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大婚及超甜日常（六）

大監離開之后,溫印這還是被喜娘們簇擁著，繼續試妝。

方才也好看，但新娘妝總要多試幾種,然后挑最合適的，所以今日一整日近乎都要用來試妝。

喜娘們圍在溫印周圍,說話時都輕聲細語,但言辭神間都帶了喜慶。

大婚時，喜娘都會挑選有福之人。不僅是樣貌上要有福氣,圓潤溫和，而且要父母，夫君和子皆全，這樣才能讓新娘子沾染喜娘的喜氣。

溫印也確實到了喜慶，今日，整個屋中都是笑聲。

“娘娘您看呢？”等新的妝容畫完,為首的喜娘問起。

大婚當日的妝容除去喜娘們要看,新娘子也要拿主意。溫印看向銅鏡里，確實同早前的大有不同,又是另一種韻致。

“都可以。”溫印自己也選不出來。

“那我們再試試,說不定有更合適的？”

溫印莞爾。

喜娘們也紛紛繼續,全然不覺得試妝是枯燥的事,反而因為能看到新娘子不容妝容的盛而歡喜；于溫印而言,今日也同樣輕松，除去試妝,不用再做旁的事。

稍許,清維了屋中,“老夫人來了。”

聽到老夫人來了,周遭簇擁的喜娘紛紛讓開,就剩了在溫印跟前做妝容修飾的兩個喜娘。

“老夫人。”喜娘們紛紛問好。

溫印雖然沒轉頭，卻也開口，“祖母。”

劉媽攙扶著老夫人，一側跟著黎媽，清維幾人在一側置了椅子，老夫人一面落座，一面笑著說道，“你們繼續，我來看看。”

“是，老夫人。”喜娘們應聲。

凳子在不遠，亦不近，不會打擾到喜娘們工作。

“娘娘，這樣的妝容雍容端莊，立后大典的時候用，娘娘覺得呢？”喜娘問起。

溫印看了看銅鏡中的模樣，溫聲應好。

“都歇一歇吧。”為首的喜娘吩咐一聲，喜娘們都散開，留時間給溫印與老夫人說話。

一側，劉媽會意，“老夫人賞的吃酒錢。”

喜娘們紛紛道謝。

這，就剩了溫印同老夫人兩人。

“祖母。”溫印正要起來，老夫人喚道，“別了。”

溫印重新坐了回去，老夫人上前，溫印仰首看，老夫人也仔仔細細打量了前的人一番，而后溫和道，“祖母舍不得，讓祖母多看看。”

溫印輕嗯一聲，聽話仰首看著祖母，也看到祖母眼中的氤氳。

“我們阿茵最好看。”老夫人手了眼角。

溫印剛要出聲，又聽道，“上次都沒好好梳洗打扮，這次好，什麼都齊全了，什麼都是最好的，祖母心里也沒憾了。”

溫印早前想說的話又噎回了間，祖母是想同說說話，聽著就好，無需寬，也無需說旁的，眼下這樣就好。

溫印輕嗯一聲。

老夫人手輕輕上的臉，聲音里帶著輕，“我們囡囡長大了，要出嫁了。”

早前溫印還好好的，聽到這句的時候，眼中眼淚包起，“我會常回來看祖母。”

老夫人輕嘆，“你日后是中宮，哪有到走的道理。”

溫印也才明白過來，父親并沒有告訴祖母婁長空的事，溫印眼中噙著碎瑩，輕聲道，“那祖母常來看我。”

老夫人笑了笑，還是溫和叮囑道，“陛下待你好，祖母就放心了。天子年紀雖小，卻能沉得住氣，又同你年夫妻，一路扶持走來的，經過了早前波折，會心疼照顧你，也會為你遮風擋雨。但即便如此，日后在宮中也切忌恃寵生，人心是會變的，夫妻之間也要經營，也要留余地……”

溫印知曉祖母是真為好。祖母與外祖母不同，祖母是世家出生，講究端莊大方，通后宅之事，知曉如何在后宅中步步為營，也會告誡，不讓走彎路。

但祖母不知道是婁長空。

“老太太來嗎？”老夫人又問起。

“來不了了，李裕將婚事定得急，外祖母有事外出，暫時回不了。”溫印沒同祖母說起，長風這邊的局勢安定了，外祖母也放心了，便啟程去蒼月見趙暖和柏靳去了。

應當，一時半刻也回不來……

老夫人頷首，“那日后有機會，再請老太太來京中，或是再去定州一趟，好好陪陪老太太這。只是做了東宮，前朝后宮都有無數雙眼睛看著，未必能像早前一樣自由，但我見陛下孝順，同陛下提，陛下想來是會恩允的。”

溫印笑了笑，“知曉了祖母。”

老夫人又手綰過耳發，“我也放心了……”

聽到這句，溫印再忍不住，手抱，什麼話都沒說。

稍許，喜娘們折回，今日還要繼續試妝，方才也歇了好些時候。眼下，為首的喜娘上前，“娘娘，老夫人，繼續吧。”

老夫人頷首，溫印也手了眼角。

很快，屋里又繼續充滿了笑聲，也有贊聲，“娘娘怎麼畫什麼妝都好看~”

“太了！”

老夫人欣看著溫印這，遠遠笑起來。

***

很快，日頭就到了三月初八。翌日就是大婚與立后大典。

溫印早前總覺得沒那麼在意，或者說，總覺得國中初定，李裕要忙著朝中和軍中之事，這些都是正事，會占用他絕大多數時間。

相比起這些來，他們二人的大婚反倒更像水到渠的事。

所以一直沒那麼激或興……

可真正臨到這個時候，溫印才突然開始覺得，說不在意，不激的是自己，但眼下睡不著，張的也是自己。

尤其是明日大婚，一整日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當當，寅時就要起，但眼下都快過亥時了，還是睡不著，心中激，興，什麼都參雜在一，睜眼，閉眼，也就過去須臾。

不知道李裕會不會也這樣。

明殿中，李裕也在龍塌上輾轉反側，明知明日要早起，但毫都沒睡意在。

明日，他同溫印就要親了……

三年了都過了，最后這尤其難熬的一個月也過了，反倒今晚又沉不住氣了。

兩人都各自在床榻上睡不著，也都在想著對方。

想起兩人早前親，想起后來一道經歷的波折，熬過了就是否極泰來，便也不是那麼不堪回首，卻也反而對日后有了更多期待在。

兩人都從床榻上撐手坐起，確信自己睡不著了。

李裕下了龍塌，披了裳起。

睡不著所幸就再晚些，也就這一晚，這一晚過后，溫印就一直在了。

這麼想，也突然覺得今晚不是那麼難熬……

李裕在案幾前翻著折子。

大監聽到靜，見到李裕在前幾前翻折子，整個人都驚呆了，“哎喲，我的陛下，您這是做什麼？”

李裕不以為然，“睡不著，看折子呀！”

大監輕嘶一聲，古怪看他，“您肯定是唯一一個大婚前晚看折子的天子。”

李裕笑，“那我留名青史了，記得讓史記下來，這麼濃墨重彩的一筆。”

大監奈何，“陛下當真有心了。”

李裕看著大監笑了笑，又嘆道，“可惜父皇沒回來。”

大監應道，“天家說了，京中之事都留給陛下，天家不回來了，等陛下有時間就帶娘娘去見他。”

“知道了。”李裕果真在認真看折子了。

大監輕嘆，“陛下，您還真看啊？”

李裕笑，“看看就睡，要不也睡不著……大監，要不，你陪朕說會兒話？”

大監趕搖頭，“陛下您還是看折子吧。”

李裕忍俊。

大監溫聲道，“大婚前，陛下您還是獨得好，老奴在殿外候著，陛下有事喚老奴。”

李裕笑開。

***

永安侯府，溫印披了外袍在苑中。

三月暖春，夜里還有涼意，溫印披了外袍想在苑中的暖亭小坐些許，卻看到永安侯影在。

“爹？”溫印意外。

永安侯似是也沒想到沒睡，見上前，在他側落座，永安侯輕聲道，“睡不著？”

溫印點頭了頭，如實道，“嗯，有些……”

永安侯低眉笑了笑，“明日大婚，是張嗎？”

溫印再次點頭，也問起，“爹，你怎麼在？”

永安侯應道，“爹來看看你。”

永安侯看著，溫聲道，“上次親，爹沒能送你，這次在，算是，沒有憾了。”

溫印莞爾。

早前一直想，李裕鬧著要重新大婚，就是一廂愿，鬧騰，但眼下才知曉，其實重新大婚，不只是對李裕，對，對祖母，對爹都有不一樣的意義。

永安侯看著，輕聲道，“和你娘越來越像了。”

溫印佯裝詫異，“奇怪，祖母今日還說我同爹像。”

永安侯笑道，“都像。”

溫印沒忍住，打趣道，“哦，你們長得像龍胎啊~”

“越來越沒規矩了。”但永安侯怎麼會生氣？

“爹。”溫印喚他。

永安侯輕聲道，“爹高興。”

溫印揶揄，“不都說爹舍不得自己的小棉襖嗎？哪有嫁兒高興的？”

溫印湊近，“要不，我們反悔，不嫁了？”

“那是欺君。”永安侯一言蔽之。

溫印：“……”

永安侯低頭，從袖袋里取出一枚錦盒遞給，“拿著。”

溫印狐疑接過，“什麼？”

“你娘的東西。”永安侯說完，溫印打開錦盒，只見錦盒里是一枚金鑲玉的簪子。

溫印指尖微滯，認得，這枚金翅蝴蝶翡翠玉簪，是娘的，也是爹心中最貴重的東西。

溫印看了看，重新蓋上錦盒，又還到父親手中，“留爹這里吧。”

永安侯看，“你娘的，爹是替你收著的。”

溫印看他，“最想娘親的人是你，你收著。都給我了，你想娘親的時候怎麼辦？”

永安侯微頓。

溫印繼續道，“收好收好，就這些家底兒了。”

永安侯笑了笑，從善如流，沒有再同爭，只是忽然道，“要是你娘還在多好，就能看到你出嫁了。”

“哪，看到的。”溫印一手托腮，一手指了指夜空中的星辰。

父二人再次會心笑起來，許久都沒說話，也不會尷尬，就像小時候一樣，有爹在，就不張了。

許久后，永安侯才溫聲道，“阿茵，爹希你平安順遂。”

溫印點頭，“會的，否極泰來，家國平安。”

永安侯看，“阿茵，之前讓你委屈了。”

溫印認真道，“沒有，我是爹的兒，不委屈，我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能做的事，也遇到喜歡的人，一點都不委屈。”

永安侯溫和道，“越來越像你娘了。”

“我是我娘的兒嘛，當然要像。”溫印托腮，忽然間，又輕聲道，“哥哥要是還在就好了。”

永安侯垂眸，斂了眸間悲傷，“他做了他覺得應當做的事，爹尊重他，但爹希，你能一直平平安安，百年好合。”

“嗯。”溫印頷首。

“去睡吧，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早起。”永安侯叮囑。

“好。”溫印也有些打呵欠了。

其實溫印清楚，總是要去睡，爹也才會回去。

等回屋中，溫印沒有直接去床榻，而是在窗邊，果真見爹還在暖亭中坐著，沒有彈，應當是在想娘親。

溫印遠遠看著他，忽然想，爹才是最舍不得的那個。

……

永安侯確實沒彈，一直看著手中那枚金翅蝴蝶翡翠玉簪，想起早前時候，溫印娘親還在的時候，他同道，“希這次生個兒，兒好，兒像你……”

托腮嘆道，“那你天天對著兩張一樣的臉，你不嫌煩啊？”

他輕嘶一聲，“你這個角度很清奇。”

湊近，“喂，溫寧缺，我希兒像你！”

他如法炮制，“那你天天對著兩張一樣的臉，你不嫌煩啊？”

眨眼，“不啊，你這麼好看，我兒肯定更好看。”

他輕嘆，“那也是。”

嘖嘖兩聲，“溫寧缺，要矜持。”

“夫人面前不用矜持。”他手了腹間，“孩子都快出生了，說好你取名字的，取好了嗎？”

頷首，“取好了，溫印。”

“溫印？”他看。

一手撐著腰，一手輕輕上腹間，轉看他，“希所有好的記憶，都會像印記一樣，刻在心底。是不是，小溫印~”

低頭笑著。

他也笑道，“溫印，我喜歡這個名字。”

——所有好的記憶，都會像印記一樣，刻在心底。

他垂眸，間哽咽。

***

溫印也不知道昨晚什麼時候睡著的，等醒來的時候，是迷迷糊糊聽到陌生的聲音喚，“娘娘，該起了。”

平日里在家中，大都是黎媽和清維，寶燕幾個流喚，這次不是。

忽然換了聲音，溫印沒聽出來，便翻了翻，又睡了過去。

昨晚實在睡得太晚，晨間起不來。

但忽然間，又似想起什麼一般，驟然睜眼，險些忘了，今日大婚，寅時三刻就要醒。

溫印腦海中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但終于撐手坐起，也起錦帳，朝簾櫳外應道，“起了。”

今日大婚，從今日晨間起，邊的所有事都會悉數由喜娘們來照料，黎媽和清維幾人都不會搭手。

但溫印沒想到的是，剛應完聲，屋外的喜娘們便魚貫而。

溫印頓住。

這，這麼多喜娘……

早前似是每次來，都只有幾人，但這次恍惚一看至有十余二十個喜娘在。

喜娘們可不管溫印有沒有恍惚，一人說道，“娘娘，我們得快些了，今日時間，可不能誤了吉時。”

另一人道，“娘娘，要先沐浴洗漱。”

“娘娘這邊。”

“東西都拿進來吧。”

“掌燈。”

……

溫印覺得整個屋中都似張起來了，也跟著張起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沐浴也要由喜娘幫忙，溫印一時有些不習慣，但喜娘們的事很多，有沐浴的，有備裳的，有準備梳妝的，還有準備吃食的，等等等等。

很快，喜娘們就完沐浴，頭，開臉，更。

溫印覺得自己像一只提線木偶，在張有序的環節中，聽話，不出錯就好。

***

宮中這，李裕起來得也不比溫印晚多。

甚至大監來喚的時候，李裕就已經起了。

也是循著沐浴，更，而后要去祖先廟祭祀，等祈福后，下旨讓迎親使接溫印宮，先在金殿中舉行立后大典，寶璽授冊，最后才是回鳴殿行大婚。

今日一整日，宮中這也都是張的，一錯都不能出。

大婚時才換喜袍，眼下去祖先廟祭祀和稍后的立后大典，都要穿龍袍中最隆重的日月星辰十二圖案九條金龍龍袍，頭戴十二玉藻旒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