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單說他不想走，找了一個要待在舅舅邊見世面的借口，“我年後還要去新世紀上班，都說好了。”

　　聶友香一聽，心裡的悲苦一下子就減輕不，孩子要是能有出息，在外面出人頭地，比什麼都好，就是死，也能瞑目，“行吧，你跟著你舅舅，媽也放心。”

　　歎口氣，“小於，你什麼時候見到你哥了，跟他說一聲，說媽在家等他，要是他忙，就讓他報個平安。”

　　說著說著，聶友香就老淚縱橫，“你姐要是在醫院養傷，肯定還好好的，哪裡會出車禍，你媽我也不會活到這個歲數，還要遭罪，可就是不聽，死活偏要走，還有醫院，怎麼就不能再阻止一下我們？不說了不說了，都是命。”

　　黃單目送中年人離開，他在心裡說，“陸先生，我的任務沒完。”

　　系統，“對。”

　　黃單的話頭一轉，“積分攢夠了，可是我不太想做||，提不起神。”

　　系統，“這個話題陸某沒有興趣。”

　　黃單說，“除了你，我沒人可以說。”

　　他又說算了，“我也沒什麼興趣，陸先生，有活請你提醒我一聲，給我直接報名都沒問題的，謝謝。”

　　三十早上，黃單被聶文遠起來，牙沒刷臉沒洗，睡眼惺忪的跟著他出門，上山祭祖。

　　山裡的風在吹，雪在飛，冷的人頭皮發。

　　黃單穿著聶文遠早年的軍大，下在圍巾裡面，眼皮半搭著，眼角還有一小塊眼屎，頑強的在上面，風啊雪啊的，都不能讓它晃分毫。

　　聶文遠拿著樹枝撥弄火堆，把黃紙一張張的抖開了，火燒的更旺盛，灰燼被風吹遠了，不知道要往哪兒飄去。

　　黃單弄掉落在上的一點灰燼，他蹲下來，找了枯樹枝，學著聶文遠那樣燒黃紙，放冥幣，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頭。

　　聶文遠說，“爺爺會保佑我們。”

　　黃單的角一，心說你確定他們不會在地底下罵你不孝？

　　聶文遠把青年眼角的那塊眼屎給摳掉了，“不會的，你是我的人，就是程家人。”

　　黃單知道男人原來姓程，他跟著男人去拜祭對方的外公外婆，父母，兄長，都在這一片依山伴水的好地方，應該是後來遷過來的。

　　回去後，聶文遠在書房裡寫春聯。

　　黃單在一邊看著，覺得男人執筆的姿勢端正，筆下的筆字行雲流水，他的上有書卷氣，好似一個把書讀到骨子裡的老學究，跟那天在廁所裡的樣子判若兩人。

　　一個人有多個面，不足為奇，黃單這麼說服自己。

　　下午睡了一覺就開始春聯，做年夜飯，黃單負責前者，沒有什麼技含量，後者是項大工程，由聶文遠接管。

　　司機把吳接過來了。

　　也許是年底發生的事一樁接一樁，老人的心態發生了變化，見了黃單也沒拿挑剔嫌棄的眼神掃來掃去，的頭發全白了，背也佝僂了下去，癟著，說了句什麼。

　　黃單沒聽清，他去接老手裡的蛇皮袋子，很沉，帶了不東西。

　　吳哎喲一聲，急急忙忙的追上來，“袋子裡面有芋頭，破皮了不放，你輕著點。”

　　黃單重拿輕放。

　　吳把其他東西都放桌上，有蛋，殺好的鴨，從人家買的豬，豬尾豬腰子豬油等零碎的部位都買了，把聶文遠趕出廚房，將玻璃門一拉，一個人在裡面忙活起來。

　　老人大多數都一個樣子，累一點不要，怕就怕想累都累不到，這個不讓做，那個不需要，幾回這麼一說，老人心裡就不痛快，以為是嫌他們年紀大了，不中用。

　　黃單繼續春聯，聶文遠過來給他打下手，看的歪沒歪。

　　倆人站在門頭底下擁||吻，年夜飯還沒吃，就嘗到了新年的味道，是甜的。

　　這地方就一棟房子，孤零零的，著寂冷，要是換做胡同裡，五點多就有鞭炮聲陸陸續續響起，那裡面偶爾有一兩個竄天猴的“咻”“嘭”聲響。

　　吳喊黃單去端菜，有糯米圓子，大，魚，這都是給祖宗吃的。

　　聶文遠在屋簷下放了串鞭炮，不是最大的那串，沒一會兒就放完了，就是響的，震的黃單耳疼。

　　黃單了，他抓了兩個大棗吃掉，聽到聶文遠喊他就走出去，跟他一起在門外的角落裡燒紙磕頭。

　　風一吹，眼睛都被煙灰迷的流淚。

　　桌上除了葷菜，還有幾碗堆高的大米飯，酒，筷子，椅子也拉出來了一些，兩扇門大開著，讓老祖宗進來吃飯。

　　黃單是從原主的記憶裡才了解的這種習俗，他在現實世界從來都沒聽說過，也沒經曆過。

　　過了會兒，吳說祖宗吃完了，就跟黃單聶文遠一起把桌上的飯菜碗筷撤走，擺上盛的年夜飯。

　　年夜飯後，街坊四鄰就開始了挨家挨戶的串門拜年，吃點花生瓜子，喝兩口茶聊上幾句就去下一家。

　　這邊沒街坊四鄰，一老兩小都在沙發上坐著看春晚。

　　吳的態度好多了，給聶文遠沏茶的時候，還順便多沏了一杯。

　　黃單說了謝謝。

　　吳驚訝的，但不是因為那句謝謝，而是小青年沒用單手接茶杯，是雙手，人也站起來了。

　　黃單是來這個世界才學的，人世故複雜的很，他在長，學會了很多東西，也得到了一個人幾輩子的，對穿越之旅心存激。

　　吳坐在一旁嗑瓜子，老眼昏花了，看電視劇不行，吵吵鬧鬧的，看不懂演的什麼，晚會還是能懂的。

　　一個小品演完了，吳說，“文遠啊，你年紀不小了，家立業要是往後推遲，生孩子就也跟著推遲，到時候跟你一個年紀的當爹了，你的孩子才剛會蹦躂。”

　　聶文遠放下茶杯，“明年吧。”

　　吳一驚，手裡的瓜子都掉了，之後就是一喜，“明年？是哪家的姑娘？你們早就好上了嗎？見過家長沒有？你看我這記，明年結婚的話，那肯定見過家長了啊，文遠，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一個字都不提？”

　　黃單本來是靠在沙發上的，他聽到話聲，背脊就離開了沙發，坐直了。

　　聶文遠把青年的變化收進眼底，他的角一勾，那笑意浮現在了面龐上，也進了眼底，說話時的樣子給人一種很溫的覺，夾雜著寵溺。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我很滿意。”

　　吳看呆了，又到欣，連聲說，“那就好，那就好。”

　　把地上的兩片瓜子碎皮撿起來，“程家的香火傳了下去，你爸媽能安心了。”

　　黃單看一眼男人。

　　聶文遠有所察覺，對青年投過去一個安的眼神，他這輩子是肯定沒後了，等到了地底下見爸媽的時候，會領這份罪，無怨無悔。

　　迷迷糊糊的，黃單聽到歌聲“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他一下子就醒了。

　　沙發上只有黃單跟男人，吳不知道什麼時候回房睡覺了，到底是上了年紀，撐不到太晚。

　　腳被男人的掌心包著，不時||一下，暖暖的，很舒服，黃單了個懶腰，聽電視裡在唱著“哪怕幫媽媽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圖兒為家做多大貢獻……”

　　聶文遠在剝桂圓，的自己吃，多的送到青年裡。

　　黃單愣住了，直到男人他的下，他才回神，乖乖的張吃了好幾個桂圓，把核吐在垃圾簍裡，“我們做||吧。”

　　那平鋪直敘的語氣，好像做的不是，是飯。

　　聶文遠差點被裡的桂圓給噎住，他面不改的關掉電視，拉著青年上樓，氣息是穩的，只是步子邁的很大，爭分奪秒。

　　黃單被拉著往前走，形有些不穩，進了臥室就被倒在床上，上的力度來的熱切又激烈，他很快就丟失了思考能力。

　　大半夜的，吳聽到了哭聲，起初以為是聽錯了就沒當回事，正當接著睡的時候，又聽見了。

　　吳披上外套出去，發現哭聲是從樓上傳下來的，神一，開了燈就上樓，一路聽在哭聲最響的臥室外面。

　　裡面的哭聲突然停了。

　　吳敲敲門，問是怎麼回事。

　　聶文遠沒開門，在屋裡說的，“小於做噩夢了。”

　　吳哦道，“會不會是白天嚇到了？你在床邊拍一拍，喊幾聲他的名字，說回家了回家了，他的魂就能回來的。”

　　聶文遠應聲，門外的腳步聲慢慢走遠，隨後是下樓的聲音，他著氣，膛滾落著汗水，了一片。

　　黃單把裡的一塊枕頭吐出來，半死不活的趴著，整個人像是剛洗過澡還沒，也似是還泡在水裡，溫度很燙，把他渾上下都燙紅了。

　　他不要臉的纏著陸先生要了一支||花靈，陸先生說下不為例。

　　算上攢的積分換取的那些，全用完了。

　　黃單正想著事，就被一雙大手摟著腰翻個邊抱起來，上男人壯的膛，粘||膩||膩的。

　　聶文遠的腹部還纏著紗布，傷口沒裂開，快好了，他毫不在意，這一點從他辦事的速度跟頻率上可以看的出來。

　　黃單的耳朵被咬，脖子被|||，他哼了聲，把臉上的眼淚全往男人的肩膀上蹭，疼的厲害了，就去抓男人的後背。

　　聶文遠給他抓，眉頭都不皺一下。

　　正值壯年不是開玩笑的，聶文遠強壯，勁兒大，力道猛，做事很有條理，一是一，二是二，一步一個腳印，絕不敷衍了事。

　　黃單最後昏厥了過去。

　　大年初一，黃單在床上度過了一天，原因是腰疼。

　　大年初二，黃單還在床上，吃喝都在，拉撒是被抱去衛生間解決的，原因還是腰疼，坐都坐不起來。

　　吳不能理解，“文遠，小於腰疼的那麼嚴重，怎麼不去醫院看看啊？”

　　還有話沒說，小外甥腰疼，做舅舅的一副吃到人參，能長生不老的高興勁兒說的過去？

　　“過兩天能好。”

　　聶文遠端著粥上樓，喂他的小外甥去了。

　　黃單靠著枕頭半躺著，一口一口的吃完了粥，“我是腰疼，但手沒事。”

　　聶文遠拿帕子給青年，俯去親，舌||頭進他的裡，追著他的||舌|纏||綿起來。

　　黃單著氣，角的唾被男人給|||掉了，那裡的，也的，他忍不住把人近點，手勾上去，也上去。

　　年後的時間快到飛起，溫度漸漸回升，春天就撲進了人們的懷抱裡。

　　黃單想去見周薇薇，可是聶文遠不放他走，說過段時間一起去，他也想去新世紀的工地上幹活，看能不能打聽點消息，對方也不同意，之前說好的事，現在變卦了。

　　六月初開始，黃單開始發現聶文遠不對勁。

　　聶文遠從晚點回來，到不回來，再到幾天才回來一次，每次回來都滿臉疲憊，眼底的青也越來越重。

　　黃單把男人搖醒，“是不是廠裡出事了？”

　　聶文遠嗯了聲，手掌||挲著青年的腰，手進他的服裡面，聲音模糊的說，“工人們都下崗了，那塊地皮要被政||府拿來拍賣。”

　　黃單見男人的呼吸均勻下去，他這次沒搖，而是住男人的鼻子，堵上他的。

　　聶文遠嚨裡發出一聲笑，他翻把人底下，捧著臉去親，“你點的火，自己滅。”

　　黃單被||幹||了兩次，事也沒問出個所以然出來，他疲力盡，醒來一小會兒就睡了過去。

　　聶文遠用指腹描摹著青年的眉眼，在他眉心的朱砂痣上面磨蹭兩下，把上去，落下一個水印。

　　六月底，聶文遠讓黃單跟著他的人去一個地方，馬上就走。

　　黃單看著男人給他收拾東西，他在旁邊問道，“你不跟我一起走？”

　　聶文遠說有點事要理，都理完了就過去接他，“到時候我們去另一個地方生活。”

　　黃單阻止男人的作，“我在這裡等你把事理完。”

　　聶文遠眉頭死皺，嚴厲的說不行，他拿手掌扣住青年的後腦勺，把人帶到眼前親了好一會兒，低啞著聲音說，“你在，我會分心。”

　　黃單的任務還沒完，他不敢填答案，人數不確定，現在又變的不安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不僅僅是工廠停工那麼簡單。

　　黃單的思緒回籠，他男人沒怎麼刮的下，胡渣的，紮手，“那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聶文遠說很快，“最晚下個月月底，最早下個月中旬。”

　　黃單聞言，心裡的不安減輕了一些。

　　七月初三，聶文遠把黃單送走了，沒想到他剛回家，就接到底下人的電話，驚慌失措，“主任，小陳先生不見了。”

　　聶文遠平靜沉穩的下命令，“把大樓封鎖，給我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找。”

　　他掛斷通話，頭痛裂。

　　藥沒拿到，聶文遠的手機響了，他接通，聽見了邱濤的聲音。

　　邱濤那頭有呼呼的風聲，是在外面，“文遠，不是我說你，小於那麼小，又沒有怎麼讀書，大字不識幾個，也涉世不深，還是個小孩子，頂多就是貪玩了些而已，你把他一個人送到那麼偏遠的地方去，人生地不的，也不怕他被人給拐跑了啊。”

　　聶文遠放棄了去拿藥的舉，他坐到沙發上，眼底一片霾。

　　邱濤說，“他上穿的都是國沒有的牌子，那麼紮眼，很容易引起不法分子的注意，就算你把他保護的再好，也還是會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不是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文遠，年前我就跟你說過一句話，腳下的路不能用尺子畫出來，變數多的很。”

　　聶文遠的聲音裡聽不出緒，“你在哪兒？”

　　邱濤在電話那頭笑著說，“我在以前我們一起待過的廠子裡，雖然早就廢棄了，不過坐下來聊個天的地方還是有的，你過來吧，我們好好敘敘舊，記得一個人來，別帶上你的那些手下，不然會把你的寶貝小外甥給嚇到。”

　　那頭掛了，聶文遠維持著接電話的姿勢不，他半響才放下手機，十指||進短的發裡面，修建整潔的指尖摳住了頭皮。

　　那點刺痛猛地一下沖進聶文遠的腦子裡，將某神經大力扯拽住了，他的臉部仿佛有哢哢聲響起，常年戴在臉上的那塊面||裂開了掉下來，肅穆冷靜褪去，出裡面的恐慌，暴戾，腥。

　　聶文遠拿了茶幾上的煙，||出一叼在邊，他從火柴盒裡拽了火柴，半天都沒著。

　　手抖的厲害，按住了還是抖。

　　“媽的！”

　　低罵一聲，聶文遠把那火柴跟火柴盒一起扔出去，他扯掉邊的煙掐斷，抓起手機狠狠摔在地上，之後又一腳踹開面前的茶幾，上面的貴茶摔的稀爛。

　　“嘭”“哐當”“砰”，客廳裡的巨大響聲持續了很久，家東倒西歪，瓷碎的到都是，原本一塵不染，溫馨規整的客廳一片狼藉。

　　聶文遠重重的口氣，口劇烈起伏著，額角有一滴汗水落，他的眼眸猩紅，像是被人撬起了上的逆鱗，淋淋的，既痛苦，又充斥著滔天的憤怒。

　　聶文遠抹了把臉，手掌心裡又是汗又是，也不知道是哪兒破了沾上去的，他踢開倒地的椅子去了衛生間，站在鏡子前慢條斯理的洗手，水池裡的水是紅的，那些紅慢慢沖散，全部沖進了下水道裡面。

　　沒一會兒，流下來的水幹淨清澈，好像之前的紅沒有存在過。

　　出門時，聶文遠已經把濺到，布滿焦躁痕跡的一行頭給換下來了，他的發梢有點，上穿的白襯衫，下擺收進腰裡面，剛拔，端正沉穩，又嚴肅淡漠，和平常並無差異。

　　將家甩遠，聶文遠的視線從後視鏡收回，他一邊打電話一邊開車，安排著什麼事，語氣平靜，眼睛裡波瀾不起，在那背後卻是暴風驟雨，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