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斯南路上走了一小段路，傅嘉樹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鐵門被推開，里面的景了出來。

　秦瑜踏進大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正前方最矚目的是一棟紅磚墻的西班牙小洋房。

　配著它的是一大片的芍藥，此刻開得熱烈，黃木香和月季將一堵墻爬了花墻，另外一側則是開了小白花的絡石藤爬滿了整個架子了一個涼棚，涼棚下面有一口井，還有洗的水槽和一大塊花崗巖的洗板。

　傅嘉樹帶著穿過兩邊花草的石板小徑，走到房前，這棟樓一共有三層加一個閣樓和樓頂臺，側面有室外樓梯直通二樓。

　“底樓是傭人住所、一個中式廚房和雜間，為了主人區不被打擾，客廳放在二樓，我們直接上二樓。”

　秦瑜跟著傅嘉樹走上室外樓梯，站在這層的臺上往外看，從高大的香樟到爬藤的月季、絡石藤，到下面盛放的芍藥和各種秦瑜都不上來的花草，上輩子可不敢肖想這樣的房子。

　傅嘉樹打開了大門，推門進去，客廳里一架鋼琴，一個壁爐，一整套的油沙發茶幾，墻上還有幾幅印象派的油畫。

　秦瑜很意外，既然搬走了，這麼多家在，為什麼都不用舊床單遮蓋一下？而且墻上的油畫這種藝品為什麼不搬走？

　走到鋼琴邊，看到上面漆面潔，甚至連手指印都沒有。

　“去衛生間把藥給涂了。”

　秦瑜進衛生間，衛生間里也是每個角落都干干凈凈，鏡子潔如新，把瓷瓶里的藥倒在傷口上，藥苦中帶著薄荷的清涼，還舒服。

　從衛生間出去說：“屋子里很干凈嗎？”

　“房子就在隔壁，家里的傭人，會過來打掃。這麼好的房子，姑姑也舍不得隨便出售，想找個有緣人。”

　也是！這個房子保養得非常好，穿過客廳后面是一個對著后花園的餐廳，餐廳里擺放著一張西式的長桌，邊上則是有一個開放式的廚房。

　“姑姑早年留學，這個西式廚房多數是自己在用。”

　二樓靠東側還有一間房間，作為客房。

　看完二樓，他帶著秦瑜上了三樓，兩間房間朝南，兩間房間朝北，房間里整套的家都還在，而且家和材質都很不錯，倒是可以拎包住了。

　“還有閣樓和頂樓臺，你跟我來。”

　閣樓空間寬敞，完全可以站直，秦瑜看見里面有咖啡用，還有藤桌和藤子，傅嘉樹推開閣樓側門，走出去是一個非常大的平臺，這個臺實際上是一個小花園，上面也養了不花草。

　從臺上可以看到隔壁的大宅，坐著喝茶的傅太太往這邊看來，還跟他倆招了招手。

　這位傅太太很熱啊！

　從臺下來，秦瑜再仔細看了一遍，這棟房子居住環境真的很好，鬧中取靜，地段絕佳，從這里到洋行也就兩三公里吧？屬實是夢中房了。

　“就這棟房子了。”秦瑜下了決定，“錢的話，我在你們錢莊有存款，去你們錢莊辦個手續就好了吧？”

　“可以。我的建議是做一下不產登記，雖然外頭就是把房契給你就行了。你看什麼時候有空去辦理一下手續？”

　“等我從武漢回來吧？我先千里尋夫把訂單給簽了，把婚也給離了。”

　雖然是調侃的語調，傅嘉樹聽見這個“夫”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他在后說：“恐怕舒彥兄一見你，就不想離婚了呢？”

　秦瑜轉頭：“你不是才子佳人的小說看多了吧？哪兒來的那麼多的一見鐘？再說新時代了，他可以反抗舊式婚姻，我緣何不可？”

　“其實你們只是互相誤解了，舒彥兄人非常好。如果他真的喜歡上你了呢？畢竟你的容貌和才學，他傾心也不奇怪吧？”傅嘉樹再問。

　秦瑜站在二樓臺，看著園子里生機的春：“我能理解他，但是，我和我母親相依為命十幾年，我母親到蓋棺都沒有合眼。”

　無權替再也無法看到這樣春日景的原主去釋懷。

　聽出言語中的黯然，最無助的時候，求宋舒彥，宋舒彥都不肯去一趟，心頭能沒有怨恨？這也是人之常吧？

　“抱歉，我沒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想這個問題。”

　秦瑜和他一起走下階梯：“這事兒跟你無關，他也不算有錯。再說宋伯伯和伯母也是幫了我，若沒有他們，我這會兒肯定被我大伯一家子敲骨吸髓，哪能來上海，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只是有了這一深深扎在心底的刺，我和他又沒有，一別兩寬，各自歡喜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并不怨恨宋舒彥？傅嘉樹發現自己又錯了，能理解宋舒彥，只是無法釋懷母親不能瞑目，無法再跟宋舒彥一起而已：“這樣也好。”

　兩人一起走回傅家大宅正要上車，一輛車開了過來停下，傅嘉寧從車上下來，看見秦瑜：“秦姐姐，你怎麼在我家？你跟我二哥認識？”

　傅嘉樹不知道自家妹妹怎麼就認識秦瑜了，他問：“你們怎麼認識？”

　“緣分。”傅嘉寧走過來，“姐姐怎麼就要走呀！進來和我一起喝杯咖啡。”

　“我等下還要趕去碼頭坐船，有公事要辦。馬上要走了。下次？”

　“那好吧！”傅嘉寧有些失，但是看向傅嘉樹之后，這些失立刻被拋空，又恢復活躍，“就下次。”

　“好。”

　秦瑜跟傅嘉寧揮手，上了傅嘉樹的車，傅嘉樹又問：“你怎麼認識我家這個小丫頭的？”

　秦瑜手撐在車窗上，看著外頭，淡淡地說：“前天，在給的舒彥哥哥買網球拍，另外一個小姑娘慫恿買網球，這樣就有機會讓的舒彥哥哥教打網球了。我見搭配的那套網球過于寬松，就給了一個小小的建議。”

　傅嘉樹想起前天自家妹妹穿了一套網球來給他看，問他加了腰帶是不是很好看？

　“我們倆家算是世，舒彥兄對嘉寧就跟自家妹妹一樣。”

　據秦瑜了解，宋舒彥跟他那些妹妹一點兒都不，他就掛了一個大哥的名頭。所以當自家妹妹，這個說法不立。

　“你妹妹活潑可，比他那幾個妹妹有趣多了。”

　“是嗎？我大姐九歲沒有了，所以有了這個小妹妹，一家子很寵，有些刁蠻任。”

　邊的子長了一副玲瓏心腸，提嘉寧給宋舒彥買球拍，必然早就覺出妹妹對宋舒彥的好了，只是不說破而已。

　才短短的兩三公里，很快到了云海飯店。

　秦瑜回房間收拾了行李，等丁長勝坐著洋行的車子來飯店接了又去接了喬希，一起去十六鋪碼頭。

　十六鋪碼頭在這個年代，是中國最大的港口，無論海運還是長江運輸，客或者貨都是從吳淞口進黃浦江。

　一艘蒸汽郵停靠在碼頭邊，和喬希跟著丁長勝上了船，下層的船艙，就想火車座一樣是四個人對坐的位子，到二層，穿過通道，從窗口去是一個臥鋪加上一張桌子的小隔間。

　往上走，聽丁長勝說：“今天是靠了喬希和秦經理的福，也能住頭等艙。”

　果然是頭等艙，到達三層就有服務員過來，服務員帶著他們去房間，房門打開，房間不大，大約十五六平米，有單獨衛浴。跟百年后的豪華游不能比，不過總來說已經很好了。

　服務員介紹完房間之后說：“秦小姐，在這一層，靠近后甲板的是舞廳，前甲板是咖啡廳和餐廳。另外還有桌球室、閱讀室和電影廳，您可以選擇，祝您旅途愉快。”

　“謝謝！”

　秦瑜略作修整后，走上前甲板，伴隨著汽笛聲，郵出了碼頭，緩緩往前，黃浦江西岸，一棟棟歐式建筑往后退。上輩子，和國外的同事做浦江游，同游黃浦江的時候，有人說浦江西岸像倫敦，浦江東岸像曼哈頓。

　那時候秦瑜不以為然，在的眼里上海是獨一無二的，是中國人的努力造就了繁華的上海，作為中國人，作為上海人有種來自心的驕傲。無論是外灘的萬國建筑群，還是思南路的法國味兒，都是這個城市萬種風中的一種而已。

　置于這個年代，才發現這些風是無法抹去的傷痕，洋人在中國建立了國中之國。再看東岸的農田，秦瑜腦海中描繪出繁華的陸家，芒萬丈的上海中心。未來東岸以其繁華平時代的創傷，讓西岸的這些萬國建筑為風。

　東岸從此只在夢中相見，但愿自己能活到那一天，能看到浦東開放，看到高樓平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