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遠剛把煙塞裡，火柴還沒劃開，就看到小青年搖搖晃晃的燈，邊的煙都跟著抖了一下，連忙去把人攔腰抱下來。

　　這下子是真的牽了傷口，臉上的痛苦也是真的。

　　狼來了的故事沒有出現，黃單張的把男人扶走，拿藥箱給他換了紗布，就去廚房倒杯水端過來，“躺著吧，有什麼吩咐就喊我，家裡的衛生我來弄。”

　　“你弄？”

　　聶文遠喝口水，偏薄的兩片抿了抿，那上面多了一點水澤，“你拖個地都能摔一跤，疼的要死。”

　　黃單一愣。

　　聶文遠也愣住了。

　　黃單看著男人，慢悠悠的說，“我有在你這裡拖過地嗎？”

　　聶文遠皺皺眉頭，似乎是想不起來了，他困幾瞬，“人到了一個歲數，記憶力就會減退。”

　　黃單彎下腰背，湊到男人的眼跟前看。

　　聶文遠看著放大的一張臉，近到連小青年臉上的一層小絨都看得見，他單手去對方的臉，“嗯？”

　　黃單認真的說，“不要說自己老，我不喜歡聽。”

　　他聽著，總會去想生離死別這四個字，想著想著，心就不好，堵得慌。

　　聶文遠撥開小青年額前的幾縷發，指腹著他眉心的朱砂痣，印上去停留了一會兒，“好，以後不說了。”

　　黃單把男人推開些，繼續盯著他看，好像怎麼也看不夠。

　　聶文遠的面容肅穆，“小於，別再看了。”

　　黃單發現男人的|||那裡多出來了一大塊，他後退一步站直了子。

　　聶文遠咕嚕咕嚕把一杯水喝完，一滴水珠順著他剛毅的下顎滴下來，過他滾的結，埋灰線的領口裡面。

　　黃單有些口幹舌燥，理智還好好的，他沒有被||。

　　聶文遠起繼續燈，完了就去桌子拖地，“今晚小年夜，你準備好了嗎？”

　　黃單說，“還沒好。”

　　聶文遠額頭。

　　黃單也，積分攢的好慢，現在只能買三支，做一次的量都不夠，更何況他們一晚上要做幾次，如果能有個活就好了，只要有，他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拿到獎勵。

　　小年夜是不行了，大年夜興許可以，黃單說，“你的傷口還沒痊愈。”

　　聶文遠來回著桌子邊沿，他沒抬頭，眼皮也半垂著，“小於，這借口不行，換一個。”

　　黃單說，“不是借口，是我擔心你的，傷養好了，我會放心。”

　　聶文遠桌子的作頓時一滯，他抬頭，嗓音低沉，“哭了？”

　　黃單沒哭，眼睛是幹的，只不過他的聲音裡有幾分哭腔，可能是回憶起了什麼難過的事。

　　把抹布扔開，聶文遠的一只手過去，繞到小青年的脖子後面，提起他的領，將他提到自己面前，往懷裡一撈，蹭蹭他的發，蹭蹭他白皙的耳朵，之後就去他溫熱||潤的。

　　黃單的後背靠著桌子，他環住男人的腰，被親的呼吸急促。

　　聶文遠從小青年的裡退開，舌||尖掃過他微腫的瓣，額頭抵著他的，炙熱重的氣息噴灑在他臉上，“小於。”

　　黃單看到男人的瞳孔裡有他的影子，還有深沉的||，不知何時沖破重重障礙，那架勢像是要乘風破浪，翻雲覆雨。

　　就在這時，聶文遠的手機響了。

　　黃單說了句“我去衛生間”，他就腳步飛快的離開了。

　　聶文遠看一眼上面顯示的那串座機號碼，他往沙發上一坐，按下了接聽鍵一邊聽，一邊克制著什麼。

　　吳的電話打到聶文遠的手機上，問他知不知道陳於在什麼地方，聲音急的，“文遠啊，你要是知道，就趕讓那小子回家一趟，你姐一個勁的在電話裡哭，找他找的快瘋了。”

　　聶文遠說，“好，我會查的。”

　　吳聽到他這麼說，才把一口氣給了出來，“你姐的命真苦，把老大培養一個大學生，還沒出人頭地就騎車摔了，老二打小就是個人胚子，在文工團裡一直是領舞，跳舞跳的那麼好，誰也沒想到……沒想到就斷了條，這老天爺是瞎了眼吧，不去收拾沒天良的人，卻把兩個品行優秀的孩子傷那樣。”

　　在電話那頭哽咽，“文遠，這回你怎麼也得拉你姐一把，不然我看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

　　“還有你的小外甥，現在他家裡正是需要他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他長點心，可別再混日子了，不然混著混著，家就沒了，他爸在地底下看著也寒心。”

　　聶文遠說，“吳媽，還有事？”

　　吳沒聽出異樣，“你二姐帶著小薇回老家了的事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帶著一籃子蛋去看，巧見到一個老姐妹才知道的。”

　　聶文遠說，“我不知道這事。”

　　吳在那頭嘮叨，“真是的，不聲不響的就回老家，連聲招呼都不打，友香平時看著也不是那樣的人啊，該不會是有什麼要事吧？文遠，你看你要不派個人去問問況？小薇的病還沒好，娘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聶文遠忍的額角都出汗了，哪裡有心思聽老人的嘮叨，“吳媽，我先掛了。”

　　吳喊了聲等等，“文遠，你最近都沒回家，今天是小年，是要回來吃的吧？”

　　聶文遠說，“我回去了，你的小年夜會過的不舒心。”

　　吳哎一聲，“怎麼會，你回來了，我能張羅一大桌子菜，也能多吃一碗飯，平時你不回來，我一個老太婆對著那麼大一個屋子，飯都懶的做，隨便撿著什麼就吃什麼。”

　　到底是歲數大了，字裡行間都著孤獨跟寂寞，吳過了年就上六十五了，再過幾年就邁進七十，時間過的快，轉眼就會老的走不路。

　　吳這些年一心一意的為了照顧聶文遠，沒有嫁人，早些年是沒時間，後來就沒了心思，在心裡，沒有老伴，卻有一個了不起的兒子，很驕傲，到了地底下見到程家夫婦，都能直得起腰板，無愧於心。

　　“再看吧。”

　　聶文遠闔了眼皮，他掛掉電話就把手機丟一邊。

　　黃單出來時，就聽到客廳裡傳來的聲，他沒走近，而是站在拐角靠著牆壁，聽著耳邊的聲一聲比一聲清晰，又一聲比一聲模糊。

　　過了好一會兒，黃單站的都麻了，客廳裡的聲才斷了。

　　聶文遠著沙發，“去拿點衛生紙過來把地。”

　　黃單把大半卷衛生紙全拿了，他拽了好幾截蹲在地上這一灘那一灘的東西，有味兒往他的鼻腔裡鑽，很濃，“你上火了。”

　　聶文遠的嗓音慵懶磁，“正常的。”

　　黃單把地板幹淨，將紙團全丟垃圾簍裡，“晚上喝點花茶，下火。”

　　聶文遠劃重點，“茶起不了作用，另外兩個字可以。”

　　黃單，“……”

　　聶文遠很快就平穩了呼吸，他把吳那通電話說了，“回不回去隨你。”

　　黃單說要回去，“我媽應該是有事找我。”

　　聶文遠似乎知道小青年會這麼說，他把一疊，點了煙一口，“司機過會兒就來。”

　　黃單說，“我騎自行車吧。”

　　“冷，會凍到。”

　　聶文遠深坐在沙發裡，煙霧一線一線的往上繞，把他的面部神給繞的模糊不清，“早點回來吃晚飯。”

　　黃單穿上厚外套出門，“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他走出去了又回頭，進屋在男人的上親了一下，帶著明顯的。

　　聶文遠在沙發上呆坐了好半天，煙燃盡了一些，一小撮煙灰巍巍的掛在上面，被一縷風給吹的掉了下來，落在了他的子上面，燙出一個才回過來神。

　　略顯狼狽的拍掉煙灰，聶文遠的後腦勺磕在椅背上，他歎息著搖頭，栽了。

　　黃單一回去，就被聶友香拽著上了醫院。

　　聶友香面黃瘦，滿臉都是被風霜侵蝕的痕跡，“小，你弟弟過來了，有什麼話就跟他說。”

　　陳小說，“你出去。”

　　聶友香知道自己不能刺激兒，得順著，二話不說就走。

　　黃單約知道，這次陳小要說的話，跟上次會大有不同，因為聶文遠不在，這裡就他一個人，沒有迫。

　　耳邊響起聲音，黃單抬眼，“你要對我說什麼？”

　　陳小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這才幾天的時間，的眼窩就深陷下去，看著讓人害怕，“你讓舅舅放過我。”

　　黃單問，“什麼意思？”

　　陳小著窗外，又去看被子上的藍白條紋，“不要再問了，小於，姐姐失去了一條，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還不夠嗎？”

　　黃單說，“舅舅沒有怒。”

　　他又說，“小姨跟表姐都回了老家，們也沒有來找你要一個代。”

　　陳小嘲諷的呵呵，“你知道什麼，那才可怕，他不會放過我的，舅舅不會放過我的。”

　　黃單說，“你想多了。”

　　陳小突然發脾氣，“我想多？你以為劉全武是怎麼死的？”

　　黃單盯著反問，“怎麼死的？”

　　陳小笑了起來，笑的詭異，又開始哭，“小於，姐姐只是喜歡跳舞而已，很多事都不想知道，真的，姐姐就想跳一輩子的舞，站在全世界最大的舞臺上被萬人矚目，這就是姐姐的夢想。”

　　黃單說，“姐，你把事都跟我說了吧，我給你想辦法。”

　　陳小瞪大眼睛，“真的？”

　　黃單點點頭，循循善秀，“真的。”

　　陳小歪著頭打量自己的弟弟，招手，“你湊過來點。”

　　黃單湊過去的形突然頓住，他站直了，就在剛才的短暫兩秒，他有一種直覺，陳小會把他的耳朵給咬下來。

　　他差點忘了。

　　陳小嫉恨得到聶文遠關注的周薇薇，也同樣會嫉恨他。

　　陳小笑的子抖，手指著床尾的青年，“你不是陳於，你不是。”

　　黃單的面沉靜，沒出什麼緒起伏。

　　陳小好像看見了舅舅，眨眨眼睛，裡喃喃自語，重複著那幾個字，“不是，你不是……”

　　“我的弟弟陳於只會惹是生非，一無是，天到晚都在外面瘋玩，不是去酒吧跟狐朋狗友喝酒，就是跟那夥人去調戲哪個生，他坐不下來，上掉塊都不會疼，照樣接著玩，可是……“

　　笑了笑，“我弟弟能在我被人欺負的時候替我出頭，那個二百五，他以為自己是誰啊，最後被打的鼻青臉腫還沖我笑，跟我說家裡要是問，就說是他跟人幹架了，聽聽，多自以為是啊。”

　　黃單看到陳小滿臉都是眼淚，他沒說話。

　　“你不一樣，你看起來要乖順，我們說什麼都不反駁，其實你什麼都沒聽進去，你的乖順就是你的冷漠，你磕一下就疼哭，比我認識的所有生都要氣，你能跟舅舅親近，得到他的關注，遠遠超過周薇薇，你取代了……”

　　陳小說到最後，給出一個總結，“你不是我弟弟。”

　　很冷靜，不慌不忙的，似乎對於這個信息一點都不覺得驚恐，在死亡快來臨時，什麼都會變的微不足道。

　　“要是你不想我把這件事說出去，就照我說的做，幫我最後一次。”

　　黃單說，“沒有什麼事能瞞過舅舅。”

　　陳小的臉巨變，苦笑著說是啊，“我怎麼給忘了，舅舅是誰啊，他連自己認識幾十年的……”

　　像是到了什麼||區，的話聲戛然而止，“出去吧，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

　　黃單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陳小。

　　當天下午，陳小鬧著要出院，聶友香沒辦法，就不顧醫生的反對強行帶走。

　　結果車子在半路上為了躲避迎面開過來的卡車，不幸發生車禍，聶友香跟司機到不同程度的撞傷，而陳小當場死亡。

　　黃單接到消息趕過去，他把昏迷的聶友香送進醫院，接警||方的審問，還要負責辦理陳小的後事。

　　陳小是死於意外，也可以說是死於自己的恐懼。

　　小年夜恐怕不好過了。

　　遭遇車禍的人死相好看不了，黃單第一次穿越的時候就發生了車禍，他沒到離開的時間，所以沒死，男人卻走了，是他親手理了男人車禍後的。

　　後面有一次，黃單又經曆了一次車禍，那次他把男人推開，自己被撞出去，沒活過來。

　　黃單從停房出來，他去了走廊拐角的廁所，他在小便池那裡方便完，在水龍頭底下洗手的時候忽然抬頭，看著鏡子裡多出來的人影。

　　後面站著的是一直沒面的陳飛，他比生前的陳小還要瘦，本來就是濃眉大眼，現在臉削尖了，那雙眼睛大的嚇人。

　　陳飛要去國外了，他知道自己到了那裡，脖子上會有一無形的狗鏈子，活的像條狗，即便如此，他還是要活著。

　　現在陳小死了，陳飛慌了，他坐不住的跑了過來。

　　黃單漫不經心的洗著手，“我跟舅舅的事，是誰告訴你的？”

　　陳飛冷笑，“還需要別人告訴我，你們倆眉來眼去的時候，我看著就犯惡心，連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黃單回想這段時間的事，在沒確定前，他跟聶文遠有眉來眼去過嗎？難道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真不是別人給陳飛的？

　　收攏了思緒，黃單沒有多花時間在這上面，他刻意去挑起陳飛的神經末梢，“表姐的事，姐都說了。”

　　陳飛的臉變了變，“是嗎？”

　　黃單說，“說只是把表姐介紹給一個大老板，不知道表姐被強||暴的事，哥，你知道嗎？”

　　他故意刺激陳飛，“當時你是不是跟姐分開了，一個人去追表姐……”

　　陳飛的緒變的激，直接就大聲打斷了，“我他媽的能知道什麼？陳於，你給我把放幹淨點，不要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骯髒！”

　　黃單的眼角一，“表姐聽到你的名字，會有很大的反應，會發瘋，跟你有相同況的，一個是姐，一個是全武叔叔，他們都出事了。”

　　這話不知道刮到了陳飛上的哪塊，他鐵青著臉去抓黃單的領子，低吼著喊，“他媽的鬼知道是怎麼回事，被幾個男的掰||開||||||暴，跟我有什麼關系？我為什麼要救？還不是自己聽見了不該……”

　　陳飛一下子就松開了抓著弟弟領子的手，他後退著踉蹌幾步，捂住臉重重的息。

　　“聽見了什麼？”

　　黃單追問，“哥，表姐聽見的，你也聽見了吧？”否則不會是那個說法。

　　陳飛還在息，他的整個子都在抖，近似筋，嚨裡發出的聲音就像是老舊的拉風箱，聽著讓人也跟著呼吸不順暢。

　　見陳飛遲遲不說話，黃單只好換個問題，“表姐被人強||暴的時候，你在一邊看著？”

　　陳飛放下捂住臉的手，眼裡浮現駭人之，“是又怎麼樣？那個蠢人還往我這邊看，向我求救，也不想想自己是誰，我會為了，讓自己送死？”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一直往我站的位置看，我差點就被害死了！”

　　黃單整理著思緒，把陳飛的容接在陳小後面，就是周薇薇從大老板那兒跑了出去，是在跑掉後躲起來的時候，聽見了什麼人的談話，被發現，殺人滅口，對方見起義，打算在殺人前先……

　　一系列的推測都很合理，黃單順著這條線往前，他又卡住了，周薇薇是怎麼活下來的，陳飛沒救，那是誰手的？

　　劉全武在裡面又扮演著什麼角？是他救了周薇薇？

　　黃單自我否定，不對，如果是劉全武出手相救，那周薇薇的反應不會那麼激烈，除非是劉全武巧路過救下，一念之間生出了惡念。

　　周薇薇那裡有答案。

　　黃單知道，只要周薇薇能恢複，他的任務就差不多能完了。

　　頓了頓，黃單看著眼前很不正常的陳飛，“你跟表姐聽到的東西，跟舅舅有關？”

　　陳飛臉上的表瞬間變的僵。

　　黃單的眼睛一閃，繼續說，“你除了以我跟舅舅的關系當做把柄要挾舅舅送你出國，是不是還有那晚聽到的一些東西？”

　　陳飛抹把臉，他咧笑，“好啊陳於，你在試探你哥，了不起，哥真是小瞧你了。”

　　“也對，沒什麼稀奇的，你都爬上舅舅的床了，還有什麼不能幹的。”

　　黃單不說話了。

　　陳飛拍拍弟弟的肩膀，給他整理整理剛才抓的領子，“這麼好的服，好幾百一件吧，舅舅真舍得啊，陳於，你也別費心了，只要舅舅把我送到國外，我肯定會想想怎麼說的。”

　　黃單看著陳飛，目裡帶著審視跟探究。

　　陳飛被弟弟看的極不自在，有種自己淪為小醜的覺，他湊近些說，“小心著點，可別再被人給發現了，不然你就等著進神病院吧，我聽說那裡慘的很。”

　　黃單越發斷定，陳飛是在逃命，有人要殺人滅口，“你做了虧心事。”

　　陳飛笑著說，“虧心事？一個蹲過勞改的勞改犯有資格說我？陳於，你跟著舅舅混了些天，就分不清自己是誰了吧？爛泥怎麼都是爛泥，自己做過的事是抹不掉的，懂嗎？”

　　黃單想起來原主幹過的那些事，他默了一下，“至我沒有害自己的親人。”

　　“哥，爸要是知道了，是不會原諒你的，他希你能出人頭地，媽也是那麼希的，可是你沒了工作，現在還過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姐出事了，你也不去見一面。”

　　黃單存心這麼說，他要陳飛的痛腳，不為別的，就是單純的看不順眼，早就不順眼了。

　　陳飛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他破口大罵，“陳於，你就是個婊||子。”

　　黃單什麼也沒說，直接就是一腳踢過去。

　　陳飛的膝蓋一彎，人差點跪下來，他撲過去跟弟弟扭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