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和殷鸞的婚禮定在來年春天的四月。

　四月,春正好。

　海岸線兩邊的梨花開得漫天鋪地。

　游客們騎車從海岸公路經過，便能到空氣中混著梨花甜香的海洋氣息。

　海岸巷13號，云家藍房子。

　有清脆可的兒聲音從院子傳出來,不時還有一道清醇溫和的男子聲音響起。

　視線越過院墻,便見兩個小朋友在院子里嬉戲玩耍。

　小虎子量長高了一些,穿著海軍風的小襯衫和背帶，襯衫上打著領結,虎頭虎腦的看起來更可了。

　今天他帶了他的‘朋友’小花，來大哥哥和大姐姐家里玩兒。

　因為過幾天哥哥姐姐就要結婚了。

　大姐姐說，到時候讓他和小花在婚禮上給他們做花。

　小虎子可聽村里的老說了,能夠當花的孩子,將來長大了都會很有出息,而且還會沾到新郎新娘的好運，以后長大了找老婆會很順利。

　看著自己的朋友小花,小虎子想，不用等長大，他現在就找到自己以后的老婆了。

　給大哥哥大姐姐當花,還可以在婚禮上提前聯系一下怎麼結婚，等以后他們長大就有經驗了。

　殷鸞坐在院子樹下，云舒給他安排了任務,讓他今天帶著兩個小孩子一起把伴手禮裝好。

　他們的伴手禮是特別心準備的，裝在比手掌再大一倍的蚌殼里,每一只蚌殼里都有殷鸞親手寫的謝辭和祝福。

　因為這是個重復簡單但又有意義的活兒，殷鸞便帶著小虎子和小花一起做。

　小花扎著兩個可的小揪揪，穿著的碎花,坐在小板凳上。

　大哥哥每寫完一張紙箋,小花就會拿起來認真地看,努力地辨認那上面的字。

　“……我，……你……”才稚園大班的小花還不能認識那麼多字，認不完一整句話，便問：“大哥哥，這上面寫的什麼呀？”

　殷鸞笑起來，聲音溫和：“等小花再上兩年學，就認識了。”

　那上面寫的是——

　[我喜歡每個日出有你，我喜歡每個清晨有你，我喜歡每個日落有你，我喜歡每個夜晚有你，我喜歡一生有你。]

　[只愿往后余生，漫長，陪你從天乍曉一直走到暮雪白頭。]

　下書一行謝辭：

　[因為有你的參加與見證，我們倍幸福，謝你，與我們這一好時刻。也愿您生活滿！]

　一筆一字，都是他親手寫上。

　小虎子見小花盯著那些花箋很羨慕的樣子，就道：“小花，以后我也會送這些東西給你的。”

　小花歪頭，懵懂地眨眼：“真的嗎，那你會像大哥哥對大姐姐一樣，對我好嗎？”

　“當然了！我會永遠對你好的！”

　兩個小朋友牽著手，天真爛漫地笑起來。

　殷鸞看著他們兩個，也笑了笑。

　云舒從屋子里出來，手里拿著一串綁好的氣球，走到院子里，對殷鸞道：“我們把這個掛到門口吧。”

　殷鸞起，接過云舒手里的氣球，在院子前的鐵藝門兩邊掛上兩串。

　系繩子時氣球掉了一個下來，小虎子跑過去撿起來：“大哥哥，這個氣球可以給我玩兒嗎？”

　云舒彎腰，他的小腦袋：“當然可以啦，拿去玩兒吧。”

　小虎子蹦蹦跳跳跑回去，把氣球遞到小花面前，憨笑：“小花，送給你的。”

　云舒和殷鸞看見兩個小孩言無忌，不由相視一笑。

　藍的房子，掛著的氣球，海邊的小院樓充滿輕盈又浪漫的氣息。

　晚上，云舒沐浴完后，坐在梳妝臺前吹頭發。

　他們定制好的婚紗和西服今天已經送來了。

　云舒將頭發吹到一半，放下吹風，起打開婚紗的盒子。

　趁著這個時候殷鸞還在洗漱間里，拿起婚紗，悄悄走到隔壁房間換上。

　殷鸞出來時，就見到一潔白婚紗，纖腰窈窕，婷婷搖曳地站在屋子里，對著他明妍笑：“好看嗎？”

　這件婚紗是他們一起選的，它的樣式簡潔和，擺蓬松拖地，頭紗圣潔而麗。

　現在，它穿在云舒上，那些好的形容詞都不足以描繪他看到的的。

　他深邃的視線落在上，眸一寸寸從眉心，鼻尖，紅，往下移。

　云舒隔著頭紗，也能覺到他灼燙的眸在看著自己。

　抬手了自己還未吹干的法，心想，是不是發型不太好看，為什麼他一直不說話。

　他朝走過來，站在面前，低頭輕嘆：“阿舒，你現在就穿給我看，是在考驗我的自制力麼。”

　云舒到自己的腰隔著一層輕紗，他手掌上來，了睫：“……我，只是想先試一下尺寸合不合適，萬一不合適可以再送回去改。”

　他的眼眸里淌著如夜一般的暮，在耳邊低喃：“我親手量的尺寸，怎麼會不合適。”

　云舒被他的氣息灼得脊背發，往后仰了仰頭，聲音也如水般下來：“那也要提前試一下呀，萬一到時候哪里出了錯怎麼辦。你的西服也送來了，要不，你也一起試一下吧？”

　“好，不過，先等會兒。”殷鸞攬著，低頭掀起頭紗，俯去吻。

　云舒站立不穩，往后一倒，兩個人跌在褥上，婚紗的擺便向層層云朵般綻開，流溢彩的芒灑滿一地。

　被他吻得氣息迷|離，可還留有一清明：“別把婚紗給皺了。”

　暈暈乎乎間，到他手探到背后，也不知怎麼找到那的拉鏈，像每天早上為剝早餐吃的蛋一樣，將那件層層疊疊的婚紗撥開。

　……

　夜晚海風和，臺的落地窗只關了一半，白紗窗隨風飄。

　寧靜地道夜幕中，徐徐海浪有節奏地推進。

　海岸公路兩旁香甜的梨花味道順著海風吹進來。

　他著耳畔低語幾句，吻著，時快時慢，時輕時緩。

　屋中線昏和，像海浪中一尾游曳的魚，在海浪中沉浮，只能抓住那唯一的浮木。

　海浪太急，夜太暗，已失去最后一清明，渾無力，只能由他控著前進的方向和節奏。

　他要帶去哪里，就去哪里。

　白的婚紗落到地上，云鸞盛開，暗香浮，極致荼蘼。

　夜華漸濃。

　……

　婚禮臨近，親人好友們都從各地趕來參加。

　姑姑早早便幫云舒準備好了按照當地禮儀所需的十二套嫁妝，準備這些東西時的心，就跟看著自己兒出嫁是一樣的。又欣又不舍。

　叔叔嬸嬸他們也提前兩天來了海角村，與之連帶的，是他們是那壕無人的排場。

　他們帶了管家和助理，以及專業的婚禮布置團隊。

　婚禮布置團隊開了整整十幾輛大卡車，帶著各種道來到海角村，提前開始布置籌備起來。

　唐穎也在得到他們婚禮確切日期的三個月前，就開始預留出這兩天的日程，來給云舒當伴娘。

　烏先生回了一次大海，將殷鸞和云舒要在人間辦婚禮的消息帶了回去。

　等他回來，告訴殷鸞，他的父王母后決定來出席他們的婚禮。

　殷鸞很意外，也很高興。

　云舒很，好像一切需要辦的事都有人幫他們準備好了，和殷鸞只需要如約而至出現在自己的婚禮上就可以了。

　有這麼多人著他們，這種覺真好。

　……

　那一日春風十里，暖燦爛。

　金的沙灘上布置了盛大了天婚禮場地。

　廣闊的藍天下，鋪天蓋地的氣球花團，白的輕紗和羅馬柱圍起一個賓客觀禮臺。

　現場演奏起和甜快的鋼琴曲，一排排原木木椅整齊擺在沙灘上。

　天涯海角村的所有村民都來參加云舒和殷鸞的婚禮了。

　貴賓席上，坐著他們最親近的家人和朋友。

　殷鴻淵和喬詩詩坐在左邊木椅的第一排，姑姑一家人坐在右邊木椅的第一排。

　村民們在后排笑著張，小孩子們在沙灘上蹦跳拍手。

　藍房子里，云舒正在唐穎和喬家幾個助理幫助下做最后的準備。

　穿著潔白的婚紗，坐在梳妝鏡前，唐穎在后幫別好頭紗，抬頭看著鏡子里的新娘，笑了笑：“今天我們家的舒舒是最的新娘，誰也搶不走你的風頭，待會兒出去，保準你的新郎眼睛都得看直了！”

　云舒莞爾一笑，鏡子里新娘也艷嫵笑起來，眼眸里閃著亮的。

　其實想說，穿婚紗的樣子那晚他已經看過啦，不僅看過，還親手幫過。

　云舒轉過頭，看著放在旁邊的捧花：“待會兒我把捧花扔給你，你可要接住咯！”

　唐穎拍拍脯：“放心吧，這種好事我難道還會不積極！”

　浪風徐徐的大海邊。

　殷鸞一襲黑西服，目沉靜深邃，姿筆站在那兒。

　旁邊的老烏神顯得有些焦灼，不住地勾著脖子張：“二位冕下明明已經說了要來的，怎麼儀式時間都快到了，他們還沒來啊？”

　殷鸞神清潤，眸堅定：“沒事，再等一會兒。”

　父王母后答應了他要來，就一定會來的。

　他們站在沙灘邊，遙遙著廣袤無垠的海面，又靜靜等了半刻鐘。

　沒多久，老村長從觀禮臺跑過來，揚聲喚殷鸞：“新郎！趕過來，該去迎接你的新娘子啦。”

　烏先生便對殷鸞道：“殿下，您先回去接云舒小姐吧。我在這兒等，待會要是二位冕下來了，我立馬將他們帶到貴賓席去。”

　殷鸞看了眼大海，又回頭看了眼后面的藍房子，只得點點頭：“好。那就拜托您了。”

　他轉往回走，穿過沙灘，穿過海岸巷公路，大步而堅定地朝著藍房子邁去。

　隔著海岸巷，他看到云舒站在院子門前等他。

　手里拿著一支白捧花，頭上罩著明的頭紗，得好像誤凡塵的仙子。在笑，看著相距不過十米遠的他，笑得艷燦爛。

　的眼睛里好像裝滿了夜晚的星星。

　兩人隔路而，眸深邃。

　一輛電車悠悠從他們面前那條小巷子開過，坐在車上的人還好奇地轉回頭看他們，險些沒注意到前方的路撞倒電線桿上。

　殷鸞也在笑。

　笑著笑著，他眼里突然氳起熱意，心口滾燙，一刻也不想等待，朝奔跑過去。

　他奔到面前，踮起腳尖，張開雙臂迎接他。

　他一把將抱起來，在半空輕盈地旋轉。

　下的婚紗，像天邊漫天的云海輕煙，飛舞了起來。

　他們牽著手，朝沙灘的方向快樂地跑起來。

　跑了一會兒，又忽然拉住他，讓他停下，然后跳到他背上，抱著他脖子讓他背著往前走。

　一串腳印在沙灘上留下來。

　為伴娘的唐穎帶著一群化妝師和助理出來，卻見那兩人早已經自顧自地跑到前面去了，不由跺了跺腳，趕帶著人去追。

　“你倆等等我們！”

　小虎子和小花穿著特別的花禮服，打著領帶戴著花環，手里提著一籃玫瑰花瓣，乖巧端正地站在觀禮臺外等他們。

　見到大哥哥大姐姐出現，倆人不由同時張大驚呼：“大哥哥，大姐姐！你們今天好帥氣好漂亮啊！”

　兩個小家伙湊上來，幫云舒牽起拖地的婚紗，笑得很開心。

　云舒挽著殷鸞的手，他們面前是一條花瓣鋪的紅地毯，紅地毯通往經過兩邊的嘉賓觀禮席和盡頭的婚禮舞臺。

　海角村的村長站在臺上，為他們做主持司儀。

　云舒的目在觀禮席上一一劃過，看見姑姑一家三口正笑意盈盈回頭著和殷鸞，叔叔和嬸嬸也含笑注視著他們，村里的村民們也在鼓著掌，可貴賓席最中間前面的一排木椅，卻空著。

　云舒收回目，疑地側首看了眼殷鸞。

　殷鸞垂下溫眸，歉意地手。

　云舒搖搖頭，對著他笑了笑。

　村長拿著話筒，激地大聲道：“下面，就有請我們的新郎新娘走上他們好婚姻的紅毯，隆重登場！”

　觀禮場中響起了舒緩浪漫的結婚進行曲。

　殷鸞挽著云舒，正要抬步往前走時，老烏的聲音突然從后面傳來——

　“等等，小公子，您看誰來了！”

　殷鸞和云舒轉，見到海灘上出現一行人。

　幾人正朝著婚禮場地走來。

　以老烏為首，后面一對穿著華麗古典袍的中年夫妻，男人偉岸俊朗，人風韻婉，而在他們的中間，還攙扶著一位渾上下長袍加，以紗覆面的老者。

　老者頭上覆著神古老的銀紋華緞面紗，將頭發和面容都遮了起來，只出一雙滄桑睿智的眼睛。

　白發蒼蒼，拄著古木拐杖，走路的步態卻平穩徐緩，渾有種難以表述的高貴氣場。

　觀禮席中的所有人都將目落到姍姍來遲的這一行客人上，被那種雍華氣勢鎮住，靜了一瞬。

　有村民在小聲議論，悄悄詢問這幾位客人的份。

　坐在貴賓觀禮臺第一排的殷鴻淵見到那行人，眼神一，形一踉，驀地站了起來。

　喬詩詩似有所覺，也張地站起來，拽著他的手：“老公，他們是……？”

　見到他們出現，殷鸞很高興，立即帶著云舒迎上去：“父親，母親。”目又濡敬地落到老者上，聲音有些不易覺察的，“祖母。”

　云舒也笑容甜甜地喊：“父親，母親，祖母。謝謝你們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太好了！”

　羅莎慈地看了眼云舒：“為了勸你們祖母來，耽誤了些時間，幸好還趕得及。”

　“你和鸞兒的婚禮，我和你父王是肯定要來的。”

　殷鴻屠臉上也有一不易察覺的笑容：穩重道：“好了，儀式就要開始了，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我們先座觀禮吧。”

　那邊殷鴻淵帶著喬詩詩走過來，眸難掩地看著他們，聲音有些發干，良久艱難地喚了聲：“大哥，大嫂……。”

　他拉著不知所措的喬詩詩，看向神冷漠的白發老者，恭敬地垂下頭：“母上。”

　喬詩詩聽他這麼喊，便確定了這幾人的份，雖然在剛才看到他們那異于常人的瞳眸時，就已經有了就分確定，但此時還是有些張，跟著殷鴻淵喊了幾聲：“大哥大嫂，母親。”

　這并不是羅莎第一次見喬詩詩，三千年就見過，笑著點了點頭：“嗯，你和鴻淵也好好的。”

　老者在罩紗外的一雙冰銀眼眸漠然平靜，無于衷，沒理任何人。

　對殷鴻淵和喬詩詩更是連眼風都沒給一個，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