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半。
遇夢咖啡廳。
喻偉忠早早抵達,心無比焦灼——這點從他時不時看表的作就能現出來。
短短三分鐘,喻偉忠看了五次表,三次不自然地拿起剛端上來的熱咖啡又放下,一次調整坐姿。
以上。
是同樣提前抵達的喻彥,在同樣焦灼的三分鐘觀察得出的結論。
喻彥按捺不住地打給喻寧:“你在路上了嗎?怎麼還沒到?”
喻寧正在帽間漫步,如實回答:“還沒出門。”
“??”
喻彥無比震驚,“這都十二點半了,你還不出門?”
“時間夠的。”
喻寧語氣仍然是無可撼的平靜與閑適,“倒是你,干嘛去那麼早?”
明明前不久還一副不贊同的樣子。
拿到地址了跑得比誰都快。
喻彥噎了噎,死鴨子:“你管我,我沒事做逛來的。”
喻寧聽出他話里約的焦躁,問:“喻偉忠也到了?”
“嗯。”
喻寧:“那你看他現在是不是等得很急切,如坐針氈、坐立難安的那種?”
喻彥看了眼喻偉忠,說:“確實。”
喻寧笑了:“有意思的吧。”
喻彥腳下走來走去的作驀地停住,視線不再次投向喻偉忠。
這次的截然不同。
方才他還跟著喻偉忠一起不停地看時間,緒隨著對喻偉忠的厭惡和等待的焦急而不可避免地朝著惡劣的頂端攀升。
聽了喻寧的這句話后,就好像忽然注了一針鎮定劑。
不僅不著急了,反而有了觀賞喻偉忠丑態的閑心。
“……是有點意思。”
喻彥低聲說。
來早了也沒什麼壞嘛。
還能久違地看到喻偉忠氣急敗壞的樣子,比往常被氣到多了一重對未知的忐忑不安,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滿臉皺,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嘻嘻,急死你。
喻彥絕對不會說自己有這麼稚的想法,他只是略顯得意地對喻寧說:“讓你不來,錯過了這麼有趣的畫面。”
喻寧:“那你替我多看看,待會兒講給我聽。”
“想的。”
喻彥輕哼一聲,掛斷了電話。
順手拍了兩張喻偉忠抓耳撓腮的照片發給喻寧。
系統緩緩開口:【他真的……】
喻寧:“可。”
系統:【……】
系統調出幾個收藏已久的萌寵視頻反復觀看。
包括訓練小狗狗的那個。
順手還關注了一個“到底是傲的還是鴨子的”的問答。
下午一點。
喻寧準時出現在咖啡廳門口。
喻彥坐在對街吃冰,既能將喻偉忠的丑態盡收眼底,又能躲過炎炎夏日的威脅。
他面前站著位生。
兩人說了幾句,他搖了下頭。
喻彥隨即看到了喻寧,起朝走去:“你還真是一分鐘都不肯早。”
喻寧表揶揄,意味深長:“喲。”
顯然看到了剛才的場景。
喻彥頓時窘迫不已,兇地反問:“沒看過正常搭訕啊?”
這種事哪怕是被喻偉忠看到,喻彥都能面不改。
但偏偏是喻寧,恥程度瞬間表。有種被看輕了,又類似早被逮的錯綜復雜,特別的不好意思。
喻寧坦然自若:“確實見。以后多看看,說不定就見怪不怪了。”
喻彥:“……”
【被拿得死死的啊,小老弟。】
系統嘆。
喻偉忠的耐心已經要到極限了。
要不是忌憚著喻寧,他早就甩手走了。
活到這個歲數,沒幾個人敢讓他這樣等。
喻寧走進來,看了眼喻偉忠選的位置。
靠窗角落,位置蔽恰當,不錯。
“你看看這都幾點了,你才——”
喻偉忠將咖啡杯重重一放,想要借此營造出自的威嚴凜然,話說到一半,注意到喻寧后跟著的人,愣了:“喻彥?”
喻彥臉難看,眉目沉地看了看表:“這不正好一點麼?你趕著投胎啊,催什麼催?”
喻偉忠:“…………”
即便是親兒子,喻偉忠不想見喻彥的最大原因,就是他這張實在太不饒人了。
自從知道了喻彥大學讀的還是法律系以后,喻偉忠更不愿意和喻彥流,打過幾次電話都以被罵的狗淋頭而告終,差點把他心臟病都氣出來。
喻偉忠強行裝作沒聽見,將視線落在喻寧上,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你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喻寧充耳不聞。
和喻彥在分配座位。
喻彥和坐一排,揚了揚下頜,示意坐里面。
“里面安全。”
喻彥旁若無人地說,“這老東西要想逮你也沒下手。”
喻寧點頭:“有道理。”
喻偉忠:“……”
你們以為我聽不見嗎?
正式落座后,談話也沒有正式展開。
喻寧和喻彥開始對著菜單糾結。
一個說吃冰吃飽了,但聽店員說這家熱可可不錯;一個說大熱天的要不還是喝點冰的,要不要順便來個小蛋糕。
喻偉忠:“……”
喻偉忠臉都快掉到地上了,忍無可忍:“你們兩個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喻彥放在菜單邊沿的手驟然攥了。
喻寧率先開口:“當然有啊。所以我們這不是特意來問問,你什麼時候把欠的養費結一下?我弟弟被迫離開家的時候,還沒滿十八歲呢。”
服務生就等在一旁點單,聞言打量了喻偉忠一眼。
喻偉忠在這直白的目下難得害臊,低了聲音呵斥:“你說什麼胡話?是喻彥自己離家出走的。”
喻寧對答如流:“你把小三和私生接進家里,他這不是實在待不下去了。”
哇哦。
服務生一臉吃到大瓜的表。
喻偉忠咬牙對服務生說:“你能不能走開,不要在這里聽!”
服務生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下意識要道歉。
喻寧冷了臉:“人家在這里等著點單,是做好本職工作。你是怕別人聽到你扣著親兒子的資產不放,拿去養小三和私生,就隨便沖人發火嗎?”
我靠!勁啊!
兜頭一個大瓜糊過來,服務生連委屈都忘了。
這句話沒有刻意控制音量,隔著兩桌靠墻的客人都聽見了,紛紛投以八卦的最高禮儀——震驚側目。
喻偉忠老臉都快丟盡了,著嗓子催促:“你聲音就不能小點嗎?”
說到最后,幾乎是妥協的乞求了。
好好的一個兒,本來是最聽話不過的,一朝嫁去傅家就了這麼個混世魔王的樣子。
傅家到底是什麼龍潭虎啊?
怎麼教的?
喻寧冷淡地看著他:“那你的聲音也該小點。”
喻偉忠連聲答應:“好好。”
很快,喻偉忠就發現,何止是聲音小點。
只要他有說話的意思,喻寧就不輕不重地看他一眼,那表分明平淡,卻說不出的震懾。
喻偉忠憋屈得要死,看喻寧溫聲細語地點完了單,提前付給了服務生不小費,心大吼:
我才是最需要安的人!
你們姐弟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喻彥除了最開始表過渾是刺的攻擊狀態,一直都是往后仰靠在沙發上,既方便喻寧和服務生流,又能好整以暇地看戲。
途中他甚至還笑了好幾次,說不出的嘲諷和嘚瑟——就有種小朋友打架,他這邊有大人幫忙撐腰的覺。
喻寧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喻偉忠面前:
“你要是不想鬧上法庭難看,我這邊有一份合同,你先看看。”
喻彥驚訝地側首,意思顯而易見: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喻寧攪著咖啡,輕聲說:“不然你以為我只是拖延嗎?”
不是嗎??
喻彥眼睛都睜圓了。
喻寧想了想:“確實也是有點懶得出門。”
喻彥:“……”
實話說,喻彥是抱著給喻寧撐場子、甚至是保護喻寧的心來的,到頭來發現居然是喻寧在為他出頭。
就……覺別扭又微妙。
有點開心,又有點不想讓總記掛著這件事。
“其實我不在乎的。”
喻彥同樣輕聲對說。
喻寧看了他一眼。
喻彥乖乖地不說話了。
對面的喻偉忠恨不得跟著附和:對啊!他自己都不在乎,你幫他出什麼頭啊?難道你們姐弟很好嗎?
但喻偉忠也不敢說話。
一桌三個人,誰也沒開口。
安靜得不可思議。
看完視頻的魚系統姍姍來遲:【咦?我以為你是要讓喻偉忠親眼目睹他被綠了,原來不是這麼回事嗎?】
喻寧掃了眼手機。
是保鏢發來的消息,范婉姝和衛濱進來了。
喻寧對系統說:雙重疊加才有暴擊效果。
【……強。】
系統是沒敢再做聲。
喻寧讓雇來的人占了幾個危險位置,確保范婉姝和衛濱坐在了他們前面那一桌。
背靠背的位置,由于沙發高度,在視覺上的蔽很強。
要想逮現行的難度很高,主要是不確定因素太多。
喻寧做了兩手準備,要是能暴擊最好,不能也可以先給喻偉忠來個前菜,再重重一擊。
喻寧不止一次嘆傅景時養的那些保鏢技能不凡,一個賽一個的靠譜,省了不事。
除此之外,這種布置還有個顯而易見的好——把和喻彥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能掩藏真正意圖才是好暴擊。
讓喻偉忠自己大世界的惡意吧。
范婉姝坐下就開始哭訴:“濱啊,你說我們的兒可怎麼辦啊?”
到底是多年的枕邊人,就這麼一句,喻偉忠的表就變了。
他聽出來這是范婉姝的聲音,翻頁的作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衛濱沉默了一小會兒,問:“你不是說,那個誰要去想辦法的嗎?”
“喻偉忠那個沒用的東西!”
范婉姝控制不住地罵了一句,又急低了聲音,“他說有辦法,到現在了也沒見著影子。菲菲還關著,眼睛都哭腫了,好幾個晚上沒睡覺,一見到我連眼淚都哭不出來了……我這個心喲,真是……哎!”
喻彥正低頭喝咖啡,聽到這里差點噴出來,不敢置信地看向喻寧:
草?
這麼巧?
喻寧也微微張開,禮貌地驚訝了一下。
喻彥又去看喻偉忠。
——喻偉忠的臉已經可以做城市綠化的宣傳照了。
噗。
喻彥差點沒繃住。
衛濱的語氣有點急了:“你平常總說,他對菲菲好的,怎麼現在遇上事了,他一點忙都幫不上?他不是喻氏的老總嗎?”
范婉姝冷笑一聲:“他這個老總當得頭尾的,沒本事還現。我讓他去求人幫忙,他不肯拉下臉,就顧著自己的那點面子。這輩子他都是個沒出息的東西,要不是為了菲菲能過上好日子……濱,我真寧愿當初跟你遠走高飛,哪怕是過苦日子也沒關系。”
“嘭——”
喻偉忠猛地砸了手邊的瓷杯,騰地站起來,轉過對著那桌怒目而視,幾乎是咆哮著喊:“你說什麼?!”
范婉姝直接被嚇到了,驚一聲:“啊——!!”
衛濱也呆滯了好幾秒,看著臉紅脖子的喻偉忠,連忙起想到這邊來保護范婉姝。
他一。
喻偉忠心里的綠地|雷徹底|炸了,里大喊著不明音節,沖出去和他纏斗在一起。
喻偉忠力揮出一拳。
衛濱輕松躲過。
“噗……”
喻彥支著腦袋看到這一幕,實在是忍不住了,索半掩著臉放聲笑出來,“哈哈哈哈!”
居然打空了。
那麼近的距離。
喻偉忠養尊優多年,早些年還好,昏庸之后基本不怎麼做材管理,一眼去就是個中年富商的標準形象,往日的英俊全都湮滅在時間的長河里。
相比之下,衛濱更為瘦靈活,瞧著反而比喻偉忠養眼些。
喻偉忠氣紅了眼,分不出是誰的笑聲,只知道有人在笑他。
他待范婉姝不薄,范婉姝卻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這麼大的臉,而且連兒竟然都不是他的!!
“你們這對狗男,賤人!你們怎麼敢!”
喻偉忠著氣,再次蓄好了力,沖向衛濱。
這次力道完全沒控制住,衛濱打中了他的腹部。
喻偉忠腳下一,當場跪。
他好像徹底喪失理智了,竟然就著這個狼狽不堪的姿勢住了衛濱的開始撕扯,眼里的紅配上他癲狂的表多有些可怖,都被他這一連串的稽作沖散了。
喻彥笑得渾發抖,不忍直視地連眼睛都遮住了,險些岔氣:“我的老天鵝啊……救命哈哈哈哈……”
喻寧唏噓地搖了搖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當年喻偉忠上范婉姝,為此反抗管了他許多年的父母,在抗爭中得到虛假的滿足,斷定這就是他憑自己得到的真;又多年沉浸在范婉姝的溫小意中,到頭來才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像他這麼看重面子的人,不崩潰也難咯。
喻寧順手報了個警。
喻偉忠和衛濱打得不可開,范婉姝忙著從中拉架,眼看著要波及到其他客人。
喻寧發了個消息出去。
其他幾桌正在悠閑吃喝的“自己人”接連過來幫忙,控制住了局勢。
警察過來的時候,喻偉忠已經沒了力氣,正對著范婉姝口頭輸出:“你這個婊|子!吃我的用我的,還敢去外面人!你還要臉嗎?!”
范婉姝前面一直都沒出聲,懼怕更多,這會兒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一手扶著衛濱,不顧形象地喊回去:“你前妻還在的時候,你還不是在外面找我!你能綠前妻,我憑什麼不能綠你!”
喻彥即便笑得不想再笑了,聽見這句話也還是支起手比了個大拇指:“夠諷刺。”
喻寧回了個大拇指:“綠人者,人恒綠之。”
系統:【這不比電視劇彩!】
綠化三人組被帶走,咖啡廳重歸平靜。
喻寧帶上墨鏡,起去結賬。
喻彥三兩步搶在前面:“這次總該讓我付吧!”
他轉向店員:“一共多?”
喻寧話:“只算我們兩個的。”
喻彥:“啊?”
喻寧借了紙筆寫下聯系方式和地址:“剛才被帶走的是喻氏的老總,你們的損失和費用可以去這里要。如果喻氏不給,我們會幫忙討回公道的。”
店員還懵著。
從后面走過來的老板接下了紙張:“太謝謝了。不過……就是摔了些杯碟,還是算了。”
喻寧笑了笑:“這年頭,能做出名氣的咖啡廳可不多。”
老板一怔,腦中味著這句話,忽然明白了。
他雙眼驟亮,招呼店員:“不用付賬了,就當我請兩位的!小孫,把烤的新品蛋糕打包兩份出來給客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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