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龍的初是在二十六歲, 也就是三年前,他對初一見鐘, 大眼睛長睫,櫻桃小瓜子臉,笑起來眼睛彎月牙,還有兩個小酒窩,活就是他的夢中人。
那時候薑龍還沒開烤鴨店,就是一普通白領, 月收過一萬, 但不到兩萬,這個工資算是在c城平均月收的及格線上面一點點,他自己是夠用了,生活費加房租等開銷扣掉之後,還能攢一筆錢。
一談, 從指裡流走的不再是時間,還多了一樣,就是鈔票。
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有看得見的, 也有看不見的, 本沒有辦法去記個帳, 想一想一個星期, 一個月到底要用多。
等到錢包裡的信用卡刷了,收到短信通知,才後知後覺開銷有點大, 要省一省,但是照樣省不下來。
錢嘛,沒有了再賺就是,反正靠省吃儉用是省不有錢人的,得會賺,薑龍不會因為錢的事跟初鬧,他多接接私貨,熬個夜辛苦點兒就行了。
年輕可以拼一拼,在薑龍看來,兩個人都好好的,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薑龍跟初在一起一年,他找黃單借過兩次錢,一次是初的朋友來c城玩兒,一次是初的親戚來c城看,好吃好喝的招待著。
說到底就是為了長面子,給初長,也給薑龍長。
薑龍不能讓人覺得初找了個男朋友,生活質量還不如一個人的時候,那別說初臉上掛不住,他也會尷尬的。
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在大多數人漫長的一生當中總要幹那麼一兩回,不幹就好像白走了這一遭。
一個人的第一次甭管是在哪個年紀到來,都會手足無措,面紅耳赤的迎接,五髒六腑全在罐子裡面泡上一泡,呼出的氣息都是甜的,最後會泡什麼樣兒得看天意。
熱中的人智商是負數,誰說還跟誰急,聽不得這話,自我覺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死都值了。
薑龍掏心掏肺的對初好,只要是他有的,二話不說就給,眉頭都不皺一下,碼全是對方的生日,結局是被騙走卡裡的錢,落得拿不出錢房租,流落街頭的淒慘下場。
說好的永遠,結果一個先跑了,還在跑之前往另一個心口上狠狠紮了一刀。
薑龍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懵的,他細想跟初在一塊度過的那些日子,倆人都開開心心的,沒吵過架沒翻過臉,更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想不通為什麼要那麼做。
不喜歡了就分手,可以的嘛,背後來的算什麼事兒?太不道德了。
薑龍沒想過報警,他冷靜下來以後,就以最大的善意去對待自己的初,不是沒辦法了,是不會那麼做的,應該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來不及跟他告別,說一聲再見。
雖然薑龍至今都沒有初的消息,但他單方面的給那段保留了一些好,不然就顯得太可憐了,也很可悲。
薑龍現在的朋友是林笑笑,無論是格,還是外形,都和初完全不同。
初小鳥依人,長相偏甜致,林笑笑大大咧咧,模樣端正大方,經常在薑龍緒低落時鼓勵兩句,類似什麼總在風雨後,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之類的句子,雖然爛俗了點,但是舒心。
薑龍跟林笑笑是聊得來的朋友,他們認識的時間更早,最初就是普通的病人跟護士關系,到今年為止差不多有七年,真正以男朋友關系往的時間有一年多。
那麼多年都不來電,薑龍人生的第一次場失敗後被林笑笑收留,倆人朝夕相,暴了朋友之外的其他面,一點兒形象都沒有以後,倒是有了覺。
大概是覺得真實,放松。
正式變,薑龍和林笑笑的相模式沒多大的改變,平平淡淡的,總離不開瑣碎小事,生活不是話,只能過出一子柴米油鹽的味道。
第二次的覺跟初不同,薑龍不會覺得自己飄在半空,心裡很踏實。
那年薑龍他媽眼睛做了個手,林笑笑那段時間要照顧其他病人,把本職工作做好,還出時間來照顧他媽,一點兒怨言都沒有,薑龍就下定決心一輩子對好,不會辜負。
薑龍的烤鴨店沒開之前,他各種糾結跟猶豫,一邊擔心把工作辭了,再找的話行會不會變化太大,一邊擔心店裡的生意不好,嚴重虧本,是林笑笑幫著他邁出的那一步。
找地段,談租金,招聘廚師,服務員等所有的事都有林笑笑的參與。
店起來的那天,薑龍激的哭了,林笑笑也哭,倆人熱淚盈眶,都對生活對未來充滿了希。
十天前,林笑笑辭掉了護士的工作改行當文員,一切非常順利,就是離住遠了很多,覺得來回很不方便,就自己單獨出去找個單公寓住了。
為那件事,薑龍還跟林笑笑爭吵過幾句,他不想一個人住,說自己可以早晚接送,堅決不同意,說麻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最後他對妥協。
薑龍明年有個計劃,就是開一家分店,他都跟林笑笑商量好了,到時候他會找一個大點的房子,靠著公司,他們搬到一塊兒去。
除了開店,薑龍還有個心願,想在明年跟林笑笑把證領了,給一個家,畢竟倆人都不小了,該為將來規劃規劃。
上次同學聚會,全班都來了,可惜林笑笑臨時有事沒有出現,薑龍婚沒求,還有幾天就是聖誕節,氛圍很不錯,他想著這次一定要求。
改行也好,護士太累了,薑龍知道很辛苦。
就在今晚,薑龍早早從店裡出來,上花店買了一捧玫瑰花去林笑笑的公寓,煎牛排拿紅酒,心準備好了燭晚餐,等著回來給一個驚喜。
公寓離公司近的,就兩個紅綠燈,林笑笑卻一直沒回來,薑龍給打電話,本來想問是不是在公司加班,約聽到了什麼聲音,就改口問在哪兒。
林笑笑說在家。
當時薑龍眼前一黑,站不穩的坐在了沙發上,他不死心的問在哪個家,也許是下午因為什麼事回了老家呢?
林笑笑說還能是哪個家,不就是公寓嗎?說話時的語氣跟平時一樣,聽不出一點的不對勁,問薑龍在哪兒,薑龍沒有說話。
一個人撒謊的理由有很多種,分善意跟惡意,但對自己的人撒謊,明明不在家卻說在家,要說這裡面沒什麼名堂,傻子才信。
薑龍跟林笑笑說,我在你的公寓,你回來吧,我們見面說。
沒過多久,他們見了面,相對無言。
薑龍離開時,林笑笑對著他的背影說了聲對不起,就這三個字,再也沒有別的。
那會兒薑龍手都握到門把手了,他又退了回來,分手總要給個像樣的說法吧?是現在才發現不合適,還是認為努力的不夠,達不到期值,這些都可以說出來的。
之後的半小時,薑龍跟林笑笑攤開了說,倆人始終都很平靜,沒有歇斯底裡,沒有撒潑砸東西,大家都是年人,撕破臉鬧的沒法收場,對誰都不好。
“流產”這兩個字就像是一個雷,砰地一下在薑龍腦子裡炸開,他後來說了什麼,怎麼出來的都不知道。
約記得自己哭了,嚎啕大哭。
再累的苦日子都一起撐了過來,現在日子好起來了,怎麼反而過不下去了呢?只能共苦,不能同甘?薑龍想不明白。
薑龍就談過兩段,每次都會全力以赴,毫無保留的對一個人好,完全的奉獻自己,他覺得那是必須的,也是最起碼的真誠和尊重。
可是兩次都失敗了,最後一次傷他最重,更是擔上了一個小生命。
那次失,薑龍很痛苦,但他的背後有林笑笑撐著,對他不離不棄,鼓勵他安他,告訴他人生的路還長,會遇到很多人和事,這次林笑笑退開不管他了,他會倒下去的。
林笑笑是薑龍的救贖,把他世界裡的霾和灰暗全部清空,放進來鮮花和,他沒有辦法想象以後沒有的日子,過不下去的,也接不了,心如刀絞般疼。
什麼規劃,什麼未來,一下子都沒勁了。
孩子的事就是在傷口裡面挖了一塊,撒了一大把鹽。
薑龍起初沒想自殺的,他想一個人待會兒,就買了一袋子啤酒上頂樓,邊對著夜吐苦水邊喝酒,不知不覺的喝多了,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坐在了邊緣,出護欄外。
冷風吹在臉上,像被刀刃一下一下刮,有點刺疼,薑龍拿出手機給他最好的朋友黃單打電話,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沒打通,於是就給劉峰打,滿酒話,前言不搭後語。
薑龍問劉峰,人活著,到底圖的什麼?怎麼就那麼累呢?
劉峰剛好在附近逛,打算買火鍋底料回去,明兒吃火鍋,他看到一群人圍在樓底下,還仰頭往上看,他也那麼做,晚上線暗,看不太清,但他不知道怎麼了,就有種不好的預,連忙問薑龍在哪兒。
薑龍說自己在樓頂。
劉峰喂了幾聲,那頭提示已關機,他被嚇的不輕,一口氣沖進大樓裡按了電梯到頂樓一看,好家夥,果然是薑龍那小子。
那一刻,劉峰的肚子都抖了起來,他不敢靠近,也不敢驚到薑龍,而是手忙腳的給黃單打電話,打不通後直接找的陳越。
黃單跟陳越趕到時,樓底下已經圍了一大圈人,警方也在設氣墊,議論聲此起彼伏,場面混嘈雜。
別人想不開要跳樓,別管是哪個原因,這事都沒什麼好看的,幹嘛非得一個個著脖子看,還不時指指點點,也不怕運氣不好,別人掉下來時砸自己上。
陳越抓住黃單的手臂挲幾下,“先別慌,人還在樓頂,沒事的。”
黃單問道,“林笑笑呢?聯系到了嗎?”
陳越搖頭,“電話打不通,公寓那邊沒人,保安說是在薑龍之後出去的,不知道去了哪兒。”
黃單大步往樓裡走,“盡量找到。”
陳越嗯道,“我吩咐過了,放心吧,一有的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
劉峰在跟幾個警|察站在一起說著什麼,還出示了自己的份證,他瞥見了從樓下上來的黃單跟陳越,就急沖沖迎面跑過來,氣籲籲的說,“媽的,你們可算來了!”
陳越低聲問,“怎麼回事?”
劉峰說不知道,他搔搔頭,“我猜薑龍可能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一時想不開就上樓頂來了。”
陳越的聲音夾在呼呼風聲裡面,“這不是廢話嗎?沒問題誰會跑這兒來,坐的那麼靠邊?風再大點再猛點都能給吹下去,林笑笑還沒聯系到,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況。”
“臥槽,沒聯系到?那完了,事兒不好辦了,八不是家裡的事,是出了狀況,比如林笑笑劈,很有可能啊,上次求婚不就沒來嗎?”
劉峰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大冬天的出一汗,“薑龍瘦瘦高高的,長的白,名校畢業,店裡的生意比我那店好,明年還要開分店,我呢?又黑又胖,一個,往上錢都沒人看得上,父母早離婚了,兩邊過的瀟灑,誰也不管我,至於分店,那是猴年馬月的事,要跳樓的怎麼也該是我吧?”
他嘖一聲,“你們說說,這人是不是擁有的太多了,就容易貪得無厭?”
陳越制止劉峰往下說,他拉住要過去的黃單,“別讓薑龍到驚嚇,我們先商量一下。”
黃單的視線落在薑龍上,“他坐的位置很危險。”
陳越皺著眉頭,嗓音低許多,“就因為危險,所以才更要謹慎些。”
劉峰口而出,“聽陳越的吧,陳越是過來人,有經驗。”
陳越的臉瞬間就變了,他要說話,黃單搶在了前頭,“劉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峰心裡自己一大子,他裝傻充愣的啊了一聲,“什麼什麼?我沒說什麼啊,哎怎麼把薑龍給哄下來呢,我們趕想一想對策。”
黃單沒有再追問,他看了眼陳越,之後就去找警|察說話。
在那一眼之下,陳越連呼吸都忘了,他等黃單離開一點,就抬腳對準劉峰上踹去,“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
劉峰練的躲開,“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世上沒有不風的牆,這事你還以為能瞞他一輩子啊?”
陳越繃著張臉,“那也不能是今天提。”
“你沒看他為薑龍的事提心吊膽嗎?再多個事能承得住?”
劉峰一口氣憋在嗓子裡,他不好意思的哎一聲,“那怎麼辦,我說都說了。”
陳越煙癮犯了,他手放進口袋裡了個空,這才發現出門急沒戴五角星,心更加焦躁不安起來。
“算了,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個警||察問過黃單跟陳越的份就說,“既然是老同學,那你們就勸勸他,他別因為一時沖做出極端的選擇,路還長著呢,回去洗個澡睡個覺,明天想想今晚的事,會覺得自己很可笑。”
人坐的位置太靠前,一不留神就會掉下去,警察不能貿然過去,以免引起對方的張。
黃單把大口袋裡的手拿出來,“薑龍。”
背過的薑龍扭頭,眼裡全是茫然,“黃單,你來了啊。’
黃單走近幾步,“你在幹什麼?”
陳越看他往前面走,自己本能的跟上去,寸步不離。
薑龍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他的表奇怪,滿都是酒氣,“你們幹嘛呢?怎麼一個個的都來了?我就是上來喝幾瓶酒……不對,我的酒呢?酒呢?”
在場的幾人看他挪子,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誰也沒發出聲響。
薑龍揪住頭發喃喃自語,“酒沒了,我的酒沒有了。”
劉峰發幹的皮子,“那什麼,我請你喝,我們不醉不歸。”
薑龍說好啊,但他沒下來,“我跟你們說,我這人特別好笑,真的,好笑死了。”
“初當年拿了我的卡走之前的那個晚上跟我吃飯,我一點沒有發覺到有什麼不對,還跟說明天有雨,我下班了去接,這次也是,我沒發現笑笑有任何問題,要不是今晚巧撞上了,幾天後我求婚還會被放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