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翊就讓顧爸顧媽和娘慢慢聊, 他去辦公區看看。

　秦建民攬著他的肩膀一起出去，笑道：“老薛，哈哈。”

　薛明翊瞥了他一眼, “你那些理論, 用上了？”

　秦建民長嘆一口氣, 瞬間沒了笑容，“老薛, 你真是人間制冰機啊。”

　能把別人的心瞬間凍得拔涼拔涼的。

　他攬著薛明翊往外走，回頭跟林蘇葉幾人說一聲，“我們出去一趟，晚飯時候回來。”

　小嶺立刻發出夸張的呼喊聲：“爹——大哥——你們快回來！”

　林蘇葉給他后背一掌，“你給我好好說話。”

　莎莎都乖乖地沒往爹懷里掛呢。

　離開薛家大門, 薛明翊抖了抖肩膀，讓秦建民注意影響。

　秦建民卻一副很虛弱的樣子, 繼續賴在他肩膀上，“老薛, 我氣不足, 你快拉拔我一下。”

　薛明翊：“天塌了？”

　秦建民：“差不多，我心好疼。”

　薛明翊：“秦副參謀長, 你不是小嶺。”

　別戲多。

　他們走到一空地，木柵欄圍著一些蔬菜, 薛明翊在這里停下。

　秦建民收斂笑容，出笑容遮蓋下的一傷痛，“你當我不會難過嗎？”

　薛明翊不置可否，從懷里掏出一包煙遞給他。

　秦建民見了怪一樣, “老薛, 你居然煙！”

　薛明翊：“政委落我車上的。”

　秦建民彈出一叼在里, 把腦袋朝薛明翊湊過去。

　薛明翊躲開。

　秦建民：“你點呀！”

　剛給人煙，不給人火兒是啥意思？

　薛明翊攤開雙手，他不煙哪里來的火兒？

　秦建民就干，吧唧兩聲，還假裝吐了個眼圈兒，“哎——”

　薛明翊沒搭理他。

　秦建民：“哎，老薛，我失了。”

　薛明翊：“你什麼時候的？”

　秦建民：“那我不是等著明春長大開竅嗎？”

　結果就有人覬覦了。

　薛明翊：“現在也沒開竅，你有機會。”

　秦建民：“那要是我真害了呢？”

　薛明翊嗤了一聲，沒搭理他。那個所謂水里火里的迷信預言，他就不信，只有秦建民拿著當圣旨。

　秦建民：“老薛，你安安我呀！別連個孩子都不如。”

　他要是不舒服，小嶺都給他安得舒舒服服的。

　薛明翊：“你又不是文工團的。”別戲多。

　他們是男人，不是面人，喜歡什麼就爭取。

　剛參軍伍的時候，新兵蛋子都要被老兵欺負，為了不被欺負他們都拼命變強，超過那些老兵，讓他們刮目相看。

　在戰場上為了活下來，他們就拼命殺敵。

　在部隊里，為了不被整改，他們就拼命表現自己的能力。

　在面對人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遇到喜歡的孩子，果斷出手，管他天崩地裂，也礙不著他娶媳婦兒。

　如果他當初娶林蘇葉，人家說他克妻、水里火里的，他只會給人揍一頓。

　就算別人說不好生養、好吃懶做，那又如何，他樂意養著。

　就算當初連勝利拿出的手帕說蘇葉還惦記他，他也只會給連勝利一頓揍。

　薛明翊：“老秦，每一天都有地方遭水患，都有地方失火，不管你不對象。你把那些巧合攬在自己上，給自己那麼大的心理負擔，你覺得這合適？”

　秦建民默然不語。

　薛明翊：“如果是我背著這樣的況，你覺得是真的？”

　秦建民：“那我肯定不信。”

　“那為什麼發生在自己上，就變枷鎖？”

　秦建民：“你是說只要我不信，我也可以主追求明春？”

　薛明翊：“你為什麼要追求明春，你喜歡明春當妹妹和戰友還是當媳婦兒？”

　薛明翊視著他，一字一頓，“你設想過和在一起過的日子嗎？還是你僅僅喜歡和玩鬧，陪打架？你認真想過你想娶一個什麼樣的媳婦兒，和生兒育過一輩子嗎？”

　秦建民徹底無言。

　他和明春一起玩，真的很開心，沒什麼心機，大喇喇的，他說什麼信什麼，一點都不會過度解讀他的心思。

　這樣的人過一輩子真的很好。

　但是薛明翊說得對，他對明春的這種喜歡，其實……不就和小嶺一樣嗎？

　他到底是喜歡這個家才喜歡明春，還是喜歡明春才更喜歡這個家？

　當然是前者。

　如果明春不是薛明翊的妹妹，他也會欣賞，喜歡，卻絕不會那麼喜歡陪過招、訓練，他會保持距離。

　他喜歡薛明翊，喜歡小嶺，喜歡這家里的每一個人，他恨不得自己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現在薛明翊讓他明白，不管他喜不喜歡明春，薛明翊都拿他當兄弟，他都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他做明春的哥哥，也可以陪訓練，一起開心，他永遠不會失去這個妹妹。

　這麼一想，他覺得顧孟昭真不錯一個小伙子，顧媽也很可。

　然后他又覺得老薛好可啊！

　老薛這樣的制冰機居然還會安人！

　雖然安的方式很獨特。

　他也很認真地想自己想和什麼樣的人結婚、生兒育、過一輩子。

　他腦海里瞬間浮現一個人，嚇得他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瞅著薛明翊，“老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薛明翊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以后離我媳婦兒遠點。”

　他轉往家走。

　秦建民忙追過去，“老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覺得弟妹長得漂亮，我真的沒那個心思，你讓我想，我也不知道為啥腦子一。”

　薛明翊頓住腳步，“你喜歡的那種樣子，就是你應該去找的樣子。”

　而不是在這里當戲！

　他一個參謀長還要給別的師部副參謀長當導師，這是做的什麼孽。

　就算回報他教自己哄媳婦兒約會的人了。

　秦建民沒了心理負擔，就開始瓢，他抓著薛明翊的肩膀，“老薛，那你說你把最漂亮最好的娶走了，我不就只能打了嗎？”

　薛明翊突然一個過肩摔給他摁在地上。

　事發生的太突然，速度太快，簡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秦建民直接懵了，“老薛——”

　薛明翊蹲在他腦袋邊上，“護士、通訊兵、文工、演員，你隨便找，盡快找一個，免得整天胡思想。”

　秦建民：“我冤枉，我沒有胡思想，我對弟妹的敬重日月可鑒！”

　薛明翊：“你要是胡思想還能躺這里？”

　秦建民：“…………”算你狠！

　我以為我最了解你，原來你比我還了解我自己！

　剛才薛明翊讓他想愿意共度一生生兒育的人，他腦海里浮現林蘇葉的樣子，給他嚇得差點原地飛升。

　他一定是太羨慕老薛和林蘇葉夫妻恩家庭幸福了！

　他一定是太羨慕老薛娶了個漂亮媳婦兒了。

　嗷嗷——

　這麼一摔，他腦子就清楚很多，走馬觀花地閃過不臉龐。

　他居然還覺得林婉晴很漂亮，也羨慕過老胡！

　沃日！

　別說他之前去瞅的那個文工團臺柱子也是林蘇葉那種類型的，清麗婉約派，當然沒有老薛媳婦兒那麼漂亮。

　哎，最好的被老薛給娶走了啊，他娶不到最漂亮的了！

　家里。

　顧爸顧媽看時候不早，就主告辭。

　八月十五是團圓節，一家人晚上要團圓賞月，他們終歸還是外人。

　薛老婆子卻不計較這些，覺得顧爸顧媽回家也沒人，不如就在這里一起過，“咱不講究那些。”

　顧爸顧媽更不講究，大起大落過的人，再講究虛套的東西就是自找罪，現在當然怎麼舒服怎麼來。

　既然薛老婆子和林蘇葉盛邀約，不是客套，他們倆就歡歡樂樂地留下。

　顧孟昭在鄉下的時候已經習慣逢年過節就到薛家，所以也不覺得如何，反而很自在。

　后勤知道薛明翊回來，給送來了月餅以及蘋果紅棗等吃的。

　林蘇葉瞅著薛明翊和秦建民從外面回來，覺得氣氛有點詭異呢？

　問道：“你們去干嘛了？”

　薛明翊握了握的手，“說了點事兒。”

　看秦建民愁眉苦臉，似乎哪里疼的樣子，關切道：“建民，你沒事吧？”

　秦建民差點跳起來，“嫂子，我好得很，沒事。”

　他跟林蘇葉、小嶺的稱呼混，大家也習慣了。

　林蘇葉：“你們去說會兒話，一會兒開飯。”

　今晚上有宮保丁、小燉蘑菇，還有紅燒，香煎帶魚，大黃花魚等，很盛。

　薛明翊知道自己過去會打斷他們談興討親娘嫌，就去另外房間看看顧孟昭和明春幾個。

　他們在打撲克。

　薛明翊從來不限制孩子們玩兒，只是不許他們賭錢。

　打牌也能刺激他們勝負心，讓他們多腦、學會合作、思考，也是益智游戲。

　小嶺和小姑臉上滿了紙條，幾乎看不見皮。

　莎莎臉上都被了。

　一開始大軍和顧孟昭一組，那小嶺和小姑還能贏？

　后來就顧孟昭和小姑一組，大軍和小嶺一組，結果大軍嫌棄小嶺拖后！

　人家小姑起碼聽顧知青的話，你個破孩子就不知道聽哥哥話呢？

　不輸才怪！

　然后他們就各行其是了，各打各的。

　小嶺輸得耍賴，就把莎莎也拉過來玩兒。

　莎莎終歸是小，還沒玩過紙牌呢，自然要輸的。

　小嶺：“大哥，快來幫忙！”

　大軍：“你找大爺也不管用！”

　秦建民自己還有點失魂落魄呢，他瞅瞅明春。

　明春朝他笑，招呼他，“秦哥，給你玩兒，再玩下去我就變木乃伊了。”

　他就坐在明春旁邊，替換。

　小嶺怨念地看他，“大哥，你不我了。”

　秦建民：“弟，哥現在很傷。”

　顧孟昭看了他一眼，“秦參是不是肩膀傷了？”

　秦建民怨念地瞪了薛明翊一眼，真狠！還是兄弟呢！這要是真敵，你還能給人拍碎是咋滴？

　他點點頭，“嗯，很疼。”

　明春順口道：“我幫你瞅瞅。”拿了藥酒過來要幫秦建民藥酒。

　在公安局訓練的時候他們都是互相的，孫誠王斌幫過，也幫他們過，不當回事。

　顧孟昭住牌的手指驀地一，看向秦建民。

　秦建民也看他呢，就知道顧孟昭吃醋了。

　這人有意思哎，你吃醋你不敢跟明春說，你朝我使勁呢？

　我弄不過老薛，我還弄不過你？

　秦建民朝明春笑道：“明春，不用你，讓顧知青幫忙看看就行。”

　明春納悶道：“我比顧知青專業，我們公安都培訓過的。”

　顧孟昭卻很積極主，“我學過急救的，我來吧。”

　他從明春手里拿過藥酒瓶子，朝笑了笑，“你去替我打牌。”

　小嶺：“那輸了誰？”

　顧孟昭：“我。”

　小姑就興高采烈地玩去了，輸了不用自己承擔懲罰，那玩得多開心啊。嘿嘿。

　顧孟昭幫秦建民解開領扣，掀開服瞅了瞅，驚了一跳，出去這一會兒他是和薛參打架了？

　秦建民又怨念地瞅薛明翊，“老薛！”

　太狠了！

　不做人啊！

　顧孟昭幫他了藥酒，“淤青有點重，不過骨頭應該沒問題。”

　秦建民：“那肯定，要是骨頭有問題，那就有問題了。”

　薛明翊打人要是沒點數，他能隨便出手麼。

　他就想給自己拍一下子，又不是想摔斷自己骨頭。

　是真疼啊。

　他瞅著林蘇葉和薛老婆子還有顧媽，合著自己喜歡的類型，是這樣的？

　他再看看明春，嗯，還真是哥哥看妹妹，越看越舍不得。

　他顧孟昭憑啥啊，一不能打，二不能啥的。

　不過人家正牌哥哥都沒反對，他這個干哥哥好像沒資格。

　他對明春道：“明春，你以后只管找我打架啊，我都奉陪的，只要我還能彈，七老八十都奉陪。”

　這是哥哥對妹妹的承諾。

　小姑眼睛一亮：“現在啊？”

　秦建民把胳膊遞過去，“你看看，好意思嗎？”

　你們兄妹倆，都這麼狠。

　小姑立刻道：“讓我娘給你扎針放放。”

　這種淤，鄉下有些老太太跟赤腳大夫學的會扎針放，說好得快。

　莎莎一聽扎針，蹭得站起來，“我來！”

　結果腦門著紙條呢，當著視線，差點絆倒。

　旁邊看書的薛明翊忙給抄起來抱住。

　莎莎：“爸爸，你真好。”

　秦建民又羨慕嫉妒了，啊啊——，我也想要這樣一個閨。

　老薛！

　薛明翊忽略了他祈求的眼神，沒把莎莎遞給他，而是抱著莎莎去廚房給林蘇葉幫忙了。

　廚房里林蘇葉和陳淑英在忙活。

　陳淑英家里沒這麼多講究，哪怕中秋節也是食堂買飯，回來頂多吃個月餅拉倒，有空就來幫林蘇葉做飯。

　做好飯，陳淑英自然不肯留下吃，也一家子呢。

　林蘇葉就一樣撥一點讓帶回去給孩子們吃。

　因為薛明翊和秦建民回來，顧爸顧媽又上門做客，所以家里飯菜格外盛。

　孩子們吃得滿流油。

　小嶺著肚子，“不行，我要壯烈了。”

　林蘇葉那筷子輕輕敲他手，“薛云嶺，再讓我聽見你不好好說話，就給你一頓竹板炒！”

　來了軍區以后，能混的孩子多，小嶺跟著學了不大院兒子弟的習氣。

　這麼一對比林蘇葉就覺得大軍可真是太乖了，自律又安靜，就喜歡看書下棋思考，說話也分寸規矩，絕對不會惹人生氣。

　給大軍夾了一塊，“大軍，帶著弟弟妹妹上學，辛苦啦。”

　大軍：“謝謝媽，你帶著我們更辛苦。”

　“嘖嘖。”小嶺怪氣道：“這母慈子孝哎，沒我啥事兒是吧？”

　莎莎立刻給小嶺夾了一塊帶魚，“哥，快把堵上，小心屁疼。”

　顧爸顧媽瞧著幾個孩子，一直眼里冒，一個勁地跟薛老婆子夸，羨慕有福氣。

　薛老婆子也樂得很，還跟顧爸顧媽說一些他們懂明春不懂的話，“等他們也生個……”

　于是顧爸顧媽和薛老婆子三人就當著明春和顧孟昭的面，用他們來指代這倆人，已經把他們婚后的工作、養娃、孩子教育問題統統安排妥當的。

　老兩口原本說要去走走采風，這會兒兒子的終大事更重要，他們就暫時把計劃擱置，幫著兒子全力解決終大事。

　酒過三巡，大家差不多吃飽。

　顧爸和顧媽又欣賞林蘇葉的畫，給了很中肯的評價，也給提了不建議。

　顧爸：“蘇葉筆下有一靈氣，應該多挖掘這方面。”

　他說的是林蘇葉對生活細節、生活環境有一種天生的敏，能夠用一種飽滿而又真誠的覺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