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豫！”

　閔素華聽到他的話驚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振豫，延安他已經大了，他在部隊里，并不需要我了，工作這邊，在這邊也是工作，在花城那邊也是工作，其實工作久了也悶，還不如換換新環境……”

　“素華！”

　喬振豫打斷，深深看了一眼，道，“你記得我們當初結婚之前我跟你曾經說過的話吧？”

　閔素華又是一震。

　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

　他跟說，他知道他們母子的境，他曾經在大安，也就是前夫臨終前，答應過他，會盡力照顧他們母子，結果卻讓他們母子在老家陷險境……他需要一個婚姻的外殼，而他們母子也需要一個婚姻給他們穩定的生活，給延安一個前程，跟說，如果愿意，就領一個證，但這只是一個婚姻的外殼，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是戰友和戰友的妻子的關系，不可能改變，如果將來遇上合適的人，可以跟他說，兩個人解除這個外殼。

　后來無數次想過他跟自己結婚的原因。

　以為就是他說的那些。

　……一直到歡出現，知道他心上人死的真正原因，才突然有些明白，他跟領了那個證書，給了他們母子一個庇護，未嘗不是因為他對自己未能保護自己妻子兒，以致們慘死的自責和疚的延，

　只是，就算一開始是假的婚姻，但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以為不管是真是假，一輩子也就這樣過下去了。

　從來沒想過跟他分開。

　喃喃道：“振豫，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總是想，我們年紀已經大了……”

　“素華，”

　喬振豫再次打斷，慢慢道，“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恩樹的妻子，延安是恩樹的孩子，所以我尊重你，培養延安，你繼續說下去，是對我對自己兄弟承諾的。另外，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我的妻子，是因為我而死的，在死之前，盡了人世間最難的磨難，本來，是一個……很好的人，”

　本來是一個很好的人。

　笑起來眼睛里像是帶著星星。

　“我曾經無數次跟承諾過，會給幸福，會保護，但最后卻因為我盡折磨而死，而我，更因為我的疏忽，讓我和的孩子，用命換回來的孩子，從還沒出世，就人責難，無數次陷險境，十幾年被人待……素華，你若當是你的弟妹，就說不出我們繼續一起生活下去的話。”

　閔素華的面一下子白了下去。

　的很多理由，很多，在他這一番話面前一下子變得格外蒼白，甚至虛偽。

　甚至連原先差點掉出來的眼淚都無法再掉下來了。

　低下頭，好一會兒，手才痙攣似的了，低聲道：“好。”

　喬振豫看著，雖然也覺得這樣對現在的來說，有些殘忍，但還是道：“還有，我已經遞了離婚申請，等批核下來，我會讓人安排，直接領了離婚證書。”

　閔素華大震。

　原只當是分開，卻沒想到他竟然想要離婚。

　“振豫！”

　抬起頭來，驚惶道，“為什麼要離婚？你這樣的位置，離婚肯定會人非議……”

　“我已經安排好了，”

　喬振豫看著道，“以前我可能會在意這些，不，不是在意不人非議，而是那個時候，我很難一直拒絕別人好意替我安排的婚事，所以需要一個婚姻，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你跟延安，更不需要了……不過這只是我給恩樹和我妻子的一個代，也是為了歡歡將來的保障……至于你想不想將離婚的事跟外人公開，我都會尊重你。”

　閔素華張了張口。

　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歡的確跟他曾經以為的那樣死了，那他其實不在意有沒有這個合法的妻子，但他的兒還在，那這個合法的妻子將來的權力就會太大，他在世時還好，他若過世，那這個“未亡人”，將能繼承他所有的東西，他一向清廉，沒有多財產，即使有，知道歡一向很能賺錢，又是大資本家趙家的外孫，絕對不在乎那些財產……重點是等他去世之后，關于他后所有事的話語權……作為他的妻子，他的“未亡人”，的權力太大了，因為外人并不知道他們婚姻的真相，而只要他們離了婚，只要有那一紙離婚證書在，他后所有事的話語權和的理權就都給了歡，他唯一的兒。

　……當然這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

　所以他說，是為了歡歡將來的保障。

　他連這一點都替想到了。

　至于他生前，若不愿將兩人離婚的事對外人公開，他也尊重。

　他仍然愿意給一份面在，只要不侵犯到他兒在他死后的保障。

　甚至他死后，只要不會以他“未亡人”的份做出什麼，想必以他兒的格，也不會跟外人說他們離婚的事。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

　閔素華還有什麼臉說不離？

　他給了幾十年的保障和面，給了兒子一個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前程，現在即使離了婚，也愿意給一個面，給兒子未來前程的保障。

　只要求能保障他后他唯一的兒理所應當的權力，有什麼理由和資格拒絕？

　……閔素華當然不知道，喬振豫在當年知道兒還在生的時候沒有做出這個決定，而是在差不多兩年多之后的今天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很大部分原因是了陸伽元這事的影響。

　因為陸伽元會寫回憶錄，他在世時，他相信閔素華不會做出什麼。

　但他若過世，他所有的的置權都會是閔素華，也可能會有人約以他‘未亡人’的份寫回憶錄，會寫些什麼？

　他不能指的良心去寫這一段婚姻的真實況，事實上，幾乎不可能。

　但他應諾過的是照顧他們母子，從來都不是把妻子真正的權力給。

　他不能接他死后，以他妻子的份去評價他跟蘭萱的關系，去評價他和蘭萱還有他兒，還有他跟喬家的事。

　……去說什麼蘭萱只是他曾經的心上人，說兩人并不是真正的夫妻關系，才是陪伴他幾十年的妻子。

　一想到這，他心里就像放在火爐上燒烤。

　他在蘭萱生前已經沒能夠保護得了，對兒，已經在過去二十幾年都沒能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他不能讓蘭萱在死后還要人非議，不能讓兒因為他人非議，卻因為閔素華是他的妻子而無計可施，他必須保護們的聲譽和所有作為他妻子和兒的權力。

　而他做出這個決定，出發點始于，但決定卻是完全出于理的考慮。

　他說完這些，看到閔素華的反應，也知道應該已經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就轉離開了。

　沒有毫猶豫。

　閔素華一下子癱倒在了沙發上，忍不住眼淚“嘩嘩”流下來，先是無聲，最后終于“嗚咽”出聲。

　人總是貪心的。

　得到了一些，總想得到更多。

　哪怕明知道并不屬于自己，只要就在自己面前，好像唾手可得，很多時候甚至以為已經是自己的，失去的時候很難不痛徹心扉。

　部隊的行事作風一向是凌厲風行。

　喬振豫收到調令很快就從京市出發，去了花城軍區就任。

　這事閔素華和喬振豫都沒有跟韓延安提。

　……閔素華是沒有心，也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己的兒子說。

　喬振豫則是完全并不在意這個。

　所以等韓延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在喬振豫臨行前了。

　送走了喬振豫，他陪著他媽回家，看到他媽在送機時還勉強撐著，回到家就整個人萎頓下來時，他有些心疼，道：“媽，如果你想去花城陪喬叔的話，就跟局里說一聲，安排一下，把工作也調過去好了。”

　閔素華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兒子。

　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好好看自己兒子了，知道他變得高大強壯堅毅，是的驕傲，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眼底又像很多年前他父親剛去世時那段時間一樣，像是突然上了很多暗沉。

　張了張口，沒有說自己，或是喬振豫的事，反而問他道：“延安，你跟曼曼，現在怎麼樣了？”

　柳曼曼，是大院陸政委的兒，兩家也是認識多年了。

　柳曼曼一直喜歡延安，但延安對這事卻一直都是不冷不熱。

　韓延安的面沉了下來。

　他道：“媽，以后別再說這事了，我跟之間不可能。”

　閔素華一急，抓住兒子的手，道：“為什麼不可能？延安，曼曼條件好，格好，對你一片癡心，兩家也知知底，你到底倔強什麼？”

　說著眼淚就掉下來。

　延安不是振豫的親生兒子，這已經差了一……曾經提議過讓他把姓改“喬”，可不僅是振豫，就是延安自己也都拒絕了。

　現在還跟振豫分開了。

　就算不把離婚的事對外說出去，可一個在京市，一個在花城，以后說不定連集都沒有了，過年過節他更不會回來，圈子里的人眼睛不知道多尖，時間久了，總會看出端倪的。

　兒子如果錯過了陸政委家的婚事，再想找這樣的婚事，怕是很難了。

　韓延安抿了抿，道：“媽，前程，我自己會掙。喬叔已經給了我臺階，后面我能做得怎麼樣，掙不掙到前程是要看我自己的能力……媽，你這樣，不管是喬叔，還是別人，其實都是看在眼里的。”

　閔素華的面一白。

　韓延安道：“媽，你以后就好好的，為自己活吧，別再心我了。”

　他說完就跟說出去買點東西，晚上會留下來陪一起吃飯就出門了。

　但出了門，靠在暗，卻了一煙出來，吸了很久才控制住心里涌出來的某種緒。

　……他從第一次見到歡的時候就不對勁了。

　他明明只見過一次。

　就是兩年多前那次過年來他們家的那次，他只見過一次……可是那次之后，他就像是了魔障一樣，總是反反復復的做夢，夢到在白的病房里，就坐在窗前，他陪著，不會說話，甚至不會笑，永遠是發呆的表，可是他卻心甘愿的一直陪著，給讀書，跟說外面的事，偶爾會推出去……日復一日的夢，像是種了心魔一般。

　他一直是個理智冷靜的人，可因為這反反復復的夢，他竟是很多次生出沖，想去西州城，后面是深市去找，哪怕是遠遠看一眼……那種竟是像火苗一樣一點一點炙燒著他的心，可理智到底是克制了這個沖。

　只是去跟另一個姑娘結婚生子，他真的做不到。

　不管京市那邊的事。

　歡這邊卻是熱熱鬧鬧地在開始著新生活。

　七月底收到喬軍長的電話，簡單告訴八月底他會調到花城軍區出任花城軍區第二副司令員。

　歡可沒去想他的家庭那邊的事，就是高高興興地恭喜了他，又跟他開玩笑道：“哎呀，那我可是花城軍區副司令的兒了呢，這樣好了，要是在花城有人欺負了我，不用我自己出拳揍他，我就拿你的名頭嚇一嚇他，估計就可以了。”

　他知道開玩笑，但還是笑了出來，道：“好。”

　原本以他的格，如果他真有一個兒子，那兒子敢這麼說，他大概只會拿鞭子他。

　但這麼說，他竟然就只會高興，說“好”。

　然后歡剛放下電話，還沒來得及把這事跟趙錫分一下，電話又響了，是趙一宣。

　他跟說，他陪著他爸他爺爺前幾天到了花城，已經參觀了那邊好些個廠區，跟花城政府開了好多個會議，本來他爸他爺爺說天氣熱，又帶著兩孩子，就不打擾了，等去了深市再找，可偏偏今天上午他們參加政府一個會議，聽政府一位領導的簡報，介紹花城在改革開放下紡織業和制業的發展和前景，以及相關的政策時，聽到那位領導提到MV品牌，說MV品牌有意以花城為中心，建立一個華國特，將走向世界的頂尖時裝品牌，MVC品牌，還給他們看了這個MVC品牌最新的向，說如果他們有興趣，還可以安排他們去見見MVC品牌花城中心的負責人和首席設計師，因為MVC是做品牌的，他們并不善于生產，也一直都在尋找最有能力做出他們最想要的服裝效果的生產商跟他們合作，而南洋趙氏，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所以他爸他爺爺就讓他給歡打電話，問有沒有興趣去花城一趟，一起去見見這位MVC品牌花城中心的負責人和首席設計師Shanny小姐，參觀一下這個MVC品牌的花城設計中心。

　去啊，為什麼不去！

　歡立即就笑道：“不過，你們暫時可別說是我外公和舅舅什麼的，要是知道了，難保他們不再跟你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