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宜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還是個無底一樣的坑。

　后來那一晚, 才稍微恢復的那點力又被程溯消耗得干干凈凈。

　路知宜實在低估了他。

　又或者，高估了自己。

　正式實習上班前的這個周末，程溯似乎把憋了四年的勁兒全部發泄在這兩天里, 路知宜被弄得門都不敢出，千求萬哄才讓他沒再往自己脖子上留作品。

　好在周日當晚，程溯很收斂地只要了一次, 晚上十點兩人就抱在一起關燈睡了覺。

　盡管在北城做了無數兼職, 也見過各種各樣的場合, 但路知宜對即將到來的實習還是有些張。

　畢竟也才22歲, 卻要去教一群只比自己小幾歲的孩子。

　“明天我第一天上班。”路知宜安靜地靠在程溯懷里, “你說我會不會管不住他們呀？現在的學生都很有個的。”

　程溯回, “不會。”

　“你怎麼知道？”

　程溯著的頭發，漫不經心道：“你連我都管得住，怎麼可能管不住那些小孩。”

　“……”

　路知宜被他哄得笑了出來，“也是哦, 鼎鼎大名的溯哥都要聽我話。”

　在黑暗里摟著程溯的腰，撒問：“是不是？”

　程溯頓了會兒, 轉過來對著，微熱的氣息落在臉上。

　“白天聽你的。”他低著聲音, 帶點淡淡的戲謔，“晚上聽我的。”

　路知宜：“……”

　路知宜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腳, 嗔他：“你太壞了。”

　夜深人靜, 屬于這套溫馨一居室的甜更勝四年前。

　-

　周一，路知宜正式去A大外語學院開始了實習。

　程溯送到學校門口時，還在反復檢查自己備課的資料。

　程溯不問：“不張？”

　路知宜把東西放進文件夾, “還好, 應該沒問題。”

　“這麼自信？”程溯輕笑, 頓了頓臉，“想不想我陪你。”

　“想也沒用，你又不是學生，就算進了學校也只能在外面待著，進不去教室。”頓了頓，路知宜打量程溯，“你今天穿得好正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程溯嗯了聲，“要見個合作伙伴。”

　聞言，路知宜在他上親了下，似是鼓勵：“那你去好好工作，別擔心我。”

　程溯角劃過微不可察的笑意，幫開了車門，“好。”

　兩人在學校門口分開，各自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路知宜被分到的是學院的公共課，教法語，一些學生興趣選修的第二語言。

　公共課的課程安排不多，每天只有2~4節課，但路知宜沒想到來的第一天就引起了學院的轟。

　只是這份轟不是因為，而是梁展展。

　梁展展因為參加選秀名已經有段日子沒回學校，一直在演出或是上節目，最近回安寧也是因為要拍一個旅游廣告。

　這樣一個人氣豆突然出現在校園里，圍觀的人幾乎滿了外語學院。

　助理無可奈何跟著，“小姐，你能不能低調點，你又不是外語學院的，跑這來干什麼？”

　梁展展帶著墨鏡，手里似模似樣地拿著一本才弄到手的法語書，“開什麼玩笑，我嫂子第一天上班，我能不來捧場？”

　助理：“……”

　梁展展所到之被得水泄不通，倒是淡然，就那麼頂著眾人的目，大搖大擺坐在了外語學院公共教室里。

　見旁邊學生不斷拍照，禮貌地笑了笑，而后摘下墨鏡。

　“你們這位新老師是我嫂子，大家給個面子，多關照關照。”

　教室里的學生開始竊竊私語，互相換眼神：

　“……靠，梁展展的嫂子？”

　畢竟梁展展選秀名后，背景也被了出來。眾人都知道有個在夜場龍頭老大的母親，從小在幾個哥哥的庇佑下長大，脾氣又臭又清高，高中更是學校的大姐大，干過不行俠仗義的事。

　圈后的格真實不做作，幫被欺負的選手出氣，掌摑綠茶隊友，手撕咸豬手廣告商，一樁接一樁，年輕氣盛又張狂。

　梁展展的人設已經被大家戲稱為娛樂圈黑/道太子，誰不服就弄誰，弄到服為止。

　所以大家不都在想，梁展展都這樣了，梁展展的嫂子豈不是會比還囂張。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擔心起來，怕待會進來的老師是什麼兇悍婆娘。

　這種擔憂一直持續到上課鈴響起，一個勻稱的影捧著書走進教室——

　路知宜穿著淡紫的針織長，十分襯的皮，長發別在耳后，小高跟，纖細長，就這樣帶著淺淺笑意站在講臺前。

　“同學們好，我是路知宜，大家以后可以我路老師。”

　所有同學愣了幾秒。

　很快，教室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十七八的孩子激地討論著：

　“臥槽，老師好漂亮！”

　“救命，這麼好看的老師我真的配聽的課嗎？”

　“聲音也好溫啊，能掐出水一樣。”

　“我宣布這是安大值最高的老師，沒有之一！”

　一個男生小聲又八卦地問：“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一直得意聽著眾人贊的梁展展聽到這句，忽地轉過頭，敲了敲男生的桌面，“喂，我嫂子，嫂子什麼意思懂？”

　男生似是有些憾，閉了閉，拿出手機拍路知宜。

　梁展展皺了皺眉，剛要出聲阻止，一旁的助理趕攔下，“大小姐你來上課能不能別這麼多事，待會又上熱搜怎麼辦。”

　梁展展這脾氣，上頭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考慮前不久才在熱搜待了幾天，忍住沖，哼了聲轉過。

　但還是不服氣，拿手機給程溯發微信：

　【可別說我沒提醒你，你遇到大危機了！】

　【我嫂子第一節課就有男生拍。】

　【這幫人跟沒見過似的。】

　【你當心被什麼年下小狼狗搶走老婆哈。】

　……

　程溯彼時正坐在安大的校長辦公室里。

　他看到了梁展展的消息，角漾了漾，只給回了三個字。

　【知道了。】

　這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完全在程溯的預料之中。

　路知宜從高中便是閃閃發的存在，到大學也是眾人追捧的學院之星，現在來安大來上課歡迎毫不出奇。

　程溯早有心理準備，甚至為了避免出現在A大那樣的況，也早有應對。

　辦公室里正在進行一場會面。

　校長客氣地說：“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LC教育集團把這樣的項目選擇了我們安大，我們非常重視，也會在將來與你們攜手并進，培養更多的人才。”

　坐在程溯旁邊的助理禮貌回道：“目前我們還沒有確定的學科，今天想隨機做個調研和評估，不知道方不方便。”

　校長很熱，“當然方便！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意向的專業？我讓老師們準備一下。”

　另一個跟在程溯邊穿著西裝的男人從包里拿出計劃書，上前跟校長說：“目前是這樣幾個……”

　他們在一邊流，程溯視線安靜地落到窗外，看著不遠的一棟樓。

　剛剛過來的時候校長介紹過，那邊是外語學院的教學樓。

　路知宜現在應該就在那邊上課。

　“行，那就先從藝學院開始。”流結束，校長朝程溯做了個請的姿勢：“程先生這邊請。”

　-

　八點四十五，路知宜上完了第一節課。

　課間休息的時候，很多同學圍到旁邊問著各種問題。對于這樣一個溫又好看的老師，大多數同學都無法抗拒。

　路知宜上有一種特別的質，總吸引著人朝靠近，喜歡，想要了解。

　這些年輕的孩子也不例外。

　“路老師，你是在A大讀的法語系嗎？”

　“路老師路老師，平時要怎麼鍛煉口語呀，我能不能來找你聊天！”

　“路老師你這子真好看，是什麼牌子？”

　“路老師你真是梁展展的嫂子嗎？”

　路知宜被圍得團團轉，屬實也沒想到上班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熱烈的場面。

　梁展展這時剛好過來跟道別，聽到最后那個同學問的問題，嘖了聲挑眉，“怎麼，難不我還撒謊啊？告訴你哈，我嫂子跟我哥是要結婚的，人家好著呢。”

　路知宜小聲喊：“……展展。”

　梁展展才不管別人怎麼看，拉了拉路知宜的手，“嫂子我得走了，經紀人催我，我今天就是特地回來給你捧場的，雖然你說的那些外語我一句都聽不懂，但還是覺得你好厲害！”

　頓了頓，靠到路知宜耳邊，“怪不得我哥那麼你，我都要死你了好嗎。”

　路知宜被哄得笑，“你去忙你的，我這邊沒事。”

　梁展展點點頭，“你沒事，我估計我哥很快就有事了。”

　“啊？”

　梁展展指著下面那群男生，“小心他們對你展開猛烈攻勢，現在的男生可不得了。”

　路知宜愣了下，無奈笑，“你別跟你哥說這些，待會他又要想。”

　梁展展眨眨眼，“我已經說了，要他小心這幫虎視眈眈的年下小狼狗。”

　“……”

　路知宜哭笑不得，也只能作罷，“算了，你趕去忙你的，空了我們再約。”

　梁展展離開后，路知宜想起說的話，打開自己的微信。

　按著程溯的子，要是聽了梁展展那些話，多會有靜。

　可打開微信，他并沒有給自己發任何容。

　倒是工作群里有一條新通知——

　【各位老師注意，接校辦通知，LC教育集團今天會隨機幾個教室做項目調研，如果遇到項目組，請大家照常上課，做好本分工作。】

　微信群里很多老師在問：

　【LC教育集團？是干嘛的？調研什麼呀？】

　【同問，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回樓上兩位老師，LC教育集團和學校簽訂了人才培養流計劃，會設立重點學科，每年與瑞士的蘇黎世大學做學流，老師和學生都有進修的機會！】

　【天吶，真的假的？蘇黎世大學？】

　【另外即將完工的新圖書館也是他們投資的。】

　【太好了，希他們的人來看看我們系！】

　【剛剛才從藝學院出來，現在不知道要去哪個學院，大家做著準備就是！】

　路知宜只匆匆瀏覽了前面at所有人的那道通知，因為又有學生來找，便沒顧得上看下面老師的討論。

　幾分鐘后，第二節課開始。

　其實第一天的課程專業的東西并不多，主要以悉班級，再給大家介紹法語及法國的一些背景和文化，激發大家的學習興趣為主。

　所以第二節課開始，路知宜給學生們取了好聽的法語名字，又翻譯了些當下流行的網絡詞匯，和大家互得很開心。

　課堂氣氛正高漲時，校長領著七八個人走到了教室門口，很安靜地從后門進了教室。

　除了后排的幾個同學，幾乎沒人發現他們的到來。

　路知宜正在黑板上寫法語的基本字母，書寫結束后轉過——

　“關于法語的語音部分，法語一共有6個元音字母，a，e，i，o，u，y……”

　“音素是用來發音的，屬于語音單位，字母主要用來拼寫，是書寫文字的最小單位。”

　“下節課會給大家介紹元音和輔音的發音特點。”

　路知宜說完抬頭，正要繼續往下講，忽地便看到了教室后排整齊坐著的一行人。

　登時便愣在那。

　并不是因為見到校長朝投來的“繼續講，好好講”的暗示，而是因為那一列隊伍里——

　竟然有程溯……

　他坐在最中間的位置，括的清冷西裝勾勒線，眼神很靜，似是早就有備而來。

　路知宜停擺了兩秒，本能地繼續往下講著容，只是目偶爾會落到后排，腦中思緒不斷翻滾。

　剛剛群里的通知好像是說有什麼教育集團來調研。

　驀地，路知宜想起報到那天同事老師帶參觀學校時說的那句——“今年校長有意識地想要好好改造和宣傳學校，也和一些教育集團簽署了合作計劃。”

　難道就是這個LC教育集團？

　可程溯怎麼會在這里……

　難道他之前一直沒的主業就是——

　“路老師！”忽然有同學提問，“法語跟人打招呼是不是Bonjour呀？”

　路知宜回神，定了定心點頭道：“一般的打招呼可以用Bonjour，也是用得比較多的方式，適用于大部分場景。如果是相互認識的朋友可以用salut，關系非常好的可以……”

　因為這一段互，臺下很多學生都紛紛問起了一些日常用語的翻譯。

　有問晚安怎麼說，有問謝謝，再見，甚至已經有人提前問起了新年快樂要怎麼表達。

　學生們熱很高，連續問了好多問題后終于安靜下來，各自悄悄討論著。

　路知宜間隙看程溯，見他還是那麼坐著，一直看著自己。

　剛剛沉浸在教學里還不覺得，現在突然安靜下來，對上他直視的目，路知宜莫名有幾分不好意思。

　咳了聲，看了眼手表，發現離下課就剩幾分鐘，便問：

　“同學們還有問題嗎？”

　估計是剛剛的提問太積極，把日常用語都問得差不多，這次路知宜開口后數十秒都沒人發言。

　很輕地吸了口氣，正在心里倒數下課鈴聲的響起，一道男聲忽然淡淡從后排傳來。

　“路老師。”

　“……”

　路知宜太悉這個聲音了。

　神經敏一跳，看向程溯。

　他戴著眼鏡，著很冷淡的矜貴，旁人去距離十足，可他看向路知宜的眼神卻滿是溫和。

　聽到突然傳來的男聲，前排的同學都跟著轉過頭，這才發現教室里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這一行人，紛紛咬耳朵——

　“臥槽誰啊？什麼時候來的。”

　“不知道誒！”

　“戴眼鏡的男人太帥了吧，我的媽我死了，是新來的老師嗎？”

　“不太像，校長陪著呢，哪個老師這麼大面子。”

　“笑死，還好今天沒翹課，先看到一個老師，又看到一個極品帥哥，我這是什麼運氣！”

　“噓……聽他要問什麼。”

　一片竊竊私語里，路知宜也有些愣怔，不知道程溯做什麼。

　這男人行事沒個章法，路知宜拿不準，只能張了張，“啊？”

　程溯稍稍坐直，背影拔，看著，微頓，頗認真地問：“我你用法語怎麼說。”

　路知宜：“……”

　臺下學生面面相覷，似乎嗅到了什麼奇怪又曖昧的意味，集看向路知宜。

　在程溯開口的那一刻，路知宜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

　低了低頭，掩住角那一抹靨的笑。

　“Je t''aime。”輕聲答，溫發音里帶著只有彼此才懂的意。

　所有學生的視線立刻八卦地從路知宜上收回，又轉過頭，看向程溯。

　好像在期待著什麼。

　現場安靜了幾秒。

　幾乎雀無聲。

　只聽到程溯“嗯”了聲，很輕地笑了下。

　而后目穿過所有學生，看著路知宜，似是遙遙回應，更似學以致用地表白：

　“Je t''a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