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大婚及超甜日常(九)
大監帶人遠遠跟在李裕和溫印后,兩人的模樣一看就是新婚,因為就算從鳴殿去明和殿,也乘龍攆,而且,還一直手牽手。
大監臉上都是笑意,也盡量囑咐旁人跟遠些。
三月初春,正是長風一年里最舒服的季節。
從鳴殿往明和殿去的路不短,但沿路都有鳥語花香,草芽漫漫,已經是春日了。
溫印也終于見到鳴殿外,宮中各也都張燈結彩,紅綢高掛……
“看什麼?”李裕見打量四周。
溫印笑道,“想起上一次來宮中,還是小時候。”
李裕輕聲,“小時候?多小?”
溫印:“……”
溫印不好說,有人牙齒都沒長齊的時候……
幸好李裕也沒多問,兩人手牽著手,并肩踱步,李裕問起旁的,“阿茵,以前去過明和殿嗎?”
他是沒見過溫印,但不不知曉父皇有沒有在明和殿見過永安侯和溫印。
溫印如實應道,“沒去過。”
李裕不由嘆,“阿茵,岳父真的把你護得好……”
溫印輕聲道,“娘過世得早,爹不想讓我宮。”
李裕看,“那是岳母不知道我,岳母要是知道我,早就把你送宮中了。”
溫印看他:“……”
李裕笑了笑,“那今日同我一道去。”
溫印看他,“明和殿不是天子見臣子,議論朝事的地方嗎?帶我去做什麼?”
方才就想問。
但方才的首要大事,是先從鳴殿出來……
“我的事什麼瞞過你,你有什麼不知道的?”他也看。從離院起,兩人就在一,朝中的事他從未避諱過。
溫印卻道,“不是,是我不想知道。”
溫印說完,雙手背在后,往前走去。
李裕輕笑,然后快步攆上,“那也要去看看,因為,有很重要的事。”
溫印看他,他握拳輕咳兩聲,佯裝正式道,“日后,朕在明和殿的時候,你來送個什麼參湯,熬些什麼粥之類的,有何好找的到路呀,就不用讓大監或是利安送來,可以親自送來之類的。”
李裕說完,禮貌笑了笑。
溫印恍然大悟,原來今日的重要作用是認路。
懂了。
李裕繼續道,“這樣多好,如果哪一日我在明和殿中實在太生氣的時候,看到你就不生氣了;我要是在明和殿太高興的時候,見到你就收斂了,多好……”
看李裕的模樣,是想想這個場景就歡喜。
溫印笑道,“我是史臺嗎?”
李裕:“……”
李裕手牽,“我是說,你與眾不同……”
溫印笑了笑。
李裕說完,正好有一隊宮人迎面走來,遠遠見了兩人,都福問候,“陛下,娘娘。”
宮人都見兩人手牽著手,新婚燕好,臉上掛著笑意,是很好,在這一道散步。
李裕輕嗯一聲,帶到宮人離開,才牽了溫印繼續往明和殿去,但溫印仿佛從先前起就在想事。
“想什麼?”去明和殿的路不近,正好一面散步,一面說話。
溫印笑道,“就是忽然想起在離院的時候,你還沒醒,一轉眼,現在都活蹦跳了。”
李裕湊近,“豈止活蹦跳,簡直生龍活虎,是不是?”
溫印:“……”
溫印頭疼,“李裕!”
李裕笑開。
稍許,李裕才又斂了眸間笑意,認真道,“你信嗎,溫印?那時候,我真的想過我會在離院困一輩子……”
溫印微楞,他早前沒同提起過,也沒覺察,溫印溫和笑了笑,“沒看出來。”
李裕低頭道,“你回侯府的時候,我藏在屋中,要避過旁人的耳目,一直裝作還沒醒。除了黎媽,我見不了旁的人。我那時候想了很多,包括,想過最壞的打算,如果以后都這樣,我應該怎麼辦?”
溫印看他,“后來呢?”
他抬眸看,“后來就不了,因為你。”
溫印笑,“我怎麼了?”
李裕駐足,認真道,“因為你一直都在,每次在我掙扎的時候,都是你在替我奔走,你都沒放棄,我怎麼能放棄?”
無論是茂竹的□□,甘雨之死,他從初一宴回來失去意識,還是在定州幾次險象環生,都是在……
沒有,就沒有今日的他。
他應當還在離院中,不見天日……
李裕蹲下,“我背你。”
溫印也看他,他看出來了?
是走得有些累了,鳴殿到明和殿有些距離,方才沒好吱聲,也是,新婚折騰的,不然也不會……
“李裕,不好。”溫印婉拒。
“怎麼了?”他意外。
溫印想了想,還是如實道,“早前祖母叮囑過,宮中耳目多,都有人看著,前朝還有史臺的員,要讓人看到你背我,跑是要惹麻煩。”
李裕笑,“我沒大婚三日都呆在殿中足不出戶,就算很對得起史臺了,沒給他們添堵了,我背你,他們還管不著……”
溫印臉紅。
李裕溫和道,“阿茵,上來。”
溫印只好從善如流。
李裕早前也背過他,一晃都是許久前,在離院的時候了。那時是年關,在侯府飲了酒,從離院門口回梅苑的路上,一直是李裕背的。
當時迷迷糊糊的,記不住太多,但記得他背上的暖意,還有心跳聲……
這些,都記得。
“李裕,你心跳好快。”靠在他肩頭,心跳臨著心跳,所以聽得清晰。
“嗯。”李裕輕聲,“那你也不看看誰在,我心跳這麼快?”
溫印笑,“里抹了?”
李裕也笑,“我哪日不抹?”
溫印不應聲了,只是看著他。
他繼續道,“要不,你試試多說好聽的話,它跳得更快,信不信?”
知曉他故意打趣,還是應聲,“是嗎?”
他輕嗯一聲。
溫印不由笑起來,“想聽什麼?”
他果真作認真思索模樣,而后道,“就隨便什麼類似于……”
只是言及此,整個人都僵住,好似腳下也有些不聽使喚,心砰砰跳著。
是沒說話,吻上他耳后……
從未這麼親過他,他心跳好似倏然了一拍,腦海中也忽然嗡了一聲,既而空白一片,好似什麼都沒想,只著聲音,輕聲道,“阿茵……”
溫印間還在他耳畔,輕聲道,“嗯,真的跳得好快。”
李裕:“……”
李裕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原本是想逗的,結果又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近來好像在面前一直在做這些事,極其擅長,也后知后覺。
但忽然停下,他心底又悵然若失。
“怎麼,不親了?”他其實還想。
這樣的親近,他喜歡,但平日里太……
他還想要。
溫印畔再度近他耳后,曖昧道,“不親了,你心跳太快了。”
“哦。”李裕輕嘆,“它跳它的就是了,你再親親……”
周遭無人,大監幾人都遠遠跟在后,也看不清,溫印重新吻上他頸后,這次,和早前不一樣……
李裕忽然覺得,哪怕背著溫印,他也要飄了。
這次,他也不知道溫印什麼時候停下的,但停下的時候,他腦海里再度一片空白,悵然若失。
溫印重新靠在他肩頭,他沒說話,也沒說話。
良久,問,“累嗎?”
李裕輕聲,“背你,怎麼會累?”
溫印笑道,“巧言令鮮矣仁。”
李裕應道,“這麼高評價……”
溫印忍俊,又問道,“我沉嗎?”
“你這問題,怎麼回答都不對,我選擇不回答。”李裕如實應聲。
“不可以。”
“哦,那你想聽什麼?我說。”
溫印再度笑開,他是很了解,才會這麼說,溫印輕聲,“我不知道。”
“哦,溫印。”他又喚了聲。
“嗯?”溫印看向他側。
“我你。”
冷不丁這麼一句,溫印下意識張,“做什麼?”
沒好說,他多在床榻上,時候說這句。
“沒聽清啊?”他故意,“再那說一遍,溫印,我你。”
這次逐字逐句,很清楚,也讓人容。
溫印還沒反應過來,他再次朗聲,“溫印,我你。”
溫印趕手,捂了他的,張道,“李裕,你瘋了?”
大監他們都在后,還有跟著的侍,宮和軍,溫印手忙腳,“你說話,不考慮場合是不是合事宜嗎?”
李裕笑開,在他印象里,溫印還很這麼張過。
他偶爾也喜歡看這幅模樣。
李裕繼續,這次聲音還更大些,“溫印,我你!”
溫印想死的心都有了。
整個人的力氣都用在捂他的去了。
李裕笑開。
兩人鬧作一團。
大監也笑容可掬,遠遠看著兩人,好似看到早前的小殿下一點點長大,一直到拎劍走上天子殿堂,一直到大婚,與二小姐一道,臉上都是笑意……
時間如梭,留下的,和帶走的,都似在眼前了。
而遠,李裕終于不鬧騰了,溫印也終于松開了手,“不許再嚎了!狼狗沒你這麼嚎的。”
李裕也不惱,平靜而溫和道,“溫印,我你,每日,都比前日多一點……”
溫印看他。
他繼續道,“等到十年,二十年,等到我們有孩子,又等到你牙齒都沒的時候……”
溫印惱意,“你才牙齒都沒了。”
李裕再次笑開。
溫印也重新攬他脖頸,靠在他肩上,輕聲道,“小狗,你學壞了……”
越來越會哄人了。
“為什麼一直我小狗?”他其實一直好奇。
溫印:“……”
溫印忽然換了話題,“李裕,你心跳怎麼又加快了。”
李裕:“……”
他知曉是特意的。
溫印又道,“你是不是聽到小狗幾個字就會心跳加快?”
“我不是說這個……”他話音未落,溫印又喚道,“小狗~”
李裕:“……”
李裕輕嘆,“溫印。”
“小狗~”
李裕突然奈何,但又忽然笑起來,其實不講道理的,從來都不是他。但他也從來都沒覺得過,當的小狗有什麼不好……
他想做一輩子的小狗。
一人的小狗。
沒什麼不好……
李裕沒出聲了,溫印思緒也去了別。
其實,哪里還是什麼小狗?
小狗的時候多聽話,搶他的被子,他搶不過,還是靠著,蹭一點是一點,說欺負人;生病了也只會迷迷糊糊睜眼看著,不說話,就一直這麼看著他,委屈又安靜的模樣,像是怕不要他了……
眼下,不要說同搶被子,骨頭都被他啃得干干凈凈;生病了也不會這麼安靜,只會鬧騰些。
小狗長大了……
但在心里,他還是他……
“昨晚。”李裕忽然開口。
愣住,“嗯?”
說起昨晚,溫印張眨了眨眼,修長的羽睫傾覆,羽睫上連著霧氣,有些拘謹。
也想起他指尖的溫度,還有,邊的溫度……
溫印臉紅。
他溫聲道,“昨晚,還好嗎?”
溫印只能輕嗯一聲。
他知曉害了。
“放我下來吧,我趴累了。”他也知曉是特意這麼說的,鳴殿到明和殿有些距離,是怕他走累了。
李裕直截了當,“阿茵,我不累。”
“我想多背你一會兒。”他溫和。
溫印也不出聲了,安靜靠在他肩上,聽著他的呼吸聲,沐浴著春日午后慵懶的。
……
等到明和殿,李裕放下。
他真的近乎背了一路,不累是假的。
溫印看到額頭的細汗,“李裕。”
他轉,踮起腳尖給他汗,他不由一笑,“走。”
殿門推開,溫印早前從未來過明和殿,但知曉這里就是天子的書齋兼理政事的地方,所以殿中的桌案很寬敞,眼下還堆著高高兩疊奏折。
大婚前齋戒休沐三日,再算上大婚當日和之后的三日,奏折會積攢了幾大摞;這些奏折就在那里,不看,就會越積越多。
桌案上還有筆墨,筆朱批。
殿中也掛了字畫,但很,大多是明志。
殿中也有檀香在,凝神靜息。
其實天子的明和殿也不像想象中那樣莊嚴肅穆,更多了些書香氣息。
因為要會見臣子,所以前殿大都寬敞;相反,后殿只是天子晌午小憩的地方,所以只有一張小榻,也不大,天子很在明和殿留宿,妃嬪也不會。
因為等候的臣子很多,所以明和殿外有一大片苑子,兩側也不是暖閣,而是兩偏廳,都可做議事之用。
溫印大致看了下來,也能想象他明日在這里忙碌的景了。
但溫印意外的是,龍案上會有一小撮白玉瓷瓶。
見詫異,李裕上前,拿起白玉瓷瓶遞給。
溫印意外,“怎麼會有這個?”
李裕笑道,“從太祖那里開始,會一直在明和殿的龍案上放一直白玉瓷瓶,會折花枝放這里。后來就一直留了下來,都會在龍案上花枝。”
溫印之所以詫異,是因為這些東西太小兒心思了,不像明和殿里放的東西,但李裕這麼說,也知曉了出。
是思楚亭那位皇后……
李裕繼續道,“是太.祖.爺爺的秉筆侍書,會在明和殿這伺候筆墨,記錄文書。”
“那不是日日都在一?”溫印沒想到。
李裕點頭,“是,親前是,他們一直很好,太祖一直住在明殿,很去鳴殿。”
李裕笑了笑,“我們不一樣。”
溫印看他。
李裕溫聲道,“我不羨慕他們,每個人都不一樣,我同你住鳴殿。”
溫印莞爾,轉道,“我去折枝花。”
李裕角微牽。
李裕隨手翻著桌案上的折子,眸間卻都是笑意。
……
“娘娘。”利安幫忙摘下。
“還要那枝。”溫印指揮。
等回來的時候,白玉瓷瓶上了各搭配的花束。
大監眼前意義,“喲,娘娘~”
“好看嗎?”溫印問起。
大監頷首,“好看。”
溫印,大監還在殿外回味。
“大監?”利安見他愣住。
大監回過神來,眸間都是笑意,“不一樣了……”
利安沒明白。
大監沒吱聲了,但心中清楚,早前的中宮希在白玉瓷瓶里一的花枝,就一枝;但眼下的中宮,喜歡一束,還并著枝葉,是全然不同的景象了。
……
“好看嗎?”溫印又問他。
李裕早前沒想到去那麼久,后來大監說去花園了,李裕才開始看折子,等溫印回來,他正好放下折子,但也同大監一樣,見到白玉瓷瓶里的花束時,略微怔了怔。
喜歡的和母后喜歡的不一樣。
“好看。”他溫聲。
溫印上前,放在龍案右側。
李裕看了看,想起母后總是放在龍案左側,李裕笑了笑。
溫印微訝,“是不是沒放對?”
“沒有。”李裕看,“你放哪里就是哪里。”
溫印更加確定早前不是這樣的,但李裕沒在意,“阿茵,來替我磨墨。”
溫印應好,龍案很寬敞。
他在一側看折子,在一側磨墨,殿中有寧靜好聞的檀木香。
大婚這幾日都沒折騰,眼下,他在龍案前看折子,捧了一本書窩在一側的凳子里安靜得看著。
互不打擾,卻又都知曉對方在側。
他看時,還在認真盯著書冊。
他是覺得好像不一樣了……
自從溫印來了宮中,這些都不一樣了。
他喜歡這些不一樣。
一朝天子,和一朝中宮一樣,都應當有不一樣的地方。
卻同樣有屬于他們的歲月靜好。
他繼續低頭,即便翻著手中的折子,也有愜意在其中。
……
等到日落西山,遠的輕塵在暈里輕舞,宮中各開始掌燈。
大監也,“陛下,娘娘,布飯嗎?”
李裕平常般問道,“在這里用飯吧?”
溫印繼續窩在椅子里,懶懶道,“好,我也還沒看完。”
李裕也笑,“我也沒看完。”
大監會意退了出去。
夕西下,落日余暉給明和殿外鍍上了一層淡淡清暉,溫暖而多了煙火氣。
殿中,李裕替溫印夾菜,溫印也同他說著話。
兩人一面用飯,一面說著話,殿中不時都是笑聲,同無數個日后一樣……
許是覺得舒服,溫印又陪他在明和殿中看了好些時候的折子,也將那本《歷山游記》看完。
很有意思的書,著一濃郁的年氣。
“走吧。”他起牽,也放下那本《歷山游記》。
春夜喜雨。
李裕撐傘,替遮雨,五致猶若鐫刻,溫和儒雅里帶了稍許穩重……
兩人走在一,宛若一對璧人。
夜雨屋檐下,琉璃宮燈,都如同一幅幅絕的畫卷。
大婚第一日,也在畫卷中緩緩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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