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源野還是沒有醒來。

　霍文肖過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只小小的金剛狼。

　他把手辦放在源野的枕頭邊, 用手背輕輕了下他的臉。

　“替舅舅守護你。”

　傅舟昂翹著椅子, 語調懶懶的，“說的就跟你要不在了似的。”

　游湉正在后面倒水，水撒了一下, 傅舟昂的話沒有聽到。

　霍文肖手掐住他的下, 抬起，了, “喊您。”

　傅舟昂“嘖”地一聲打掉他的手。

　“喊我爸都沒喊過您。”

　他又“切”了聲，撐著下看向源野, 閑下的手玩弄著源野的小指，那上面有一個不是很明顯的紋，“他不需要金剛狼。也許以前需要, 但以后不會。”

　“他有我。”那語氣再認真不過。

　霍文肖過去了他的頭。

　最后輕輕拍了一下，“回去上學。”

　傅舟昂好像很討厭別人他，眉一擰，再次甩開他的手。

　“不去。”

　“不去？”

　“休學了。”

　“家人知道嗎？”

　“不關心。”

　傅舟昂又說, “他不在, 上學有什麼意思？”

　這話, 讓走過來的游湉聽到了。

　“如果他一直不醒, 難道你打算就這麼陪他一輩子？”問。

　當然, 源野不可能不醒。

　傅舟昂起, 到窗邊了個懶腰。

　“一輩子？開什麼玩笑？一輩子這麼長，這誰能保證？我這人容易上頭也容易下頭, 搞不好哪天又看上個漂亮妹子, 把他踹了也不一定。”

　游湉是真的不懂現在的00后, “……他知道你這麼想他的？”

　“不服就起來打我啊！呵！”

　說完就被霍文肖趕了出去。

　一下午傅舟昂都沒有再過來，游湉不知道這小孩又跑去了哪里了。

　……

　吃過午飯，霍文肖去找醫生談事。

　游湉坐在病床邊陪源野。

　午后的有點曬。

　游湉起，把窗簾拉嚴。

　回到座位上，了源野的臉。

　暖暖乎乎的。

　曬了一上午太了。

　“源野呀，該起床啦……”握著他的小手，喃喃地說，“起來吧，姐姐給你煮面吃，睡了這麼久，你肚子不呀？”

　“你想吃什麼，姐姐都做給你吃，嗯？”

　又陪他聊了會天，最后，游湉把霍文肖送給他的那只金剛狼放在他手邊。

　困了，沒多會兒就趴在床邊昏昏睡了起來。

　霍文肖進來的時候，Davies跟在他后。

　他立刻轉“噓”了一聲，Davies向里看了眼，看到游湉半個子趴在病床邊，埋著腦袋，長發披散著，手里還拉著源野的小手。

　那只金剛狼歪了，被的腦袋到了一邊。

　厚重的簾子隔絕了窗外的。

　卻使眼前的空間變得愈加飽滿、靜謐。

　纖薄的背隨著輕盈的呼吸有規律地起伏。

　混合著輕微的吸氧聲。

　男孩的睡很乖，很安穩。

　像是好夢的模樣。

　Davies安靜退了下去，并細心帶上了病房的門。

　霍文肖松松領帶，把袖子挽起。

　腕表摘掉，放在一邊。

　他輕聲走到床旁。

　俯下去，先是了源野的額頭。

　他的氣息和溫。

　片刻后，直起子，來到了床尾。

　他側坐在病床邊緣，游湉的側。

　凝眼前，無聲守護著他們。

　這是他最珍貴的兩個寶貝。

　他的手指不自地纏繞上垂墜的發尾。

　一手別過的長發，吻了的耳垂。

　很輕很輕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舅舅，你干什麼呢？”

　霍文肖俯的作僵在那里。

　源野了手腕，艱難抬起，拔掉了鼻子上的氧氣管。

　抬手的時候，到了一旁的什麼，堅的質。

　霍文肖來到他邊，手了他的臉。

　手是的，也是冰的。

　所有的都逆流進了大腦。

　幸好他的小臉還很暖。

　那溫度令他安心。

　“醒了？”他眼里有淚，卻仍舊淡然一笑。

　同時手按響了呼。

　源野的眼神還有些茫然。

　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看了看他舅舅的臉，又看了看趴在床邊的游湉。

　最后目向下，他看到了那只倒在手邊的金剛狼。

　“怪不得……剛剛在和怪打決戰，快要輸了的時候，突然間，所有漫威的超級英雄都來幫我了，好神奇啊，多虧了狼叔空降，不然我真的差一點就要被怪打死了。”

　他的眼神還沒有恢復清明，說話慢慢的，說完，像個大人似地嘆了口氣。

　霍文肖了他的角，“你不會。”

　“是狼叔把我從怪邊救了回來。”

　他夸贊他，“你自己也很厲害。”

　“是呀，我自己也很厲害，在沒人幫我之前，我都已經和怪搏斗很久了……”

　“源野好了不起。”

　源野盯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此刻正泛著淚，“真的麼？”

　“真的，源野在舅舅心里，一直都很了不起。”

　源野彎了彎眉眼，他忽然指了指游湉，“舅舅，能把姐姐捅醒嗎？我好想。”

　霍文肖轉，來到游湉后，輕輕了的后腦勺。

　順手抹掉了眼尾的痕。

　游湉睡眠淺，很快就被他醒。哼唧兩聲，坐起，了眼。

　此刻并沒有察覺到有人已經睜開了眼。

　只是覺得面前男人的表有些古怪。

　“你什麼時候來的啊？”游湉仰頭看著霍文肖。

　只一霎間，輕渺的聲音傳耳畔。

　那麼親昵的語調，再悉不過。

　“——姐姐。”

　游湉突的轉過頭去。

　差一點從椅子上跌倒。

　霍文肖及時扶了一把，“小心。”

　源野咧笑著。

　游湉突然閉上眼睛，過了兩秒，又緩緩睜開。

　源野還在，還在笑呢。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

　“醒了，源野醒了！”激地抓住霍文肖的手腕。

　眼淚奪眶而出。

　霍文肖從背后環住，用指背為輕拭著洶涌下落的淚。

　這是一個安的姿勢。

　作卻再親昵不過。

　源野好奇寶寶似地盯著他們，發出靈魂上的拷問：“所以我是在吃狗糧麼？”

　答案被迅速趕過來的醫生團隊打斷。

　游湉和霍文肖起退到后面。

　還是很激，如何都無法冷靜下來。

　攥著他的大手，十指握。

　相比較，霍文肖就顯得沉穩許多。

　“他是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霍文肖了掌心的。

　游湉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如此淡定的。

　現在只想沖過去抱著源野嗷嗷地上幾嗓子。

　真的好想。

　此刻，源野正乖乖地躺在病床上接檢查。

　簡單查完，霍文肖隨著主任一起出了病房。

　游湉終于過去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他。

　“太好了，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麼？姐姐。”

　“還好……不是很久……但是我們大家都很想你。”

　源野若有所思，“你們？”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便被猛地推開。

　傅舟昂沖了進來。

　他沖到源野面前，彎腰扶著床沿，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刻，連游湉都覺到了空氣中的某種微妙的氛圍。

　剛要起回避，源野便開了口。

　他甚至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

　那眼神是真的嫌棄。

　傅舟昂直起，那一瞬的表變化，是游湉從未見過的樣子。

　眉稍微挑，語氣極冷，他道：“我他媽來給你收尸。”

　源野：“滾你媽的！”

　傅舟昂看他一眼，真就摔門滾了。

　游湉在一旁驚呆。

　走上前，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你別這麼兇，其實你這位……同學，他也關心你的。”

　源野聽了也沒理。

　歪過頭去的時候，卻看到了墻角里立著的那把吉他。

　他有些微的發愣。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

　似乎想到了什麼，眉宇間的煩躁一瞬間煙消云散。

　他還是笑，笑著看向游湉，“姐姐，你原諒舅舅啦？跟他和好啦？”

　“你說呢？如果我不原諒，你還打算干點什麼？”游湉坐到病床邊，俯為他理了理頭發。

　有點漉漉的，怎麼突然出了這麼多汗。

　“難嗎？”

　源野搖了搖頭。

　游湉看著他，想到他在救護車上的樣子，心有余悸的同時，深深嘆了口氣，是真的怕了，“源野，你膽子好大。”

　“對哦，”源野眨了眨眼，他才想起來，“我都忘了，那人渣死了沒？”

　游湉正：“死不死都和你沒關系。”

　病房門被再次推開，霍文肖邊說邊走了進來，“他要是死了，你現在就會出現在監獄，而不是醫院。”

　“聽聽，聽聽。”源野扭頭向游湉告狀，“我可是讓湉湉姐原諒舅舅你的功臣啊，舅舅怎麼還能這麼兇我？姐姐！你說說舅舅！”

　游湉就抱肩對著霍文肖，“不許說源野。”兇兇的。

　霍文肖道：“我敢麼？”

　游湉想想也是，向源野保證，“放心啦，他不敢。”

　源野好開心地笑。

　笑著笑著，垂下的手到了什麼。

　才突然意識到有些什麼失去了知覺。

　比如……雙。

　他的笑容慢慢凝固，垂下的手，靠近大，輕輕了。

　游湉臉一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源野……”

　源野卻立刻出聲制止。

　“姐姐，你先別說，”他慢慢回憶道，“我想先告訴你一個夢。”

　霍文肖停下腳步。

　源野著頭頂的天花板。

　他說的很緩慢，“在我住的那個星球最后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有一個擁有超凡魔力的奇異博士找到了我……在聽到我即將奔赴戰場與黑暗勢力決一死戰的時候，他利用自己的超能力為我改造了一雙無比炫酷的機械，你看過變形金剛吧？就跟里面的擎天柱似的，我的就是那個樣子，威力幾乎堪比蓄力炮，簡直酷斃了！”

　“總之我很滿意。剛剛醒來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要是真能有一雙那樣的就好了……”

　源野突然歪過頭，看著霍文肖，很認真地問，“舅舅，你能為我造一雙那樣的嗎？”

　“不能，不會讓你實現的。”霍文肖來到他邊，把他剛剛丟掉的氧氣管拾起來，調整了一下流速，重新給他戴好。

　他俯在他耳邊，一手他的頭發，輕聲又堅定地說：“過些天轉去英國，舅舅陪你一起做復健，會站起來的，相信舅舅。”

　游湉知道霍文肖給源野聯系的那家醫院是世界頂尖醫療水平的康復中心，是專為喪失肢功能或者行不便的患者進行康復治療的，本來已經不再接納新患者了，是他砸了很多錢換來的名額。

　“能不去嗎？”

　“不能。”

　“那讓姐姐陪我。”

　游湉看向霍文肖，其實陪源野去英國做復健也不是不可以，可還沒有開口，霍文肖便直接吐出兩個字——

　“不行。”

　游湉仔細看，發現他并沒有什麼表。

　悄悄藏起心里的那點失落，沒讓半分緒在面部表現出來。

　源野好不開心，“為什麼啊？那樣我會離開好久，好久都見不到姐姐！”

　霍文肖安地縷了縷他額頭的，“姐姐也有姐姐自己的生活，不是你的保姆，你要天天陪著你，照顧你，難道想累死嗎？”

　游湉想說不嫌累，而且也沒有這麼夸張，但是沒有說出口。

　源野“切”道，“這麼快就開始心疼老婆啦！”

　霍文肖在他的腦門上輕輕拍了一下。

　源野剛醒，不能太過勞累，說了會兒話，游湉就和霍文肖出了病房。

　讓他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出來的時候，游湉看到了倚在門外的傅舟昂。

　他聽見房門打開，火速背過去，抬起手背在臉上胡抹了一把。

　他一個人躲在門外，那種格格不的覺，讓游湉又覺得有些心疼。

　霍文肖看了他一眼，就被游湉火速拉走了。

　……

　源野沒有睡著。

　他著金剛狼的爪子，有些愣神兒。

　房門推開的時候，他把金剛狼倒扣在了一邊。

　同時閉上了眼。

　傅舟昂徑直走過去，走到他背后。

　眉眼里，是再也藏不住的痛。

　一點點，又化了哪般脆弱的。

　他的語氣輕的，再無方才放狠話時的強悍和狠，“打架不喊我啊？”

　源野閉著眼不說話。

　“裝死是吧？”

　他嗤笑上前，來到他面前，盯著蝴蝶震的翅，一點點地俯下來。

　雙手撐在他的兩側。

　到熱度近的一瞬間。

　源野突然睜開眼，一手頂住他的膛。

　他的眼睛在發亮，亮的像一只在暗夜叢林守夜的小。

　“我他媽是去殺人，坐牢你陪我啊？”

　“可以啊，雙人監房，我在上，你在下。”

　“Holy fuck！”源野出嫌棄的表。

　真好，他又回到了他最的模樣。

　傅舟昂低下頭，不自地想去親他的臉。

　“滾開。”源野偏開頭，

　“不滾，你他媽現在有本事打我？”他抬頭得瑟一笑。

　“你以為我不敢？”

　“你敢，但是你現在沒有這個本事。”

　確實，源野現在連掄胳膊都費勁，別提揍他了。

　不過，他角一勾。

　突然抓住他的領子，向下一拽。

　蜻蜓點水一般，在他的下輕輕親了一口。

　“有本事麼？”他挑眉。

　“……”

　下一秒，傅舟昂便扣著他的腦袋吻了下去。

　……

　游湉的手機落在了病房。

　和霍文肖回來取手機。

　病房外，他們剛要推門。

　手剛放在門把手上，游湉就猛地背過，一把將霍文肖推到一邊。

　但他還是看到了。

　……

　病房里。

　傅舟昂稍稍離開他的。

　“剛才你舅舅舅媽在外面。”

　“我知道。”他又向下拽他的領子，繼續吻下去。

　“他們看到了。”

　“所以？”

　息的間隙，他把他的手拉至他心口。

　按住。

　著他熱烈跳的心臟。

　“我們出柜吧。”

　時間靜止。

　他吻的卻更加兇蠻，“不要廢話，好好吻我。”

　……

　這天，游湉睡的很好很好。

　半夢半醒之間，總覺自己變了一尾魚。

　在被太溫暖著的溪池里游來游去。

　上的每一張鱗片都得到了極致的舒展。

　前所未有的愉悅，將送至了海洋天堂。

　……

　游湉睜開眼睛的時候，沒有在邊發現霍文肖。

　這是這麼多天，第一次，沒有在他熱烈的凝視和深吻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