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沈夫人剛說完,門口便是一陣沸騰。

　五殿下和駙馬爺回來了。

　廊下的人群頓時了起來，沈夫人也不由長了脖子，往前瞧去,旁的沈惠和沈二姑娘的心思卻都不在。

　適才安王爺一走，沈惠的心口便一直“咚咚——”地跳著，一路過來，魏家的幾位姑娘又拿和安王爺不停地說笑。

　“這麼多年，咱今兒總算是見到安王爺人了,倒沒料到竟生得這般英俊”

　魏大姑娘笑著道,“父親說得沒錯，寧家的公子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俊俏”

　魏二姑娘忍不住又了一下魏大姑娘，“你不，你一個姑娘家，還敢說”適才冒冒失失的問了安王爺那句,魏二姑娘都恨不得鉆到地里去。

　魏大姑娘倒是沒有半點臊意，“有何不敢說的，這長得好看就是好看”說完突地看向一臉通紅的沈惠，逗道，“大姑娘，我說得沒錯吧。”

　沈惠臊得頭都抬不起來了，魏大姑娘“噗嗤——”一聲笑，也沒再為難了，道,“沈大姑娘也是天仙般的人兒呢，咱們可是都瞧見了,安王爺待沈大姑娘著呢”

　沈惠又又歡喜,一顆心早就飛了。

　這會子,個個都在看著新人的熱鬧，沈惠的目卻小心翼翼地掃在人群中，下意識地去尋找著那道影。

　沈二姑娘瞟了幾眼旁的沈惠，見一臉含春，四張，自然知道是在尋誰，心頭如同塞了一團棉花，堵得氣兒都不過來。

　賜婚剛下來的那陣子，沈二姑娘還曾暗里抱怨過命運不公，憑什麼所有的好事都讓沈惠占了去。這一年多，慢慢地見到了爹爹和沈夫人眼里的愁容，沈二姑娘心頭便也平靜了許多。

　姨娘說得對，天上不會白白地掉餡兒餅。

　沈家是什麼門戶，寧家又是什麼門戶，其中若非有，這樣的親事，怎麼可能會得到沈惠的頭上。

　即便是嫡出，也不過一個小門戶的姑娘，怎有資格做王妃。

　安王爺已經二十六了，至今未親，其中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原因。

　親耳聽到沈夫人同自己跟前的丫鬟哭訴，說寧家大公子莫不是什麼歪瓜裂棗，又聽說，西域之地一片荒涼，無論是平民還是貴主子，皆住在帳篷，居無定所，不停地遷移，沈惠要是嫁過去，就得跟著那位安王爺駐守在草原，住一輩子的帳篷。

　這樣的王妃，有什麼可稀罕的。

　姨娘還同說，有了沈惠的這門親事，將來在江陵城，尋一個高門大戶，定也不問題。

　沈惠的這門親事，不僅得不到好，還為做了嫁。

　為此，心頭便也好多了。

　今日來了一趟韓府，聽完魏姑娘對說的話，又親眼見到了那位安王爺后，的這些念頭，瞬間都被打碎。

　安王爺長得玉樹臨風，西域也并非是一片荒涼，府邸甚至比江陵得寧侯府還要奢華

　沈二姑娘半點勁兒都提不起來，沈惠憑什麼就能當王妃，憑什麼就能嫁到那樣得如意郎君。

　沈二姑娘越看心頭越是生悶。

　沈夫人兒就不知道適才發生了何事，見兩人似乎都不上心，又偏過頭低了聲音同兩人代道，“皇室的婚宴，咱們難得見一回，好生瞧著，也算是長一回見識”

　沈惠的心思被沈夫人打斷，忙地收了魂兒，陪著沈夫人一道朝著門口瞧去。

　五公主和駙馬爺已經落了攆，牽著紅綢走上了紅毯。

　團扇擋住了五公主的臉，沈惠瞧不見的樣貌，只見其姿卓越，上的婚服極為華麗，冠霞披上鑲滿了珠寶，托在后的擺亦是繡著金線，每往前走一步，都著一子的貴氣。

　沈惠自然聽說過這位五殿下。

　當今皇上和皇后只有一位嫡出的公主，集萬千寵于一，盡了榮華富貴，萬事順遂，卻唯獨婚姻不順。

　前后經歷了三次訂婚，均沒修正果，為此江陵城暗里一直在謠傳，是的命格太。

　沈惠自來不信這些，倒覺得是對方沒有那個福氣，這樣的貴主子，一般的公子爺怎配得上。

　雖沒有見過什麼蔣家公子、張家公子、還有那位狀元郎，但瞧著如今的駙馬爺生得一表人才，同五公主走在紅毯上，兩人簡直就是一對璧人，心頭莫名地跟著一道歡喜了起來。

　什麼克夫不克夫，就是男人沒本事，尋出來的一套為自個兒開的說辭，極為不屑。

　司儀的禮拜聲響起，周遭的熱鬧聲瞬間安靜了下來，沈惠規規矩矩地立在沈夫人旁，看著一對新人行完禮，了房。

　禮拜一結束，長廊下的人群又開始竄，沈夫人帶著沈惠和沈二姑娘，腳步剛往后挪去，顧家二跟前的丫鬟便到了跟前，笑著道，“我家夫人說，席位留好了，讓奴婢帶著沈夫人過去便是。”

　沈夫人一臉的激，“這回真是麻煩顧夫人了。”

　“沈夫人不用客氣”

　宴席的場所自來都分了外，前廳是男賓，后院是眷。

　沈夫人過去時，席位上已經坐了一半，今日前來的個個都是達顯貴家的眷，沈夫人能認識的人極。

　沈家本是個小門戶，若非長公主親自派人送了帖子，沈家還沒資格進來，沈夫人不免有些張，低聲同沈惠和沈二姑娘囑咐道，“待會兒多注意言辭。”

　沈夫人這話多半是在提醒沈惠，五公主親，寧家的人豈能不過來。

　從進府，便一直在留意寧家來的是哪位夫人，可惜并沒見到人，也沒打探到消息，待會兒同在宴席，怎麼著都會上面。

　沈惠點了頭，面兒上并沒多張，倒是旁的沈二姑娘原本垂著的頭，愈發埋得低了。

　三人跟著顧二邊的丫鬟，穿過廊下進了屋，顧二已經坐上了席位，聽旁的丫鬟說人來了，忙地轉頭去。

　沈夫人一腳踏了進來，笑著喚了一聲，“顧夫人。”

　打完了招呼這才看到了坐在旁的寧家二夫人，安王爺的母親。

　沈夫人神不由一愣，還未來得及問好，寧二夫人已經起迎了上去，熱地道，“親家來了”

　今日寧家的三臨盆，一家子的心都繃著，寧二夫人也耽擱了一陣才來，趕在了新人進府前，剛到不久。

　寧二夫人一進來便讓人去尋沈家的消息，恰巧遇上了顧二。

　寧沈兩家訂親的那日，沈夫人也見過寧二夫人，是個和善的，如今見其態度熱，心頭一松，笑著問道，“親家何時來的？”

　“剛到，正同顧二等著你們呢。”寧二夫人說完，目便往沈夫人后的沈惠上瞧去，沈惠忙地上前屈膝行禮，“二夫人。”

　寧二夫人早就見過沈惠。

　皇上賜婚之后，寧二夫人暗里便去瞧過，原本對陛下的賜婚沒抱多大的希，見那沈惠的模樣意外地生得乖巧，尤其是那雙眼睛靈得仿佛能說話，心頭很是喜歡。

　前些日子訂親，寧二夫人又近距離地瞧了一回，回去后便同自己的兒子說了一句，“沈家的那位小娘子，算是便宜你了。”

　這會子再見到人，模樣似乎又亮眼了幾分，寧二夫人越瞧越滿意，笑著道，“惠姐兒不必客氣，趕座”

　一陣寒暄后，沈惠和沈二姑娘，均坐在了沈夫人的后方。

　前頭沈夫人和寧二夫人說著話，沈惠認認真真地聽著，子做得筆直，菜上桌后，寧二夫人便讓旁的丫鬟，將跟前的一小碗燕窩，端到了后沈惠的跟前，溫聲道，“這東西我自來吃不慣，惠姐兒多吃些”

　今兒席上所有的菜品都極為奢華，其中又數這燕窩最為名貴，別說是沈家，就連寧家，也不是時常就能吃到。

　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在心疼自個兒未來的兒媳婦。

　既是寧二夫人的心意，沈惠也不能駁了回去，紅著臉垂目道，“多謝二夫人。”

　“慢慢用。”寧二夫人慈地看了一眼，沒再去打擾。

　沈夫人都瞧進了眼里，雖還沒見過那安王爺是何模樣，但這位寧二夫人的心腸卻是個良善的，又知道心疼人。

　有這樣的婆母，惠姐兒將來嫁過去，定不會委屈，沈夫人心下不由一暖，湊過去輕聲同寧二夫人道，“二夫人倒不必將就。”

　寧二夫人一笑，也低了聲音道，“我這哪是將就再說了我跟前就只有一個兒子，這唯一的兒媳婦，我能不疼著”

　兩人的聲音雖小，后的沈惠和沈二姑娘還是聽見了。

　沈惠得埋了頭，裝作沒聽見。

　沈二姑娘原本還極為期待跟前的那碗燕窩，沈家不過是七品小，連父親都吃不上這等東西，更莫說他們。

　如今見寧二夫人如此心疼沈惠，勺里的燕窩送到里，便有些食不下咽了。

　從適才進后院，所有人的眼里只有沈惠，就如同不存在一般，是個多余的，那寧家二夫人從進門別說問了，瞧都沒瞧一眼

　沈夫人也沒同人引薦，還說帶出來長見識，能有那麼好心

　沈二姑娘滿腦子的腹誹，沈夫人突然回過頭來，將自己的那碗燕窩遞給了，“這東西我也吃不慣，二姑娘用了吧。”

　許是沒有料到沈夫人會如此，沈二姑娘神微微愣了愣，正道謝，沈夫人已經轉過了頭，同一旁的顧二又說上了話。

　席間熱熱鬧鬧，氣氛倒是極好。

　沈惠一聲不吭，也不往外張，埋著頭將跟前的兩小碗燕窩剛用完，門口便走進來了一位宮娥。

　一看打扮便知是公主邊的婢。

　屋的說話聲，瞬間安靜了下來，今日公主大婚，前來賀喜的人頗多，八是來邀請哪家高門的眷過去聚聚。

　沈惠并沒覺得意外，規規矩矩地坐著。

　片刻后，那婢的腳步卻徑直走到了跟前，笑著同沈夫人道，“五殿下知道今兒沈夫人帶了大姑娘過來，特意吩咐奴婢，請沈大姑娘去坐坐。”

　沈惠一愣，忙地起。

　沈家同五殿下之前并沒有任何，當初收到五殿下派人送來的帖子時，沈夫人心頭就已經知道，多半也是同寧家的親事有關。

　如今五公主又派人邀請了沈惠，定也是看在了安王爺的份上。

　沈夫人瞧了一眼旁的寧二夫人，笑著同沈惠道，“惠姐兒去吧，別讓五殿下等久了。”

　沈惠心頭雖疑五殿下為何會邀自己，但也不敢耽擱，一路跟著秋揚，從西側的后院出來，腳步匆匆地上了東側的主院。

　主院的廊下一排的宮娥，齊齊地立在那，比起西側的后院，主院無論是房屋還是院堂的布置，都要奢華許多。

　院沈惠從未見過宮里的主子，更何況今日還是五殿下大婚，難免有些張。

　秋揚見一路目不斜視，也不吭聲，多半也猜到了，快到門口了便回過頭笑著安道，“五殿下的子隨和，沈姑娘不必張。”

　沈惠忙地點頭，道，“多謝姐姐。”

　門前守著的兩位宮娥替二人拂起了簾子，秋揚步領著人進去，稟報道，“殿下，沈姑娘來了。”

　沈惠的腳步跟著秋揚，不敢看，垂目走到了主位前，先跪下行了禮，“臣沈惠參見五殿下。”

　話音剛落，便聽到了一道輕快的聲音，“沈姑娘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殿下。”沈惠起，緩緩地抬起了頭。

　五殿下和駙馬爺都在，五殿下還是一婚服，沒有了團扇遮擋，沈惠這才瞧清了五殿下的模樣。

　天姿國也不過如此。

　沈惠的目落在的臉上，實打實地呆了呆，頓時惹得五殿下“噗嗤——”一聲笑，招呼道，“沈姑娘請座。”

　沈惠自知失了禮，趕收了目，轉過正要席，卻又瞧見了一張今兒才悉的面孔。

　寧大公子——安王爺。

　沈惠一愣，心口又突突地狂跳了起來，神再次出了癡呆。

　安王爺倒是一臉的平靜，沖著微微點了頭，屋除了主位上的兩個座兒，底下就只有安王爺旁有個位子。

　沈惠著頭皮走了過去，一座，方才察覺兩個位置挨得極近，子不由又繃了起來。

　陛下賜婚雖已有了一年多，但今日之前，并不認識對方，雖說適才已經見過了兩回，但兩人幾乎沒說上什麼話，依舊陌生。

　沈惠的子坐得筆直，目盡量不往他臉上瞧，五殿下卻開始問起了話，“沈姑娘多大了？”

　沈惠不得不轉過頭，回答道，“回殿下，十六。”

　“真年輕。”五公主又笑著道，“本宮和駙馬爺當年認識安王爺那會兒，安王爺已經及了弱冠，時間真快，一晃都五六年了”

　五公主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挑出了寧大公子如今的實際年齡。

　一個十六，一個二十六。

　差了十歲呢。

　沈惠也聽出來了，心頭一跳，目下意識地瞧了一眼寧大公子，只見其臉上平靜，并沒有半分介懷，角甚至還含著一抹笑，心頭不由松了一口氣。

　兩人雖差了十歲，可瞧著并沒有多大的差距，王爺長得，年輕

　“本宮聽說安王爺和沈姑娘的婚期已經定了，是何時？”

　沈惠話到了邊，突地又收了回來，適才五公主是點了名問，可如今，不確定是不是問，目忐忑地瞟了一眼旁的人。

　見其半天未答，忙地說了一句，“定了”卻不料旁的寧大公子同時開了口，道，“來年三月。”

　兩道聲音傳了出來，沈惠瞬間垂下了頭，臉迅速地紅了起來。

　五公主將沈家姑娘的神態盡收眼底，再看向旁那位依舊臉含微笑，臉皮厚得沒有半點波的‘老男人’，心下不由一嗤。

　好好的白菜，被豬拱了，再這般臊下去，臊的也是人家姑娘。

　五公主沒再為難人了，直接道，“今日是本宮和駙馬爺大喜，難得安王爺和沈姑娘過來賞臉，怎麼也得飲上幾杯。”

　說完不待兩人反應，便轉頭同秋揚吩咐，“擺桌，上酒。”

　后院的賓客這會子早已經了席，五殿下這頭卻才擺桌，沈惠知道大抵是在等著自個兒，心頭有些愧疚不安。

　今日本就是五殿下的大婚，敬酒恭賀是應該。

　秋揚回去招呼了一聲，片刻，宮娥便端著酒菜魚貫，各式各樣地小蝶擺在了跟前的木幾上，比起適才在酒席上見到的，還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