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敲。”陸凜和姜姒一同將手放了上去。
鐘杵被拉起,兩人同時松開手,敲向大鐘。
第一聲,沉沉落下。
厚重的鐘聲在鐘樓回著,仿佛深山的回音。
撥開眼前的云霧。
第二聲鐘聲響起。
沉靜深遠,引人心。
第三聲落下。
陸凜的太重重一跳。
下一秒,腦海中的畫面猶如水般,洶涌而至。
仿佛是那片缺失的空白記憶又一次到來。
陸凜發現,那應該是記憶深的一個片段。
那時,他穿了一肅殺的軍裝,跪在大殿的扇前。
軍帽已經摘下,放在他的邊。
外頭是荒蕪的黑夜,寺廟的檐下,冷風簌簌。
沁涼的空氣中,忽然有人開了口。
“陸,你愿意拋棄你的姓名,拋棄你此時的面孔,放棄你所有的,來換你的妻子重生嗎?”
大師平靜淡漠,超于俗世之外。
“你若有幸和妻子重遇,也必是困難重重。從此以后,你將不再擁有人的權利。”
“這是新生,也是詛咒。”
這也說明,若是轉世回,陸凜和姜姒也難以再續前緣。
陸凜的神虔誠,堅定無比:“我愿任何磨難。”
大師聲音淡薄,眼神悲憫。
“這世上,只有一個破除詛咒的辦法。”
“除非你的妻子,認出你的靈魂,才能讓一切歸位。否則,你會永遠為一行尸走。”
“即使是這樣,你也愿意嗎?”
大殿里的燭火搖曳詭異,影映亮陸凜的臉。
陸凜的眼前變得模糊,竟讓他的眼睛都開始疼了起來。
他看見,他的一張一合,仿佛說了什麼。
悉的心痛再次漫上陸凜的心臟,像是有人拿了一把鈍刀,反復在他的心房磨著。
他將手放在心口。
這一次的心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陸凜不可控制地跪了下來,膝蓋重重地砸在了青磚地上。
在日底下,他素來鋒利得仿佛刀刃的,被脆弱包圍了。
“陸凜,你的心又開始疼了嗎?”
輕渺、脆的聲音,仿佛從天邊的另一端傳了過來。
陸凜意識猛地回籠,下意識握了什麼。
是姜姒放在鐘杵上的手。
陸凜怔怔地睜開眼,以為自己還置于肅穆的大殿中。
他眼神空,喃喃道。
“我愿意。”
話音剛落,陸凜看見了,姜姒滿是疑的眼睛,烏黑清亮的瞳仁里倒映著他的影。
聲道:“你在說什麼啊?”
姜姒出另一只手,在陸凜眼前晃了晃。
雪白的在陸凜面前晃過。
此時,陸凜才發現,他已經半跪在了姜姒的面前。
姜姒發現陸凜的異樣,半傾過,盯著他。
眼底帶著一擔憂。
他們離得很近,悉的玫瑰冷香飄進他的鼻間。
陸凜原本躁不安的心,忽然靜了。
姜姒毫無預兆地朝他出了手,瑩潤的指尖帶著微涼,到了他的眼角。
“你怎麼哭了?”
陸凜一怔,他抬起手,臉頰。
冰涼的。
不知什麼時候,他落了淚。
可能是由于那段回憶太過強烈,心痛讓他的本能有了反應。
陸凜聲音很淡:“嗯,因為我的心又開始疼了。”
他的心痛已經停了。
可他還是握著姜姒的手,不想放開。
陸凜站起,他上的脆弱消失了。
剛才的那一幕,好似只是姜姒的錯覺。
“姜姒。”陸凜忽地出聲,了姜姒的名字,“你能為我做一件事嗎?”
姜姒咬了下,歪頭看他。
“那我得聽聽是哪件事?我再決定,要不要做。”
陸凜笑了下:“我想讓你為我穿上一件婚紗。”
姜姒一怔。
等姜姒坐上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順從地點了頭。
姜姒眨了下眼,只是覺得奇怪,上回,陸凜不是帶試過婚紗了嗎?
怎麼又要試一次?
姜姒意外地很安靜,坐在副駕駛座上,環起胳膊,打量陸凜。
車里極為沉寂,窗外是倒退的風景。
最終,姜姒想到了理由。
“陸凜,你是不是很喜歡看人穿婚紗?”
姜姒的腦回路和別人不太一樣。
陸凜沒料到,姜姒竟會這麼想,他沒有回頭,著前方的路,聲音清冽又堅定。
“我只想看你穿。”
這下,姜姒沒話了。
隨即,陸凜再次開口:“這婚紗,是我畫下圖紙,再找人做的。”
姜姒心頭一凜。
前世的陸也做過相同的事。
車子很快停下,陸凜帶姜姒來到一家婚紗店,并不是先前那家。
婚紗店很空,工作人員像是到了叮囑,提前散了。
陸凜指著樓梯:“做好的婚紗放在二樓。”
姜姒腳上,還穿著陸凜讓換上的平底鞋。
一步步走上臺階。
樓梯邊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清的日照進來。
走向二樓,姜姒的心居然下意識揪了起來。
當陸凜緩緩拉開垂落的窗簾,姜姒才看清了那件婚紗的全貌。
姜姒呼吸一滯。
這和前世的那件婚紗一模一樣。
有些說不出話,只是直直地看著陸凜:“你……”
擁有記憶了嗎?
此時,陸凜的視線落在婚紗上,沒有察覺到姜姒的異樣。
他聲音低沉,著不為人知的期待:“這件婚紗在我的夢里出現過,我很想看你穿一次。”
姜姒走進試間,厚重的簾子重新拉了回去。
店里沒有工作人員,只有和陸凜。
當的上白紗,不恍了神。
這真是一次奇異的驗。
在不同的時空,卻為同一個人,穿上了相同的婚紗。
“好了嗎?”簾子外面,傳來陸凜的聲音。
他久久未聽到里面的靜,出聲詢問。
姜姒嗯了一聲。
簾子緩緩地拉開,陸凜凝視著姜姒,他漆黑的瞳孔猛地一。
大腦轟的一聲,如同煙火炸開。
他的心跳聲重如擂鼓。
這一次,陸凜的心臟,沒有到尖銳的疼痛。
心跳聲的加快,卻是因為喜悅。
朦朧的白紗,晃了陸凜的眼睛。
姜姒穿著潔白的婚紗,靜靜地站在圓臺上。
眼前的場景和陸凜當時閃回的記憶重疊。
夢里的新娘,在此刻變得清晰。
他塵封的記憶,仿佛即將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