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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 第48章 第 48 章

 眼前出現一個氣派的鐵門,旁邊是被打理得格外整齊漂亮的花園,巨大的芭蕉葉有兩層樓那麼高,比陸西驍家里的那個不知道好上多倍。

 周挽安靜坐在車中,看著車窗外出現的這一切。

 司機將車停到門口。

 陸老爺子拄著拐杖下車,周挽遲疑了下,上前扶住他。

 沒說“小心些”一類的套話,只是安靜地攙著陸老爺子的手臂,沒太過用力,只是萬一他摔倒可以來得及扶住。

 “我平日里就住在這。”陸老爺子笑著說,“可惜我兒子兒也沒個跟我一起住的,一個人也冷清,阿驍小時候倒是經常陪我在這住上幾天。”

 聽到他提及陸西驍小時候,周挽側了下頭。

 陸老爺子領著周挽走進屋,屏去其他人,還親自給周挽倒了杯水。

 周挽雙手接過,道謝,坐在對面。

 如果周挽不是郭湘菱的兒,不要牽扯到阿驍,陸老爺子或許會很欣賞,能做到這樣鎮定、狠心又決絕。

 “阿驍他小時候是個特別好的孩子,誰見了他都夸,他媽媽把他教的很好,可惜……”

 陸老爺子嘆了口氣,語氣真摯地像是真的只是在和周挽閑聊,“他曾經還有個妹妹,小名是我取的,彎彎,因為眼睛很漂亮,又笑,笑起來眼睛就了彎彎的一條線。”

 彎彎。

 挽挽。

 周挽無聲地攥住手心,忽然覺得有些胃疼。

 一,像有針在扎。

 “阿驍很喜歡這個妹妹,常陪玩,只可惜他一整個年都是在不停的失去,那些對他重要的人都一個接一個的失去了。”

 “后來他就變了個子,什麼都無所謂,占有、丟棄都不經心,肯定也惹過不生傷心吧,不過是從前失去太多,他就不敢再把什麼人看得太重了。”

 “但我看得出來,阿驍很喜歡你,你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陸老爺子的語調實在太過溫潤,連周挽都越來越不清楚,他帶來這里到底是為了什麼。

 “也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會來找你。”陸老爺子靜靜地看著周挽,“阿驍和你不一樣,他姓陸,牽扯著太多人太多事,很多人都盯著他看,所以你這麼做,不止是報復了你媽媽,你也讓他陷了很被的困境。”

 “如果大家知道了你們的關系,會說什麼呢?”

 陸老爺子笑了下,嗓音低沉又平靜,“惡心,變態,不倫,齷齪……這些不是你媽媽走了就能被抹掉的。”

 他說出一個詞,周挽整個人就繃一分。

 “我之前和陸總約定過,只要讓郭湘菱失去一切,我就……也會從此消失在陸西驍的世界里。”周挽垂著眼,盡量穩定呼吸,“過幾天,我就會走的。”

 “盡快吧。”

 陸老爺子說,“阿驍是個離經叛道的,他喜歡你,或許真可以為了你拋掉一切,但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他從此會遭怎樣的罵名,又會失去些什麼。”

 “我知道。”

 周挽起,朝陸老爺子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太自私,給你們添麻煩了。”

 *

 陸西驍醒來時家里很安靜,客廳沒人,原以為周挽是還睡著,但瞥見玄關了把傘。

 他抬眼看向落地窗外沉的天,綿的雨,給周挽打了通電話。

 響了很久。

 沒人接。

 陸西驍皺了下眉,心間莫名蔓延開焦躁,想起之前張叔說的。

 他快步走到柜前,一把拉開,服都還在。

 他這才松下一口氣,自嘲地扯了下角,關上柜門到外面客廳。

 陸西驍點了兩份早飯,可等冷了都沒見周挽回來,他便拿起玄關另一把傘,準備出去找

 剛要鎖門,他手機忽然一震,收到一條短信,沒有備注。

 是一個地址。

 陸西驍蹙眉,直接撥過去。

 “哈嘍。”

 是駱河的聲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笑意,“陸西驍,好久不見了。”

 他沉默,拿著手機站在屋檐下,他沉下臉,眼底是晦的暗,看著眼前的雨幕。

 “照著我發你那個地址過來,一個人。”駱河笑著說,“來晚了你那小朋友哭起來可別心疼。”

 他神不變,只下頜線收,拉扯出一道鋒利到幾乎能見的弧度。

 但理智告訴他,周挽是個聰明人,認識駱河,一定不會著了他的道。

 “人呢?”

 “不信啊。”駱河那頭傳來踱步聲,他走到另一邊,蹲下聲,把手機遞過去,“說句話。”

 陸西驍

 那頭安安靜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駱河:“小妹妹,骨頭別那麼,現在可不是你玩兒什麼深的時候,他要是不過來,你可沒什麼好下場。”

 陸西驍眉間皺,低聲:“周挽。”

 依舊沒回應。

 駱河冷笑一聲,一把抓住周挽的頭發往后拽,迫使高高仰起頭。

 他這作極為突然,周挽沒忍住,從嚨里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很輕,又短促,幾乎聽不清楚。

 但陸西驍還是聽見了。

 他額頭的青筋瞬間暴起,滿是戾氣:“駱河,你敢打,我一定弄死你!”

 聽到他氣急敗壞的聲音,駱河更為開心地笑起來:“放心,我就是拽了下頭發。行了,陸西驍,快過來吧,我可沒太多耐心。”

 *

 沒等陸西驍說話,駱河就掛了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

 他蹲在地上,和周挽平視,然后手在臉頰上拍了拍:“妹妹,一會兒不想挨打的話,可得配合點啊。”

 平川市廢棄車站的鐵棚下,周挽被捆住手腳丟在地上。

 頭發糟糟的散落在肩上,子上都是臟兮兮的斑駁塵土,沒哭,也沒有什麼過分害怕的神,只眼眶被,恨恨地瞪著駱河。

 駱河再次從這瘦弱上看到了陸西驍的影子。

 他嗤笑一聲:“傲什麼,到時你看看陸西驍還能不能傲得起來。”

 “他不管什麼樣子,你都比不過他。”

 “行啊。”駱河笑起來,“那你一會兒就好好睜著眼看看。”

 他直起,側頭,姜彥被另外兩人鉗制著正不斷掙扎著,罵他不講信用,罵他地流氓。

 駱河走過去,不由分說,一腳踹在姜彥肚子上,他渾一僵,冷汗瞬間就下來了,痛苦悶哼。

 “我是地流氓,那你是什麼?”駱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表輕蔑,“你連地流氓都不如,沒腦子,偽君子。”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啊。”駱河說著,又笑著攙著姜彥的手臂將他扶起,“要不是你打電話,周挽也不會過來,你說是吧。”

 姜彥恨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從陸終岳公司離開后,姜彥腦海中充斥著的都是陸老爺子說的那些話,他恨毒了陸西驍,實在不明白他到底比自己強在哪里,恨不得他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

 所以他才會一時腦熱,告訴駱河,自己有辦法讓陸西驍出來。

 但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周挽。

 他跟駱河說過的,這件事不管最后陸西驍怎麼樣,絕對不能傷害到周挽。

 在姜彥心里,周挽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對周挽總有些難以言喻的愫。

 ……

 察覺到周挽看過來的視線,姜彥周都像是被冷箭中,他不敢承認,覺得無措、害怕又委屈。

 “沒有。”他下意識否認,“周挽,不是我。”

 周挽沒有相信,也沒有斥責他,只是漠然地移開了視線。

 很快,廢棄車站外就響起一道嘈雜的引擎聲。

 駱河挑眉,笑道:“這麼快。”

 他繞到周挽后,魯地扯著拖拽了一段距離,周挽掌心被迫撐在地上,皮開一道道痕。

 疼得蹙起眉,頭發垂在前,發梢拖在地上,掃起點兒灰塵,過發,看到不遠出現一個影,黑,步履生風。

 陸西驍在看到眼前這一幕后,滿的戾氣都賁發而出。

 他淋了雨,肩上、頭發都是的。

 周挽用力抿住

 “你果然是喜歡的。”駱河將周挽拖到一邊,笑著說。

 陸西驍聲音很啞:“你想怎麼樣。”

 駱河咬了煙,吊兒郎當地走到他面前,彈了彈煙灰,吐出兩個字:“跪下。”

 陸西神不變,沒

 駱河太清楚陸西驍是個多驕傲的人。

 他就是死也不會愿意被折辱。

 所以此刻他更加興起來,連帶瞳孔里都染上瘋狂的芒,他笑得猙獰起來,一字一頓說:“在我面前,跪下。”

 周挽死死盯著陸西驍。

 年沉著臉,沒有被侮辱的惱怒,沒有退卻也沒有逃避,安靜得可怕。

 周挽那顆心臟不斷往上提,幾乎要嘔出來。

 駱河觀察著陸西驍的表,把每一寸細節都當作值得品味的酒。

 他頓了頓,笑著說:“否則,我就服,拍下照片到你們學校去,看著是瘦了點,但看你那麼喜歡,材應該也不錯吧。”

 到這一刻,陸西驍表才終于產生裂隙。

 不再是慣有的那清冷疏離的樣,他眼眶通紅,布,是周挽印象中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麼鮮明的彩。

 像是意識到什麼,忽然扯著嗓子尖

 “陸西驍!”喊,“不要!”

 從一開始到現在,周挽沒有哭,沒有喊,沒有求饒。

 甚至陸西驍來了后,都沒有出過聲,怕自己一一毫的反應都會影響到他,直到這一刻——

 可眼睜睜的,看著陸西驍矮下來,膝蓋一彎。

 直直地跪了下去。

 或許這一跪本沒有聲音,但周挽卻清晰地聽到了“咚”的一聲。

 是他的膝蓋骨砸在地上的聲音。

 “不要!陸西驍,你起來!”周挽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拼命掙扎,尖著邊喊邊哭:“不要,你不要這樣,陸西驍……你起來!”

 驕傲到為所有人焦點的年,一言不發、筆直地跪下。

 世界悄無聲息,卻又翻江倒海。

 周挽不能接陸西驍這樣。

 看不了陸西驍被侮辱的樣子,如果是這樣,寧愿自己死了。

 已經害了他那麼多,不能連他僅剩的驕傲都打碎奪走。

 但陸西驍一眼都沒有看,他就這樣跪著,子被塵土弄臟,像墜落的神坻。

 駱河在一旁癲狂大笑,他跟陸西驍斗了這麼久,從沒想過有一天能真把陸西驍踩到腳底下肆意踐踏。

 他笑得肚子疼,眼淚都出來了,彎著腰一手撐在陸西驍的肩上,車棚著他刺耳的笑聲。

 “陸西驍,你也有今天。”

 他笑得好不容易直起腰,袋,沒到手機,環顧一圈。

 而后走到一邊撿起外套,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著跪下的陸西驍拍了張照。

 “你看我拍的怎麼樣?”

 駱河將那張照片放到陸西驍眼前,大笑著,“讓我想想到時取什麼標題好呢?就——陸西驍下跪求饒,磕頭道歉,怎麼樣?”

 “駱河,你把放了。”陸西驍跪在地上,仰頭,淡聲,“其他的是我和你之間的事。”

 周挽哭得整個人都支離破碎。

 撕扯著,吶喊著,尖著,想讓陸西驍起來,想讓他不要再管自己,想說自己跟不配他這樣的對待和付出。

 一邊哭喊,一邊瞥見掉在地上的那把傘。

 灰塵到傘面的雨水,結泥塊,斑駁在表面。

 剛才周挽掙扎時不知怎麼弄壞了那把傘,尖利的傘骨刺出來,著點盈盈的,像是森森白骨。

 這一刻,周挽恍然想到和陸西驍剛認識時。

 也是這樣的下雨天,被一群混混攔住,傘被掀了去,傘面朝上,壞了,傘骨折斷,出尖利的頂端。

 當時就想,不要被折辱,不要被玷污。

 如果要那樣,一定會用傘骨刺進那個人的眼睛。

 從來就不是什麼弱的小生,里一直都是兇狠暗的。

 拳頭,理智岌岌可危。

 卻在這一刻,混著風穿過樹葉的聲音,聽到陸西驍的聲音。

 他沒有打傘,穿著一件黑,帽子拉過頭頂,上是濃烈的煙草味和一種極淡的木香。

 他輕輕握住的手腕,將拉到后。

 他救了

 從各種意義上的,救了

 上的,神上的。

 原來,從那麼早之前就開始欠他的了。

 已經欠了陸西驍太多東西。

 他的錢,他的,他的尊嚴和驕傲。

 至,在離開之前,周挽想盡量彌補,不管付出什麼,不管會不會從此墜落,徹底墮用不見的地獄。

 ……

 不顧捆在手腕腳腕上的繩子生疼,整個人撲過去,沉重地摔在地上。

 長了手臂,整個人都力往前夠,終于,指尖到傘柄。

 用力拽過來,用力折斷那支出來的傘骨,指腹被劃傷,浸出痕。

 “干什麼呢。”駱河斥責手下正鉗制著姜彥的兩人,“你們看個人也看不住!”

 他看到了周挽的作,但本想不到周挽長著這樣的一張臉,又哭得不樣子,真敢做出什麼事。

 他放松警惕,快步走到周挽旁,彎腰拎起領口,想把拽回去。

 也是在這時,周挽舉起手中折斷的傘骨。

 眼眶通紅,帶著痛苦的淚,卻極為決絕地用力刺下去。

 當臉上忽然被澆上幾點滾燙的鮮的瞬間,周挽忽然停下作,整個人都像僵住了一樣,怔怔地側過頭,看向自己沾的手。

 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傘骨直接刺進了駱河的鎖骨

 駱河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周挽。

 整個世界都被點下暫停。

 過了好幾秒,駱河才覺到痛意。

 他一手捂住鎖骨的位置,惱怒到癲狂:“你找死!”

 他一只手進口袋。

 匕首晃出一道刺眼的白

 周挽看清了,但卻忽然沒力氣躲,沾了的手止不住的幾乎能覺到自己正一步步下墜,周圍的越來越暗,到最后,一點亮也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駱河拿起刀時,周挽僵在原地,閉上了眼。

 至不想再為陸西驍的肋,不想再讓他丟掉尊嚴。

 ……

 可下一秒,被一力帶倒。

 鼻間涌悉不過的煙草味,以及……濃重的腥味。

 一從陸西驍口涌出來,浸了他的服,也徹底染紅了周挽的手。

 到這一刻,周挽視線都開始變得不清明。

 恍惚間,仿佛是刺傷了陸西驍,這一切都是因為

 止不住的抖:“陸西驍……”

 年臉上褪盡了,倒在懷里,手指一點點掰開的,握住,十指纏繞,帶著點安的意味。

 “挽挽,做得好。”

 他指間微微用力,握的手,但很快又沒了力氣,松開來,他認真地看著,輕聲說:“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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