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在西州城過年，歡和趙錫一般就是意思一下，三十晚上回趙家吃一頓年夜飯，初一再回去一趟吃一頓飯，過年跟趙家的來往也就這麼多了。

　但今年因為趙老爺子趙二叔一家還有趙大哥一家都過來了，他們便回去的多了些，其中幾日還接了他們到他們這邊來玩。

　然后歡就發現了幾件不那麼尋常的事。

　第一件事是趙鋼和大嫂許昭玉之間很有些不對。

　怎麼說呢，趙鋼人雖然不錯，對大嫂和東東雖然不錯，但還是一個比較典型有些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平時在外一般都是大嫂張羅，趙鋼并不會花太多的眼神在大嫂上，對東東更是一向嚴父。

　但這些天，他的眼神像是長在了大嫂上一樣，在某些細節上小心殷勤了不，就是對東東都和藹慈父了許多。

　然后一向很給趙鋼面子的大嫂，竟然經常擺臉給趙鋼看，對他的小心殷勤也理不理。

　歡瞧得稀奇，跟許昭玉關系不錯，兩人也相投，稀奇了就也不藏在心里，逮了個空隙就問許昭玉，道：“大嫂，大哥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大年三十晚上，你怎麼著他了？”

　那天就看出許昭玉對趙鋼二話不說就維護田壯要打東東的憤怒了。

　也幸虧是當時被趙錫給攔住了，要是沒攔住，那一掌真打下去，估計這兩人后面得要發生八級風球。

　但就算是攔住了，也猜著許昭玉肯定要跟趙鋼鬧一鬧的。

　但歡覺著，就趙鋼這種男人的腦袋，那不是普通的敲一敲就能改變的，這一晚上效就這麼大，著實讓歡意外。

　然后就聽許昭玉“呵”了一聲，道：“男人，你就不能太上趕著和縱著了，不然就找不著北了。”

　當年他追求時也是溫的，后來兩人結婚后，諒他在部隊不容易，離西州城又遠，又不在意那些小事就他家里那些破事，都順著了，沒想到最后順出這麼一個結果來。

　歡：？？？

　許昭玉看歡似乎有些懵圈，就笑了一下，道：“就算是二弟對你好，你也得提高點警惕……我就是跟他說，既然他姐和外甥在他眼里比我跟東東重要，那我也沒必要把他把我跟他的關系看得比娘家比我自己重要，我打算畢業之后就回花城，”

　說著看一眼歡，道，“去你們深市也，到時候去看看。”

　歡：……

　歡看得出來，可是一點都不是開玩笑的。

　大嫂威武！

　歡十分支持和贊賞大嫂的做法，不只是口頭上的，更不是拿這個當拿男人的手段。

　是真的覺著，能自己過得更好，那當然是自己過。

　肯定是不能勉強委屈自己的。

　……想想要是霖霖或者瑤瑤打了田壯，趙錫不問青紅皂白劈手就給他們一掌，平日里什麼事都要讓自己讓著遷就著他那副德行的媽姐和妹子，霖霖瑤瑤有什麼那田珠田壯想要就得拿出來遞給他們，們提什麼要求自己就得雙手奉上……哎喲，想想這日子就要窒息，怎麼過得下去？

　歡晚上就跟趙錫表達了這個意思，道：“仔細這麼一想，大嫂還是帶著東東去花城或者去深市算了，這日子過得有什麼意思，想想就憋屈，反正要是我，我肯定是不過的，我跟你說，要是以前你帶我回你家，讓我順著你那爸媽姐妹什麼的，我肯定立馬轉就走，就是你材再好都不行。”

　趙錫：……

　這關他什麼事？不過……

　他都顧不上去理會他大哥大嫂的那樁莫名其故關他什麼事的事，只是聽了歡后面那句話立即就心頭火起，手就握了的肩膀，把拉近，道：“你什麼意思？當初就看上了我的材？”

　“那還能有啥？”

　歡莫名其妙，笑道，“難不你還真覺得我需要個臨時婚約去對付那些什麼姓郭的姓錢的不？他們算什麼東西啊……不過，你生氣什麼啊，”

　手了他的，眉眼彎彎，道，“難不其他想要跟你弄個婚約的理由會比我喜歡你的強？我覺得你不是高興的。”

　這兩人都結婚幾年，幾乎天天負距離接的了，這種話歡可不覺得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趙錫：……

　他也不知道他窩火個什麼勁。

　反正掐著沒來由的心頭火直冒，然后晚上可勁兒地折騰，歡累死，無力地推著他說“不要了”，他這會兒可半點不理會，只看實在不了了，才帶著火氣道：“你不是喜歡嗎？”

　歡：……

　大哥，你這到底計較個什麼啊！

　大哥大嫂這是一件事，還有另外一件事是趙老爺子對霖霖和瑤瑤突然態度大變，或者說是興趣大增。

　不是說老爺子原先對霖霖和瑤瑤不好。

　他之前就對他們和藹可親，可霖霖瑤瑤到底是娃子，老爺子那是什麼子？能對個娃子有多大興趣。

　可過了大年三十這晚后，老爺子就特別喜歡招了霖霖和瑤瑤玩，那就是一歲半的娃，他不厭其煩的跟他們玩各種東西，搭積木，玩沙場行軍布陣圖，跳軍旗，甚至興致起來還跟他們對打兩拳……

　歡：？？？

　兩孩子倒是玩得不亦樂乎，整天“咯咯”笑，歡卻是瞧得頗有點心驚膽戰。

　看著老爺子對他們倆的興趣真是與日俱增，歡十分擔憂，終于忍不住跟趙錫道：“錫，爺爺他不會跟我們要求把他們帶去京市吧？我跟你說，雖然我很尊敬爺爺，但這種事，天王老子來找我，我都不可能答應的。”

　趙錫好笑，道：“放心，不會的。”

　頓了頓，又道，“他也就是一時的興趣，真讓他帶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那可不一定，你看大哥……”

　他不就是拘著趙鋼不允許他回西州城嗎？

　“那能一樣嗎？”

　趙錫笑了一下，道，“那是以他的子都看不下去爸媽了，要是大哥再跟在爸媽邊，再讓爸媽給他訂上一門婚事，大哥就毀了，所以他才把大哥調走……但那會兒大哥多大了，就算調去了京市，他也不用多心，就偶爾敲打一下而已。”

　歡將信將疑。

　不過事實是趙錫是對的。

　一直到離開，趙老爺子也沒特別提出什麼，只是臨走前了趙錫去書房長談了一番，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走的時候背著手，沉著臉，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等晚上歡問趙錫。

　趙錫就笑道：“老爺子他覺著霖霖和瑤瑤是天降武曲星，想要我請人專門訓練他們，然后等他們大些直接送他們去部隊，我拒絕他了，教導他們我會教導，請師傅也一定會請了好好教他們，但以后走什麼路，還是等他們大些，看他們自己的興趣好和想法。”

　歡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很高興的親了親他，笑瞇瞇道：“錫，我發現雖然你樣子嚴肅些，但事實上格真的好得不能再好，我怎麼一撿就撿到你？”

　他其實，從來都不古板。

　給了最大的自由，一直竭盡所能的支持。

　對待孩子，更不是那種一定要孩子怎樣怎樣，必須跟著他意志走的父親。

　……雖然他長得實在是有點這種類型。

　什麼“一撿就撿到你”？

　趙錫沒好氣，道：“可算是發現了一點除了材之外的好？”

　歡：？？？

　這都是計較些什麼啊？！

　趴在他懷里悶笑，趙錫了腦袋，但也忍不住了一點笑意出來。

　過了元宵節，歡帶著兩孩子不舍地送走了趙錫。

　然后等趙錫離開，就開始著手理西州城各種事。

　首先是紅星農場裁廠的事。

　去年梅主管就已經高升去了一個地方縣任副縣長，農場裁廠的廠長也換人了。

　原本歡是屬意米月紅去做這個廠長，但米月紅卻對做這個廠長一點興趣也沒有，就只想跟著歡干。

　跟歡道：“姐，我是發現了，我也不是非要賺多錢……當然賺錢當然是好的，但跟賺錢相比，我更想跟著你干，我覺著跟著你干的時候才會覺得啥都可有意思，天高海闊，鳥語花香，梨花開，讓我回農場當什麼裁廠廠長，就算是賺再多錢，別人對著我再怎麼恭恭敬敬，我一想到也是眼前一黑。”

　歡笑得不行。

　米月紅說完也覺得很好笑，但這可真不是說假話，的的確確是真實。

　所以看歡只是笑，忙補充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歡沖擺手，笑道：“了吧，反正這邊我也需要你，你不想回去就不想回去吧。”

　一向是豁達的人，當然不會勉強人。

　所以裁廠廠長最終是縣里調了一個人過去。

　這人姓曲，就曲主管吧。

　曲主管原先是農場所屬地級市長水市紡織廠的副廠長，往農場調看著像是下調，但過去農場卻是不僅是裁廠廠長，管著裁廠，更是農場生產部主管，直接管著棉花生產和紡紗廠織布廠等幾個廠子。

　市里調他過去一來跟當初調梅主管過去一樣，是為了提升他們的資歷培養他們，二來這回特意調一個有紡織廠經驗的人過去，也是重視紅星農場的這個裁廠……因為歡，也因為紅星農場裁廠的效益，那是全市甚至是省里都是有名的。

　曲主管是長水市紡織廠副廠長，也是這個行業的人。

　當然早就知道歡，也對紅星農場這個裁廠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紅星農場裁廠能有現在的效益景況名聲，主要關鍵都是在歡，可以說歡是紅星農場的靈魂人。

　作為行人，他對歡也是十分敬佩和欣賞的。

　但這是在他進紅星農場前。

　等進了紅星農場，了解了紅星農場裁廠的運作，再翻翻裁廠的賬本，哎喲，曲主管心疼得牙直。

　他完全沒想到，歡在跟紅星農場合作中，竟然是對所有有“小胖熊”標簽，也就是設計監督的產品進行銷售額百分之十五的。

　現在的裁廠可不是最初立的裁廠。

　有“小胖熊”標簽的手袋背包錢包，現在不僅供給縣里和縣里各大公社，就是長水市，鄰近市，省會西州城，甚至全國的各大國營百貨大樓都跟裁廠索求供貨。

　只是裁廠一直以保證質量益求的理由，絕對的限量供應，一家百貨公司每季新品有時候到了只供應幾十個的地步，這當然也有好，就是雖然價格遠高于同類的手袋錢包，但一出，很快就能賣空，甚至有新品出時，大家或是得走后門，或是得一大清早排隊買的程度。

　不過再怎麼控制產量也好，因為供貨廣，現在“小胖熊”每個季度的生產量和銷售額都是驚人的，以平均一件二十計價，一個季度三四件新品，每件新品一千件計，再加上舊款的限量生產，每個季度銷售額能達到二十四萬，然后歡不扣本，直接取銷售額的百分之十五，那就是三萬六千塊！

　曲主管驚得下都要掉下來了，歡在學校讀書，連裁廠直接管理都不參與，每個季度差不多三萬六千塊，也就是一年有十四萬四千塊！

　可裁廠由上到下，就是裁廠廠長，不，就是紅星農場場長熊場長，一個月工資也就百來塊錢而已。

　他翻著賬本，只覺得直氣，斷然不敢想一個個人，憑著設計一年要從這樣一個偏僻的小廠子里十幾萬。

　他又仔細看了裁廠的各種運作使費，布料要求十分高，本昂貴，尤其是布料拿回來后，還需要經過特殊染料和工藝理，報廢率還高，另外相關的紡織廠和裁廠工人福利都十分好，這樣下來，其實整個裁廠的凈盈利就十分有限了。

　曲主管看得真的是十分心疼。

　……當然他看著這些，也更加知道，歡對這個廠子的重要。

　但他覺著，這里面可以改進廠子效益的空間真的非常非常大。

　例如這限量生產，每件新品每個季度只生產一千件，但這可是全國供不應求，遠遠的供不應求，很多百貨公司每季只能拿到二三十件單品，還有的本就拿不到……那把生產改兩千件，三千件，有影響嗎？

　還有舊款，廠子本不怎麼生產舊款，只嚴格審核，在歡同意下，才批某幾件舊款生產幾百件，要曲主管覺得，這實在實在沒有必要。

　最重要的是，他評估了廠子的現有生產力，那稍微擴產一些，絕對是能做得到，并且不影響質量的。

　不說其他，只要這樣擴產一兩倍，就算把歡的比例降低下來，降到百分之五，也依然能維持每年十幾萬的……想到這個曲主管簡直就是牙疼，但這樣做，整個廠子的效益就能一下子提升三四倍！

　還有很多細節也可以改進。

　另外支持裁廠的紡紗廠，織布廠，也都是有很多改進空間的。

　這里，真的是大有可為！

　當然，他不是莽撞的人。

　他來了大半年，在把廠子各個方面都，把農場各個人事關系之前，也在自己站穩腳跟，能切實提出鏗鏘有力對農場對工人都非常有益的詳細方案之前，他是不會直接跟歡提出這些的，只是偶爾會跟熊場長口風，試探一下。

　熊場長從來都不置可否。

　只笑道：“你可以拿出的方案出來看看。”

　曲主管大鼓舞。

　他年前果然就力寫了一份足有四五十頁的改進方案書，拿給熊場長看了，熊場長著下翻了好一會兒，尤其是在將歡的改銷售額的百分之三，并且還特別注解不會影響到整額時，眼角了，然后還是板著臉不聲道：“那可以找時間約歡一起談一談。”

　過完年后，曲主管正打算讓人幫忙約一約歡呢，沒想到米月紅先找他了，說歡想找他和熊場長一起談一談，關于后面裁廠的運作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