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宋枝蒽臉上那道悠長深邃的視線也慢慢收回。

　祁岸角噙著零星半點的戲謔，目視前方，轉眼就開著那輛招搖惹眼的阿斯頓馬丁，一并匯車流如織的茫茫夜。

　“……”

　宋枝蒽在原地不自覺地了會兒。

　直到徹底看不到那輛車的影子，和心才徹底松懈下來。

　-

　雖然折騰了一晚。

　到家時也才不過九點。

　老太太最近好轉，來了閑逸致，想把臺給宋枝蒽改造小書房，這樣也省得在臥室那一畝三分地著。

　只是不太懂當下年輕人的眼，正想著給宋枝蒽打視頻電話，不想這丫頭自己回來了。

　那雨淋得確實狠了些，宋枝蒽頭發都是半干不干的，臉也不大好。

　老太太驚喜還沒維持幾秒，就變心疼和責怪。

　宋枝蒽早就料到會是這個反應，避重就輕地說臨時決定回來，沒想到突然下雨。

　老太太卻免不了碎叨，從做事馬虎不知照顧自己，還怪突然回來也不知道給打個電話。

　不過說歸說。

　宋枝蒽剛沖完澡出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蔥油面就已經端到面前。

　老太太了的額頭，確定沒發燒，這才重新去倒騰那堆滿雜的小臺。

　想著正好在，便讓跟著一起參謀這書房怎麼打造。

　宋枝蒽往外歪了下頭，“稍微弄弄就行了，沒那麼講究。”

　老太太卻一副“那怎麼行”的態度，怎麼說都要把臺打造漂亮。

　沒一會兒又提到新買的排骨魚，老太太調子揚高，“你不是說，小岸念著我嗎，不如這次就讓他來家里吃飯。”

　“正好小愷也好久沒來了，他們兩個還是朋友，過來一起，就在你舅舅的燒烤店，熱鬧熱鬧。”

　話是再平常不過的家長里短。

　對宋枝蒽來說，卻像剛劃破的傷口突然了水。

　著筷子的手一。

　有那麼一瞬，想告訴外婆，已經跟何愷分手了。

　可想到外婆很可能為了這事心，話就隨著面一同咽了下去，只潦草地敷衍了句“到時候再看”。

　說完手機剛好亮了下。

　是【木木一吱】賬號相關的推送通知。

　宋枝蒽神恍然一瞬，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什麼自己忘了什麼。

　撂下筷子拿起手機，找到和050912的對話框，匆匆敲字：【抱歉，來晚了】

　然而還沒開始說下句。

　向來神出鬼沒的050912居然很快就出現：【你倒有自知之明】

　“……”

　宋枝蒽眉頭一，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會一直等著吧】

　這話似乎讓對方很無語。

　050912發了很長一串省略號。

　跟著又說：【想多了，剛好看到】

　語氣里莫名有種我沒那麼閑的既視。

　宋枝蒽這才松了口氣，字斟句酌地打字，【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錢我應該不會退給你了】

　隔了幾秒。

　050912：【分手了？】

　宋枝蒽指尖稍作遲疑，回了個老老實實的“嗯”字，頓了頓，又說：【我需要這筆錢】

　【但是，如果你有什麼不方便，可以跟我說】

　【我愿意把錢還給你】

　050912：【沒什麼不方便】

　對方回得很隨意，【那本來就是打賞的錢】

　宋枝蒽說不清這一刻的心。

　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謝的話，偏偏拙，更不知道別的主播對“榜一”大哥都是什麼態度。

　然而對方似乎并不在意，只隨口問了句，【今晚還有心直播？】

　“……”

　木木一吱：【不直播】

　指尖在輸框打出一句“只是上來找你”，又覺得不妥，刪掉敲了另外一句：

　【不播了，淋雨有點冒】

　本以為對方還會說些什麼。

　不料050912只回了個冷冷淡淡的：【嗯】

　像是在主結束話題。

　反正宋枝蒽也沒什麼話好聊，正好順應臺階下去。

　后來吃完面，幫趙淑梅收拾了會兒家務，洗了洗換下來的，以及祁岸的那件昂貴外套。

　只是怕外婆認出來問東問西，只能掛在臥室晾干。

　忙完之后，才陪外婆在臺那邊規劃了半天設計。

　或許是因為有外婆的關和陪伴，宋枝蒽心不知不覺好了許多。

　甚至有好幾個片刻，都忘記自己今晚剛剛失。

　直到回到臥室，躺在床上，才發覺自己經歷了何等驚心魄的一天。

　先是當眾斥責何愷甩手而去，又在雨中逆行，上了祁岸的車，最后又當著何愷最忌憚的人的面，和他提了分手。

　好像一夕之間，就把曾經想而不敢做的事，通通做了個遍。

　而祁岸，無疑就是那個為保駕護航的人。

　這也是到此為止，宋枝蒽覺得最意想不到的事。

　不是何愷和應雪那番曖昧舉，而是提出分手后，祁岸會來找自己，甚至，為了和那麼多年的好兄弟發火。

　明明這三年，兩人一點聯絡和集都沒有，甚至不如陌生人……

　宋枝蒽在那張小床上翻了翻。

　眼下夜濃郁，萬籟俱寂。

　月過窗紗溫漫進來。

　也許是這一刻黯冗迷離的氛圍太適合回憶，以至于不自地想起與祁岸有關的年往事。

　事實上，這并不是祁岸第一次為了跟朋友發火。

　那次況遠比對何愷嚴重許多。

　宋枝蒽記得，那還是在老宅安頓后的第一個月。

　因為“冒藥”事件，那晚宋枝蒽被他盯著任勞任怨地補了一晚上的卷子，兩人也因此了起來。

　只是無論是在別墅，還是在班上，跟祁岸流都不多，但祁岸只要不打球，就會上宋枝蒽一起回去。

　早上就更不用說了，有時候宋枝蒽下樓遲了，祁岸還會不爽地站在閣樓下面的小花園里，抄著口袋不耐煩地喊的名字。

　白衫長的俊朗年，抄著兜肆意不羈地往那兒一站，惹眼又囂張。

　宋枝蒽被他得氣急敗壞，只能推開閣樓的窗戶低聲音制止他，“別喊了，我馬上就下來！”

　見認栽，祁岸挑著眉心大好。

　角噙著的笑明明又又壞，卻格外人心扉。

　就這麼了幾次，左右兩家鄰居都知道這宅子新來了個宋枝蒽的小姑娘。

　從此以后，宋枝蒽就更不敢挑戰這位大爺的權威。

　但凡他提出的要求，只要合理，都盡可能滿足。

　比如在他打球時，幫他買瓶水放在桌上，再比如借他抄一下習題冊和卷子作業，再不然就是幫他遞個消息。

　祁岸的母親易茹偶爾會和當時的法國男友約會到很晚。

　因此他常趁著這個機會，和那些兄弟朋友出去鬼混。

　和他比起來，宋枝蒽乖得要命。

　每天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幫趙淑梅理家務，而易茹又習慣地在回家之前告訴趙淑梅一聲，代準備宵夜，或是別的事。

　所以宋枝蒽才會很清楚易茹什麼時候回來。

　兩人為此加了微信。

　只是聊天記錄里，除了機械匯報易茹什麼時候回家，再無其他。

　但這樣瓜田李下的事太多，導致那段時間大家都在傳，祁岸是不是有了況。

　育課后放到桌面上的水；準確率極高的供他抄的習題冊；每次聚會只要收到信息，就會立馬回家；還有每到周四，他都會支開邊兄弟，專門去頂樓的琴房彈琴。

　就因為宋枝蒽每周四值日，不想祁岸等得太明顯，就讓他四找點樂子。

　卻不想，這些舉能造這麼大的誤會。

　宋枝蒽得知這件事時，剛好就在祁岸那圈人后吃飯。

　說來也奇妙，食堂熙熙攘攘的，兩伙人隔得也不近，偏偏就清晰地聽到了這番話。

　那時在班上還有個關系不錯的生，樂樂，樂樂對班里八卦的事向來興趣濃厚。

　當即就此展開一番推論，猜和祁岸那位相好的田螺姑娘一定是個仙，溫漂亮還有氣質那一款。

　越說，宋枝蒽頭垂得越深，恨不得把餐盤里的冬瓜碎。

　樂樂說了好半天才發現，“哎，宋枝蒽，你耳朵怎麼這麼紅，發燒了？”

　宋枝蒽倉惶抬眼，搖了搖頭，說沒有。

　說完再度垂下眼。

　或許是這一刻距離夠近，也或許是從這個角度，樂樂看到更多的是宋枝蒽沒有胎記那半邊臉。

　那姑娘忽然呀了聲，抓住細白的手腕，滿臉驚奇地說，“宋枝蒽，我怎麼現在才發現你皮這麼好，五也好看？”

　這聲音委實大了點。

　引得斜前方正熱熱鬧鬧聊天的那伙人都注意過來。

　好巧不巧，宋枝蒽一抬眸，就與長大喇喇敞著，吊兒郎當吃著飯的祁岸撞上視線。

　年畔笑痕還未完銥嬅全褪去，就這麼半瞇起眼，斜斜朝宋枝蒽來。

　目玩味直白，又肆無忌憚。

　就是這個瞬間，不知誰謔笑了聲，說兩個丑還真會商業互吹。

　話音落地。

　那一桌人除了祁岸，其余人頓時哄笑不止。

　聽到這話，樂樂臉上的笑意戛然，宋枝蒽白皙的皮也像被人扇了一掌，唰地紅了。

　握著筷子的手指收，又克制著輕。

　宋枝蒽把下咬得發白，第一時間別開祁岸的視線，努力不讓眼底那酸掉下來。

　幾乎同一時間，祁岸猝不及防地冷下臉。

　年人意氣又倨傲，帶著強的沖勁兒，又狠又準地把手中不銹鋼筷子“啪”一下到對面男生臉上。

　筷子落地的瞬間。

　整桌人都靜了。

　被他打的那個男生，更是目呆滯，角還掛著一粒沒來得及咽下去的飯粒。

　祁岸卻手掛椅背，閑閑往后一靠，沖被傻了那個男生似笑非笑，“很好笑是嗎。”

　眾人：“……”

　眸底被戾鋪滿。

　祁岸扯著一邊角，聲嗓冷如冽冰，帶著狠勁兒低笑了聲。

　“再他媽笑一個給老子看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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