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子被沈輕稚一點名,很快就來了芙蓉園。
沈輕稚也不跟他講前因后果,只把一封折子遞給他,讓他親自送到圍場。
等小多子走了,沈輕稚才松了口氣。
雖然很是篤定,但依舊顯出些許張和無措,戚小秋便安:“娘娘,此事是娘娘敏銳,才能悉這些賊人,陛下定能知道娘娘忠心不二,娘娘不用太過擔憂。”
沈輕稚便勉強笑笑:“但愿吧。”
心里自是不怕的,即便原真有問題,但一宮就換了沈輕稚,一件壞事都沒做過,沈輕稚有何可怕?
再一個,沈輕稚也覺得是李巧兒認錯了。
不過……李巧兒為何非要認錯呢?
沈輕稚垂下眼眸,沒有再說什麼,中午安靜用過午飯之后,年九福就匆匆趕到了芙蓉園。
他是悄悄回來的,行宮上下都不知,沈輕稚見他親自回來,也不由有些驚訝。
年九福摘下兜帽,同沈輕稚見過禮,然后才正道:“陛下收到娘娘的折子,立即就明白此事,故而派臣領著一隊衛回來行宮,領有奉天大營的副將王棟將軍一起前來,王將軍及衛已經潛伏在錦鯉池左近,只等娘娘指示。”
沈輕稚臉上便緩緩揚起笑容。
就喜歡蕭煜這般,無論替他辦什麼事,心里都覺得痛快,他從來不會疑神疑鬼,只要有了信任,辦事就特別爽快。
年九福見寧嬪娘娘臉上有了笑容,腰彎得更低了:“娘娘,陛下給了口諭,此事由娘娘全權置,王將軍及一旗衛皆由娘娘調遣,若還不夠,整個行宮的衛也可由娘娘調遣。此外暢春芳景所有黃門皆聽娘娘調,臣也聽娘娘懿旨。”
沈輕稚都愣住了。
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蕭煜會給這麼大的權柄,行宮的守衛足有千人,這麼多人,由蕭煜一句口諭,便調遣給了沈輕稚。
這是多大的信任,也是多大的魄力。
沈輕稚聽到這里,自己都忍不住心跳加快,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暖流從心底過。
那是名為暢快的暖流,也是讓人開懷的滿足。
年九福傳達完蕭煜的口諭,久久未曾聽到沈輕稚的聲音,他卻也不著急,只彎腰躬,低著頭笑著看向腳下的地板。
陛下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即便是寧嬪娘娘這樣的人,也經不住陛下這般的青睞。
年九福回想起之前太后娘娘總是擔心陛下會孤寡一生,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陛下可是比先帝強太多了,怎麼可能孤寡一生呢?
沈輕稚愣了好半天,才緩緩開口:“倒是不用驚行宮護衛,其實連王將軍我以為都用不上,只要慎刑司派幾個有經驗的黃門過來,就能制服李巧兒了。”
但年九福卻道:“娘娘,王將軍是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李巧兒不足為懼,但娘娘您可重要啊。”
“這些賊人膽大包天,什麼事都敢干,萬一他們一時激憤,向娘娘手可怎麼辦?”
沈輕稚倒是沒想過這些,被年九福這麼一說,也不由坐直,道:“還是陛下思慮周全,是我太過淺薄了。”
沈輕稚說完,便道:“那便從慎刑司再調兩名小黃門跟在錢三喜邊,到時候我不同李巧兒湊在一起,瞧著也沒什麼武藝,應當還算安全。”
年九福點頭答應下來。
沈輕稚又同年九福說了會兒話,最后道:“咱們不知李巧兒后還有什麼人,抓了之后切莫打草驚蛇,我什麼都不知,憑敏銳詐出的疑點,萬一被察覺,什麼都不肯說了,只能靠慎刑司審問了。”
年九福躬道:“娘娘放心,后續事宜都安排好了。”
如此一來,沈輕稚的心便放回了肚子里。
中午并未午歇,只坐在雅室里垂眸思索,一直到了申時初刻,戚小秋才進來道:“娘娘,到時候了。”
沈輕稚便扶著的手起,深吸口氣道:“走吧。”
邊沒帶太多人,只領著戚小秋和錢三喜等人,另外還有兩個慎刑司的年輕黃門,都沉默寡言地跟在他后。
錦鯉池那邊已經提前布置了,錦鯉池邊有一聽風軒,軒中原本放置了木椅,年九福特地讓人只挪得只剩兩把椅子,椅子相距很遠,到時候即便李巧兒要手,估著也趕不到沈輕稚面前時,就能被人拿下。
這一切都是暗中進行的,沈輕稚來到錦鯉池邊時,就看到孤一人等在那的李巧兒。
沈輕稚腳步微頓,低頭對戚小秋說了幾句,戚小秋和錢三喜就沒有繼續跟上前來。
待到沈輕稚跟李巧兒一起上了聽風軒,幾名慎刑司的黃門才悄無聲息潛伏靠近。
這一切李巧兒全然不知。
正被沈輕稚按在椅子上,張地攥著手,抿著一言不發。
沈輕稚遙遙坐在另一邊,道:“本宮已經下了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你莫要害怕,有什麼事都可同我說。”
李巧兒這才松了口氣。
小心翼翼看了看沈輕稚,才把那玉佩從腰間取下:“在驛站的時候,只有娘娘看了一眼這玉佩,我當時就知道娘娘是同道中人。”
沈輕稚微微一笑,沉默不語。
李巧兒就繼續道:“咱們這一群人,當時進宮后就被打散了,我只能同我的上峰流,其余還有誰我一無所知,這麼多年來,我一個人熬得好辛苦。”
李巧兒眼睛驀地紅了:“如今可算是盼到了娘娘,以后我就有了主心骨,娘娘吩咐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全聽娘娘吩咐。”
沈輕稚聽到這里,終于松了口氣。
看來李巧兒跟一樣,兩個人都是通過蛛馬跡確認對方份的。
沈輕稚垂下眼眸,接過遞來的玉佩,語氣里有著懷念:“自從我的信丟失之后,就再沒見這悉的眼雕了。”
李巧兒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也瞧瞧松了口氣。
看來也賭對了。
李巧兒低聲道:“娘娘雖無信,但所說都能對得上,娘娘沒有懷疑妾,妾也心安不。”
沈輕稚淡淡掃一眼,慢條斯理道:“你為何要殺他?”
李巧兒渾一,好半天才開口:“回稟娘娘,我并非殺害同僚,只是那人本就沒有忠心,他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斂財,這麼多年他在行宮也沒布置出什麼局面來,顧著賺錢了,甚至見了我,見了信,他也一點都不懼怕,還想憑借這個事要挾我,讓我拿銀子買他的話。”
沈輕稚原也是這麼猜測的,看來事果然如他所料,李巧兒是為了不暴份,也看死者不夠忠心,才殺了他。
李巧兒說完,惴惴不安看著沈輕稚,沈輕稚卻佯裝沉思,最終還是開口:“你做的很好。”
“謝娘娘寬恕。”李巧兒終于笑了。
沈輕稚又安靜許久,終于低聲音開口:“不忠我大夏的人,都是叛徒,都應該死。”
李巧兒渾一,眼睛泛紅,豆大的淚珠便緩緩墜落,時隔多年,除了帶的姑姑,就一直孤一個人活在大楚后宮里。
若是能像沈輕稚這般繁花錦繡也就罷了,可到底不能得陛下喜,只能當個寂寂無名的選侍,每日都過著枯燥的生活。
能不期盼嗎?
沈輕稚的話一下子就刺中的心,讓的理智遙遙飛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娘娘,以后我都聽您的。”
沈輕稚卻擺了擺手,道:“那不,咱們是平級,我如何能差遣你,你的管事姑姑……又是那個脾氣,難道不會生氣嗎?”
李巧兒此刻已經一心都是跟著沈輕稚榮華富貴了,想不到別的,一聽這話立即就道:“李念姑姑確實有些凌厲的,但若是知道娘娘的份,一定也會欣喜若狂,哪里有娘娘這般的面。”
沈輕稚心里念了一下這個名字,發現自己還真不認識,便輕輕敲了敲椅子背,很謙遜道:“本宮也只是運氣好。”
李巧兒卻搖了搖頭:“娘娘哪里的話,妾聽姑姑說,同咱們一起宮的,千辛萬苦只進來四個,除了,應該還有娘娘您的上峰,如今恐怕也沒娘娘的面。”
這還真是,沈輕稚再往上走一走都能當上四妃了,宮里誰能越過去?
沈輕稚心里又記下了這個人數,沉默片刻,還是低低開口:“國喪時坤和宮的事,可有你的手筆?若是有,我也好同姑姑說一說,給你記一功。”
李巧兒眼睛先是一亮,隨即便垂下眼眸:“娘娘……不是我,我當時連毓慶宮都出不去,哪里能知道這些?如此說來,應當是您的上峰做的了。”
不是沈輕稚,也不是李巧兒兩人,那只能是那個姑姑了。
沈輕稚緩緩點頭:“當時此事經過我的手,我是知道些大概的,大楚后宮那些太妃們,沒有什麼有腦子的人,都是棒槌,大抵怕我暴,故而姑姑沒同我說吧。”
李巧兒也很篤定:“是,娘娘所言甚是。”
沈輕稚又問:“宮里只有咱們四個,行宮呢?只有那個小黃門嗎?”
李巧兒突然有些疑:“娘娘,這些您的姑姑都沒同您說嗎?”
沈輕稚面如常,甚是很是淡然:“姑姑自然不能同我說這些,我整日陪在陛下邊,知道的太多,反而是壞事。”
沈輕稚在椅背上敲了兩下:“但如今咱們在行宮,倒是可以有所作為。”
李巧兒心里的疑慮立即被打散,立即道:“好像還有個黃門,我不知份,但姑姑是知道的。”
沈輕稚便點頭,拂袖起,一邊慢條斯理往下走,一邊淡淡道:“抓起來。”
在李巧兒驚恐的眼神里,一群著青的慎刑司黃門突然出現,一把把按在了地上。
沈輕稚遙遙站在錦鯉池邊,淡漠看著李巧兒。
李巧兒掙扎著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沈輕稚,不明不白為何要背叛家國。
沈輕稚任憑看著,等到被五花大綁,沈輕稚才上前一步,垂眸看著。
“我可曾說過,我就是你以為的那個人?”
沈輕稚旋即笑了:“本宮一心忠于陛下,忠于大楚,若非如此,又如何能被陛下信任?”
“你們太看不起陛下,也太看不起大楚了。”
沈輕稚一句話,就擊碎了李巧兒的斗志,讓整個人都頹唐在地。
沈輕稚扶住戚小秋的手,緩緩向前行去。
鬢邊的步搖搖曳生輝,彩奪目。
那是李巧兒曾經羨慕無比的榮華富貴。
————
李巧兒被帶下去后,由年九福和柳親自審問,沈輕稚沒有跟去慎刑司,只慢悠悠回了芙蓉園。
路上,戚小秋和錢三喜都沒敢說話,直到一行人進了芙蓉園,錢三喜才如蒙大赦,狠狠松了口氣。
“可嚇死臣了。”錢三喜念叨了一句。
沈輕稚瞥他一眼,他立即直腰背,小聲說:“娘娘放心,臣明白的。”
沈輕稚便淡淡點了點頭,領著兩人一路進了寢殿。
宮人們都很懂事,但見他們面凝重,便也都退了出去。
待沈輕稚坐穩,寢殿里便也只剩下三人。
沈輕稚輕輕敲了敲方幾,斂眉沉思片刻,才道:“一開始我雖有些懷疑李巧兒,卻沒想到真是夏國的探子,喜子,的出確實無誤?”
錢三喜忙道:“娘娘,臣能查到的戶籍出,都源自于尚宮局的記檔,不過因宮后就進了春景苑,故而經歷簡單,幾乎沒有任何波折,臣曾經打聽了同相的人,所言皆無差。”
“這麼多年,的行為、習慣乃至口味都沒有變過,若年大伴查清并非改名換姓之人,那就是進宮前被人調換的。”
“很可能不是那個應該進宮的李巧兒,巧的是他們村同一年宮的宮人,只有李巧兒一人,故而無人知道是否已經被調換。”
沈輕稚卻垂下眼眸,片刻之后,看向戚小秋。
“在宮里同誰親近?”
李巧兒說的上峰李念,應當是宮里的一位姑姑,當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柳應該就能知道此人是誰。
他們兩人都是夏國的探子,在大楚皇宮之,無論親近與否都符合常理,故而無法評議。
但李巧兒是不知其他人的份的。
不知道,不認識的,肯定愿意找投緣的人玩,亦或者對方知道的份,也會主接近。
他們這些探子藏得太深了,李巧兒宮將近五年,甚至當了皇帝的宮妃,即便不寵,卻也實在有能耐。
戚小秋便道:“娘娘,李巧兒平日很出門,據臣所知,沒有一個好的姑姑李念,一般都待在碧云宮,接的不過碧云宮那些人,只是……”
戚小秋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思索,才道:“只是聽聞李巧兒很喜歡做刺繡,偶爾出一回碧云宮,就經常往尚宮局去,去的大多都是織造所,不過臣可以肯定,織造所沒有一名李念的姑姑。”
若李巧兒這般謹慎,那跟這個李念的定也不常見面,聽戚小秋這般說,大抵是去織造所的時候面說上幾句話,就當是頭了。
沈輕稚若有所思點點頭。
“若是如此說來,柳姑姑也是織造所出的吧。”
戚小秋眉頭一跳,道:“娘娘的意思是?”
沈輕稚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道:“咱們人如今只抓到了李巧兒和李念,另外兩人還有行宮的小黃門卻尋不到蹤影,李巧兒里說著不知,但畢竟不可能剛一見面就我這麼多。”
錢三喜立即就道:“原是如此,難怪還要讓年大伴再去審,就是不知是一直著不松口,還是不經事了。”
“希此事能輕松一些,”沈輕稚回憶著李巧兒的過往,臉上終于有些笑意,“李巧兒會這麼輕易就相信我是的同伙,并非因為我給了那麼多線索,讓誤以為我是同黨。”
“只因為我是寧嬪,是宮里最寵的寵妃,是陛下邊的紅人,若跟我了同伙,你們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該如何?”
錢三喜冷笑一聲,嘲諷了一句:“什麼忠于家國,到頭來不過踩地捧高,想要結娘娘罷了。”
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沈輕稚思忖片刻,道:“李巧兒的出一定有異,等陛下回鑾,本宮再另行稟報。”
戚小秋沖福了福,立即便要去伺候梳洗吃茶。
錢三喜看了看,又去看沈輕稚:“娘娘,您還沒說柳姑姑怎麼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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