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親那邊報備過后, 田宓再次忙碌了起來。
這年頭出一趟遠門,堪比去西天取經。
首先, 朝村隸屬的市區并沒有火車站, 得先坐車到滬市,再乘火車去往姐姐所在的H省,到了H省還得另外轉汽車。
這麼認真算起來,時間可能不止一個星期。
所以需要準備的東西不, 吃食就是一大包。
本來打算在火車上買現的吃食, 畢竟從心深來看, 還是更習慣后世的出行方式。
從前出門在外, 每一次都是輕裝上陣,空手最好。
但父親在得知的打算時, 直接敲了腦袋一記,說大手大腳浪費錢, 又與仔細分析了自帶干糧的好。
就比如說, 誰都知道, 火車上的吃□□貴。
一個單小姑娘出門在外, 每一頓都買現的, 擺明告訴人家有錢, 太過招人眼。
不得不說, 這是老警察, 也是老百姓的智慧結晶, 而田宓,作為一個莫名闖的外來者, 還有很多習慣需要調整、謹慎。
此時, 已經不需要父親再提別的理由了, 單單只這一個, 就足夠田宓愿意忍大包小包的麻煩。
好在自己的東西很,護品一樣沒有,一年四季服攏共就一個小包裹。
再準備一些吃食,算來也不會添太大負擔。
但吃食怎麼帶,帶什麼,田宓卻拒絕了老父親的建議,準備自己安排。
這也就是忙碌的原因。
因為臨時決定要帶干糧,回到縣招待所后又匆匆忙忙去了一趟海邊。
這一次,田宓的目標全部放在了龍蝦上。
前面那只錦繡龍蝦,因為一系列的事,到底沒能功吃到里,導致一直惦記著。
再后來,借住在翠蘭嬸子那邊,也不好將時下不被接的龍蝦抓回去送人。
如今是為自己單獨準備,自然是喜歡什麼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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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田宓拎著已經收拾好的一大袋子龍蝦,再次去了鎮派出所。
驚喜的是,不止父親田紅星在,就連來娣、盼娣跟向都過來了。
田宓高興的不行,還以為離開之前見不到人了。
姐弟幾個圍在一起樂呵了好一會兒,的視線又在周圍掃視了一圈,不意外沒看到欒紅梅。
“咳...你媽生病了,早上我出來的時候,人還躺在床上。”猜出二丫頭是在找老妻,田紅星干描補。
田宓其實不在意這個,只是擔心表現的太過冷清惹人懷疑。
如今父親給了臺階,也就順坡下驢,顛了顛手上的袋子:“爸,我記得你們公安局有做飯的地方,我能借用一下嗎?”
閨沒有哭鼻子,田紅星松了一口氣,他連連點頭:“怎麼不能用,爹有調料,袋子里頭裝的是什麼?”說著,還手接過二丫頭手里頗有分量的麻袋,在前頭領路。
派出所里面,加上所長攏共只有三個人,自然不可能單獨給他們準備食堂。
但公安又經常因為這樣那樣的急事,導致吃飯不及時,所以,后來折中申請,建了個小廚房。
田紅星打開了屬于他的那個柜子,里面只零零散散的擺放了許東西。
田宓打眼一看,除了油鹽醬醋這些基本的調味料外,還有一塊老姜幾顆大蒜頭,最顯眼的就是用罐頭瓶裝著的紅辣椒醬。
父親喜辣,連帶的幾個孩子個個嗜辣,因此每年家里都會做不辣椒醬封存起來。
看到辣椒醬,田宓眼神亮了亮,頓覺今天的龍蝦更多了一等味:“我弄了些龍蝦,想辣煮后裝瓶帶走,爸,能幫我尋一些空瓶子嗎?。”
田紅星先是皺眉,不明白閨怎麼會準備蝦這種沒人吃的東西,后面聽到罐頭瓶子又嘆了口氣,孩子沒出過門,他還是得多叮囑幾句:“龍蝦那玩意兒能吃嗎?要不還是讓你媽給你準備點吧。”
說著,又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票遞了過去:“這些錢票你拿著,只有布票,夠扯一服的,就當爸媽給你準備的結婚服了,對了,這票不是全國統一的,在這里買了布再帶到部隊做吧。”
說到這里,田紅星心里頭也有些不是滋味,孩子大了,一個個都要飛走了,大姑娘走了八年沒回來了。
田宓心里突然就有些然,抬手將錢票推還給父親:“我不要錢票,大姐...大姐打了路費給我了。”
也不算騙人,大姐是真的提出給打錢的,只是被拒絕了,但不妨礙此刻拿來當擋箭牌。
田紅星一瞪眼:“你大姐是你大姐的,又沒有義務養你,我是你老子,養你是天經地義,再說了,雨丫頭已經嫁人了,你這次又去借住,人在屋檐下本就艱難,錢盡量不要用他們的,總不好你姐夫看低了。”
聞言,田宓吸了吸鼻子埋著頭不吭聲。
見狀,田紅星嘆了口氣,收了嚴肅的口吻:“你這對象找的匆匆忙忙的,又嫁的遠,打家也送不過去,昨天我跟你媽商量了下,給你一百塊錢,再給你幾張票,五十塊你留著結婚的時候用,另外五十塊是你的路費。”
其實嫁閨哪有這麼講究,如果二丫頭嫁在村里,最多就是出個幾塊錢,打些家,再給買一套服,別的沒有了,攏共可能不到二十塊,這已經比大部分人家強了。
但閨找了個團長婿,還是大城市來的,田紅星不想被人家詬病他賣求榮,也不想婿看輕二丫頭。
所以再是疼,他還是將錢拿了出來,一百塊差不多等于他兩個半月的工資了。
當然,說與老妻商量,其實本就沒有,若被紅梅知道,定然又要鬧騰。
這一次,田宓沒有再拒絕,將錢票放在了上的側口袋里。
家里孩子多,花銷大,這些年就父親一個人的工資維持,想也知道家里沒能存到什麼錢,
相對的,的存款應該都比家里的多,只是面上到底還是有些不自然,心里則決定,等到了那邊安定下來再把錢寄回來。
田紅星很欣閨的推辭,覺得姑娘長大懂事了,又念叨了兩句,才轉出了廚房。
“二姐,爸給你,你就拿著,后面用錢的地方多著呢。”盼娣以為姐姐不好意思收爸爸的錢,勸說了兩句,在看來,與其留給便宜大哥,還不如給二姐呢。
來娣沒吭聲,向來不怎麼參與大人的話題,只是手腳麻利的將袋子里的龍蝦倒進盆里清洗。
向小小的人兒也去蹲在一旁幫忙。
見狀田宓輕笑了聲,收斂干凈復雜的緒,拿起一旁的水桶去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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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這真的是龍蝦?龍蝦有這麼大嗎?”來娣將洗干凈的龍蝦放在灶臺上,看著大姐用刀將之改小塊,表示懷疑,龍蝦又不是沒見過。
一到夏天,朝河里,池塘或者小里面多的是。
有些個皮孩子還會抓上來玩,卻從來沒有人吃過,也沒這麼大。
田宓很快將一大盆龍蝦切好,準備了簡易的調味料,示意來娣燒火后才回:“放心吧,我前面吃過,這是海里的大蝦,我也是運氣好,到人家半賣半送的,很好吃,等煮了你就知道滋味了。”
龍蝦,哪怕是白灼沾醬都味的不行,更何況田宓辣燒了它。
當蔥姜蒜下鍋香后,田宓又將一半的龍蝦倒進大鐵鍋中翻炒。
沒有黃酒,田宓就倒了點老父親珍藏的白酒去腥,然后放了辣椒醬、醬油,又添了幾塊盼娣剛買回來的老冰糖。
翻炒幾下,添了水,堪堪與龍蝦齊平時,蓋上鍋蓋:“來娣,大火!”
接下來,能吃與否,好吃與否,已然不需要田宓再多說什麼。
只看弟弟妹妹們被香的直盯著鍋里瞧,時不時的還咽口水,就知道味道有多人了。
向到底年紀小,沒忍住嘆:“二姐,好香啊!”
田宓笑:“等下給你吃一大碗。”
聞言,向眼睛一亮,很快卻又搖頭:“不了,姐姐路上吃。”
田宓眉目和:“放心,姐姐特地準備了你們的份,管飽吃。”
這話不僅向出笑容,就連盼娣來娣姐妹倆也期待了起來。
龍蝦不需要煮多久,很快就收了水。
剛好田紅星抱著幾個塑料罐子回來了,進門就慨了句:“好香。”
說著還把手上幾個塑料罐子給閨:“用這個裝菜,那些玻璃瓶子容易碎裂還死重,這是爸去供銷社找人要的泡泡糖罐子,每個應該能裝兩三斤東西。”
田宓接過來了,不算很厚實,但裝龍蝦夠了,讓盼娣先停了火,塑料罐子不經燙,得等菜涼了才能裝進罐子里。
不過大家可以先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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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龍蝦吃在里,遠比后世人工培植的要更加Q彈鮮,好吃到田宓差點沒把舌頭給吞了。
而對于從未吃過龍蝦的田家其他人來說,這種有別于豬或者魚的食,用最簡單的調料也能做出味的龍蝦,他們居然錯過這麼些年,簡直暴殄天。
尤其這種幾斤重的龍蝦,被改刀了長寬都是三四厘米大的塊,滿滿的一口下,更加添了足。
就在一家五口吃的頭也抬不起來的時候,出門辦事的所長與韓偉也陸續回來了。
父親的領導與同事,田宓自然會做人,立馬麻利的去鍋里裝了滿滿一海碗,邀請他們一起吃。
到最后,第一鍋煮出來的龍蝦被一掃而,就連剩下的湯也被用來泡飯吃了。
飯后,所有人捧著肚子坐在凳子上休息,連起散步都費勁。
所長年紀瞧著與田紅星差不多大,兩人做了幾十年的同事,關系很好,忍不住羨慕:“老田你是個有福氣的,宓丫頭手藝絕了,誰能想到龍蝦居然能這麼好吃...對了,丫頭有對象了不?我那...。”
閨被夸,田紅星滿面紅,剛要謙虛兩句,就發覺所長的話開始不對味了,他急忙打斷:“有對象了,有對象了!大姐給找的。”
所長憾的咂兩下,看著坐在對面只是大方微笑的水靈姑娘,心里越發可惜,他還想介紹給自家侄兒呢。
他那侄兒趕上了最后一批大學生,那可是正規警校畢業的,這幾年在縣公安局站穩了腳,前途一片明。
就是對象不好找,眼高的很,今年都29歲了。
本來他也沒想到老田家,畢竟是農村姑娘,還沒有工作,有些門不當戶不對,再加上他也有幾年沒見到宓丫頭了。
哪想,今天再見到人,從前那個干瘦的小丫頭,直接長了大人不說,還有一手人驚艷的手藝,子瞧著也是大方恬靜,這是多好的妻子人選。
無奈自己開口遲了,好姑娘早早被人定下來也是正常。
見田宓已經帶著弟弟妹妹們開始收拾碗筷,等人離開,所長到底不死心,遞了跟煙給田紅星,小聲問:“老田,你跟我說實話,宓丫頭真訂下來了?訂的哪家?咳咳...這事關孩子們一輩子的幸福,咱們做長輩的可得打聽清楚男方的人品,我認識不人...”
聞言,坐在后面喝茶的韓偉也悄悄豎起了耳朵。
田紅星哭笑不得,他哪里不知道這老小子在打什麼算盤,但姑娘都跟人家婁團說好了,哪里能言而無信。
本來他是不打算多說婁團的事,但所長這人他了解,慣來喜歡盤問底。
與其等他天天煩自己,還不如主代了:“真訂婚了,是我大婿介紹的。”
說到這里,他又低了聲音:“丫頭還沒扯證,你也別說出去,對方是個大學生,正團級,北京人,宓丫頭過兩天就去部隊了。”
一連串的加持砸下來,徹底將所長撬墻角的小心思澆滅了。
面對老朋友,田紅星又將自己的不滿意點吐槽了下:“就是年紀不合適,我覺得太老了。”
這話蔫下去的所長立馬直了腰板,想來也是,正團級別,相當于地方上的縣委副書記了,年紀肯定不小,這麼想著,他又有信心了:“多大年紀了?”
田紅星嫌棄:“29歲了。”
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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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招待所后,田宓只來得及歇歇腳,就到了與姐姐約定的時間。
好消息,臥鋪票買到了,時間是三天后的下午兩點。
“...到時候會有人到汽車站接你,是你姐夫以前的戰友,他是滬市人,會送你去火車站。”
原是第一次出遠門,但田宓不是,出國都很多趟了,且基本都是一個人,完全不懼出遠門。
但是大姐擔心,也一一應了下來,然后又問了些路上可能會到的問題。
“...你可以早一天出發,這樣時間更充裕,不然汽車要是在半路壞了,說不定就趕不上火車了...到時候你可以在滬市招待所歇一趟,時間夠的話,還能在那邊逛一逛,滬市繁華咧。”想到八年前經過滬市時,丈夫帶著去大商場里逛了一圈,哪怕沒買什麼東西,田雨也覺得長了見識,自然也希妹妹能開開眼界。
田宓對于七十年代的滬市也很好奇,逐應道:“行,我到時候盡量早些去。”
“這事兒你自己決定就好,不過到了滬市后得給咱們來個電話報平安...也是不巧,你姐夫跟婁團最近忙的腳不沾地的,不然就讓他們隨便哪個去接你了...”田雨習慣絮絮叨叨。
可千萬別,不管是姐夫還是婁團,田宓都不想讓人來接,太尷尬了。
于是岔開話題,與姐姐又討論了些路上會遇到的各種意外,才掛了電話。
等回去后,擔心自己忘記,田宓還特地拿出紙筆做了個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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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早上九點多,田宓正在屋子里收拾服往蛇皮袋里裝,心中正琢磨要不要冒險去黑市買一個布包時,房門便被人敲響了。
大白天的,便直接開了門。
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吃驚道:“爸,您怎麼這麼早?”說著,人趕忙往旁邊讓了讓,示意父親進屋。
田紅星早上在單位接到二丫頭的電話,就騎車趕了過來。
進屋后,他將手上一個用藤條編制的,約22寸大小的箱子放在地上:“猜你沒有箱子,用這個裝服吧,上再背個小挎包就夠了。”
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幫了大忙了。
這年代貴的是皮箱,哪怕帆布包也比藤條的上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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