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聞紹抬手在額頭上敲了一下。
“你又打我!”江晚檸捂著額頭嚷嚷。
聞紹掃了一眼,“沒用力,別裝。”
他幾乎是只用指尖了的額頭一下而已。
“這是額頭疼不疼的問題嗎?”江晚檸放下手, 理直氣壯地看著他,“這明明是我的心靈到了傷害。”
“哦。”聞紹面無表,“那怎麼辦?”
“要親親才能好!”
聞紹緩緩地抬起頭,警告地瞥了一眼。
江晚檸看見他的手又要抬起來,連忙低下頭去吃飯, “我什麼都沒說……”
吃完了飯, 聞紹便帶著江晚檸一起收拾院子里的那二十盆茉莉。
從上次江晚檸說喜歡二蘇舊局開始, 聞紹就讓人在江城的各大花市尋茉莉花。
早上一共送來二十盆,都是讓人心挑過的。
“喜歡喝茶嗎?”聞紹拿了個扁竹筐出來,開始摘花。
“還行,不喜歡太苦的。”
江晚檸也學著他的樣子, 將花朵整朵摘下。
還沒開放的骨朵不要,開完全了的花朵香氣流失, 也不要。最好的便是那些將開未開,含苞待放的。
“那一會兒留一些,用今年的春茶做一點茉莉花茶。”聞紹自己不太喝花茶, 但茉莉花茶香味濃郁, 清淡不苦, 江晚檸應該會喜歡。
很快, 二人摘了滿滿兩個竹筐的茉莉花。
一大半拿進去烘干, 另一半用來窨(xun)制茉莉花茶。
“先鋪一
層花, 然后放一層茶,一層一層疊壘上去。”
窨花用的茶葉要有一定的含水量,這樣才能更好地吸收花香味。
江晚檸學著他的樣子, 抓了一把茉莉花鋪上去,然后又去抓茶葉。
“要鋪多層啊?”
“都行,把這一小罐茶葉用完吧。”聞紹專心地挑選著茉莉花,將品相好看的挑出來。
鋪完最后一層茶葉,最上面還要鋪一層茉莉花封頂。
裝茉莉花的框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聞紹拿遠了一些,江晚檸手的時候只到了框沿。
側頭去看,聞紹的雙手正專心地在框里挑挑揀揀。
他今日穿了件黑的襯,袖子挽了半截上去,小臂線條流暢,能看到胳膊下的青筋。
江晚檸咬著下,扭回頭盯著眼前剛剛被茉莉花蓋住一半的茶葉。
目不斜視,繼續朝側后方手探去。手越過竹筐的邊緣,然后憑借著方才的記憶,向東北方向繼續……
很快,江晚檸到聞紹的手,微涼干燥。
下一秒,的手就被聞紹反握住。
聞紹知道是故意的,剛剛明明到了花,卻仍舊往他手的方向。
“你大白天占我便宜?”
聞紹握住的手不放,繼而向上一些,抓住的手腕。
他帶著江晚檸的手往框子里,埋進花里,可后者手指卻僵著沒。
直到聞紹輕輕地了的腕子,江晚檸這才回過神,抓了滿滿一大把茉莉花。
隨即,聞紹迅速松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低頭挑花。
江晚檸收回手,緩慢地將花灑在茶葉上。
“什麼大白天占你便宜……”小聲嘟囔著。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而且占便宜還分白天夜里的嗎?
不是想占就占了嘛!
聞紹抬頭,“你說什麼?”
江晚檸耳有些紅,聲音大了些,“我說,我白天夜里都想占你便宜。”
話音剛落,覺得有些不對,臉頰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后,聞紹愣了好久。
最終他低笑出聲,輕聲道:“你還想多。”
“廢話,不然我追你半天是要跟你柏拉圖嗎?”
不過這話江晚檸沒敢說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狂嘯。
聞紹將窨花的竹筐收到了干燥涼的地方,囑咐江晚檸,“隔一段時間要翻一翻散熱。”
“好,那這個要放多久才能喝啊?”雖然江晚檸很喝茶,但這畢竟是自己制作的,已經迫不及待要嘗嘗了。
“還早,明天早上要把茶葉篩出來,然后換新的花繼續窨。”
一夜過去,剛剛鋪完的茉莉花的香氣就會被茶葉吸收,所以明日要換上新的繼續窨制。
這樣窨制一次一窨,如今市面上的茉莉花茶最高能到九窨,近年來聞紹似乎還聽過十三窨的。窨制的次數越多,茉莉花香就會越濃郁。
聞紹看著院子里剩余的花骨朵,雖然已經被他們摘掉了大半,但若是將剩余的全部薅禿,估計也能再窨個五六次,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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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江晚檸一大早就出現在了聞紹的院門口。
早到聞紹剛剛起床洗了個澡,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聞紹反復確定了現在確實是七點鐘沒錯,然后頂著那頭水滋滋的頭發走過去,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麼來這麼早?”
“喝茶!”
他昨日說今天茶葉就能喝了,江晚檸心里惦記著,早上不到七點就醒了。
聞紹看著興致的樣子,也不忍心告訴窨花的茶葉含水量太高,窨制完還需要復火烘干。
“那你去燒水吧。”左右不烘干也是能喝的,讓先嘗嘗也好。
“好!”江晚檸說完就要去客廳,走之前還沒忘囑咐他,“頭發吹干哦!”
聞紹抬手了他那短發,實在懶得用吹風機,走出去站在太下面吹了會兒自然風,頭發就干得差不多了。
他去廚房煮了一小把掛面,配上阿姨昨天送過來的禿黃油。
端著兩碗面走進客廳的時候,聞紹正好看見江晚檸拎著他的玻璃燒水壺,將滾得沸騰的水往白瓷蓋碗里倒。
聞紹驚得愣在原地,卻又不敢住,生怕江晚檸一個沒拿穩把自己燙著。
等倒完了水把水壺放下后,聞紹才慢悠悠地走過去。
他掀開蓋碗看了一眼,慢吞吞地開口道:“你在沖紫菜湯嗎?”
江晚檸:“哈?”
“用八十到九十度的水泡比較合適。”聞紹指了指水壺的底座,“那個上面會顯示溫度。”
江晚檸撓了撓頭,“哦,我不知道……”
喝茶不是蹭江軍泡的,就是在外面的茶館喝,自己沒怎麼過手。
“沒關系。”聞紹拿起蓋碗,剛要將茶湯倒出來,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洗過了嗎?”
“當然洗過了!”
那茶葉又被過,又敞在那兒放了一周,肯定落了不灰。
“還洗了兩遍。”江晚檸用沸水沖了兩遍,才倒了第三道水。
聞紹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復火的茶葉、一百度的沸水、洗了兩遍的花茶……
算了。
他遞了一小杯過去給江晚檸,問道:“好喝嗎?”
江晚檸抿了一口,點點頭,“好喝。”
香香的,也不苦,是很清淡的茶味。
“好喝就好。”
聞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后表有些復雜,以后還是自己親自給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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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前一天,司機早早兒地開車上山,接聞紹和江晚檸下山回家過節。
聞紹拎著行李箱出來,隔壁院子還毫沒有靜。
“聞總,江小姐什麼時候出來?”劉齊宇幫他把行李放到后備箱。
“快了。”聞紹看了一眼時間,昨日他和江晚檸確定過,八點半要出發,現下還有一刻鐘。
江晚檸雖然喜歡賴床,但時間觀念還不錯,有正事兒的話一般不會遲到。
“你倆在山里一呆就是半個月,跟小夫妻似的。”劉齊宇隨口吐槽了一句,下一秒就被聞紹用手里的報紙敲了一下腦袋。
“管好。”聞紹那一下雖然用了些力氣,可看上去卻沒生氣。
劉齊宇見狀,大著膽子問他:“我看自從您出差回來以后和江小姐的關系就好得很,你們還不準備確定關系嗎?”
聞紹盯著空空如也的院子,沒答話。
確定關系……
他也想過,但總歸是覺得他二人剛認識兩個月,不確定還太多。
聞紹未談過,他不確定他對江晚檸的是不是想要相伴一生的。
同時他也不確定,江晚檸對自己的熱能持續多久。昨天吃飯的時候,還對著一個男人的照片傻笑……
他們也許都需要好好兒地整理一下對對方的,確定關系的事不用太著急。
“您想什麼呢?”劉齊宇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問得聞紹盯著院門發了半天呆。
“沒事。”聞紹淡淡地說道,“剛認識不久,慢慢來吧。”
話音剛落,他看見江晚檸推開房門,連忙走過去幫拿行李。
劉齊宇見他那張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慢慢來……他都快三十了還慢慢來。”
司機聽他這話,沒忍住笑出了聲。
劉齊宇去瞪他,“你笑我干什麼?聞總明明就喜歡人家,你瞧不出來他喜歡?”
“瞧得出。”自聞紹從國外讀研回來,司機就一直給他開車,在聞紹認識江晚檸之前,他都沒見過聞紹跟哪個沒有親戚關系的人多說過幾句話。
見劉齊宇急得直嘆氣,司機又道:“你不也快三十了?”
劉齊宇:“……”
大可不必捎帶上他。
聞紹進去幫江晚檸拿提著行李箱,看見手里的盒子,問道:“那什麼?”
“就昨天從你那兒拿的呀。”江晚檸昨天問聞紹能不能拿他一個裝香品的盒子,聞紹讓隨便挑,就挑了這個最大的。
聞紹:“我是問里面裝了什麼。”
他自然知道盒子是自己的,只是看江晚檸一路小心翼翼地抱著,比較好奇用來裝什麼了。
“給我爸的端午節禮。”
江晚檸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個小茶葉罐,還有一小盒線香和一小瓶香。
茶葉罐里裝的是他們一起做的茉莉花茶,聞紹已經將茶葉烘干了。
一共只得了兩小罐,都給了。
“線香和香也是你的。”江晚檸朝他笑,“昨天我問過你,你……”
“知道,不用重復。”
自從江晚檸霍霍了自己的奇楠和榲桲以后,每次他的東西都要問上個好幾次。就算是聞紹跟說了隨便拿沒關系,拿的時候也會來確定品種和數量。
“上次我們做的二蘇舊局的香丸,我也拿了一小盒給我媽。”
寧菱跟一樣喜歡各種花香,這次做的香丸茉莉味重一些,江晚檸覺得會喜歡的。
二人邊說話邊往外走,沒幾步路就到了車旁邊。
聞紹幫放完行李,沒忍住問:“也就是說被你端午節的節禮,送你爸媽的所有東西,全部都是從我這兒拿的?”
一旁的劉齊宇聽到后瞪大了眼睛。
關系還沒確定就開始送老丈人和丈母娘節禮了???
不愧是他老板!!!
他的詫異和佩服之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而是面不改地幫江晚檸打開了后排車門,然后迅速鉆進副駕駛,繼續到車里聽八卦。
“額……”江晚檸撓了撓頭,“好像是哈!”
聞紹不提的話,還沒發現呢!
聞紹似笑非笑地看著,“你會省事兒。”
這次在山里住了半個月,江晚檸燒完了他半屜的香,喝完了他所有的銀針白毫,還不小心砸了他一只出自名家之手的建盞……
臨走了,居然還把父母的節禮都準備好了。
聞紹都忘了給家里準備節禮了,一會兒下山還得臨時去買。
“沒給你弟帶點兒什麼嗎?”他隨口問。
若是沒有,這會兒還來得及下去拿些提神醒腦的香。
聞紹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喝點水。”
“帶了……”江晚檸喝了幾口水,又去接他手里的三明治。
“我弟最近剛剛功追到喜歡的孩子,我就把我們之前做的鵝梨帳中香的香珠手串拿了一條,準備讓他送給朋友。”
聞紹在心里暗暗地給比了個大拇指,真是周到。
江晚檸立馬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你放心,我一定會在他們面前好好兒地夸你的,這樣你以后上門的時候他們就不會為難你了。”
聞紹掃了一眼,“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不客氣不客氣!”江晚檸豪氣地揮了揮手,然后打開了三明治的包裝。
并沒有覺得二人的對話有什麼不妥,也沒有反應過來,聞紹默認了以后會去家上門的這件事……
前頭坐著的兩個人倒是反應過來了,特別是劉齊宇,兩個大眼睛珠子恨不得要掉到地上。
他沖著司機瘋狂眨眼睛,“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司機到底是孩子都有兩個的人了,十分冷靜,“是的。”
劉齊宇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口。
救命啊,磕死他吧!
“宇哥,你倆打什麼啞謎呢?”全車唯一一個沒聽懂弦外之音的人發問。
“哦,沒,沒事兒……”劉齊宇看了一眼聞紹,后者也在看他,眼神中帶著警告。
跟了聞紹幾年,劉齊宇哪兒能看不懂他的意思?
實話是肯定不能說的,說了他就會失去一份工作。
劉齊宇撓了撓頭,開始瞎掰,“我們,我們在說一個社會新聞呢。”
“什麼社會新聞啊?”江晚檸小口咬著三明治,好奇得很。
劉齊宇急得后背冒汗,“額,就是,就是一個六十歲的大爺!對,六十歲的大爺,退休了,退休了呢他就,就跳,跳廣場舞……”
“然后呢?”
“他,他跳廣場舞,然后……然后什麼來著?”劉齊宇急需時間來邏輯自洽,他假裝翻了翻手機,實則在腦子里瘋狂頭腦風暴。
“哦!他跳廣場舞,到了一個男朋友……”
劉齊宇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創造力很匱乏的那種人,但沒想到人被到一定地步,就能激發潛力,瞎話隨口就來。
江晚檸瞪大了眼睛,“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是的!!!”
劉齊宇松了一口氣,幸好圓回來了。
“哪兒的新聞啊?”江晚檸又問,“本地新聞嗎?”
“不是,M市的。”劉齊宇斬釘截鐵。
M市的六十歲的大爺們對不起,他還年輕,他真的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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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到聽瀾公館,聞紹照例送進去。
他推著江晚檸的行李箱,拎著的背包,而江晚檸,手里只拿著那只木頭盒子,悠閑得很。
上次來過一次,聞紹已經記得了家的位置。
在院門口停下,江晚檸剛要進屋,沒想到卻被他住了。
“晚檸……”
江晚檸渾皮疙瘩都起來了,猛地回過頭,“你我什麼?”
“江晚檸太繞口。” 聞紹平靜地說道。
他面不變,卻悄悄收了抓著行李箱的手,指節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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