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乘的出租車上, 陸習還在耳邊說話,姜予眠同意了沈清白的好友申請,前排一片安靜。
不知道為什麼, 此時此刻竟有種微妙的覺。
姜予眠并不知道沈清白突然加的原因,沒主打招呼,對方也沒有發信息。對話框除了一句添加為好友的系統消息外, 再無其他。
上大學后,無論班級還是社團, 每個人的聯系方式都記錄在冊,不是什麼。姜予眠的企鵝列表幾乎躺著全班同學, 微信也有稍微悉一點的人來加,沒把這當回事, 任其躺列。
偶爾,去公寓附近的湖邊跑步時會跟沈清白巧遇,或是社團組織活,不可避免地產生集。
兩個月過去,姜予眠徹底適應了新生活, 不過有時被陸老爺子跟談嬸喊回陸家吃飯,悉的環境仍會勾起曾經住這生活的記憶。
“眠眠, 這就要走了?”談嬸見姜予眠背著包走向玄關,一副要出門的架勢。大半個月才回來一趟, 沒待一天就要走,談嬸試圖挽留, “要不吃了晚飯再走吧?”
姜予眠坐下換鞋:“今天不行誒,晚上舍友過生日要一起吃飯。”
今年是許朵畫生日, 宿舍四人商量在外面一頓, 順便還能逛逛街。
原本社恐元清梨是拒絕的, 奈何許朵畫太執著,爬到床邊反復念叨,元清梨只能投降。
405宿舍出門就是風景線,今天這幾道風景線匯在一起,回頭率極高。元清梨直接戴上口罩把自己遮起來,假裝別人看不到臉。
四人匯合已經是傍晚六點,他們選了一家網紅餐廳,的徐天進店第一件事就是探尋視角好的背景拍照。
偶爾有客人路過打量,徐天毫不懼他人眼,沉浸在自己世界擺poss。
自拍不過癮,又讓另外三個舍友幫忙。
“已經有很多了,還要拍嗎?”
“你不懂,最的照片需得萬里挑一。”
許朵畫拍照“直男視角”,徐天嫌棄。
元清梨怕站過去被路人打量,最后只有姜予眠頂上。
姜予眠已經被盛菲菲訓練出來,技還不錯,徐天點名要,“還得是咱們全能眠眠。”
徐天一手托腮,扭腰歪頭擺出各種姿勢。
無意間看向前方,視線過灰圓柱捕捉到一道氣質非凡的影,看側臉就發出十分魅力。
徐天視線定住。
放松姿態,從姜予眠手里拿回手機,“謝謝眠眠,今晚你的餐我請。”
他們都是學生,沒打算讓許朵畫一個人請客,約定的AA,徐天現在說邀請估計是為了謝拍攝,姜予眠輕輕搖頭,“沒事的。”
“我去趟衛生間,你們先吃。”徐天拿起手機離開,可等從圓柱旁邊繞過去,已經找不到那個男人的蹤影。
善于捕捉優秀的男人,希他們為自己的下之臣,剛才沒把握住機會,真是可惜。
徐天失地回到餐桌,跟姐妹們一起共晚餐。
結賬時卻被告知:“恭喜,你們是本店接待的第一千號顧客,免單。”
四人眼前亮起:“還有這種事?”
直到沒花一分錢離開餐廳,們才相信自己真的走了大運。
店員想起剛才有位氣質不凡的男人來到前臺:“那桌的消費由我支付,們問起就說……”
所謂免單,不過是有人付過了款。
飯后,幾人又商量去逛街。
購強的徐天把們帶進各種服裝店、飾品店,拿起發夾往許朵畫頭上比劃,覺得不對就要買下:“送你當生日禮。”
許朵畫很是高興。
見這一幕,戴口罩的元清梨挨在姜予眠耳邊問:“眠眠,咱們是不是也要買禮啊?”
原本們宿舍商量好,大家吃飯AA,不買禮,免得沒人過生都要一次。現在徐天打破規則,倆不送,反倒覺缺了什麼。
姜予眠抿思索,片刻后對元清梨搖頭:“沒關系的,我們遵守自己的承諾就好。”
元清梨對的話深信不疑。
后來徐天又說要去打耳,兩只耳朵分別打了兩個,現在還要打,作為室友,們也陪著去了。
大家一起在店里挑選耳飾,許朵畫驚奇地發現姜予眠雙耳白凈,耳垂空空。
在室友們的極力推薦和漂亮耳飾的下,姜予眠也忍不住坐過去。
當耳釘槍穿過耳朵,握住拳頭,一時的疼痛換來一對銀耳釘,一點點裝飾襯得整張臉更致幾分。
晚些時間,四個年輕靚麗的結伴走出商場大門,馬路邊的黑轎車緩緩啟,跟隨們返回學校的出租車護了一路。
幾人有說有笑踏進校門,默默觀察一天的陸宴臣終于止步。
離開陸家,長得很好。
有了新的朋友,不再為過去痛苦,也很好。
*
時間飛逝,在日復一日的學習中,窗外綠意盎然的草木逐漸呈現出秋的蕭瑟。
當樹上最后一片枯葉凋落,寒冷冬季悄然來臨。
隔壁院的盛菲菲穿著的妃外套站在生宿舍樓下,不時在原地跺腳,終于等到姜予眠從樓梯間出來。
盛菲菲手取暖:“今年好冷啊,出門的都是勇士。”
姜予眠把帶下來的手套遞給:“那你還要出來。”
“買禮嘛。”盛菲菲主挽起的手,“走走走,趕出去坐車。”
這才十一月中旬,盛菲菲就開始思考陸習生日要送的禮,可見用心。
去年一起逛商城的兩人今年還在一起,友也逐漸建立。
盛菲菲購還是那麼挑剔,多次篩選排除后,依然兩手空空。最后這位大小姐又斥巨資買了最新的電子設備,簽單付款時,姜予眠很疑:“去年不是送過了嗎?”
盛菲菲振振有詞:“電子設備在更新啊。”
知道電子設備這種東西不斷升級,永遠有更好的追求,只是不明白盛菲菲大費周章把商場逛了一遍,又送跟去年質相同的禮,有什麼意義?
甚至懷疑,盛菲菲以前也是這麼干的。
在盛菲菲簽完預定訂單后,姜予眠忍不住探索曾經:“那你以前送什麼?”
盛菲菲認真思索,勾手指頭數道:“鍵盤、耳機、游戲機……”
姜予眠:“……”
果然,還是一模一樣的品種類。
事辦妥,盛菲菲拍拍手掌,輕松問道:“眠眠,你呢?你今年又買什麼?”
到現在盛菲菲都以為去年那條圍巾是屬于陸習的禮。
想起去年,只有姜予眠知曉,自己一份禮都沒送出去。
想了想說:“不如買個籃球吧。”
平時陸習在家玩游戲,跟朋友約最多的運就是打籃球。
兩人的禮就這麼定下來。
今年陸習的生日在周一,為方便聚餐,陸習特意將生日提前到周日晚上。
回想去年在門外所見的場景,姜予眠已經做好面對那群曾經趁人之危恐嚇、拿開玩笑的人。沒想到這次去的大多是陸習在大學重新結的朋友,還有他最鐵的兩兄弟——李航川跟孫斌。
姜予眠有些意外。
經過一年多的長,已經備直面過去的勇氣,卻不料那些人早已消失在時間里。
人生每個階段都會遇見不同的人,像是陸習,他走到哪里,邊的朋友都會換一批。只除了個別,例如李航川跟孫斌,是他年最真心實意的友誼。
聚會結束后,姜予眠獨自回到公寓,打開日記本,寫下新篇章。
20xx連12月4日
我已不再畏懼他們異樣的目和調侃,克服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恐懼。
姜予眠輕輕挲著紙頁,盯著桌邊的日歷看出神。
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呢,陸宴臣。
忍不住想:那個特殊的日子,陸宴臣一定會回來吧。
姜予眠拿不準,趁周一下午沒課,預約了祁醫生。
姜予眠緒有些抑:“我不知道該不該去見他。”
祁醫生做下筆記:“你想見到他嗎?”
姜予眠給出的回答卻是:“我不敢。”
那條短信之后,跟陸宴臣已經接近半年沒聯系。不是因為生氣,也不是不滿告白失敗,而是害怕。
付出力和心的人是他,留下禮的是他,最后發來短信的也是他。
可明明,才是打破和諧的惡人。
不敢面對陸宴臣,不敢相信自己的貪心在對方眼中變得多麼丑陋不堪。
知心里不安,祁醫生用溫和的語氣安:“不要輕易質疑自己,或許你可以嘗試跟他通,看看對方的態度。”
今天的咨詢時間持續了半個小時,有人跟通,姜予眠心里輕松許多。
剛下樓梯,一輛轎車靠路邊停住。
姜予眠后退兩步,準備在旁邊預約回學校的車,卻見秦衍從副駕駛座下來。沒等好奇會長怎麼出現在這,秦舟越又從駕駛座繞了過來。
兩兄弟站在一起,姜予眠恍然大悟。
秦舟越、秦衍,同姓且一起來到祁醫生的心理咨詢室,一定關系匪淺。
“學,學妹?”秦衍也是一愣。
他哥之前還提醒,盡量不要讓姜予眠知道他們的關系,結果今天被撞個正著。
姜予眠很聰明,稍微發現苗頭,再仔細回想秦衍主找上門的樣子,差不多猜到原因。
咨詢室的等候廳暫時變姜予眠跟秦舟越私聊的場地。
秦舟越承認:“的確是陸宴臣讓我們多留意,沒有干涉你生活的意思,只是偶爾照看一下。”
“我不需要人照顧。”姜予眠還沒從自己被關照大半學期的事中緩過來,語氣略微不善,“他在國外,還要心國的我,不嫌麻煩嗎?”
最后那聲帶點質問語氣,姜予眠說完意識到不對,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態度:“請你轉告他,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需要,謝謝你們。”
秦舟越難以置信,曾經溫和可的孩竟變得這麼理智又淡漠。
句句禮貌、句句疏離。
他試圖理解姜予眠剛才的話:“你是覺得,陸宴臣對你的照顧給你照了困擾?”
姜予眠微抿:“或許是。”
從表面而言,陸宴臣的照看能夠幫助許多,但同時,也困住了的心。
比如現在,比如剛才,從知道秦衍的關照是源于陸宴臣開始,心里糟糟的,只能用激烈的緒來表達抗議。
“你們兩個怎麼突然變了這樣?”秦舟越還記得曾經見陸宴臣跟姜予眠走在一起時的模樣,小姑娘總是乖乖跟在陸宴臣旁。包括姜予眠生病住在青山別墅那段時間,他還借此調侃陸宴臣頭一次對一個人這麼上心。
姜予眠瞞道:“一點私人原因。”
“姜予眠,你是覺得他在多管閑事?”
“沒。”當然知道陸宴臣不是多管閑事,更知道陸宴臣是真心實意想幫。可正因為如此,才會抗拒。
得到幫助固然好,陸宴臣對的關懷是出于對“妹妹”的同和憐憫,并不想要這份特殊關照。
秦舟越發現,姜予眠在故意回避跟陸宴臣相關的事。
這倒讓更加好奇,究竟什麼私人原因把曾經要好的兩人變這樣?
“現在小姑娘都這麼犟嗎?”秦舟越抱臂,輕聲嘆氣,“你不知道,陸宴臣當初多有人能幫他一把。”
姜予眠口而出:“什麼意思?”
問完,意識到自己太著急了。
秦舟越卻對的反應很滿意。
看來剛才那對冷漠絕的話都是口是心非,一提到陸宴臣,會下意識地關心。
“知道我跟陸宴臣怎麼認識的嗎?”秦舟越以陸宴臣為餌,引上鉤,“我跟他,也是在這家咨詢室遇見的。”
姜予眠一驚:“他跟祁醫生?”
秦舟越點頭驗證的猜測:“沒錯,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也是心理咨詢室的來訪者。”
陸宴臣也曾是祁醫生的病人。
小時候他跟舅舅關系好,經常在下班時間來找舅舅,也就是在這時候,秦舟越認識了經常來看病的陸宴臣。
十幾歲的年獨立獨行,來到醫院的永遠是他一個人,形單影只。
姜予眠干:“他為什麼……會生病?”
從不知道,那樣溫和強大的陸宴臣,竟也患過心理疾病。
“你應該知道,當年陸爺爺把錯誤怪罪在他一個人上,陸家那些旁支見陸老爺子厭惡他,也跟著落井下石。他力很大,最煎熬的那些年是他一個人扛過來的。”
無人與他分喜悅,無人替他紓解痛苦。
他只一人,闖過所有悲喜。
秦舟越還記得那年冬天,景城下了大雪。
景城大部分有頭有臉的禮都被邀請去參加陸老爺子壽宴,八九歲的陸習跟在陸老爺子邊盡矚目。
他不喜被約束,悄悄從宴會跑出來,卻見陸宴臣坐在被雪覆蓋的階梯上。
他踩著厚厚的雪走過去,居高臨下地問:“陸宴臣,你爺爺不是過大壽嗎?你怎麼坐在這?”
十四歲的年第一次出脆弱的表:“我去了他會不開心。”
秦舟越邁下階梯,也不怕冷,就這麼跟他坐在一起:“他?誰?里面不都是你親戚嗎?”
年抓起一把冰冷的雪,神逐漸在刺骨的溫度下變得淡漠:“他們是我的親人,卻不愿予我半分善意。”
年的畫面一晃而過,秦舟越回歸正題:“他獨自闖過那些困難的關卡,現在想替你指一條明路,并非要干涉你什麼。”
無非是淋過雨的人,還想替別人撐把傘而已。
-
晚上十點,飛往國的航班落地。
晚上十一點,陸老爺子跟談嬸都已經睡下,只有門口的保安在第一時間迎接大爺回歸。
晚上十一點五十分,著深黑大的陸宴臣來到祠堂。
零點一到,材高大的男人筆直地跪了下去。
后半夜,天空降下一場大雨,好似在為大地哭泣,呼嘯的風聲在空中哀鳴。
祠堂燈火通明,祠堂外傾盆大雨,一扇門將其劃分為兩個世界。
一人跪在屋,靠嘈雜的雨聲填滿心荒寂;一人撐傘站在屋檐下,靜看大雨下了一夜。
作者有話說:
陸總:聽說你們要爬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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