扶。
周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
“唉。”
好半晌,周達長嘆一聲,問道。
“香蘭,你發現了啊。”
床榻上,老太太江香蘭眼淚流得更急了。
“老頭子,你走吧。”
側了個,老淚縱橫的眼睛瞧著老伴兒周達,了,哽咽的說了這話。
“你死了啊,你死了啊。”
周達不說話,只僵僵的坐在床榻邊的一張方凳上。
江香蘭手一拉,將周達裹得嚴實的手套抓掉,出手背上暗紫的尸斑,還有那一瞧就不是活人的皮。
江香蘭眼淚流得更兇了,只喃喃道。
“你走吧,走吧”
周達將手套拿了回來,重新將自己裹得嚴實,只出一雙有些灰白晶的老人眼。
他似乎是長嘆了一聲,好半晌才僵的問道。
“我走了,你怎麼辦香蘭,我,我不放心啊。”
聽到這話,江香蘭眼淚一下又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