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連綿了半個多月, 眨眼間，南方諸城在雨中了冬。

　冷雨方歇的頭一個周末，云嬈和溫柚兩個社畜就被黎梨揪到一家新開的網紅咖啡廳喝下午茶。

　們坐在靠窗位置, 室外溫度相差大, 潔凈的玻璃墻面上很快暈開一大片霧花。

　“你們兩個，能不能神一點？”

　黎梨把剛到的兩杯熱咖啡??到們面前，“尤其是你，公舉，你男朋友的巨幅廣告就在隔壁商場幕墻上掛著，魅力四, 勾引了多妹子爭相拍照。你呢？像上輩子沒睡過覺似的, 這麼頹廢, 你怎麼拿他！”

　云嬈了眼睛：“姐姐呀, 我出差一周了, 昨天晚上才回國, 真的睡不夠......”

　至于拿不拿的。

　男朋友除了太之外沒有缺點, 堪稱完，真沒什麼好拿的。

　黎梨像是沒聽見的訴苦：“昨晚上的微博熱搜你看了嗎？”

　云嬈還在刮眼皮子：“沒, 一到家倒頭就睡，睡醒了人就在這里了。”

　“我看了。”

　溫柚最近也忙，不過比較養生，作息正常，所以神志比云嬈清醒多了,

　“當紅小生已有圈友, 被出軌多人, 每個都是朋友, 全友變炮友。”

　黎梨攪著咖啡勺, 嘖嘖稱嘆：

　“新一代時間管理大師，同一個節日分時段伺候多個友，每個都哄得服服帖帖，牛這兩個字我都說膩了。要不是狗仔大哥天降正義拍到他和不同友的同框照，這些可憐的妹子不知道還要被騙到什麼時候。”

　黎梨一邊說，云嬈一邊打著哈欠點開微博，果不其然，這位哥的“英雄”事跡還被掛在熱搜首頁，接網民的鞭笞。

　云嬈抿了抿咖啡，無語的：

　“真看不出來，他在娛樂圈還勞模的，沒想到私底下閑這樣，太惡心人了。”

　同為圈人的地下家屬，黎梨原以為云嬈會同一下，多噴渣男幾句。

　沒想到，冒出一句不長不短的話，很快又倒回椅背上，儼然又開始打瞌睡了。

　心是真大。

　黎梨拿胳膊肘了：

　“你家那位，最近好像都沒和你見面啊？”

　云嬈倏地睜開眼。

　從手機圖庫調出一張麻麻的行程表，展示給黎梨：

　“靳澤學長是真的很忙，我們在這里聊天侃大山，他還在冰天雪地的攝影基地里拍扶貧獻禮片呢。”

　黎梨扯了扯角：“哦，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下周吧。那部獻禮劇他的戲份不多，會比其他主創早幾天殺青。”

　云嬈說著，忽然想起一事，

　“我差點忘了，他說今天下午有個快遞寄到我家，東西比較大，要我親自簽收一下。我坐一會兒就要回去了。”

　“行吧。”

　黎梨來服務生，又添了幾樣店里的招牌甜點。

　三人圍坐閑談，半個小時之后就散了，各回各家。

　約莫下午四點，云嬈剛到家，恰好在家門口和送快遞的小哥不期而遇。

　說是快遞小哥，其實用裝配工人來形容比較合適。

　他不僅負責搬運，還負責安裝、修剪和裝飾，一通作結束，云嬈家的客廳里，赫然多出一棵彩燈彩球環繞的活圣誕樹。

　工人離開后，云嬈驚喜地圍著樹拍了好幾張照片。

　把照片發給靳澤，等了快一小時，對方才有空回消息。

　靳澤：【哎，比我想象中丑一點】

　云嬈：【不會呀，可能我照片沒拍好吧，現實看超的】

　靳澤：【我家花園最近也移植了一棵，過段時間我回去了，帶你過去看看】

　云嬈：【好呀】

　隔了一會兒，靳澤也給發來一張照片，估計是他管家李叔幫忙拍的。

　照片里，一棵近十米高的圣誕樹栽在花園正中的位置，樹冠呈漂亮的等腰三角形，枝葉繁茂蔥郁。

　樹上還沒有掛任何裝飾，云嬈卻可以想象出，這片花園在平安夜當天的模樣，一定璀璨又浪漫。

　云嬈：【學長，你平安夜那天晚上是不是有晚會要參加？】

　靳澤：【嗯，不過不會拖太晚，等我結束了就去你家接你】

　云嬈抓著手機傻樂：【我們去哪？】

　靳澤：【去我家】

　靳澤：【如果那天是晴夜，就在臺吃燭夜宵】

　云嬈：【好噠[可][可]】

　距離平安夜一周有余，天氣預報的預測已經在本地網民之間瘋轉，預測說，申城將在平安夜當天迎來多年難得一見的大雪。

　直到12月24日當天，天氣預報件上還標注著今日降雪的圖標。

　然而，市民們從早晨等到下午，愣是連一點冰渣渣都沒等到。

　午后，靳澤在書房開完一場遠程會議，忙里閑，逛到臺自己泡茶喝。

　室外天氣沉，濃云遍布。

　花園中，高大的圣誕樹已經裝飾過了，無數的彩燈、彩球，還有圣誕玩偶，將單調的墨綠大樹裝扮出了濃濃的節日氛圍。

　靳澤走到臺圍欄邊，拿起手機，拍了張圣誕樹的照片，又回到圓桌邊，對準桌上一盤鮮紅的蛇果，按下快門。

　出道這麼多年，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產生了向大眾分生活日常的。

　這兩張照片幾乎不含任何信息量。

　一張是簡簡單單的圣誕樹頂，修剪得宜的尖頂上，掛著一顆暖黃的五角星燈，除此之外，沒拍到任何建筑，背景只有一片灰白的天空。

　另一張，白瓷盤上紅蛇果，簡約得像一張靜油畫。

　靳澤V：【送你】

　兩張照片，配兩個字，微博發出去的一瞬間，轉發評論點贊數就直千位。

　他重新坐下來，神思有些游。

　很多年前的平安夜，和今天一樣，也是個天。

　晚自習課間，有同學去校超市買零食飲料回來，說超市新上了一批圣誕節蛇果，還是帶節日禮盒包裝的那種，只不過數量不多，估計一放學就被離得近的高一高二學生搶了。

　靳澤默默記下了。

　晚自習放學鈴聲一響，云深習慣轉頭問靳澤去不去食堂吃夜宵。

　此時，大部分高三學生都還安靜地坐在座位上自習。

　而云深旁，某人的課本文還擺在課桌上，可是座椅和桌兜已經空空如也，連個狗影他都沒瞧見。

　高三教學樓坐落在學校最為清幽偏僻的后山腳下，不管去什麼地方，路途都很遠。

　靳澤跑到校超市的時候，水果貨架旁邊已經滿了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

　他憑借高手長的優勢，在蜂擁的人群中搶到一個藍禮盒裝的平安果。

　他對這個禮盒的不是很滿意，可是貨架上所有的禮盒早就被搶空了。

　付錢出來，靳澤杵在食堂門口，也就是高一教學樓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上，靜靜等著。

　他站的位置顯眼，然而人長得更顯眼。

　沒站一會兒，就有不生鼓起勇氣走過來給他送蘋果。

　放學時段，人擁混。

　靳澤每個人都婉拒了，但是還是有很多孩不管不顧地朝他跑來，把平安果禮盒往他懷里一塞，然后轉頭就走。

　就這樣，沒過幾分鐘，靳澤懷里莫名其妙抱了一大堆蘋果。

　正當他萬分無奈之時，云嬈和同班同學結伴，慢悠悠地經過他邊。

　對于靳澤學長的歡迎程度，云嬈早已見怪不怪。

　書包里也象征地放了一個蘋果。

　只不過，那是早前從家里帶來的便宜蘋果，沒有包裝，用個塑料袋囫圇裝著。

　超市里帶禮盒的蘋果一個要十塊錢，蛇果更貴，抵兩頓飯錢了。糾結了一整天，心想就算買了自己也沒膽子送，還是省點錢吧。

　“學長晚上好。”

　云嬈走到近前，規矩地向靳澤問好。

　靳澤換了個抱蘋果的姿勢，忽然等一下。

　他兀自搗鼓了一陣，頗為困難地從一堆禮盒底下出一個藍禮盒包裝的蛇果，遞給云嬈：

　“送你。”

　云嬈雙手接過，寵若驚地看著他：“謝謝學長。”

　靳澤對上那雙小鹿似的眼睛，不由得有些臉熱。

　他正想解釋，只有這個是我自己買的，可是很不巧，后傳來漂亮學妹親哥的狗，群狗將至。

　云深池俊他們走過來，靳澤見狀，隨意地把手里的蘋果傾倒到他們手上：

　“幫我拿點，手快斷了。”

　云深不不愿地接了幾個。

　他這人一向沒心沒肺，也不管這些禮都是其他孩子的心意，隨手就從一堆禮盒中挑了個的，丟給他妹：

　“撓，接著。”

　云嬈慌張地接住，沒有說謝謝。

　后來，云深又把手里剩下的幾個隨意派發給周圍經過的路人，不論男。

　靳澤站在他旁，皮笑不笑，無奈地看著云嬈拿著一藍一兩個禮盒，走了。

　一晃，整整九年過去了。

　靳澤用指尖撥了撥蛇果頭上的小果柱，忽然心來，拿起手機，切換到微博小號，點開特別關注界面。

　他的特別關注列表總共有三個人，云嬈，黎梨，還有溫柚。

　其中他最經常看的是黎梨的賬號，因為云嬈和溫柚不經常發微博，但黎梨是個炫耀狂，微博的構比較簡單，所以發微博發得比朋友圈頻繁多了，其中隔三差五就會出現云嬈的影。

　失去聯系的那些年，靳澤就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窺探著的生活。

　所以他對云嬈的姐妹們十分悉，所以當時發微博吐槽他“不守男德”，他第一時間就看到了。

　今天，難得的，這三人都發了不止一條微博。

　靳澤看完們相似的微博容，不失笑。

　三個網絡小噴子。

　好像是黎梨公司旗下某個知名帶貨主播違約跳槽了，跳槽后給原公司編黑料潑臟水，帶出了一大片網民跟風嘲諷。然而黎梨的公司還在起步階段，實力不足，影響力也比較小，除了網上對噴，沒找到其他更好的反制方案。

　靳澤翻到黎梨公司的方微博，掃了一遍他們下個月的直播計劃。

　最火的主播被挖走了，剩下一群小魚小蝦，輸出的容參差不齊，完全比不過他們的競爭對手。

　除了“小黎小黎吃柚子”這個私人小號，黎梨還有個名媛大號，今天也轉發了公司的宣傳微博造勢。

　看微博里的口氣，估計要自己掏腰包給公司挖大主播，再請流量明星做客直播間，積攢人氣。

　靳澤了太，點開自己的日程表。

　如果近期有時間的話，倒是可以破例為黎梨站一回臺，回饋這段時間的無私助攻。

　手機界面切回微博。

　視線落到黎梨的名媛大號微博評論區。

　靳澤瞇了瞇眼，竟然看到好幾個......頂著他名字的ID，聲嘶力竭地為黎梨聲援。

　“靳澤今天睡好覺了嗎”

　“靳澤學長正牌友”

　“靳澤學長正牌友絕對保真假一罰十”

　“澤寶過來給姐姐親親”

　......

　每個賬號都是靳澤超話十幾級，隨便點進一個主頁，幾乎每天都會轉發好幾條和他有關的微博，博、打投、控評、反黑，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他的原來有這麼多事兒要忙。

　“小云小云吃梨”這個號里面，從來沒有出現追星相關的東西，所以靳澤默默關注了云嬈這麼多年，今天是第一次到的追星小號。

　竟然有......這麼多個，而且每個都非常瘋狂。

　他本人很佛，工作室也不崇尚搞圈文化，所以大部分任務都是自發進行的。

　靳澤翻了幾條微博，“驚喜”地發現，好幾個時間節點，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竟然也在抱著手機數據。

　比如前天晚上，他開車載兜風，一路上話很，原來都在他的一條電影宣發單人海報。

　轉發評論的配文都很長——

　【我的手機進水壞了，拿去修理店修，老板修了半天，抬頭問我，你可以不要流口水了嗎，我說不行，因為我的屏保是靳澤的新海報】

　【我躺在床上突然坐起，心臟疾速跳，360度無死角旋轉著欣賞這位名靳澤的帥哥，我被帥到捶墻，捶到鄰居家里，我把靳澤給鄰居看，結果我和鄰居一起被靳澤帥到捶爛了鄰居的墻，然后我和鄰居把靳澤給鄰居的鄰居看，結果我和鄰居和鄰居的鄰居一起......】

　【個人覺得，開玩笑適度就好，天天說這個是你老公那個是你老公的，別人的正牌友會怎麼想？靳澤的正牌友就是我好嗎！如假包換！叟無欺！我希你們自重！】

　【最近總覺欠靳澤點什麼，幸好我剛才肚子了，突然想起來，原來我欠靳澤一對龍胎】

　......

　靳澤：？

　就坐在我旁邊，不和我本人說話，卻在網上到發這些虎狼之詞？

　靳澤不自覺切到某人的微信聊天框，食指停留在“語音通話”按鍵上，猶豫著。

　今天是工作日，還是不要打擾上班比較好。

　回到微博界面，他單手咂著下頜，饒有興致地翻了一個下午。

　直到天漸暗，華哥一通電話打過來，問他準備好了沒，他們在路上了。

　靳澤才想起來，晚上有一場省文化局主辦的盛典晚會，必須正裝出席。

　廖啟華：“你上什麼好事了？”

　靳澤愣了愣：“嗯？”

　廖啟華：“角飛上天了吧，聲音這麼開心？”

　靳澤：“呵呵。”

　抬手了自己的角，果不其然。

　他放下手機，起迤迤然往室走，步伐也很松快。

　有人要給他生龍胎，能不開心嗎？

　-

　坐上前往晚會現場的車，從別墅地庫里出發。

　廖啟華坐在左側，過單層玻璃觀察小區部的環境。

　“小區安保嚴的，但是占地面積太大了，住戶也很多。”

　他轉頭看向靳澤，“你外出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點。”

　靳澤點了點頭。

　說話間，潔凈的窗面上忽然飄來一粒雪白的冰花，吸引了他的目。

　接著，無數朵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在路燈的映照下，猶如柱中飛舞的靈。

　竟然真的下雪了。

　云嬈現在應該已經下班了。

　靳澤第一時間給打了一通電話，喊去看雪，同時囑咐回家路上要打傘，注意保暖。

　車里還有外人在，旁的話不好多說。

　雪勢漸大，轎車在雪中緩慢穿行。

　手機已經息屏，沉默地抓在手中把玩。

　靳澤垂了垂眼，忽然解開鎖屏，給簡沅沅發了條微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