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大婚及超甜日常（七）

卻扇遮擋在面容前,只留了一雙眼睛。

而這雙眼睛卻隨著殿上的赤舄步步踏下，走近，不曾移目,也有些看呆，到最后,耳邊都是自己的砰砰的心跳聲,也才終于看清在十二玉藻旒冕后的天子真容。

致絕倫的五，拔秀頎的子,悉無比的面容與廓，眼下卻在一明黃的日月星辰與九龍龍袍的映襯下，著說不出的天子清貴與高仰，比早前多了不知幾分的，魄力與俯瞰朝堂的威嚴在。

是李裕。

又不是早前的李裕……

天子赤舄在離三步之遙的階梯上停下，金殿之中,旁人都隔得遠,與他離得最近。

他就站在面前，不似早前般言笑,冷清高遠的眸間緩緩染回了慣有的溫和與意,是早前最悉的李裕……

溫印循著這月余練習多遍的禮儀,在殿中行見君禮。

雙手握著卻扇,緩緩朝著天子俯,而這次，目明顯垂下,不去看李裕的眼睛,而是注視著天子赤舄,避開天子目。

再而后,不做旁的彈。

李裕也繼續踩著階梯往下,這次，是直接停在前。

溫印雖然低著頭，但也能察覺悉的氣息臨到跟前，手將扶起。

見君禮時，天子在殿上禮即可，天子下了殿前階梯，手扶，是天子對中宮的尊重。這在早前的立后大典上也有過，但不常見。

今日，殿中也有議論聲。

李裕扶起，溫印又再握著卻扇重新低頭頷首，而后再抬眸看他。

這次離得近，抬眸看他的時候，目了藏了無數。

他看得懂，又怦然心的無數……

李裕略微失神，也有幸虧旒冕遮擋，旁人看不出端倪。見君禮閉，禮部吏朗聲宣告，寶璽冊。

寶璽冊，是中宮之位的象征。

立后大典上的寶璽冊就是天子將寶印和金冊親自授予中宮，也就是，將后宮予中宮搭理之意。

而中宮自天子接寶印和金冊后，便是天子欽點的后宮之主，行中宮之責，母儀天下。

李裕自大監手中接過寶印和金冊，溫印也才將手中的卻扇放下，到一側隨行的宮手中。

到此時，卻扇才全然放下，出一張盛極的容易。

先前殿中，還因為天子在中宮行見君禮時，手扶持引得的私下議論聲，眼下都通通消失了去，整個殿中雀無聲。

卻扇放下，這樣的容足夠經驗，也足夠人心魄，更足夠匹配能撐得起轉中宮禮服的氣度。

旒冕下，李裕在先前的出神后，呼吸也似是倏然了一拍。

分明早就已經……悉得不能再悉，但再眼下看到這樣的溫印時，才會覺得驚艷，慕，有些不敢直視的眼睛，怕當著朝臣的面臉紅……

但他是天子，自然有天子的應對。

李裕垂眸笑了笑，再睜眼時，已經斂了眸間的怯，看向溫印。

無論是時，眼下，還是日后。

也無論是落魄，危難，或是太平盛世。

都會一直站在他側，是與他并肩的中宮……

更無論是溫印，還是婁長空。

他笑了笑，將寶印和金冊至手中，也只有他才知曉這一切對他的意義，尤其是在經歷早前的落魄，波折，起伏和生死之后。

溫印手接過，李裕也再度上前，寬大的龍袍袖口拂過跟前，將從地上扶起。

從此往后，就是他的中宮。

四目相視，似是藏了說不清的言語。

也隨著溫印起，禮部吏帶頭，與金殿中的文武百一道叩拜，高呼皇后千歲，萬福金安。

旁人都低頭叩首的時候，李裕淡淡斂了眸間笑意。

***

立后大典結束之后，接著就是大婚。

天子大婚與旁人不同。

旁人會在正廳中拜堂，然后新郎送新娘子回房，而后，新郎回廳中宴請賓客，新娘子在房中等候；而天子大婚如果逢著立后大典一道，便是由喜娘領著中宮和皇后儀仗回鳴殿，天子留在大殿中，設宮宴宴請群臣，拜堂和房禮都在鳴殿中，待天子折回后進行。

于是晌午一過，大殿之中便開始設宴。

席間歌舞不斷，觥籌錯，都在舉杯祝天子大婚。

早前一次宮宴還是天子生辰并慶功宴的時候，那時因為才平，重心也在犒賞有功之臣上，所以并不像今日一樣熱鬧喜慶。

宮宴上，人人都看的出天子今日龍大悅。

永安侯的兒同天子其實早就過親，天子會特意借著立后大典補辦大婚，還催得這麼急，在朝中，天天都能見到禮部的人火急火燎，都在忙天子大婚的事，不敢怠慢。可見，天子對中宮的重視。

而且，遠也不止重視，也是借大婚告知群臣，天子的眼中，甚至天子的后宮中，至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只有中宮一人。

聰明人都應當看得明白……

天子與早前的天家不同。

眼前的天子是靠著自己，一步步拎劍走向天子殿堂的，不需要后宮與前朝的制衡。

眼下的后宮，就是天子家事，不容旁人再揣測。

這才是這次大婚的意義。

一曲歌舞言罷，東山郡王舉杯，“恭喜陛下。”

李裕也舉杯，借著東山郡王的敬酒看向永安侯，“中宮一直陪著朕，是朕的福分，是朕得償所愿。朕在一日，中宮就在朕邊一日，相濡以沫。”

永安侯也舉杯，“陛下厚。”

大監朝一側使了使眼，宮宴上的歌舞繼續，重新恢復了喜慶祥和。

朝臣接連敬酒，李裕喝了不。

……

金殿中如此，鳴殿中卻明顯是另一幅手忙腳的景象。

如果說寅時起準備立后大典的時間還算來得及，眼下就是在爭分奪秒。

從金殿中回來，喜娘們就領了溫印去寬，下一立后大典的皇后禮服，重新沐浴，換上大婚的喜袍。

立后大典的中宮禮服是穿戴就非常耗時，晨間幾乎都花在這上，眼下不止要下這繁瑣的行頭，還要換上大婚的喜袍，中間的時間可想而知。

而且，還有從中宮妝容換大婚時的新娘妝容。

總共就兩三個時辰，時間滿打滿算都很張。

等吉時一到，天子就會至鳴殿拜天地，而后是房禮，中途一刻都不能耽誤。

溫印看著周圍喜娘們忙忙碌碌的模樣，終于知曉為什麼今日要這麼多喜娘了，人是真的忙不過來。

空暇時間，溫印想起今日金殿上的場景……

李裕踩著天子赤舄走下階梯的時候，全然都忘了他是李裕。

小狗長大了……

日后，不能小狗了。

溫印出神時，一側的喜娘準備妥當了，“娘娘，寬沐浴吧。”

溫印應好。

立后大典的禮服方才已經下，等這浴池備好，喜娘們伺候溫印下中，禮儀，然后扶著一步步步浴池中。

鳴殿是中宮寢殿，后殿就設有浴池，這一就比溫印早前的閨房幾間屋子加一要大。

溫印一時有些不習慣。

但循著大婚當日的禮儀和規矩，沐浴時，是要喜娘服侍的。

溫印有些臉紅。

終于，等從浴池出來，喜娘們給披上浴袍干，而后有一人上前，替溫印涂上脂膏，也輕聲笑道，“陛下挑的。”

溫印微楞，很快，臉紅到了脖子……

喜娘們這沒怎麼留意。

干頭發后，就開始更，梳妝，一刻都沒耽誤。

……

鳴殿這鑼鼓籌備著，金殿中，大監上前提醒，差不多到時辰了，李裕也起先回了明殿更。

李裕上的日月星辰龍袍也要換下，重新換上喜袍行拜堂禮和房禮。

早前的立后大典是前朝，眼下的大婚才在后宮中，只有他和溫印……

他盼了這麼久，終于要盼得。

只是越到這個時候，心中越張，沒有由來……

許是，溫印告訴他早前親時他的模樣，他印象實在太深刻，所以眼下總怕不能給溫印留下更深刻的記憶。

思緒間，喜娘已經替李裕換好了喜袍。

方才李裕離開金殿，大監在照看，眼下，大監才折回明殿，正好見李裕換上大婚用的喜袍，大監不僅嘆，“哎喲，陛下……”

李裕原本就張，終于看到大監，仿佛心中才有底了些，“怎麼樣大監？”

大監又上下打量著他，不由笑了笑。雖然早前就見過天子試喜袍，但今日不一樣。今日是大婚之日，喜慶都寫在臉上，再加上方才宮宴，稍許沾染酒氣，眼中寫滿了期待，憧憬，還有忐忑在，自然一樣的服能穿出不同。

大監循著想的說了一遍。

李裕輕嘆，“大監你怎麼這麼會說話。”

大監拱手，“陛下抬。”

李裕擺擺手，喜娘們退開，李裕一面在銅鏡中看著自己，一面朝大監道，“大監，你說，阿茵看到朕，會不會被朕今日迷得神魂顛倒？”

言罷湊近，朝大監“嗯？”了一聲。

大監忍著笑意，溫和道，“回陛下，老奴倒是覺得，陛下會被娘娘迷得神魂顛倒。”

大監話音剛落，李裕便嘆道，“大監，你看看，朕就說你會說話。”

大監頭疼。

李裕又似頑般笑起來，“會說多說些……”

大監好氣好笑。

正好喜娘上前，“陛下，吉時到了。”

李裕深吸一口氣，要去鳴殿大婚了。

大監笑道，“陛下這時候怎麼開始張了，今日立后大典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李裕一面出了殿中，一面同大監道，“那不一樣，大殿中都是文武百，朕才不張；但鳴殿里，就溫印在啊，朕當然張。”

大監無語，“這不是張，這是顯擺……”

李裕笑了起來。

等出了殿中，苑中已經開始鳴鞭，也有侍一路小跑前去鳴殿知會一聲，天子儀駕鳴殿。

大婚當日，天子要步行去鳴殿。

沿路都鋪了紅毯，天子著喜袍，踩著紅毯往鳴殿去。

今日宮中紅綢高掛，張燈結彩，天子大婚，宮中一片喜慶之。

……

鳴殿中，有侍先至，“天子出明殿，往鳴殿這來了。”

原本就張的鳴殿，頓時更手忙腳了一些。

時間太，妝容辦，眼下還在穿喜袍。

喜袍和首飾穿戴好，還要最后補妝最會確保最后房禮接蓋頭的時候，溫印的妝容是最好的。

總歸，溫印覺得經歷了人生中最忙碌的一日，終于，冠霞帔帶好，不遠的鳴鞭聲和喜樂聲都能聽到，溫印攥手心，也莫名開始張了。

“陛下到。”很快，侍的聲音響起。

喜娘已經在鳴殿外殿中攙扶著溫印朝天子的方向福了福。

吉時到了，溫印還來不及聽到李裕的聲音，就有禮部的員做司儀，開始主持拜堂禮。

“一拜天地。”

李裕轉向殿外，喜娘也攙扶著溫印朝向殿外，兩人并排，朝著殿外，溫印躬，李裕拱手作揖。

“二拜先祖。”

兩人的位置沒變，也是朝著殿外，躬和拱手。

“夫妻對拜。”

早前喜娘已經帶著練了很多次，溫印已經練知曉要怎麼在喜娘的攙扶提醒下，還能蓋著蓋頭，同李裕拜堂時頭。

兩人都不覺笑了笑，而且，都知曉對方肯定有何在笑。

“禮。”

司儀的聲音響起，喜娘這才上前，將喜綢的另一端遞到天子手中。

李裕手接過喜綢的一端，而另一端，則是在溫印手中。

外殿去殿很近，不需要新娘攙扶，臨到殿門口，殿伺候的喜娘手起喜簾，朝李裕道，“請陛下抱娘娘坐床。”

李裕頷首，這個他擅長，但要留意不要將溫印頭上的喜帕下。

等在床榻上落座，溫印明顯覺碾到了類似桂圓蓮子上，果真，有喜娘的恭賀道，“陛下，娘娘，早生貴子。”

溫印明顯聽到李裕笑了笑。

“請陛下揭蓋頭。”喜娘遞上喜秤。

李裕接過，喜秤是用來挑起喜帕的，雖然立后大典的時候見過溫印，也是這月余里頭一遭見到，他也在殿上失神過，料想眼下應當不同了。只是當喜秤將喜袍起，喜帕下的人慢慢抬眸看他，那一抹秾艷韻致里的極致容，還是讓他頓住。

喜娘們都道天子看呆了，但沒有人敢出聲提醒。

但李裕心中清楚，他見過溫印任何時候的模樣，高興的，不高興的，難過的，張的，但今日，的每一分妝容都是為他一人梳妝的……

這一刻，這一日，于他而言，都彌足珍貴。

他俯吻上間，“你真。”

溫印沒有避開，但修長的羽睫微微了。

等他松開間，后的喜娘笑道，“請陛下，娘娘，共飲合巹酒。”

共飲合巹酒，就是合巹禮。

一壺酒，兩個杯盞，兩人杯而飲，而后又放回喜娘手中的銀盤中。

早前李裕昏迷著，合巹酒這樣的房禮早前都沒行過，溫印同李裕一樣，也都是頭一次，也怕犯錯，所以杯中都飲盡。

合巹禮后，就是同牢禮，同牢禮閉，就算房禮結束。

但從同牢禮開始，就不會有喜娘在殿中伺候了，只會剩李裕和溫印兩人在。

顧名思義，同牢禮，就同食五常。

五常既五谷，代表江山社稷，也代表五谷登。帝后大婚，要在同牢禮中同食五谷，寓意社稷興隆，百姓富足。

等喜娘們領李裕和溫印落座，又在酒杯斟滿了酒，才都福了福，恭賀了一句“陛下娘娘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屋門闔上，殿中就真的只剩了李裕同溫印兩人在桌邊對坐。

殿中喜綢高掛，也著大紅的喜，龍對燭在一側燃著，通宵都不會熄滅，這樣濃郁的新婚氛圍，卻反倒讓兩人四目相視，都有些怯意。

最后，是李裕先開口，“想我了嗎？”

溫印沒想到他會問這一句，溫印頷首，“還行……”

他直接，“我想你了。”

溫印看了看他，眼下角才牽出些許淡淡笑意，這樣不含蓄的模樣，倒是有些像李裕了，不是今日金殿上清貴高冷的天子模樣……

“同牢禮要走完，先用飯吧。”方才的話后，李裕卻是早前慣有的溫和。也一手牽著袖，一手握了筷子，夾菜給碗中。

酒壺中的酒是合巹禮剩下的酒。

同牢禮的飯菜用多都可，但壺中的酒要飲完才算是同牢禮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