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類聚,人以群分。】

　系統突然說。

　喻寧：？

　【我一路上都在想，反派是怎麼會變得這麼思路清奇。】

　系統緩緩道，【我終于想明白了，因為他和你在一起。】

　喻寧：……

　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吐槽它居然為這個問題想了一路,還是該提醒它那句俗語和它的思維其實是相悖的——如果傅景時是因為和在一起才變這樣,就不算是“人以群分”,這句話的前提是傅景時本來也是這樣的人。

　見喻寧沒能反駁,系統得意地哼哼了兩聲：【說不出話來了吧！】

　終于！

　它也有讓喻寧詞窮的一天了！！

　喻寧沉默稍許：那你呢？

　系統敏捷地道：【我不是人！】

　喻寧：嗯。

　得意不過兩分鐘。

　系統：【……】

　等等。

　好像不對勁？

　車開回景苑的路上。

　傅景時在用筆記本理公事，手機響起來。

　不知電話那頭說什麼，傅景時眉心微蹙,卻又不是單純的不快。

　“先不用管。”

　傅景時說,“跟態,隨時反饋給我。”

　這通電話時間并不長。

　他放下手機,對喻寧說：“出了點問題。”

　喻寧看向他。

　傅景時：“陸硯作有誤,休息室不是拍攝,而是直播。”

　這會兒直播錄屏滿天飛,熱搜上數個相關詞條。

　公關部經理看到喻寧也在其中，沒有輕舉妄,先來請示。

　喻寧剛才在玩消消樂,手機消息沒提醒。

　切出去就看到陸硯發的消息：

　[抱歉,攝像師拿錯了機子，休息室的畫面直播出去了。這是云馳的失誤，目前輿論走向有利,沒有對你和傅總造形象損失。如果你們有別的想法,云馳隨時配合。]

　“嗯。”

　喻寧說,“陸硯說是拿錯機子了。”

　傅景時頷首。

　他倒并不懷疑是陸硯別有用心。

　陸硯不是蠢人,沒必要做這種目短淺、得不償失的事。

　手機震了兩下。

　陸硯：[……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損失。]

　陸硯：[圖片。]

　喻寧點開截圖,正是那句“在外重拳出擊，在家我是妻”。

　下面還有熱評“這麼乖的總裁是真實存在的嗎？”

　朝右側看去，傅景時正目不斜視地看著電腦屏幕，間或手指輕點兩下。

　冷淡，專業，不茍言笑。

　再次看向屏幕——

　噗嗤。

　系統想笑，但又憂心忡忡：【反派不會一怒之下，真的把云馳收購了吧。】

　天涼王破這種事，對總裁來說不是家常便飯嘛。

　劇都崩壞都這個地步，不能再遭任何摧殘了qaq

　喻寧把截圖放大，送到傅景時面前。

　傅景時抬眼，看清了圖上的文字。

　視線來回，又確認了一遍：“……”

　系統：【噗嗤。】

　它迅速憋住了笑聲。

　傅景時想說什麼，但是又沒說。

　沉默片刻，他鎮定自若地重新瀏覽文件：“調侃而已，無傷大雅。”

　喻寧對逗傅景時這件事樂此不疲，當下就喊了聲：“妻？”

　傅景時：“……”

　抵達景苑門口。

　有輛陌生的車停在側面，像是等了

　有一會兒。

　車里下來兩個人，周馨月，還有一位年紀稍大的男。

　“那是周馨月的父親，周振。”

　傅景時合上筆記本，神不辨喜怒，“走吧。”

　周馨月低著頭，只能看到抿著的。

　周振卻是笑呵呵地迎上來，稔地打著招呼：

　“正好今天有空來拜訪傅總和傅太太，沒想到在門口就遇到了，看來這趟是來的巧了。”

　【周振就是力全百貨的董事長，主要做日用品的，市場份額不小。】

　系統翻了翻資料，【他們家算是老牌而不衰的豪門了，主要是和各家都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嗯……你要不客氣兩句？】

　喻寧：今日的口水份額用完了。

　【？】

　“不算巧。”

　傅景時并非是立即回答，而是慢條斯理地以目將周振打量了一遭，才輕慢地開口，“我妻子累了正需休息，我也心不佳，恐怕不能待客。”

　周振臉上的笑容僵，邊的弧度逐漸降了下去。

　但他既然來了景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從未想過兒竟然能做出這等蠢事，挑釁云馳在前，拉喻寧下水在后。

　惹誰不好，偏要惹喻寧？

　現在網上已經到周馨月這兒了，眼看著下一步就是往周家、鄭家的部延展。這若是沒人推波助瀾，事態不會發展得這麼快。

　更要命的是幾家合作公司突然之間停了進度，打電話去問都是含糊其辭；接洽的幾家直接表示不合作了，還有的已經簽了合同卻要反悔。擺明了有人在背后施，且不惜大把往里砸錢，也要讓力全元氣大傷。

　鄭丞明不愿面，想來是拿不準傅景時的真正意思，不敢把自己也搭進這件事。

　但他是周馨月的父親，怎麼也得來。

　周振回頭呵斥：

　“還站著那里干什麼？趕快過來！”

　周馨月深吸了一口氣，腳步沉重地走上前，低聲道：

　“今天的事……是我一時糊涂。喻小姐，對不起。”

　周振生怕兒這子過倔，看不清形勢。

　他試圖和稀泥：“傅總，小不懂事冒犯了傅太太，我已經教訓過了，也認錯了。別為這事傷了兩家和氣。”

　傅景時并不看周馨月：“周總誤會了，你兒的事并不足以影響我妻子。”

　周振：“……”

　那你非要等我們都道完歉了才說。

　其實這話意思很明白：傅景時不打算接這個道歉。

　周振只好把目轉向喻寧。

　要他對這麼個年輕的丫頭低頭，比對眾所周知心狠手辣的傅景時低頭，難度可要大的多。

　“傅太太。”

　周振盡量心平氣和，“這幾天天熱，難免讓人覺得疲憊。我們力全在國外有幾個不錯的度假村，傅太太可以隨時去玩，放松心。”

　“天是熱。”

　喻寧點頭，“周總就別拖著我們站在門外了。”

　周振：“……”

　這夫妻倆說話怎麼一個比一個噎人。

　周振：“不在門外也好，我們進去好好——”

　傅景時攬住喻寧的肩：

　“我妻子為了事業在外忙碌奔波，實在不能奉陪了。”

　說完便轉進了景苑。

　后幾個保鏢默契地擋在門口，將周振和周馨月攔在外面。

　周振喊了兩聲“傅總”，眼看著人走遠了，沒辦法扯著嗓子在人門口嚷嚷，要讓其他人家看到了，這張老臉就徹底沒地兒擱了！

　他忍不住指責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道歉都

　不會，還要你老子來說！”

　周馨月知道這次惹了麻煩，心里又不服氣：“也就是仗著嫁給了傅景時。”

　周振險些氣得倒仰：

　“我原來以為你算是聰明的，沒想到你本沒腦子！要是真沒本事，輿論就不是現在這樣，得靠著傅景時幫扭轉局面，你看需要嗎？”

　-

　“景苑一般不放外人進來吧。”

　喻寧意有所指。

　傅景時：“周馨月的表姐在這里有套房產。”

　喻寧了然。

　原來是他故意的。

　連這種信息都知道，不是巧合二字能說得過去的。

　“道歉就接有什麼意思。”

　傅景時言辭鋒利，語氣卻很溫和，“不給點教訓，怎麼能長記。”

　系統：【……幸好他不知道我剛才在嘲笑他。】

　這哪里是妻啊。

　八百個心眼子的兇吧。

　陳伊彤翹首以盼，看向傅景時和喻寧的眼神用閃閃發亮來形容毫不為過。

　如果非要形容這種心，大概是——我磕的cp終于被全世界知道了！好耶！

　“歡迎回家。”

　陳伊彤含著笑說，“先生的父親和母親今天下午五點十分來拜訪過，留下了一樣東西，說是送給太太的。”

　說來也怪，傅總的爸媽都到了景苑，也沒說進來坐坐。這所謂的“拜訪”不過是在門口停了會兒，把東西完就走了。

　傅景時作一頓，一手解著袖扣，不甚關心地道：

　“知道了。”

　喻寧打開盒子，是塊手鐲。

　通碧綠，濃烈而純凈，整只手鐲打磨得極好，綠幾掙而出。

　拍賣會上喻寧也得過一只手鐲，那只就算見，可相比之下遠遠不及。

　“是外祖母留給母親的。”

　傅景時說。

　喻寧端詳了一陣：“這算是婆媳劇中對媳婦兒認可的象征？”

　傅景時：“？”

　什麼劇？

　夜間娛樂活當場被替換看婆媳劇，這次選擇的地點是臺。

　臺秋千沒有花園的那麼寬敞，兩人也能坐的下，只是多有點不太舒展的開。傅景時索將喻寧抱在懷里。

　小幾上擺著兩杯紅酒。

　喻寧喝了一口。

　剩下小半杯被傅景時搶走。

　“這種況不會出現在我們家。”

　傅景時對某個片段進行點評。

　是婆婆和媳婦兒為了孫子的事大吵了一架，險些還打起來了。

　喻寧中肯地道：“沈夫人不像是會和人吵架的格。”

　傅景時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無聲地收攏懷抱，垂首，額際抵著喻寧的耳尖，聲音自發間傳來，有種模糊的沉悶：“其實是會的。”

　-

　傅景時出生后，有段時間沈思筠的不是很好。

　彼時傅景洵想當然認為，是傅景時導致了母親不好。

　傅長寄忙著公司的事和照顧沈思筠，忽略了這點，沒能及時糾正傅景洵的想法。

　等發現這兄弟倆相得不怎麼好，分|乏，只能先將傅景時送到了老爺子邊。

　兩兄弟打小就沒怎麼相過，且格天差異別。

　傅景洵活潑外向，眾人喜，朋友多得數不清。傅景時則寡言語，孤僻安靜，永遠都是獨來獨往。

　哪怕后來又重新住到了一起，兩人的關系也并不熱絡。

　兄弟倆差了三歲，卻同時上了高中。

　沈思筠提議讓他

　們倆在一個班里，正好互相照應。

　剛開始的幾個月他們還是一起走的，后來傅景洵說早上要去和隊友打球，兩人的上學路就分開了。

　只要有他們倆在的場合，總有人打趣：

　“你弟這腦子怎麼長的？比咱們小三歲還回回年級第一，別不是咱們都還在高中待著，他直接上大學去了吧？”

　“是想想這可能就嚇人，我要有這麼個弟弟，力大死了。”

　“得了吧，哪家有這麼個天才，不都得樂瘋了。要我就天領出去吹比。”

　向來在社場合游刃有余的傅景洵，在這時卻不怎麼說話。

　他向來是第一，但傅景時出現，他就了第二。

　傅景時回到家里，對沈思筠說：“我想去別的學校。”

　“為什麼？”

　沈思筠很意外，“你……不喜歡哥哥嗎？”

　傅景時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這麼問，他搖了搖頭：“沒有。”

　后面的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直接說傅景洵可能會因為這個到力嗎？是不是太傲慢了？或者本就只是他想多了，其實并不會有這樣的事。

　年的傅景時即便有超乎同齡人的細致聰穎，到底還是個孩子。

　“我不喜歡現在的學校。”

　傅景時決定將問題都歸咎在自己上，“我想換一所。”

　沈思筠：“那……”

　“媽！”

　傅景洵歡快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我拿到足球比賽的獎杯啦！”

　傅景時看到沈思筠臉上一瞬間高興起來的神，漸漸沉默。

　大約是覺得虧欠他，亦或是沒有親手育的緣故，沈思筠和他遠不如對著傅景洵親近，偶爾看著他會流出一種擔憂又歉疚的神。

　之后某天。

　傅景洵對他說：“那天你找媽想轉學，我都聽到了。因為沒人搭理你，所以你想轉學？”

　傅景時只說：“不是。”

　誰知傅景洵反而更生氣：“我最討厭你這種裝乖的樣子，既然是你自己的問題，就別去媽面前告狀了吧？本來就不好，都是因為你，你現在長大了還天煩啊？”

　傅景時蹙了蹙眉，到了污蔑：

　“我沒有——”

　“隨你怎麼說。”

　傅景洵打斷他的話，“總之在爸媽面前裝和諧一點就行了，在外面隨便你怎麼樣，別在背后搞小作。”

　這之后，兩人關系仍舊不好，在父母面前還是裝的兄友弟恭。

　高二時傅景時有機會直升大學年班。

　他拒絕了。

　傅長寄對兩個兒子都很滿意，平時公司有什麼事，并不避諱他們兩人，總是把問題變類似模擬的問答，提前教一教他們。

　“景時的想法不錯。”

　又一次問答，傅長寄說，“也很有天賦，要不了幾年就能超越我了。”

　這話的意思，是在暗示日后的繼承人。

　傅景時對當繼承人沒什麼執念，如果非要選，他比較喜歡理。

　高考結束，他決定報z大的理系。

　傅景洵高考完和朋友出去喝酒，嗨了一整夜，傅景時得了任務去把他找回來，聽見喝醉了的傅景洵說：

　“我那個弟弟，心機深沉……天生就是來搶我東西的。誰不知道z大那邊有爺爺準備送他的公司？這大學四年還不知道他會在外面做什麼，我要是不再加倍努力，鬼知道他回來后會不會直接把我踩下去！”

　傅景時最終沒去z大理系。

　他留在本城，選了個和經商毫無關系的法律系。

　傅長寄知道小兒子無心接手家業，

　雖然惋惜，但并不勉強。他將傅景洵帶在邊，出傅氏和各類場合，就像每一個培養繼承人的豪門一樣。

　“你家小兒子呢？”

　不乏有人這麼問。

　“他還小。”

　傅長寄簡略地答。

　“也是，還沒年吧。”

　問話的人便會了然地點點頭，“這種酒會確實不適合。”

　傅景時對這一切并不關心，只專注自己的學業，他盡可能遠離一切會讓傅景洵到危機的東西。

　大三那年。

　傅景洵將他約到名下的別墅，說有件生日禮要送給他。

　他沒想到傅景洵會做出那麼極端的舉。

　他以為自己讓傅景洵安心了。

　“有你在一天，我就永遠活在你的影下。”

　“但如果是你死了，所有人都會惋惜你這個天才，我不要在你死了之后也活在你的影里。”

　“傅景時，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那杯水里下了藥，傅景時全麻痹，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態向不可挽回發展，鮮噴涌在他臉上，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干涸。

　分明還沒有那麼長的時間，他卻好似聞到了腐爛的味道，幾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