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衛民離開人民市場，先是返回了榆錢兒胡同。

進了院子后，他把電風扇收進空間，又在東北屋里拿十斤裝的廣口瓶裝滿了參酒，蓋上蓋子用細麻繩捆好，放到了自行車筐里。

墻角放置的兩大桶白酒，是他幾個月前買回來的，里面泡著好幾兒品質上等的老山參，這麼長時間過去，藥要比供銷社買的人參酒好很多。

這次去蘇老家做客，他打算帶過去讓大家嘗嘗。

天漸黑，姚衛民推著車子離開了院子。

經過供銷社，又買了兩個西瓜，一路趕去了蘇老所在的大院兒。

門口警衛見到姚衛民并沒有攔截，以前經常來這里找蘇建軍跟楊躍進，警衛室值人員早都認識了，姚衛民回敬了個標準軍禮，推著自行車邁步而。

沿著大院里的主路走了沒多遠，就看到楊躍進正好迎面走來。

“衛民？”楊躍進也看到了他，不由剎住自行車，笑著打招呼道：

“你小子行啊，一出去就是個把月，怎麼，今兒個過來找我跟建軍喝酒的吧？得，我也不去找娟兒了，咱哥們今晚好好喝點兒！”

提到杜鵑，楊躍進下意識的看了姚衛民一眼，笑容有些不自然。

“躍進，過幾天喝吧，你先忙你的，我今晚還有點兒別的事，恐怕是喝不了。”

姚衛民歉意笑著道。

“，那你空了記得來找我，我正好也有點兒事想單獨問問你呢，走了哈！”

楊躍進聞言瞥了眼姚衛民車筐的東西，推著自行車朝院兒外走去。

姚衛民知道他可能是要問上次半夜在杜鵑家院子里被認出來的事兒，微微搖頭笑了下，出一抹無奈之意。

看來這事兒還是要找個理由解釋，不然真容易了誤會，看楊躍進臉上的表，顯然心里已經有些不得勁兒了。

蘇家小院兒，姚衛民支好自行車，提著兩個西瓜和參酒，敲響了蘇老家的門。

開門的是蘇沛德，見到姚衛民后，熱大笑著邀請進了客廳。

“哈哈……衛民啊，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來，坐！”

蘇沛德把他邀請到了沙發上就坐，又親自去泡了茶水。

姚衛民坐下后，打量著客廳的環境，發現跟楊守家的布置幾乎差不多，估計大院兒里的裝修和家都是統一配置，有著一套標準。

“蘇老，建軍沒在家麼？”姚衛民接過茶杯，笑著問道。

“他啊，讓我趕出去了，咱們今天會聊到工作上的事兒，就不讓他在家添了。”

蘇沛德坐到了沙發上，從上兜里掏出煙盒，扔到茶幾上朝姚衛民示意了下，帶著一抹審視意味好奇問道：

“對了，建軍他想進部隊的事兒，跟你說過麼？”

姚衛民沒有去拿桌子上的煙盒，而是從自己兜取出了一包煙，出一兒遞給蘇沛德，然后又拿打火機點著，這才點頭回應道：

“說過，我倆一個單位，平時關系的很鐵，只是這段時間我一直忙案子的事，有段日子沒見著他了。”

說完后，他給自己也點了一煙，觀察著蘇沛德的表，很想知道老爺子對這件事兒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他琢磨著，趁著這個機會，或許能幫蘇建軍說說好話，盡量把好哥們弄進部隊里去，那樣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不至于過多到時代浪的沖擊。

“其實建軍在我跟前兒也提過你好幾次，那麼你對他要去部隊這件事兒怎麼看的呢？”

蘇沛德笑的繼續問道。

“我覺得吧，這是個好事兒！”

姚衛民帶著思索之意，用分析的語氣解釋道：“蘇老你看哈，建軍如果真能去了部隊，好還是多的。

首先，部隊可是個大熔爐，那里有最能鍛煉人的環境，也能讓人徹底的胎換骨，其實每個有上進心的年輕人，都很想到這樣的環境里去磨礪心，提升自己。

再一個我認為建軍能有這想法，說明他本的思想覺悟有了大幅度提高，不想再跟以前那樣混日子了，這是好事啊，您作為他的父親，應該全力支持才更合適。

另外的話，人家都說虎父無犬子，以我對建軍的了解，真到了部隊上，絕對不會給您丟臉，他現在吧，我覺得其實就缺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姚衛民說完后認真看向了蘇沛德。

而這時，外面有人敲門，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蘇老您坐著，我去開門！”

姚衛民率先起，打開門后，發現是王兵趕到了，手里也提著兩個西瓜，臉上帶著舒暢笑意。

“唔，小王來了啊，快，快進來坐！”蘇沛德起，在沙發旁笑著招呼道。

“蘇老您坐，不用管我，您跟衛民先聊著，我去廚房把西瓜切了，哈哈……”

王兵沖姚衛民笑著點了點頭，進門后直接提著西瓜去了廚房。

姚衛民再次坐回沙發，此時的蘇沛德開口了。

“衛民，你剛才分析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實際況也擺在這兒，倒也不是我不愿意讓他去部隊上歷練，只是這小子以前玩兒太大，做什麼事兒都定不下心，我不能給人家部隊上的領導添嘛！”

蘇沛德帶著一抹無奈，靠在沙發上看向姚衛民說道。

“蘇老，您平常一心撲在工作上，可能對建軍的了解還停留在以前的印象中，不瞞您說，建軍現在采購站上班，不但工作能力得到了領導的肯定，個人的思想覺悟也比剛來時有了很大提高。”

姚衛民認真回應，最后笑著補充道：“蘇老您多慮了，說不定建軍去了部隊，不但不會給領導添麻煩，還能給您臉上增呢！”

蘇沛德聽完出一抹欣笑意，沒當場點頭，但也沒再說出反對的話。

“西瓜來嘍！蘇老，衛民，嘗嘗這西瓜甜不甜，我這可不是在供銷社買的，今兒個回城的時候，特意去老鄉地里現摘的呢！”

王兵端著一托盤切好的西瓜，興沖沖的從廚房出走來，把西瓜放到了桌子上。

姚衛民和蘇沛德各自拿起一角西瓜，笑著品嘗起來。

晚飯是家里的燒菜阿姨做的，酒菜擺好后，姚衛民把那十斤參酒提了過來，倒滿了一個搪瓷缸子，然后用搪瓷缸子又分到了酒杯里。

“吆嗬，這酒喝著不賴嘛！”蘇沛德平時很喝酒，但在心頭已久的案子于昨天順利破獲，此刻心正好，也就沒有阻止姚衛民給他斟酒。

“嘶……是不錯，行啊衛民，這酒應該有年頭了吧？”王兵也喝了一口，砸吧著里的余味兒，笑著問道。

姚衛民打了個哈哈，沒有細說酒的來歷，而是轉開話題，聊起了案子上的況。

王兵對他倒也沒有瞞，簡單說了下目前的進展。

以雪姐為首的倒騰古玩團伙，包括首要頭目在，基本上已經盡數落網。

四九城這邊的幾個窩點全部拔除，通過連夜審訊雪姐及飛哥等人，上海和廣州的窩點也都代了出來，由那邊的兄弟單位協助行，全部抓獲歸案。

同時各地存放古玩的倉庫也被找到，目前正有人進行著清繳工作。

姚衛民當初易出去的兩件青花瓷，也在煤市街的一從倉庫里順手找到，品相完好無損，沒有遭到任何破壞。

“衛民，你上次見到的那也不是雪姐的本來模樣，這個人的化妝的確有一套，可惜，沒用對地方！”

王兵喝著酒，最后有些慨的說道。

姚衛民笑笑，沒再多問。

對于雪姐的樣貌他并不興趣，反正現在人都已經抓到了，等待這些人的結局，將會是最嚴厲的審判，花生米早已經預定到位。

三人邊吃邊聊，席間蘇沛德重點表揚了姚衛民在這起案子中起到的重大作用，并當場兌現承諾，琉璃廠那家修理部可以一直開下去，店所有事務完全由姚衛民自己說了算。

“衛民，琉璃廠那邊魚龍混雜，難免以后不會再次出現類似孫士信這樣的掮客，這個任務可就落到你頭上了，要時刻清楚肩上的擔子，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蘇沛德喝了口酒，點著煙卷兒后，認真叮囑道。

“放心吧蘇老，我會時刻保持警惕，但凡發現蛛馬跡，就會立刻向您匯報的！”

姚衛民堅定答道。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晚上十點多，三人吹著電風扇，又喝了杯茶，姚衛民和王兵這才起告辭，準備離開。

蘇沛德今晚喝的有點兒多，老臉布滿了紅暈，親自送出門口，看著姚衛民兩人推著自行車走遠，緩緩轉返回了屋里。

大院兒門口，姚衛民同王兵分開，獨自趕去了榆錢兒胡同。

今晚是和剛子結算的日子，這次出差帶回來的水果已經轉了部分給剛子去售賣，后面就一直沒在見過。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把電風扇拿出來接通電源，屋里頓時涼爽了不，不到半個小時，剛子進了屋。

“二哥，鄭援朝那孫子回來了！”

剛子進門后，第一時間匯報了這個消息，臉上帶著仇恨意味。

“詳細說說！”姚衛民聞言沉聲示意道。

年前鄭援朝要給他的弟弟鄭寶順出氣，帶人在城外樹林里埋伏了花黎和猴子幾人，那一次因為猴子的，導致雙方都付出了巨大代價。

花黎和猴子若不是因為姚衛民，恐怕早就死了。

鄭寶順被當場捅了重傷，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最后據說是轉院去了別的地方，恢復的怎麼樣，很有人知道。

而鄭援朝當晚就顛兒了，音訊全無。

沒想到這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又回到了四九城。

剛子向前兩步，遞給姚衛民煙卷兒，開始說道：“那孫子應該是剛回來沒多久，昨兒個晚上有兄弟去新橋飯店附近的飯館兒吃飯，看到他帶著一幫大院兒里的人進了新橋飯店，應該是有人擺接風宴請他吃飯！

還有這孫子今天一大早又去了鴿子市，據兄弟們說，是打聽鏈子哥的向，估計是還想茬架！”

剛子說完后眉頭皺，眼里出了狠戾之。

“剛回來就這麼張揚，有恃無恐麼？”

姚衛民暗自思忖，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說道：“不用搭理他，關照兄弟們都謹慎點兒，這種人跟臭狗屎差不多，拾掇他都嫌臟了手！”

“好嘞！”剛子點頭答應下來，匯報完鄭援朝的事，又認真把鴿子市的買賣給姚衛民詳細說了下。

最近一切正常，每天的售賣合起來足有大幾千塊，整個四九城稍有名氣的頑主兒，差不多都加了賣貨的行列。

目前各個鴿子市上凡是售賣水果的人，幾乎百分之六十以上都在售賣姚衛民提供的產品，因為都能賺到錢，所以彼此心照不宣，沒人會深究背后給他們運貨的人是誰，當然即使想探聽，也沒頭緒。

剛子在姚衛民的引導下，跟頑主們的合作方式都是先收錢再提供貨源，并且收錢和提貨的地點從來都是隨機的，一層層的分銷下去，再由各個頑主統一收錢，最后匯總到剛子這邊。

頑主們都了大筆的押金，除非腦子有病，否則幫著剛子瞞都來不及，斷然不會發生主去舉報這種事兒。

風險共擔，利益共，這種合作方式雖然簡單，但放在這個年代，卻是最直接有效且穩妥的辦法之一。

剛子匯報完后，轉出門，沒一會兒，便同以前一樣，背著個半截麻袋大小的布袋回來了，打開后，里面滿滿的都是大團結跟各種面值的零錢。

姚衛民接過賬本簡單看了眼，便還給了剛子，后者見買賣上的事都說完了，就要轉離開。

“哦對了，明兒個春紅有時間的話，讓繼續去店里上班吧，最近我可能很去店里，讓把二樓打掃出來，人不夠的話可以再多招幾個，以后那家店，也要好好經營起來了。”

姚衛民想起這件事兒，笑著補充道。

“得嘞！我待會到家就告訴春紅，謝了二哥！”

剛子應答完，轉帶著在院兒門口風的蛋，快速離去。

姚衛民收起布袋里的錢，把布袋放到了門后，打算等下次跟剛子結算的時候讓后者帶回去。

每次結算還要制一個布袋，也麻煩的，這東西其實可以重復使用，一點兒問題沒有。

回到家中放松睡了一覺的姚衛民，第二天趕去采購站上班。

一進站里，蘇建軍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拉到了外面。

“衛民，告訴你個好消息，哥們兒去部隊的事基本定下來了，哈哈……”

蘇建軍盡管低聲音，但說完后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那敢好啊，恭喜了，日子定了嗎？對了，紅英姐什麼態度？”

姚衛民笑著關切問道。

蘇建軍遞給他一兒煙卷，幫著點著后，得意說道：

“時間定了，不過得等到九月底才能去報道，老爺子不想太出格，讓我走正常流程！”

說到這里，他指了指辦公室，“紅英姐那邊兒我還沒說呢，反正時間來得及，現在才七月底，我打算再到江蘇出趟差，回來了去找紅英姐攤牌。”

姚衛民點頭，拍了下蘇建軍的肩膀，“，哥們打心里替你高興，等真到了部隊上那就好好干，以后我還等著沾呢！”

“咱倆誰跟誰啊，放心，哥們一旦混出個人樣兒來，不了你姚指導員的好！”

蘇建軍傲然揚起了下，滿臉睥睨之意。

姚衛民跟他說笑了幾句，兩個人完煙后，返回了站里。

下午下班后，蘇建軍本來是要請他去喝場大酒，慶祝這個喜事兒的，但姚衛民搖頭推掉，騎自行車返回了四合院。

出差這麼久，還不知道大妹的高考績出來了沒有，算算時間，他覺得應該有結果了。

“吆嗬，怪不得今兒個早上我就聽到喜鵲喳喳個不停，看到沒，喜鵲登高，不是喜事兒來就是貴客到，古人誠不欺我，您這可算是舍得回來看看我們這些老街坊了，哈哈……”

一進前院兒，三大爺閆埠貴便搖頭晃腦的招呼上了，臉上帶著熱笑意，認真看了幾眼姚衛民。

“三大爺，喜鵲到底因為什麼會我不知道，但您這話可有點兒不準確哈，我怎麼能算客人呢，我可也是咱們院兒里的人，您這就太見外了吧！”

姚衛民笑著回應，停下自行車遞給了閆埠貴一煙卷兒。

“得，用詞不當，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我的錯，這煙我必須得收下，否則那就是不給你衛民面子！”

閆埠貴順手接過了煙卷兒，歪理兒一套一套的，關鍵說的還特別的有底氣，神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