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凌昭以翰林侍講進左春坊左庶子,未來要走的路線明明白白。

　凌侍郎很是高興。

　沒想到第二日，皇帝拖著病上朝了，甩出了凌昭的那份《論佛寺疏》。

　皇帝的態度很明白,他要跟時間賽跑，在死之前做點什麼。

　太子顯然是支持皇帝的——這也是尋常不會有的局面,臣子把太子的態度看得比皇帝的態度更重。

　凌昭才到詹事府報道,不得要被閣老們拎出來質詢，關于他的思路和的執行手段。又是一天的槍舌戰。

　太子憂心忡忡，又不敢與人講。他實是怕皇帝是回返照。只能悄悄地與太子妃哭了一場。

　太子與皇帝有父子，太子妃自然要安他。只太子妃心里自然又希自己的丈夫能當皇帝。

　這半年以來與皇后之間的形勢明顯地此消彼長。雖皇后有長輩份,終究不再敢如從前那樣為難了。

　十分令人欣。

　傍晚時分。

　云安郡主在家里,的儀賓散了班回家。

　婢們上去為他寬解帶。云安歪在榻上看閑書,只起眼皮看了一眼,道了句“回來啦”。

　尋常子見丈夫回家都該起迎。云安新婚的時候也這樣做過,只幾年下來,早不了。

　丈夫看了一眼,每日里都要經歷一次這種不快。

　妻子本不如婚前傳的名聲那樣賢淑知禮。夫妻一般，婆媳關系更不怎麼樣。

　待換好服，他走過去坐下，接過婢遞上的茶，甩給云安一句：“今天高興吧？”

　云安蹙眉看他：“有什麼高興的？”

　男人譏諷一笑：“你老相好回來了,還不高興？”

　云安的臉難看起來：“凌熙臣回來？他回來關我什麼事。”

　男人更譏諷：“唷，我都沒說是誰。”

　云安一噎，臉上現出慍：“會不會好好說話！”

　男人冷笑,轉著茶盞,道：“凌熙臣不愧是凌熙臣，一回來就了風云人。今日朝堂上全在說他。他還升了正五品,了詹事府。”

　他故意道：“我巡城的時候還看到他去詹事府了，他是愈發地好看了。只不知道哪家千金德才兼備，能與他結個姻緣配。別人羨慕地躲著哭。”

　“以后啊，南熏坊的酒樓生意又要好起來。最好多開些臨窗的包間，保管他賺錢。”

　詹事府就在翰林院的南邊，都在南熏坊。

　以前就常有貴為了一睹小凌探花的風采，包下酒樓臨街的包間，苦等他散班回家從此路過，只為了看他一眼。

　云安曾是這些子中的一員。

　還是特別有名的那一個。旁人都是悄悄地看了，只有看得人盡皆知。

　云安把手里的書“咣”地甩到榻幾上，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儀賓嗤笑一聲，也擱下茶，去了妾室那里。

　凌昭這幾日要應對閣，一直很忙。

　好容易今天散得早些，天還大亮著，他往東市去了。因玉闌閣給了信，說到了一批好貨。

　玉闌閣是京城有名的珠寶鋪子。

　日常沒有大朝會的時候，員們都穿著補子常服。

　服是要員自己去訂做的。所以雖然款式和補子都是一樣的，質地卻不一樣。

　小伙計眼睛毒，看他服的料子，便知道是貴客，不是那等窮，熱招呼：“客人里面請。”

　外面有柜臺的大堂是接待散客的地方，往里面去，廳里有桌椅，接待貴客。再往里去，還有單獨的房間，給貴婦、貴們用。

　小伙計領著凌昭往廳窗邊明亮坐下。大伙計過來接待，識得季白是預訂了貨品的客人，這便去端了托盤來：“客人看看，都是極通的。”

　廳分了左右兩邊，皆有桌椅。

　中間通往里面的道上，還擺著輕紗立屏隔出過道。

　凌昭專心挑選，有人從里面出來。凌昭余看到是一群子，自不會去在意，更不會特意去看。

　季白這等有教養的仆人，遇到眷也知道避讓，誰也不會追著去看。

　那幾個子穿過輕紗立屏的過道，略停了停，便出去了。

　凌昭很快挑選好了，伙計端出去包裝。凌昭還對季白道：“這樣通的，一定喜歡。”

　季白道：“我都快跑斷了，沒有比他家這個更好的了。”

　兩個心都好，付了錢拿著東西離去。

　待他們離去，大堂的角落里一個客才轉過來，正是剛才從里面出來的云安郡主。

　剛才穿過廳，余瞥見青服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

　紗屏這種東西便是這樣，離得近的一邊，能看清另一邊，或者線暗的一邊，能看清線亮的一邊。

　凌昭坐在窗下，不僅明亮而且離紗屏遠。他余只看到紗屏過道模糊的子形。

　云安卻是一眼就看見他俊的容，當時就呆住。

　時代這樣的偶遇多難呀。今日這麼巧就遇上，那公子依然如玉如璧，卻已嫁作了人婦。

　若是從前，定是要勇敢過去打個招呼的。可嫁了人，到底現實起來了。

　云安走出廳，來到大堂，對邊仆婦說：“我再看看，你們去外面等。”

　邊只留了兩個丫鬟，躲在大堂角落里，假裝看那些玉石盆景。卻冷眼瞧著伙計把托盤端出來裝匣子封好，又看到凌昭離去。

　聽說他丁憂一回來就進了詹事府，又上了個什麼折子引得朝中議論紛紛，真個前途儻，意氣風發。

　風采尤勝從前。

　自己卻在婚姻里消磨得瑣碎，連時的那種心氣兒都沒了。

　想一想，心酸得差點落淚。

　過去問伙計：“剛才那樣的水晶璧還有嗎？”

　伙計道：“有。”

　忙端出來給看。云安看了看，道：“都不如剛才那個。”

　剛才伙計包裝時，特意靠近看了看。那塊水晶璧半點雜質也沒有，澄澈如水。

　這些卻都有或絮。

　伙計道：“那塊是獨一個，再沒有了。”

　因水晶大多都有或絮，似剛才那個一雜質都沒有的，只能運氣。

　云安有些失。

　原是想買一個一樣的，暗暗的、的湊一對。

　如今這些卻次了一等，要湊對便有種強拉扯的覺，寄托不了心中所想。

　十分敗興。

　只又想，這獨一無二純凈無暇的水晶璧倒也正適合他。

　溫潤君子如他，豈不正是如圭如璧，無暇完，又獨一無二。

　這麼想著，又心酸，又欣。

　又隔了兩日，姐妹們喚去義德那里小聚。

　今日都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話題要說。

　“怎地竟這樣大臉，開口就要娶真公主？”

　“還不是看著陛下不好，正是之時，趁機拿。”

　“重華都嚇得病了。”

　“嗐，也不一定是真病。”

　“陛下病可是真病。”

　“唉。”

　姐妹們七八舌，林嘉對這種事了解得不如們，問：“真的會嫁真公主嗎？”

　姐妹們說：“上一次嫁真公主，都是八十年前的事了，后來都是宗給封號當公主嫁過去的。”

　林嘉道：“可陛下只有兩位公主未嫁。”

　先帝后期修仙煉丹，不太近了，因此倒沒有那種年紀特別小的皇子皇。十幾個長公主們都已經出嫁了。

　如今的皇帝不好，子嗣十分單薄，只有四子三。

　大公主和小公主都是妃嬪所出，大公主已經出嫁，小公主還是孩。只有中間的二公主，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封號重華，今年方十二，年紀正好。

　皇后已經在給駙馬，就這一個兒，早早開始挑，想著這兩年可以一邊挑一邊觀察著人品好賴。結果挑來挑去挑花了眼也沒挑出來滿意的。

　皇帝最近一段時間又開始上朝了。

　疏勒使團被皇帝這場病耽擱了這麼久，終于被正式接見。

　使團在京城吃吃喝喝，好不快活。待見了皇帝，開口就要娶真公主，不要宗。

　直接把皇帝又氣病倒了。

　重華公主也立刻稱病，躲起來不見人。

　反倒是未婚的宗們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膽子大的又開始上街、串門了。

　林嘉的這些已婚姐妹們，聚在這里吃吃喝喝閑磕牙，就在說這些事。

　和親什麼的，不干們這些出嫁了的宗室的事，說起來十分放松。

　“太子那邊樂見其吧？”

　“噓，別說啊。”

　“行行行，反正他跟重華半點都不親是真的。”

　“元后立后不到一年就薨了，你讓他跟仇人怎麼親。”

　立刻有人罵這個心大的：“可閉吧你，什麼都敢說啊？”

　那人訕訕：“這不沒外人嘛。”

　又道：“云安，云安，你怎麼了，怎地今天都不吭聲。”

　云安強笑笑，道：“我為重華擔心呢。”

　話題又繼續了。在義德這里小聚實是令人喜歡，特別輕松自在，眾嘰嘰喳喳各種八卦說個沒完。

　云安卻一直盯著義德縣主林嘉。

　林嘉是主人，常要起來招呼婢，張羅茶水點心，又要及時撤下果殼果核之類的雜。

　如今持著自己的府邸，已經得心應手。

　云安一直盯著。

　只見裝扮也不特別華麗，穿一條散花如意云煙，纖腰一束，人也如煙如霧。

　行走間，腰間垂懸著著面的一塊水晶璧閃，宛如煙霧間一點波粼粼。

　那形狀、大小、配的穗子，云安決不會認錯。

　店里的伙計都說了，那種一雜質都沒有的，可遇不可求，獨一無二。

　云安以為，這獨一無二的水晶璧該是懸在凌熙臣的腰間，正合襯托他清雋氣質，俊容。

　萬萬料不到，會在林嘉的腰間，看到這塊凌熙臣親自去挑選采買的水晶璧。

　云安冷眼看著林嘉彩霞芙蓉一樣的面龐。

　的眉間眼角有一風流韻味，春意盎然，從前沒沒有的。

　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凌熙臣回來之后嗎？

　云安的手握拳，指甲扎痛了手心。

　那個謫仙一樣的人，從不將目流連在哪個子上。

　他怎能、怎能為著義德這樣一個長在民間又嫁過人的婦人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