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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燎原》 第90章 日常番外三

 天湛湛, 竹風從窗前搖曳到紗帳衫被吹出道道漣漪般的褶皺, 讓睡夢中的人有醒意。

 腳步聲從門前噠噠一路跑到側, 輕輕的吻印在面頰,南音徹底睜開了眼。

 “阿娘~”眼簾甜甜的笑,小公主正吭哧吭哧努力爬上床頭, 試圖和更親

 南音一笑,起把人抱了上來, 溫親了口,“寶寶不是說,今天都要跟著爹爹嗎?”

 “爹爹在批好多折子,好無趣哦。”小公主在懷中找到位置, 比劃奏疏堆疊的高度, “有個頭發灰白、高高瘦瘦、眼皮上有四道褶的老人家來見爹爹,對我考這考那, 哼哼, 我就溜走了。”

 對照的形容,南音推測,那應是中書令鄭盡。

 小公主縈芑今年三歲半, 剛開蒙半年。據綏帝為請的先生說,天資聰穎,更勝如今鄭家有“小神”之說的鄭之川,也即鄭盡的嫡孫。

 許是因此, 很多人見了小公主,都很喜歡笑瞇瞇考校幾個問題, 尤其是鄭盡。

 小公主很有脾氣, 讓回答問題, 還得趕在好且樂意的時候,不然即便是親爹也不給面子。

 南音抱著點頭,“嗯,寶寶想答就答。”

 小公主臉紅,已經不是三歲孩子了,不應再喚寶寶,可是很喜歡阿娘這樣溫自己。

 南音準備起榻更,縈芑沒讓侍幫忙,自己就噠噠跑去櫥旁,給把長、帔子取來,托腮看一件件換上,最后拊掌歡呼,“阿娘好,是畫上的仙!”

 有這麼一個玉雪可,小兒,很難不讓人心好。

 說完,縈芑又眨眼道:“阿慈是小仙!”

 殿中侍都忍俊不,南音也笑出來,“對,阿慈是最最聰明漂亮的小仙。”

 各自喝了杯溫水,母倆手牽手去偏殿看如今快一歲大,最是鬧騰的小皇子明修,小名寄奴。

 小皇子已醒了,正在榻上爬來攀去,四周的欄桿幾乎要擋不住他,被他用手拍得啪啪響。

 見到南音和縈芑后,響聲明顯更大了。

 “娘——”喊出如今最為練的稱呼,他轉向縈芑,很是艱難地出了一個“姐”字。

 小公主別過臉,很不想承認這個口水橫流的小東西是自己弟弟,太丟臉了。

 若不是阿娘喜歡,才不要來看他呢。

 養育過一個孩子,對待小兒子南音明顯輕車路許多。任人爬上膝,嘟嘟的臉蛋,南音問起小皇子用輔食與喝況。

 娘等人一一恭聲回答。

 面對宮里最好說話的皇后,們仍倍力。一是份使然,再者,若是犯了錯,皇后罰起人來其實也毫不手

 “明日你們帶小皇子去太后那兒住一月,到時候更得注意些。”南音道,“他如今鬧騰,別他攪了太后休息。”

 娘嬤嬤們應是。

 陪伴兒子,其實多是綏帝做的事。因這孩子力實在太旺盛了,南音往往招架不住,非得綏帝這個親爹來才行。

 他們倆相,往往是綏帝把兒子累得睡著,而非他自己疲憊不堪。

 不過這對姐弟有個最大的共同點,那就是見了南音都極為興,沾住的手就不肯放。

 當初縈芑如此,現在明修也是。

 前一刻準備把人放下,后一瞬,小家伙就重新爬到了手邊,哼哼唧唧要抱。

 快一歲的小胖墩著實分量不小了。

 南音正思忖著找件事轉移他的注意力,突然殿中響起“啪”的一聲,左右侍娘都驚呆了,睜圓眼看小公主。

 小公主不覺有異,很是理直氣壯道:“寄奴不乖!阿娘都累了。”

 揍的是弟弟屁,那兒多厚實,不會打壞又能他疼,對此小公主顯然思考過。

 南音也呆了下。

 說實話,從未打過兒

 兒長到三歲多,在面前就沒有不聽話的時候。所以,在綏帝、韓臨等人暗暗告狀,說小公主調皮搗蛋時,都半信半疑。

 小皇子同樣呆住,過了足足幾息才反應過來,扯著嗓子要哭。

 小公主立刻兇訓弟弟,“不許哭!”

 被訓住,小皇子再度呆愣,還要故技重施時,被自家姐姐一眼看穿,“還哭!”

 好,徹底不敢哭了,黑亮的大眼中盈了淚水,要哭不哭的模樣可憐極了。

 南音深深看了眼兒,若有所思起來,沒想到居然能治這個小魔星。

 先生常在面前說兒霸道,從前還不信,如今看來,嗯……

 侍奉公主和皇子的宮人想法不一,有人覺得小公主霸道,也有人只把這看作尋常姐弟打鬧。

 小公主道:“阿娘力氣小,寄奴太胖啦,不要整日縱容他要抱。”

 南音長嗯一聲,“可是,阿慈時也是這麼要抱的。”

 “那怎麼一樣?”小公主昂著腦袋,“我是仙兒,仙是輕飄飄沒有重量的,才不像寄奴,是只小豬,整日吃了睡,睡了吃。”

 小寄奴啊啊兩聲,無辜看姐姐。

 南音莞爾,雖不知兒在啟蒙先生面前是如何聰明的,但在平日這些小事中,的聰慧也已顯,辯駁起來能夠有理有據。

 皇子娘笑說:“殿下那時候也是吃吃睡睡呢,皇子還小,等再大些,就能和殿下一起玩兒了。”

 小公主哼一聲,嘟噥說:“我才不要帶他一起玩兒,我要陪阿娘。”

 “那父皇呢?”聲音伴隨一道影從大門傳來,愈發近,小公主眼蹭得亮起,蹬蹬跑去,“爹爹,爹爹!”

 小孩兒的聲音又脆又亮,饒是綏帝,也被得心頭發,眉眼和,彎腰把人抱起。

 縈芑三歲時,他就給賜了公主封號,號封。聽起來有些男兒氣,但他認為正配驕般灼灼燦爛的兒。

 僅在他懷中待了小片刻,小公主就迫不及待下去,拉著他到弟弟面前,“爹爹快抱寄奴,他總是纏著阿娘,太煩了。”

 綏帝:……

 他依言輕松把小胖墩撈起,又一只手抱起兒,讓兩人面面相對。

 胖墩很喜歡姐姐,對不停拍掌,出笑容,的回應則是扭過腦袋,朝南音方向張手。

 縱然發現了的小心思,南音也拒絕不了

 一兒一,目前兒已充分展現出了的古靈怪,兒子還不大看得出聰明與否,只知應當不錯,任何人與他玩鬧,都會得到積極的回應。

 私下里,南音和綏帝就此事探討,竟不知兩人的子隨了誰,反正不像他們這對爹娘。

 一人帶一個,相伴往殿外走去,乘著廊下的涼,慢慢行走。

 南音將方才兒教訓弟弟的事道出,含笑說:“阿慈揍起弟弟來,倒是毫不手。”

 “那點力氣,本也沒甚麼。”綏帝沉思了會兒,生出想法,“今后有來管束寄奴,也不錯。”

 若無意外,寄奴作為他和南音的長子,理所當然是今后的太子。后宮無風浪,前朝也已被他盡數掌控,兒子的長之路注定一帆風順。

 長輩管教乃天經地義,綏帝想的是,同齡人中恐怕無人再能越過寄奴的鋒芒,有兒這位歲數相差不大的皇姐在,多能夠讓寄奴懂得收斂,知曉一山還有一山高。

 他能夠保證自己是位寬嚴并濟的父親,但作為一國儲君,寄奴邊的人注定數不勝數,他會長哪種子,綏帝并不能確定。

 把這點打算暫放下,綏帝和南音陪縈芑在葡萄架下了會兒秋千,等兒盡興,再由綏帝親自和對弈。

 不同于南音在棋道上的不得法門,縈芑才三歲多,就已經了門檻,并樂此不疲。相較于綏帝,還太過青,若綏帝不放水,很快就會被殺得片甲不留。

 不過,作為父親,綏帝多會對兒有憐之心,更多在引導如何落子。

 這些活,作為不到一歲的寶寶,小寄奴參與不了,只能系著口水巾在旁邊眼地看,爬來爬去,不時給雙方啊啊好。

 菱窗投下的倒影將這融融其樂的畫面籠罩其中,片的傾灑,正是歲月靜好模樣。

 南音看著,突然起興致,著人在旁擺起畫桌,將綏帝和一雙兒盡收其中,他們的神態都躍然紙上,畔弧度以及上揚的眉梢,都被刻畫

 “觀天主的畫,如今外面可是一畫難求,千金難買。”琥珀湊在旁,興致道,“若是這幅畫放出去,不知會有多人哄搶。”

 擱下畫筆,南音輕敲腦袋,“并非我畫技出眾,他們看重的,不過是皇后的份。你這小財迷,難道缺銀子不?還是說我給你選的郎君很窮?”

 琥珀登時紅臉,連連認錯。

 邊一直跟隨自己的紫檀和琥珀,南音自不忍們一直在深宮服侍自己,早就起了把們放出去嫁人的心思。因紫檀琥珀不愿,才拖延了幾年。

 考校許久,終于為們選中一文一武兩位員,階不高,但勝在家世清白、人品清正,且家中都有不納妾的風氣。分別讓們見面接過,二人都表示愿意,這才定下。

 再過三月,們就要一起出嫁了。

 畫好第一遍,南音令人將畫收去書房,待明日再去描繪細節

 綏帝夜沐浴后才看到這幅畫,垂首欣賞了片刻,待南音走近,順勢把白日的想法道出。

 “阿慈已經夠霸道了,難道不擔心學壞麼?邊寵著的人可更多。”南音道,“我覺得,他們還是一視同仁的好。”

 綏帝搖頭,“日后,寵阿慈和慣著寄奴的人會截然不同。阿慈可以驕縱,作為我大綏的公主,也有驕傲肆意的底氣,寄奴不行。”

 南音下意識睨了眼綏帝。

 先生好意思說他的兒子,他自己面對朝臣時,難道還不夠肆意?

 二人在教導兒的理念上出現分歧,并未爭吵,而是坐在床榻上慢慢地講道理。

 最終南音被說服,認為綏帝言之有理。從他們今后要走的路來看,寄奴確實需要更多約束。

 **

 大名李明修,小名寄奴的大綏皇長子,在五歲時被正式冊封為太子。

 太子樣貌肖似其父,皆是一雙不怒自威的丹眼。但他天生笑,見人時常常是彎著,小小年紀就能令人如沐春風,備朝野上下稱贊。

 備稱贊的小太子,正在玉靈長公主的府邸被自家皇姐扯耳朵。

 縈芑扯得并不重,只是稍作示意,讓他莫發出靜,轉而側過,扶著月門張形。

 園是玉靈長公主和一眾道士在打坐,據說是要趁清晨吸取天地之氣,這時候清修最能有效果。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道士個個都是年輕清俊之輩,一眼去,很是賞心悅目。

 縈芑若有所思地著,好像明白了為何玉靈姑母寧愿當冠也不想選駙馬的原因。

 再往玉仙長公主府上去,看到的也是類似形。

 姐弟倆后跟著無數藏的衛,繼續朝第三地,表舅溫子的宅邸去。

 途中,縈芑道:“寄奴,我今后也不要選駙馬。爹爹說,等你及冠他就會提前退位,和阿娘去游山玩水,你到時候當皇帝,記得幫我多些俊朗出的郎君。”

 小太子唔道:“阿姊也會幫我選人嗎?”

 “當然不會。”縈芑輕飄飄掃他,“我是姐姐,有特權。我可以選許多郎君,但你只能選一位夫人。”

 默然了下,小太子竟沒有反駁,笑瞇瞇問:“那阿姊喜歡甚麼樣的郎君?只要相貌出就可以嗎?”

 縈芑托腮思索,悉的男長輩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爹爹為一國之君,固然出眾,可他太霸道啦,總是霸著阿娘不肯放,粘人,不好。舅舅韓臨也很英俊,只作為武將,還是不夠文雅,喜歡斯文些的。相如端舅舅倒是不錯,可是有時候過于正氣凜然,有些直,還有其他人……

 最終,縈芑道:“溫舅舅那樣的就很好!”

 道:“相貌、才智、都很合我意。”

 小太子鄭重頷首,至于回宮后,會不會不經意地將這個消息給自家爹娘知曉,就不得而知了。

 說話間,溫宅已到。

 溫子得訊,老早就在府門前候著了。

 他至今未娶正妻,邊僅有兩個侍妾服侍,像是一心只想做生意,又像是純粹沒找著合意的妻子。

 縈芑向來喜歡他,拒了下人的攙扶,一點腦袋,驕矜地允許這位舅舅抱自己下馬車。

 溫子微笑,上前抱起驕傲的小公主,再詢問小太子,得他搖頭。

 從知事時起,姐弟倆就清楚,他們有四位舅舅。嫡親的舅舅其實只有一位,和阿娘一母同胞,可惜年時犯過錯誤,為了贖罪,至今還在戍守邊城,每年會給他們寄信送禮。

 兩位表舅分別是溫子和相如端,一個從商一個仕,各自都有不菲的績。名義上的舅舅則是英國公世子韓臨,因他們的母后在出嫁前曾拜英國公為義父,封郡主。

 四位舅舅有文有武,還有銀子。小公主縈芑最喜歡溫舅舅,除卻溫子,還有他總能給自己找到許多新奇禮的原因。

 小太子在這方面就得多,除卻遠在邊城的那位,剩下三位舅舅幾乎都一碗水端平,不會特別親近哪一位。

 從他的上,溫子約看到了那位曾經讓他忐忑無比的帝王的影子。

 綏帝的帝王之威偏于外,而這位小太子,顯然更習慣把謀算藏于腹,小小年紀就有深不可測的姿態。

 當然,除卻在他的姐姐,封公主面前。

 “兩位殿下今日怎麼有空出宮來玩兒?”溫子牽著縈芑,邊問,“陛下和娘娘也未一同呢。”

 小太子道:“爹娘事務繁忙,不得閑暇,讓我和阿姊代為出宮看長輩。”

 縈芑掃弟弟一眼,爹爹娘親分明是游玉山去了。

 也沒穿,跟著頷首,“曾外祖母呢?”

 “不巧,老人家才喝藥休息了。”溫子彎眸,“不如在這多玩會兒,再一同用頓晚膳,如何?”

 姐弟倆思索會兒,同意了。

 難得太子公主殿下一起大駕臨,溫子便放下了手中所有事,親力親為地陪伴他們。

 鑒于兩個都不是尋常孩,對那些稚的把戲毫無興趣,溫子思索之下,干脆帶他們去了綏帝在長安為平民百姓開設的學堂。

 起初,小太子是抗拒的,“若要去學堂,不如去學,那兒的學子和先生都更好。”

 顯然,他雖然表現得平易近人,但骨子里仍不缺為太子的傲氣。

 溫子意味深長瞧他一眼,“寄奴莫看不起這些學子,這座學堂,是你爹娘耗費巨大的財力、力建立的,即便是平民百姓,也要其中的佼佼者才能進,絕不會有蠢笨不堪之人。倘若兩相比較,這兒最好的學子也許不如學的學生,但總而言,應是這里的學子更出眾,也更努力。”

 小太子半信半疑,跟隨他悄然

 作為幫忙打理學堂的一份子,溫子有自己的特殊方法,輕而易舉讓他們坐在屏風后,聽一眾學子互相辯論。

 姐弟倆從眉頭皺起到舒緩,再到專心致志地聽講,神態和作的變化出奇一致。

 論學問,宮中太傅所教絕對會更深奧些。他們能旁征博引,讓縈芑和明修二人,小小年紀就懂得了許多人窮極一生才能接的知識。

 他們被吸引的,是這些人思索事的角度,出不同,看待萬萬事的方式也會不同,這點他們很是新奇。

 且細細思索之下,發現許多話竟也有淺的道理,并非他們想象的那般不堪。

 溫子在旁慢悠悠地喝茶,兩位貴的小殿下最初嫌這兒茶水簡陋不肯口,到后來實在口,便也顧不上那麼多。

 只縈芑霸道些,非要讓舅舅喂自己才肯喝。

 “陛下開設這些學堂,便是要讓這些出寒微但有天資的人不會埋沒,待這些人朝為,才不會只站在權貴的份去思索為民之策。”溫子道,“天底下,像你們這般出的人極,但像他們這樣,出平凡的人有太多太多。他們,便是今后寄奴你要治理的百姓。”

 “你若瞧不起他們,一直高高在上地俯視他們,便永遠也不會懂得,他們在仰你時,心中想的是甚麼。”

 小太子聽罷,陷久久的沉思。

 說過這麼兩句,溫子就沒有再說其他了。他并非兩人的先生,只能算半個長輩,若能他們稍微聽進去,也算是幸運。

 每個朝代,數代下來的繼位者都會不同,所走的路也注定不同。

 他只是不希那位陛下清掃出來的道路,太快又被封閉上罷了。

 飲下最后一口茶,掀起眼皮了眼昏黃的天,溫子道:“回去罷,方才下人傳消息,說是陛下和娘娘也來了,正好和你們一起用了晚膳回宮。”

 聽了這話,兩小只同時歡呼一聲,再想不起其他,迫不及待地任他牽手,與爹娘團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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