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葉坐在桌前, “娘，我爹……”

　薛老婆子：“親家咋了？”

　林蘇葉：“不是我親爹，是我公爹。”

　薛老婆子有點迷, “什麼事兒？”

　林蘇葉：“他有失散的兄弟嗎？”

　薛老婆子心下一，蹭得站起來, “你也看到那個人了？”

　林蘇葉：“那個人？你以前說的那個……”難道就是自己今天到的？描述了一下梁劍云的樣子。

　薛老婆子：“那肯定就是他, 這麼有派頭的老干部。”

　婆媳倆就開始分析。

　林蘇葉：“第一眼真像, 嚇我一跳, 不過我仔細觀察一下，發現主要是臉型像，還有眼睛、山那里有點像。”

　要說模樣很像那也沒有, 但是發現梁劍云笑起來和公爹就真的很像。

　公爹是個很隨和很笑的人，這個人比較有威嚴，不過他笑起來也很隨和。

　薛老婆子一拍桌子，笑道：“你也說像我就放心了, 要不還以為我眼睛出病了呢。”

　林蘇葉順手拿了鉛筆和本子比劃一下, “娘, 那你說孩子爹也沒和他像啊。”

　薛老婆子：“明翊更像我，你沒看出來？咱家長得俊的，多半都隨娘。”

　林蘇葉回憶一下公爹的音容笑貌, 其實子大部分也不會和父母太像, 畢竟兩個人的基因組合，總會產生新的效果, 但是子臉上總有那麼幾個地方和父母像, 可能是眼睛, 可能是形、臉型等, 甚至某些角度格外像。

　薛明翊屬于融合了爹娘的優點, 青出藍而勝于藍的那種長相，他比薛大哥、薛老三都英俊帥氣。

　林蘇葉：“娘，那我爹有沒有失散的哥哥？”

　人家六十出頭，比公爹大兩歲的景。

　薛老婆子：“鄉下地界，哪那麼容易失散孩子？又不是人家長征的革命軍人，為了干革命把孩子撇下，咱們祖輩都住那里沒挪窩，丟什麼孩子？”

　林蘇葉：“那沒有緣關系的長得像，有緣關系的反而不像？我爹和我三叔是真不像。”

　公爹幾個堂兄弟一起排行，公爹行二，親弟弟行三。

　公爹年輕時候長得英俊帥氣，典型的融合了父母的優點，而三叔則不巧地繼承了父母所有的缺點。

　兄弟倆不但不像，還一個俊一個丑。

　林蘇葉開始發揮自己腦，“那我三叔會不會是和人抱錯了？”

　薛老婆子：“抱錯啥呀？你三叔丑歸丑，可他每一個丑的地方都隨兒啊。”

　再說了鄉下那種地方，生個孩子半村人都知道，誰能抱錯？也沒人和抱錯啊。

　這麼看來那就是倆人沒緣關系，但是很巧合地模樣有那麼四五分相似。

　那真是緣分。

　看薛老婆子的神，“娘，想我爹呢？”

　薛老婆子淡淡道：“有啥好想的？他先去那邊安家，等我百年再接我去唄。”

　林蘇葉：“那您要是想找個伴兒，咱也不是不能……”

　薛老婆子立刻敏了，“你啥意思，嫌我礙眼是咋滴？我啥時候想找個伴兒了？”

　林蘇葉立刻道：“老太太你激什麼呀，我說的是你在家里無聊，找個人說說話做伴兒，跳跳老年舞也行。海軍姥娘能和你做伴兒嗎？要是不合適你就再尋個老太太一起玩兒。”

　薛老婆子：“那就不用你心了，得空我就去找孟昭爸媽玩兒。”

　就是看老干部笑起來和老頭子像，想多看兩眼，又不是看上他這個人兒！

　林蘇葉笑起來，“你等著，我弄到布再給你做兒可俊的服，讓你出門就艷眾老太！”

　薛老婆子恣得很，“這個使得。”

　三個孩子一放學，家里就立刻開飯。

　大軍：“媽，你最近學得怎麼樣？數學能跟上嗎？”

　林蘇葉得意道：“你媽我這麼勤聰明，能跟不上嗎？”

　再說還有蘇教授給開小灶呢。

　每天去了都可以跟顧爸顧媽聊一會兒，請教功課，進步很大好嘛。

　小嶺：“媽，你可千萬別驕傲。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莎莎立刻掏出小本本，大聲道：“用對語，3。”

　林蘇葉好奇道：“乖寶兒，這是干嘛呢？”

　莎莎笑道：“媽媽，我幫老師監督呢，老師罰他的。”

　小嶺用語，于慧敏要求他每天造句或者說話的時候用上不同的語。

　莎莎自告勇監督哥哥。

　林蘇葉親親閨，“真是媽媽的小乖寶兒，有你在，媽媽就好像吃了定心丸兒。”

　大軍看了一眼，本來自己是媽媽的定心丸，結果他轉學過來和小嶺逃學，媽媽好像就有點失。

　林蘇葉：“我去上課，你們乖乖在家寫作業，早點睡覺呀。”

　莎莎立刻跑去自己的零食箱子拿幾塊糖和餅干給林蘇葉，“媽媽，帶著和同學吃吧。”

　林蘇葉經常給準備小零食，讓和潘芍藥等人一起吃，莎莎也有樣學樣。

　林蘇葉笑了笑，拿上零食背上書包。

　這時候李蘭秀已經在外面喊了。

　林蘇葉忙推車出去，“嫂子呢？”

　李蘭秀和劉梅住得近。

　李蘭秀：“今兒有事走不開，先不去了。”

　林蘇葉騎上車，“啥事？養豬場？”

　李蘭秀：“就……家里吧。”

　林蘇葉看支吾，“兩口子又吵架呢？”

　李蘭秀：“差不多吧，老王又被嫂子打了，滾去睡宿舍了。”

　林蘇葉：“活該！”

　倆騎車一路去了省大。

　們習慣早來一會兒，林蘇葉會和顧爸顧媽聊一聊，有時候李蘭秀跟著也益匪淺。

　今兒林蘇葉先把作業難點問了，然后就跟顧媽請教，“阿姨，你說沒有緣關系的人，也會長得像嗎？”

　顧媽笑道：“從視覺效果來說，那是肯定的。人的五、臉型，不管怎麼排列組合，總有窮盡的時候，這麼多人那不可避免的就有人像。”看林蘇葉的表，“蘇葉，這是……”

　林蘇葉笑道：“就是看到有人不是親兄弟，模樣卻有那麼兩三分相似，就有而發。”

　顧媽：“這很正常。我和你叔也遇到幾個這樣的人。這長得俊的人更容易像，就是所謂的丑人各有各的丑，俊卻大有點類似。你是學畫畫的，要是研究過人、五形狀，你就會更加認同這個觀點。”

　林蘇葉也有同，專心上課也就不再糾結這事兒。

　因為顧爸顧媽寓教于樂，講課幽默風趣，同學們都非常喜歡他倆。

　每次只要他們講課，都認真聽講、熱烈互、積極完作業。

　轉眼過了些天。

　這日林蘇葉正和張潔幾個在圖書館整理圖書。

　張潔：“雖然我是組長，可很多主意都是蘇葉出的。”

　黑板報、宣傳畫、選新書等，都是林蘇葉的主意，的眼也更好，畢竟薛明翊、顧知青等文化人的影響，見識不一樣。

　張潔很是激，覺得應該讓林蘇葉做組長。

　林蘇葉卻志不在此，笑道：“組長不要太謙虛，要是沒有你，咱圖書館還真不轉呢。”

　誰家里有事都是張潔幫忙頂班，自己上夜校、家里有事，張潔也都主幫忙值班。

　吳娜聽得酸溜溜的，“好啦，知道你們關系好，沒必要整天顯擺吧。”

　張潔笑道：“你這張呀。”

　吳娜剛要說話，林蘇葉：“閉！”

　吳娜：“！！！”

　你敢讓我閉！你兇什麼兇！

　林蘇葉大步走到前面的收音機旁，把音量調到最大，就聽見收音機里正在播報：經XXX等有關部門決議，各大學將恢復通過考試錄取學生……

　這是公開宣布恢復高考了？

　往后面墻上掛著的月份牌看了一眼，1977年10月21日。

　真是太好了！

　圖書館里瞬間雀無聲，都有些不敢置信。

　過了一會兒蔡秀芳問道：“真的假的？真是恢復了？”

　林蘇葉：“是真的，你們要是有那個水平的可以參加高考。”

　吳娜：“你埋汰誰呢？”

　我們要是有那個水平，我們還和你搶圖書館的工作？早在重要崗位發發熱了。

　與此同時，大院兒的所有廣播里也在同時播報這一個振人心的好消息：恢復高考！

　有年輕人在路上狂奔，一邊跑一邊喊：“恢復高考啦，我要高考！”

　大院兒這里氣氛還淡一些，畢竟這也是正經工作。

　視線轉到各大工廠車間，尤其鄉下田間地頭，那些被耽誤了十年的知青，那些熱快要涼的年輕人，突然就沸騰了！

　熱如巖漿奔涌！

　無聲的吶喊終于發出石破天驚的呼號——我要高考！

　林蘇葉也跟張潔說一聲，騎上自行車背上畫本和畫筆出去寫生了。

　想去街頭巷尾、工廠、附近鄉下看一看，一下，把那些狂喜用畫筆記錄下來。

　這幾天林蘇葉收到好幾個心照不宣的電話，是謝電話，但是卻不明說。

　趙秀芬打來電話，哭得泣不聲，夢里的事兒終于真了，期待終于沒有落空。

　嫂子讓明春提醒，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復習。

　9月份就有消息從首都傳出來，說正在開□□會議，研究恢復高考的事兒，但是到底能不能恢復誰也不知道。

　這一天，終于塵埃落地。

　林蘇葉鼓勵，“趙老師，如果時間不夠，可以跟學校申請一下，暫時找別人代課，你產集中力復習，我可以幫你說一聲。”

　趙秀芬：“謝謝嫂子，可以幫我說一下，我只負責語文教學，音樂和暫時停課就好。”

　課程太多，占用時間多，照顧不過來。

　林蘇葉表示會幫忙的，讓只管好好復習。

　雖然恢復高考，可他們只有一個月的復習時間，非常張。

　尤其對于那些下鄉十年沒有再拿過書本的知青，尤其難。

　所以雖然恢復高考，其實絕大部分知青還是與高考無緣的，機會只垂青有準備、有恒心和毅力的人。

　比如顧孟昭這種。

　他則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張。

　9月份首都開會，消息靈通的，家里有路子的基本就提前準備起來。

　顧家是大家族，陸續平反以后在首都又是不小的勢力，這種消息自然也會通知到他家的。

　不過就算9月份首都家族給他家打電話說這個的時候顧孟昭也沒激，他75年就知道并且有準備好吧。

　當初大軍跟他說的那些話，他可一字不落地全記著呢。

　林蘇葉們雖然不參加高考，可高考也讓們忙碌起來。

　一恢復高考，林蘇葉之前建議放置的桌椅瞬間了香餑餑，每天滿員。

　這還不算，每天圖書館沒開門就有人來排隊，一開門就有人去學習，為了占住那個位子，吃飯他們都不離開，一直等晚上閉館在依依不舍地離去。

　大院兒要參加高考的人數也不，只要讀過初中高中，有點抱負的就想試試。

　還有住在這附近和大院兒里有親戚的，平時沒地方復習、沒書可看的，也都托關系到這邊圖書館來復習。

　欒主任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是不得已的人，事關人生大事，能幫就幫一把。

　不過人總是不一樣的，圖書館諒他們，有人卻不諒圖書館職工。

　原本林蘇葉們流兩人一組值夜班，8點鐘下班，現在復習的人越拖越晚，恨不得通宵開門。

　圖書館想早點下班，他們就開始抗/議，有幾個人說話很難聽，說圖書館開放就是為大家服務的，怎麼能在最需要的時候關掉？

　就一個來月，我們都能通宵復習，你們就不能克服一下，多多支持我們？

　原本們都覺得諒一下別人，事關高考大事，頂多一個月，考完就好了。

　可這麼幾天以后，們堅持不住了。

　林蘇葉晚上去夜校，下課還得趕回來去圖書館幫忙，回家時間越來越晚，甚至到十一二點。

　是幾個人里最累的，卻依然堅持著。

　吳娜和另外兩個婦已經抱怨得不行。

　張潔和蔡秀芳就去找欒主任匯報況，現在圖書館每天那麼多人，們收拾衛生都很累，還得整理圖書，檢查借書、還書數量等，本忙不過來。

　欒主任卻覺得為這一個月招新職工不合適，想讓們克服一下困難，熬一個來月就過去，以后肯定還沒什麼工作。

　林蘇葉卻覺得只要恢復高考，圖書館就會轉起來，以后只會越來越忙。

　不過欒主任不聽張潔和蔡秀芳的，也不多說什麼。

　在林蘇葉心里圖書館就是一份短期工作，夜校課程比圖書館工作更重要，如果堅持不住就辭職。

　只要拿到學歷證明，工作并不難找。

　薛明翊前幾天一直隨師部進行戰備演習，今天晚上十點才到家。

　他回家發現林蘇葉和明春都不在。

　明春是去參加省公安局的大比武，集住到省武警隊宿舍去，等大比武結束再回來。

　可他媳婦兒為什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薛老婆子原本還在等，結果熬不住已經歪在被子上睡著。

　薛明翊給醒。

　薛老婆子打著哈欠，“是你呀？我還以為你媳婦兒呢。這一天天的，在圖書館上班還這麼累，實在不行別去了。”

　薛明翊問了一下才知道，林蘇葉最近先去夜校，晚上再去圖書館加班，經常十一多才回家。

　他蹙眉，讓娘先睡覺，自己去圖書館接人。

　圖書館里燈火通明，原本放了桌椅的空間如今有雙倍桌椅，有些角落都塞滿了桌椅，都是來復習的。

　林蘇葉和張潔幾個正員他們離開，“同志們，時間到了，麻煩你們離開，我們要關門了。”

　有人不耐煩道：“關什麼門呀，我們都沒撤，你們跑什麼？”

　“就是呀，早上七點半才開門，晚上這麼早就走，這工作態度？”

　“平時你們那麼空閑，不是打就是聊天，這會兒忙一下怎麼啦？”

　張潔生氣了，“我們是圖書館，不是學校，更不是你們家。“

　有人就不樂意，“我們家太小，好幾口人住一個屋子，本沒地方復習，這要是有辦法，還用來這里嗎？”

　只有一個月的復習時間，他們恨不得分秒必爭都花在學習上，自然一點時間都舍不得浪費。

　他們有些人白天都得上班工作，就指著晚上回家復習了。

　“對呀，你們多擔待吧，反正就一個月，很快會過去的。”

　“這事關我們一輩子的大事兒，耽誤了十年，現在好不容易放開，大家多諒，多諒啊。”

　他們不走，這門就關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