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明顯不太想回答的意思, 虞誠這邊便也識趣沒再追問。

　不過都是年輕的男孩子，想也知道鹿呦這個id……不太像男生的名字，呦呦鹿鳴, 應該是個孩子的名兒？

　虞誠回復：【那就等你答復咯】

　施妄：【ok】

　結束對話，施妄隨手刷了刷微博。

　他關注了《你好人》的博賬號, 最新的微博是港城月特輯的彩片段視頻。

　開微博，熱評是好多表包圖。

　都是那個糯嘰嘰的小團子一顰一笑被截下來的畫面。

　施妄看著看著，角出了自己毫無覺察的姨母笑。

　這小不點……明明就這麼一丁點兒大，怎麼能有這麼多富的面部表，究竟是一個心世界多富的三歲崽啊。

　這屆網友也著實是有才，表包弄得特別可, 施妄沒忍住下載到手機相冊里。

　雖然他沒有發表包的習慣, 但就是……手指不控制地存了下來。

　……

　和旺仔哥哥的視頻電話收了線, 本該到了小團子睡覺的時間。

　但今天接連見到大姨、外婆、小姨的呦呦一點困意都沒有, 兩只黑葡萄般的眼睛晶晶亮著，明顯還于興狀態。

　施寧了兒連睡上玲娜貝兒的小耳朵。

　呦呦有許多各種各樣的連睡, 自從昨天去了迪士尼, 就一直穿著玲娜貝兒的這一款。

　“呦呦還不困嗎？媽媽給講睡前故事好不好？”

　小玲娜貝兒聲氣地說：“要爸爸媽媽一起給講故事。”

　“好。”施寧回答篤定, 笑著親了親團子的小胖臉。

　母倆依偎在酒店大床的床頭, 陸聿也坐在大床另一側，呦呦一左一右牽著爸爸媽媽的手，臉蛋上掛著呼呼的笑容。

　在港城這三天，他們一家三口一直住在一間行政套房里。

　雖說在水鄉一號別墅時, 陸聿和施寧都各自保持著客氣而守禮的距離。

　但因為和節目組一同來到港城，整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都是下榻這間酒店的, 一家人便自然而然地開了一間行政套房, 套房共有兩個套間。

　夜里, 陸聿是很自覺地睡在外面那個套間的。

　但夫妻分離十年，除了剛見面的那兩三天之外，同于一個屋檐下，并沒有毫尷尬的覺。

　有時候陸聿甚至覺得，這十年好像很短很短，一眨眼就過去了。

　他和施寧兩個人，其實和十年前，并沒有多改變，依然是悉的模樣。

　陸聿溫聲問：“那呦呦今晚想聽什麼類型的故事？”

　隨著給呦呦講睡前故事的次數越來越多，陸聿逐漸發現，呦呦似乎是個很有腦和文學創意的小朋友。

　雖然才三歲多，但已經聽過不中外不故事，有了不小的知識面。

　相比于平平無奇地閱讀出一則故事，呦呦更喜歡加以改編的衍生版。

　這對他和施寧來說……還了一點點頭疼的小困難。

　呦呦出乎乎的手指頭，指向了媽媽放在床頭的那本《詩經注解》。

　小團子稚氣的嗓音天真地說：“呦呦想聽這本書里面的故事，從前媽媽給呦呦講過里面的很多故事，呦呦想聽關于呦呦名字的那個故事啦！”

　施寧愣了一下，拿起自己隨手擱在旁邊的睡前讀。

　兒的名字……

　不陷了思考。

　呦呦的澄澈的大眼睛里卻滿是認真。

　小團子是認識詩經兩個字噠！

　已經聽過很多很多話故事了，這兩天爸爸媽媽還用迪士尼里面最喜歡的人遍了一些睡前小故事講給聽。

　呦呦現在很好奇媽媽最近睡前在讀的這本書。

　的小腦瓜記得很清楚，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在耳邊念叨過，呦呦的名字就是出自于《詩經》。

　只不過那時候還太小了，記憶有點模糊了。

　施寧纖細漂亮的手指輕輕翻開書頁，本就是閱讀好者，什麼類型的書都讀，這些年讀過的書太多了，出發前也不過是隨手往箱子里放了一本書。

　不過……呦呦的名字，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著實是有些印象，但記不得是的哪一則了。

　陸聿對《詩經》的了解大致還停留在高中語文課上。

　不過他還是很快從記憶中搜出了些許碎片。

　他長胳膊，作輕緩地翻著施寧手里的書頁。

　夫妻倆一起，很快就翻出了有關呦呦名字的那一章節。

　《詩經·小雅·鹿鳴》（注①）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翻開注解，施寧神有些恍然，似乎在冥冥之中，能夠腦補出在另一個時空里，和陸聿，他們這一家人，是在怎樣幸福滿的氛圍下，期待著小兒的降生。

　那該是一幅……多麼溫馨好的畫面。

　這則詩經原本誦的是一群朋友，伴隨著觥籌宴樂，相聚愉悅的場面。

　隨之衍生而出的，是一種福祿、富貴的文化涵。（注②）

　因為兩人組建了一個富足而溫暖的家庭，他們雙方都知道，假使有一個雕玉琢的小兒降生，一定會到全家人如珠似寶般的寵。

　因為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好，人生的各風景、經歷、驗，都是富而好的，所以才會如此盼能夠與相的人生下一個可的小孩。

　看著一步一個腳印地慢慢長大，牽著慢慢走過這世界的各個角落，領會一切妙的事。

　呦呦從前生活的那個家……一定非常幸福。

　所以施寧才會為取這一個充滿期待和詩意的名字。

　陸聿了呦呦的Q彈的小胖臉，低沉磁的嗓音，緩緩為講述了一個經他這個老父親之手改編的故事——

　他將宴會的背景改了一個家庭。

　“從前有一個鐘鳴鼎食之家，家中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事業，白天做著令自己有就的工作，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晚餐，聽聽歌，看看電影，玩一些有趣的游戲……

　這家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婦，他們早年間便接連生下了三個兒子，如今兒子們一天天長大，都擁有了各自的神世界，不再依賴于父母，正當這對夫婦有些失落的時候，意外之喜降臨了，主人又生下了一個可的小兒。

　小兒頭發細，臉蛋圓滾滾的，人見人，關鍵是，這一雙漂亮靈的眼睛，就和媽媽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樣，于是，夫婦倆給小兒取名‘呦呦’，‘呦’字本就是模擬小鹿聲的擬聲詞，也飽含著這對中年爸爸媽媽，對小兒無限的祝福與寵。”

　老父親講故事的聲線愈發低沉而溫，講到最后，心都是的。

　施寧心中也有無限慨。

　唯獨故事的主人公呦呦，卻探頭探腦地，眨著兩只大眼睛，呆呆的模樣。

　小團子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個故事媽媽明明給講過，卻沒怎麼記住了。

　因為……以兩三歲的文化程度，確實是聽不大懂。

　于是呆頭呆腦的小團子，逐漸合上了眼，伴隨著爸爸低沉悅耳的嗓音，進了夢鄉。

　施寧也抱著暖嘟嘟的團子，側著，閉上眼，眉目間是輕松安寧之。

　陸聿只當們母二人都睡著了，便輕輕走施寧手里的書本，合上放置在床頭邊。

　他手幫這一大一小兩位寶貝掖好被角，便踩著拖鞋，邁著長，輕手輕腳回到另一間套房。

　……

　套房，陸聿面對落地窗，負手而立。

　他著維多利亞港得極致的夜，無數多年前的記憶，盡數涌了腦海。

　他和施寧年輕時，在港城留下了不的記憶。

　可以說，如果不是他經常飛來港城，兩個人也不會建立不可分的親關系。

　今天對陸聿來說是很忐忑擔憂的一天。

　施寧和岳母見面之前，他有過無數種憂慮。

　他不知道這母倆見面后會怎樣，但如今這樣的結果，已經比他料想中要好上許多了。

　陸聿能清楚地覺到，施寧的心，一點一點打開了。

　不再像從前那樣封閉自己，很多固執的念頭，似乎也盡數消失了。

　或許是強大了，也或許是他們都老了。

　無論如何，他此時此刻的心是極好的。

　施寧在施竺君面前擲地有聲為他正名的那些話，他永遠不會忘記了。

　但心好不意味著平靜，陸聿此刻一點都不平靜。

　甚至還有些張刺激。

　他覺得，港城這一趟故地重游下來，他和施寧的距離似乎更近了。

　能當著岳母的面說出那番話，或許意味著，開始接納他了。

　這十年來，無數個日夜，日思夜寐，輾轉反側的人。

　終于又回到了他邊。

　陸聿真的很激。

　這樣下去今晚怕是會失眠了。

　陸聿翻出一包煙，還有火機，大步流星往臺外走去。

　他已經很久沒有煙了，此刻就只想點上一支，緩緩吸上幾口。

　然而，陸總剛把煙點上，激的心，抖的手，煙還沒到。

　一切卻戛然而止。

　因為，施寧不知何時披著墨藍的外袍出來了。

　夜幕下，的卷發如波浪般隨風散開，眉目依舊，眼神似乎還是初見時的樣子。

　施寧的目落在他夾著煙的手指上。

　只是淡淡掃了一眼。

　陸聿就跟了電似的，出張的表，忙哆嗦著手把一口都還沒來得及的煙給掐滅了。

　“不了不了，我已經戒煙了，剛剛只是……”

　在華爾街能舌戰群儒以一敵百的男人，在妻子面前，卻仿佛化一個干壞事被抓包的小學生。

　他張兮兮，明明說得是實話，卻覺得這解釋如此蒼白。

　一口都沒到就被老婆撞了個正著，真是個大冤種。

　施寧倒是沒有說什麼責備的話，只是淡聲道：“呦呦希你能戒煙，雖然你不在我們面前，不會有二手煙，但你自己的……還是多加小心吧，畢竟我們都是有了年紀的人了。”

　陸聿雖然臉上有些窘，但心里別提多歡喜了。

　什麼呦呦啊，明明就是老婆張他！

　是老婆擔心他的！所以才會不想讓他煙的！

　不了不了。

　有老婆還什麼煙啊。

　就在陸聿自我顱高.的時候。

　門卻突然彈出來一個長著兩只小耳朵的團子。

　打扮小玲娜貝兒的團子氣呼呼地噘著，兩只小手都在腰上，兇兇地責怪：“爸爸一點都不乖哦。不是答應呦呦戒煙了嘛，怎麼又煙啦！爸爸壞壞！”

　陸聿一臉懵，整個人僵住。

　這……怎麼一大一小兩位祖宗都沒睡啊？

　合著是裝睡玩兒他呢？？？

　施寧看著小團子氣fufu，像個小大人一般嚴肅的模樣。

　忍俊不，角掛著笑，默默看好戲也不。

　雖然陸聿一直很聽的話。

　但都說男人通常都會被閨收拾得服服帖帖。

　現在多了呦呦一起管著他，也是好事。

　陸聿忙把沒到一口的煙擱在了煙缸里，一臉慚愧地走上前，半蹲下來，沖著小團子舉手投降：“錯了錯了，爸爸錯了。呦呦寶寶不要生氣！爸爸沒！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爸爸剛用打火機點燃……媽媽就出來了，爸爸保證真的戒煙，以后一口都不了！”

　呦呦兩只小胳膊疊在前，的小臉蛋上寫滿了嚴肅，聲氣，卻一本正經地說：“哼，爸爸再煙的話，呦呦就要和爸爸絕了，以后都不跟爸爸好了！媽媽也不跟爸爸好了，哼哼。”

　“這……”陸聿看著小團子鐵面無私的表，又抬眸看了看老婆似乎也表示贊同的臉。

　這家伙，能不慫嗎？

　慫得五投地了好嗎！

　于是，陸總迫于老婆大人和寶貝閨的威，不得不答應晚點補上一封有法律效力的保證書，保證從此戒煙，請兩位監督。

　終于哄好了呦呦。

　施寧手了呦呦帽子上可的小耳朵，溫地哄道：“時間不早了，呦呦先回床上睡覺好不好，媽媽有幾句話要和爸爸說，說完很快就回來陪呦呦睡覺。”

　呦呦睜圓了眼睛，機靈地轉了轉。

　雖然一開始有點意外，想不出為什麼媽媽跟爸爸說話不能讓聽。

　但是機靈的團子很快就想通了！

　小音里著幾分手手般的竊喜：“媽媽要和爸爸說悄悄話對不對，嘿嘿嘿。”

　媽媽沒有回答。

　但呦呦覺得肯定是！

　爸爸媽媽已經很久沒有單獨說悄悄話的習慣啦。

　在穿越之前，爸爸可是經常找各種借口把哄出主臥，說有悄悄話要單獨和媽媽說，呦呦不能聽。

　呦呦從小就特別黏媽媽，是媽媽的小尾。

　一開始還有點不樂意，直到上了兒園，跟兒園里的小伙伴無意中討論起來。

　聽小伙伴說，爸爸媽媽說悄悄話是正常的。

　因為人在一起就是有很多悄悄話只能兩個人單獨說，不想給別人聽。

　而如果爸爸媽媽不說悄悄話了，就是不好的現。

　所以呦呦看到爸爸媽媽又有悄悄話說了，很開心地邁著小短“咻”的一下就跑回屋里，乖乖回到大床上躺下了。

　……

　在無邊月下，施寧和陸聿相視而立。

　僅僅是一個眼神。

　雙方就足以明白彼此的意思。

　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夜。

　彼此都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說。

　卻似乎，一切都已不必多言。

　最終還是施寧率先開了口，在維多利亞港的夜幕下，對陸聿微微垂下頭，低聲道：“陸聿，對不起，這麼多年，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的包容。

　謝謝你對孩子們、家人們的照顧。

　謝謝你的矢志不渝。

　更謝謝你……在另一個時空里，和我一起生下了如此玉雪可的呦呦。

　……

　在逐漸康復之后，施寧才終于從以往的迷思中走出來。

　漸漸能夠客觀地看待和反思這四十二年的人生，包括……和陸聿的婚姻。

　從小就不是一個自信的人。

　生在一個貧困的家庭，面對嚴苛的母親，只會賭錢酗酒說大話，最終還將們母四人都拋棄的父親。

　令注定無法為一個真正意義上自信、自己的人。

　施寧是在接了呦呦，和呦呦同吃同住后，著呦呦如小太一般持續散發溫暖，并且毫無保留、毫無條件的、沉甸甸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