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顧孟昭給自己家這麼多貴重禮的事, 林蘇葉還有些不安，覺得占了人家大便宜，總得回人家點什麼禮。

　要說值錢的東西, 那家是沒的，畢竟薛明翊的工資在那里，和小姑也沒多錢, 是絕對支持不起那麼昂貴的禮。

　就和薛老婆子商量等孩子們休息天去找顧孟昭玩，給他爸媽買點什麼禮。

　薛老婆子：“你問我，我就說，我說了你別嫌棄我。”

　林蘇葉：“你說。”

　薛老婆子：“人家顧知青本就知道咱家啥條件，對吧？”

　林蘇葉：“對。”

　薛老婆子：“當初咱不嫌他窮，不嫌棄他家分，只圖他有學問，能教孩子, 對吧？”

　林蘇葉笑起來：“娘你說得對, 我有點虛榮了。”

　薛老婆子：“哎喲喂, 你還能主認錯呢？我還尋思你從來不犯錯，就我和大孫子沒好地方呢。”

　說完還得揚起下, 做了個十分驕傲的表。

　林蘇葉：“…………”

　你至于這麼驕傲麼？

　覺得婆婆說得對, 當初圖的是顧孟昭這個人, 他能給孩子帶來變化，也的確給大軍小嶺巨大的影響, 讓孩子學到很多知識, 還教明春明流考上公安。

　顧家現在摘帽子, 兩家繼續走, 顧孟昭圖的必然是和自家的, 和大軍小嶺的師徒分, 又不是沖著薛明翊的軍職和家的錢。

　這麼想就心安了。

　目前圖書館的工作不忙，林蘇葉就有時間看書學習，畫畫反而為放松調劑的娛樂項目。

　對來說初中的數學有點吃力，又找不到人教，就很盼著夜校早點開班。

　這麼忙了幾天，又到休息天的時候顧孟昭就來接大軍小嶺過去玩兒，藍海軍和王小利作為鐵桿兒朋友，自然也落不下。

　藍姥娘知道孫子要去玩兒，又給做了一笸籮吃的，炸丸子！

　劉梅也讓王小利帶倆罐頭過去，到時候和小朋友們一起吃。

　薛老婆子則給蒸了一鍋包子，豬扁豆餡兒的，很香。

　小姑去公安局加班了。

　省公安廳要舉行下半年的公安大比武，先以縣為單位選拔，再區里選拔，最后去省公安廳比賽。

　這種大比武小姑是絕對不會錯過的，甚至還期盼已久呢，所以每天加班很積極。

　男孩子們跟著顧孟昭去玩兒，林蘇葉就把莎莎帶去圖書館。

　現在圖書館人還不多，但是布局已經煥然一新。

　林蘇葉辦了新的黑板報，張潔和蔡秀芳帶人做了一些紅的紙花掛在墻上，看著就很喜慶。

　林蘇葉特意把圖書館里的兒書籍、舊畫報都整理出來，分門別類放在兩個小書架上，讓孩子們來借閱。

　不過這會兒孩子們的教育意識還沒培養起來，閱讀觀念也不行，大部分小孩子都出去瘋玩，家長也無所謂孩子不讀書，都是自由散養的，所以來圖書館看書的孩子并不多。

　孩子也有好，起碼安靜。

　林蘇葉和莎莎坐在桌前一起看書，看會兒喜歡的書，再自學一會兒初中數學。

　到一道怎麼也不會的數學題，抬頭活一下頸椎，看了看莎莎。

　莎莎是個可塑很強的孩子，跟著哥哥們出去就玩游戲，在家里跟著就聽收音機學唱歌講故事，跟著來圖書館就看書。

　莎莎找了好幾本擺著，和媽媽一樣，一會兒看一下《閃閃的紅星》，一會兒看一下《小傘/兵和小刺猬》，還要看看《兒文學》，里時不時地輕輕哼幾句自己編的小曲子。

　看一會兒還拿紙寫兩個字，然后又托著下思考一會兒，那模樣就煞有介事。

　林蘇葉看得好玩兒，你才五歲，不是十五呀。

　“莎莎，你為什麼不看完一個故事，再看另一個故事呢？”林蘇葉很好奇。

　莎莎朝林蘇葉笑起來，“媽媽，我一下子看三本，就好像潘東子也在看小傘/兵和小刺猬，還能讓小刺猬和小傘/兵一起去幫潘東子！”

　小傘/兵和小刺猬是50年代末的殘疾青年孫忱的名作，畫是著名兒文學畫畫家吳文淵，雖然印刷糙，但是容和畫面卻生活潑。

　林蘇葉便湊過去和莎莎一起看看，“乖寶兒，你給媽媽講講這個故事唄。”

　莎莎就給媽媽講，潘東子怎麼和小傘/兵、小刺猬為好朋友的。

　林蘇葉聽得大呼好玩，驚嘆不已，“乖寶兒，你的故事真有意思，我可從來沒聽過這麼有趣的故事。”

　媽媽也覺得好聽？

　莎莎越發高興，講得更加賣力，“媽媽，你回頭幫我畫上啊。”

　莎莎雖然學習不錯，會唱歌跳舞講故事，可是畫畫不行，至今也只會畫歪瓜爸爸。

　林蘇葉笑道：“好，媽媽幫你畫。”

　順手就拿過筆和本子，按照莎莎描述的把潘東子和小公英、小蒼耳畫在一起。

　莎莎講得更起勁兒了。

　吳娜在一邊聽到，忍不住撇，嗤了一聲，暗道：傻子吧，讀個書都不會讀，還讀躥了。

　上個星期天兒子馬鳴被小姑埋在坑里當土包子，雖然十二分氣憤卻也不敢找林蘇葉算賬，只能忍氣吞聲，這星期都不敢和林蘇葉正面對視。

　也只能背后暗地吐槽兩句。

　林蘇葉拿茶缸給莎莎喝水，“乖寶兒每天要多喝水，要不嗓子該啞了。”

　這孩子一天天說不知道多話呢。

　母倆讀了一會兒書，林蘇葉讓莎莎去玩一會兒積木，吹吹小口琴。

　年紀小，總坐著傷，總看書傷眼睛。

　莎莎在媽媽面前一直都像個三歲寶寶一樣特別乖巧，讓干嘛就干嘛。

　五點半下班，晚上林蘇葉和張潔值班。

　張潔：“蘇葉，你先帶莎莎去吃飯。”

　林蘇葉也沒客氣，和張潔頗有相默契。

　收拾一下書包，這時候門口傳來吳娜和另外倆婦的驚呼聲，隨即是們響亮地問好聲，“薛參好！”“薛參接媳婦兒啊？”

　薛明翊前幾天去了師部，這兩天剛回來，今兒有點時間決定回家陪媳婦兒吃飯。

　他到家發現娘已經把飯做好，其他人卻還沒回來，便先到圖書館來接媳婦兒和閨。

　他人高長，步子邁得大，從聽見聲音到看見他也就一點時間。

　莎莎已經小燕子般飛奔過去，“爸爸！我爸爸來了！”

　薛明翊單手把兒抄起來掛在手臂上，大步走到林蘇葉跟前，又手幫拿上書包。

　林蘇葉就和張潔告辭。

　張潔看著他們那恩的樣子，笑著和薛明翊打招呼，“快回去吃飯吧，反正圖書館也沒事兒，晚上不來也行。”

　林蘇葉：“那還是要來的。”

　既然是工作，就不能因為沒有人來借書就不來，否則就沒有重開圖書館的意義了。

　回家的路上，薛明翊把胳膊往林蘇葉跟前靠了靠。

　林蘇葉笑起來，知道他的意思，無非還想讓勾著他的臂彎，這人真是有意思。

　就大方地勾著他，反正他還抱著閨呢，就當在照顧閨，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薛明翊：“夜校已經籌備完畢，打算借省大的教室開辦。”

　省大也有工農兵大學，但是課程不多，學生素質良莠不齊，教育部也不是很滿意。

　薛明翊聽到消息估計要恢復高考，他從自己的角度來判斷，恢復高考是遲早的問題。

　不過這個和他們關系不大，他和林蘇葉不會參加高考。

　他早就去各軍校進修過，林蘇葉則水平不夠。

　雖然自學，但是主要自學語文，數學沒那麼容易。要想參加高考，必須得有高中文化水平，語文數學政治必考，還有理工類的理化，文科類的史地。

　當然學習，夜校進修語文數學，就可以拿到學歷證明，等恢復高考再去大學進修喜歡的也是可以的。

　林蘇葉聞言很高興，“哪天開始？”

　薛明翊：“再過三五天，省電臺、各單位都會發通知。”

　林蘇葉：“快點開吧，我自學得好累啊。”

　薛明翊笑了笑，“數學很難？”

　林蘇葉點頭，“對，真的好難。”

　其實小學一至三年級的數學也很簡單，四年級開始有點難，五六年級就很難了。

　以前高小畢業就算不錯的水平，能當會計呢，數學自然學不東西。

　薛明翊：“吃完飯我教你。”

　等他們到家，發現大軍小嶺和小姑都沒回來呢。

　小姑是加班，孩子們和顧孟昭一起，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八吃了晚飯再回來。

　吃飯的時候林蘇葉對薛老婆子道：“娘，你去跟海軍姥娘說一聲，他們可能晚點回來，別讓老人家擔心。”

　薛老婆子：“那能聽見我說話嗎？”

　林蘇葉笑道：“你不是能喊嘛？你給喊一個。”

　薛老婆子：“這一天天不磕磣我，怕對不起你這張臉是吧？”

　莎莎就哈哈大笑，學著廣播里說書的聲音一拍桌子，“話說，薛老婆子真帶勁，離開薛家屯就隨了軍，……”

　薛老婆子：“你給我打住！”

　莎莎：“那話說潘東子見了小傘/兵和小刺猬……”

　薛老婆子：“別瞎編了，廣播里沒有這樣式兒的。”

　他們總聽的就是孫敬修爺爺講故事、金花兒講故事、小木偶等等，另外就是說書的節目，薛老婆子沒聽過，知道是莎莎瞎編。

　莎莎：“那故事都是編的，他們能編，我怎麼就不能編？”

　薛老婆子一怔，哎，還真是，這孩子……就擱媽跟前裝乖巧，在面前就是狼崽崽，見天懟這個親。

　吃過飯，薛明翊就抱著莎莎陪林蘇葉去圖書館值班兒，薛老婆子則去藍家。

　到了圖書館林蘇葉讓張潔回去吃飯，“張潔，晚上你也不用來，反正沒什麼人。”

　張潔看薛明翊一起過來，笑道：“，那就多辛苦你和薛參啦？”

　笑呵呵地走了。

　林蘇葉先檢查一下今天有沒有借書的、還書的，然后就拿了數學書請教薛明翊。

　莎莎則跪坐在對面的凳子上思考，要編個自己的故事！

　別人都能編，大還給他們瞎話兒（講故事）呢，憑啥不行？

　也要給別的小朋友瞎話兒。

　就拿筆和本子一邊想一邊寫關鍵詞兒。

　林蘇葉指著一道題讓薛明翊給講。

　薛明翊看了一眼，“這是小學五年級的題目。”

　林蘇葉：“不可能！這是初中數學。”

　薛明翊側首看，駢起食指和中指在腦門輕輕點了一下，“學習不認真，心大意。”

　和小嶺一樣一樣的。

　莎莎主跳下地，噠噠跑去媽媽借課本的地方，找了小學五六年級的數學課本過來，舉著遞給爸爸，“呶。”

　薛明翊把書拿過來，翻了翻找給林蘇葉看。

　陪讀那兩年主要是自學，畢竟也沒跟著讀五六年級。

　語文自學可以，數學總歸有，所以得從小學數學開始補。

　林蘇葉撓撓頭，“哎，學習真不容易。”

　薛明翊又笑，“著別人學習還是容易些的。”

　林蘇葉慢慢地扭頭，揚下，做了個吳娜的表，“你是在嘲笑我嗎？”

　薛明翊個子高，坐下也是脊背筆，哪怕揚起下也得抬眼看他，所以那白眼就變嗔。他垂眼和對視了兩秒，角勾起，“不敢。”

　林蘇葉輕哼，“諒你也不敢。”

　薛明翊淡淡道：“就是陳述一個小小的事實。”

　林蘇葉：“…………”看給你厲害的！

　抬手就去掐他的腰，可惜他腰瘦繃，一點贅都沒，連皮都掐不到！腰側、腹、后腰，全都掐不到！

　以為自己是去掐人，可在薛明翊看來，這力道分明就是在勾引他。

　他垂眼看，眸深沉，“你再這樣下去……”

　林蘇葉臉頰一熱，忙把手拿回來，讓他給講題。

　薛明翊捉住的手，把拉近一點，然后給講數學的公式和定理，“數學不像語文那樣開放有多種答案，數學的答案基本都是唯一的，你要把公式定理背過，活學活用。”

　他嗓音低沉磁，耳好聽，林蘇葉就聽得格外……容易開小差。

　發現不能讓薛明翊給自己講課，他和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一種正常說話沒有的東西，就很勾人。

　懷疑他是故意的。

　薛明翊看不專心，大手就輕輕地在后頸上，讓集中注意力聽自己講題。

　片刻，“聽明白了嗎？”薛明翊問。

　林蘇葉：“大部分明白了。”

　他掌心熱烘烘的，放在脖子上就好像戴了個熱水袋，舒舒服服的，都想睡覺了。

　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薛明翊盯著，“回家睡覺？”

　別看他聲音平和，神也沒異樣，可林蘇葉卻聽出他的意思。

　睡什麼睡！

　打起神，學習！

　八點鐘，林蘇葉準時下班。

　莎莎把一頁紙給林蘇葉：“媽媽，幫我寄給金花，我也要投稿。”

　林蘇葉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寫了一些字，還畫了剪頭、小圖案，這是一個小故事。

　林蘇葉了解莎莎，連猜帶蒙的居然把故事看明白了。

　主人小軍帽，是個八歲的男孩子。

　小軍帽不學□□想去當兵，但是部隊不要他，因為他個子矮。

　他就給自己踩上高蹺，又去報名，結果摔了個大馬趴，帽子也摔飛了，他摔得哇哇哭。

　一個解放軍叔叔把他扶起來，給他把帽子戴好，眼淚，跟他講十七歲才可以去當兵。

　小軍帽就問怎麼才能一下子十七歲呢？

　解放軍叔叔就送他一個本子，讓他有話說就寫下來，寫滿就寄到他部隊去，他會再給小軍帽寄一個本子。

　等寫滿十個，就到了。

　后來……

　林蘇葉笑起來，小丫頭還留個懸念，后來咋樣？沒說。

　莎莎叮囑，“媽媽，一定要給我寄出去啊？”

　林蘇葉：“沒有錯別字，乖寶真棒，就是……字是不是有點？”

　莎莎：“沒關系，金花會看懂的。”

　林蘇葉沒有再提意見，也不幫改，反正孩子寫得很認真，就寄過去吧。

　薛明翊扛著閨，攬著媳婦兒，心愉悅地回家了。

　顧孟昭已經把孩子們送回來，小姑卻還沒下班。

　顧孟昭特意等他們下班呢，上一次來沒見著薛明翊，今兒知道他在就留下打個招呼。

　薛明翊恭喜他，又問他政策落實中有沒有問題。

　顧孟昭：“當初被拿走的東西清單可能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