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錫是昨天下午的火車，先從深市坐車到花城，再從花城坐火車回西州城，三十多個小時。

　結果剛下火車，就先從接他的同事那里知道了這事。

　同事道：“不過趙隊你別擔心，當時那羅力鈞就被人從鋪子里踢了出來，嫂子一點事都沒有。”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外面都說那羅力鈞是被歡一腳從鋪子里踢出來的，但這事實在太玄乎，他不怎麼信，就含糊只說了個結果，反正他也沒看到過程不是？

　“領導那邊也很關心，”

　同事道，“鐘書記昨天聽說了這事，一早就去看了嫂子，嫂子好著呢，鐘書記還特地打電話給派出所所長，讓他跟進這件事，也讓他派人巡邏嫂子的鋪子，杜絕非法之事，打過去才知道派出所所長和咱們西州城公安局局長都很關注這件事，聽說昨天下午就把肇事的人，包括住院的羅力鈞都已經給拉到公安局審查去了。”

　話是這麼說，趙錫臉還是黑的不能再黑。

　等他火燒火燎的回家，還沒進門就看到那羅廠長夫妻說是道歉，竟然還囂張地想對自己妻子手，當然是怒火中燒，在梅姨把那人推了出去之后，直接一腳就把羅廠長也踢了出去。

　這還不夠，梅姨看到門口羅廠長夫妻的那兩雙鞋子，上前就一手拎了一雙，沖著外面那兩人就砸了過去。

　門外目瞪口呆差點被殃及，送趙錫回來的同事：……

　梅姨扔完鞋子就沖外面喊：“快點滾，這麼沒天良的人家，以后上門看見一次我就打一次！”

　看到趙錫已經回來，梅姨的腰背都直了，說話的底氣都壯了！

　喊完就要關門，卻不想外面一下子竄出來一個年青人，嚇了梅姨一跳。

　那年青人就沖著趙錫喊，道：“那趙隊，我先回去了？”

　歡卻是扶著趙錫就沖他笑道：“小陳師傅，你是接趙大哥回來的吧？進來喝杯茶再走吧。”

　這位同事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歡下鄉去農場，在青木公社遇到的三個人之一，小陳司機。

　小陳司機撓了撓腦袋，他瞅了一眼不怎麼友善的梅姨，不過梅姨聽說他是自己人，原先垮著的臉已經一下子和善起來，沖著小陳司機就道：“小陳師傅嗎？快進來，快進來。”

　小陳司機進了門，這才發現客廳和后廳之間的那道壁櫥旁邊站了兩個人。

　小陳司機雖然是個司機，可是他也是跟著趙錫一起部隊轉業過來的啊，一眼就看到了對面兩人上一個軍裝上的肩章，一個制服上的肩章，他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式地就行了一個軍禮，立正喊了一聲“首長”。

　歡：……

　那邊喬軍長和羅局長親眼目睹了歡狂風掃落葉似的懟人和趕人架勢，更沒了趙錫的那一腳。

　這……

　他們兩人脾氣也火，但年紀大了些，好歹含蓄了些，所以還是有些震驚的。

　羅局長好一會兒才輕咳了一聲，沖喬軍長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喬軍長，小同學真的是，真的是將門之風，我原先還總不信一腳就能把那個羅力鈞踢飛出去，這回可算是信了。”

　實在是能做得出這種事來。

　喬軍長能說啥？

　他沉著臉道：“這些人也太囂張了些，不踢出去還留他們吃飯嗎？”

　羅局長：……對，對，您說的都對。

　總之梅姨把大門一帶上，大家就立即避而不談那門外的兩個人。

　趙錫回來，就抓住了那個筆錄的公安，仔細問他們審問那幾個機械廠子弟結果。

　這麼一細問，還真被他問出點細節來了。

　那其中一個馮大寶，也就是被歡一腳踩了的那名機械廠子弟無意中說過一句，他們那天之所以來國營飯店吃飯，是在離這條街幾條街外，就在機械廠宿舍大院外面的那條街道上，一個姓曾的裁，曾經跟他們稱贊過，說國營飯店旁邊開鋪子的這個學生，漂亮得跟畫上的天仙一樣，手藝也好，現在這滿大街的男男都喜歡往那里跑……

　趙錫聽了就皺了皺眉。

　歡倒是“哦”了聲。

　是知道這個曾裁的，附近幾條街一共也沒幾間裁鋪，開這鋪子之前，米月紅都在附近調查過的。

　據說這位曾裁的祖上是開綢緞莊和繡坊的，所以有一手好的繡技和做旗袍馬褂的手藝，后來落魄了，就在機械廠跟他人一起做了雜工，就住在機械廠宿舍大院附近的棚屋區。

　改革開放之后就先在家里給街坊做服，或者補補收些手工錢，后來就在機械廠外面租了個小鋪子，但現在可沒人做旗袍馬褂，尋常做些布服也賺不了幾個手工錢，勉強維持個鋪租，賺個飯錢。

　直到后來歡拿了大獎，出了名上了電視報紙之后就有不人尋來問他能不能做那些服。

　他當然能做。

　因著這樣他這幾個月才算是賺了不錢，鋪子越做越紅火，前一陣直接又在那條街道租了一個大一點的鋪子，鋪子門口干脆就拿了歡的設計做了自己的招牌。

　這事歡知道。

　做這事的也不止他一個。

　為著這個米月紅還十分生氣過。

　不過歡并沒去尋過這些人。

　現在這種事都是很尋常的，平日里電視上國營百貨商店里出一件什麼新款式的服，百貨商店賣的貴，大家都是自己買了料子去裁鋪跟裁說要做那個款式，有的大一點的裁鋪甚至收集了各種書啊海報啊什麼的，讓你在上面選款式做服，沒有說哪個牌子的款式他們是不能做的。

　但歡不能去找他們不允許他們做，卻也有自己的對策。

　培訓了所有鋪子里的裁，尤其是除了，也會在一樓收銀和接訂單的米月紅還有陸和琴，只要有客人來，就會跟們普及自己店鋪和其他裁店服的不同，還有認清正版的標志，獨有的棕棕熊標牌和服上的一些小細節標記，會跟們說，們店鋪雖然賣的貴些，但每一件都是品，都是獨一無二的，布料也就經過反復挑選，不會起掉，即使舊了版型也不會變的。

　還有，們店鋪所有哪怕是同一款式的子，要不就是不同布料花紋，要不就是或者細節不同，除非是客人自己定制兩件一樣的，否則是絕不會出現一模一樣的服的。

　大姑娘小媳婦，還面子。

　知道正版和仿制的區別，夏天的子又不算特別貴，還是們能負擔起的，就寧愿貴點也要在歡的鋪子里買或者訂做，而不愿再去別的裁店了，這無疑就影響了別的幾家裁鋪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影響，而是非常大的影響。

　然后歡沒去找他們。

　估計他們已經先惦記上了。

　同行相爭，大概是做什麼都避不了的。

　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

　歡聽了只是跟趙錫說，讓他回頭幫再查查這個曾裁的底細，還有他這些日子的靜再說。

　夫妻兩人好幾天沒見。

　……自從趙錫調回西州城，兩人還沒分開過好幾天過。

　尤其是對趙錫來說，中間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但現在家里不是只有他們兩個，還有梅姨和喬軍長周警衛在。

　趙錫下午回了一趟公司，兩人晚上才有單獨相的機會。

　歡又詳細跟趙錫說了當時的況。

　……當然了，那人調戲的話是半點沒說，就說他想要好威脅砸鋪子，然后就被一腳踢出去了。

　趙錫是越聽面越沉。

　歡就道：“沒事的，這種小事，他們來上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我都能給他們踢出去。”

　趙錫的臉更黑了。

　在一起生活這麼久，他當然知道自己老婆力氣好像比一般人大些，以前沒事他也教了不的拳法腳法。

　但那是一回事，有人想欺負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道：“這兩天我給你尋個男人在店鋪里幫忙，平時重活跑什麼的就讓他干，有事也能頂上。”

　讓他老婆自己手跟人打架這事真是想想都不能忍。

　歡最喜歡他的一點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從來都不指責，更不會阻止做什麼，第一反應總是想著幫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笑道：“這也行。對了這個人最好還能開車，我想著等以后鋪子大了，可能還要送貨什麼的，還有也經常要往返農場那邊，有這麼一個人也方便。”

　趙錫點頭。

　說完話歡就去吻他。

　趙錫卻是沒太多心，他想著許多的事，例如歡這生意越做越大可能遇到的麻煩，那什麼曾裁的事……他絕對不希自己不在的時候遇到任何危險，可卻總是大大咧咧的……就像當年，就敢一個人冒著大雪從青州城跑到紅星農場一樣，一想到這些，他就又心疼又擔心。

　還有深市那邊的水利設計項目已經做到了一定階段，集團那邊其實已經在討論直接駐地過去，甚至考慮到國家對那個城市的規劃，打算直接在那邊設立分公司。

　他們屬意的是讓他直接做那個項目的總負責人，也就是希他能駐地過去的。

　可才大二。

　有了孕，邊還有這麼多的事，他怎麼放心駐地過去，把一個人留在這邊？

　“喂，”

　歡吻了他好一會兒，他卻只是摟著，敷衍地回應了一下，卻并沒有被點起火來。

　這哪里是他平時的反應？

　歡不滿了。

　掐了掐他，道：“喂，你是不是在深市那邊遇到了什麼別的人？”

　趙錫：？？？

　什麼七八糟的，趙錫可算是回過神來，道：“胡說八道什麼？”

　“那我親你你都沒反應了，”

　歡輕哼了一聲道，“還是你對我已經沒有覺了？我聽說人懷孕的時候男人是最容易變心的。”

　趙錫：……

　他懶得解釋，拉過，直接吻了好一會兒，又弄著，讓人在他懷里，才著的臉頰道：“我在想別的事……等過些時候，我可能要被調去深市，歡歡，等你畢業，跟不跟我一起過去？”

　這兩年先拖著再說。

　歡還有些懵懂。

　著他上結實的，嘟囔道：“當然去，我在哪里不都一樣？聽說國家要在那邊建立特區，又鄰著港市，將來發展肯定很快，那個林家梁……他就說他們打算在那一帶開工廠，應該還有意思的。”

　趙錫本來聽說“當然去”還高興，可這個時候又聽到提那個林家梁又不高興起來。

　跟著他去深市，跟林家梁有什麼關系？

　這麼一不高興就又把那些紛雜的事拋在了腦后，專注到懷里的人上去了。

　不過差點槍點火也不是一件好的事，因為還有著孕，他時時刻刻的還得小心克制著。

　歡手了他額頭上的汗，低聲道：“其實現在五個月，醫生說小心些，還是可以的。”

　趙錫卻不敢。

　小心些，什麼樣小心些？

　那個時候能小心些嗎？

　所以最后也只是克制的發泄了一番。

　再等兩人洗澡，歡偏偏又要他，他只能咬著跟道：“以后總要你十倍還回來。”

　現在就可勁地作吧。

　歡就在他懷里悶笑。

　第二天趙錫送走了喬軍長回公司就著手讓人調查羅家還有那個曾裁的事。

　沒想到這一調查還調查出了些別的事。

　原來這位曾裁祖上不僅開著綢緞莊繡坊，就是歡現在租的這個鋪位，原先原來也是曾家的，不過后來西州城打仗，這位曾裁的父親想要避戰，要跑路，就賤價把這鋪子連著綢緞莊都賣給了鐘老教授的父親，然后就帶著幾個姨娘跑了。

　這曾裁分不好，這些年日子也不好過。

　也就是最近改革開放，開了鋪子，生活才可算是好了些了，趙錫查到，他曾經去找過鐘老教授好幾次，想找他把鋪子租下來，可是鐘老教授卻不知道為啥就是不肯租給他……聽人說，歡鋪子開了之后，他經常大晚上的圍著歡的鋪子打轉。

　不，還有人說，可不只是現在，就以前，在這鋪子還沒還給鐘老教授之前，也有人見過他圍著這鋪子轉過。

　“這樣，”

　歡笑道，“不會是他們曾家以前在這房子里埋了什麼錢財吧。”

　要不然整天圍著房子打轉干什麼？

　歡這麼說著，卻是一下跳起來。

　笑道：“你說到這個，我外公家的主宅，政府辦公室那邊也說清理出來了，可以讓我們去辦一些手續……之前我每次跟趙蘭珍說起趙家房產的時候，趙蘭珍就都會特別提起主宅，上次讓簽了把主宅置權給我之后，分明是非常不愿，后來不得已同意了，也跟我說等房子拿到手之后，讓我把鑰匙給，想要去親自看一看……說什麼那是自小長大的地方，有和家里人所有的記憶……但我還是覺得怪怪的，嘿，不如等主宅辦下來了，你陪我先去看一看，說不定那里會藏了些什麼。”

　是說笑，但卻也真的好奇。

　聽說那些大戶人家的房子，后來的人住進去，都恨不得把墻都拆了，地面也要刨上三尺，看能不能拉出點資本家或者大地主們藏得金銀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