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月天寒地凍的, 圖書館就沒什麼工作，大家都可以輕松些。

　今兒林蘇葉休班，正好老家人來給送東西。

　薛大哥他們給送來不東西, 三只、三百只鴨蛋、兩百個蛋、兩大筐子冬白菜，還有一些條。

　另外還有生產隊給的半個豬頭, 半扇排骨, 四個豬蹄, 三十斤各種。

　他們知道薛家兄弟要去給林蘇葉送東西, 連夜殺了兩頭豬，給大軍小嶺送一一些謝。

　薛隊長說得很清楚, 送出來的就不能拿回去。

　這冬至月了老家兄弟村里殺豬分，兄弟買了給送來，這有啥的？

　誰家沒個鄉下親戚？

　鄉下親戚不得給送點糧食、蔬菜、蛋啥的？

　有啥好說閑話的？

　林蘇葉瞅著過年，家里的確需要置辦年貨, 就收下, 不過卻按照供銷社收購價給了錢，比大隊分的價格還略高一點，反正不能讓生產隊吃虧, 這樣有心人也不能說占便宜。

　不只是生產隊的給錢, 薛老三他們送來的林蘇葉也給錢, 親兄弟明算賬, 再說還有劉賀巖呢。

　劉賀巖帶著薛老三今年小生意做得更溜，反正比在大隊上工賺錢多得多。

　他們推辭不過最后也只得收著。

　林蘇葉和薛老婆子商量，把腌咸鴨蛋的那個方子告訴老三和劉賀巖，讓他們回去和大姑姐家合作, 腌一批咸鴨蛋, 不管自己賣還是給供銷社任務都好的。

　劉賀巖激得很, 說如果賣得好到時候不會落下林蘇葉這一份。

　林蘇葉知道他做生意講究規矩，也就不和他掰扯，反正就是幫老三出分力，其他的沒多想。

　等他們吃過飯走了以后，林蘇葉和薛老婆子把鴨蛋都理干凈回頭腌起來，送給霍主任和勞護士長他們一部分，也得腌一些。

　傍晚顧孟昭從圖書館去學校接了幾個孩子一起回家，林蘇葉就讓他們去打電話。

　明天是冬至節，讓顧爸顧媽來吃飯，再給薛明翊打個電話，讓他回家過節。

　到了通訊，顧孟昭把莎莎抱起來，讓打電話。

　顧爸顧媽正在吃飯呢，聽見莎莎的聲音樂得不行，一通心肝兒寶兒地。

　莎莎跟他們問好，關心他們累不累，睡得好不好，然后邀請他們明天來吃飯。

　顧媽：“乖寶兒哎，咋這麼稀罕你呢，去，肯定去！”

　趕讓顧爸去和領導請假，明天要去親家吃飯。

　顧爸顧媽閱卷結束，又被教委留下商量新生學的課程等事宜，按照政策估計過完年春天就讓新生學，所以課程安排還是很張的。

　顧爸去請假，領導很關心，還主給準備禮，水果、點心、糖果、兩瓶貢酒。

　領導主把車借給他們，“去的時候坐我的車，住兩天我再讓司機去接二位？”

　顧爸知道他是怕他倆住親家那里不回來耽誤工作，也只得答應。

　給顧爸顧媽打完電話，莎莎又給薛明翊打。

　這一次還是小沈接的。

　小沈稀罕了莎莎幾分鐘，最后痛快道：“莎莎，你放心，薛參明天肯定回去吃飯。”

　薛明翊前幾天去師部呆著，這兩天就在軍部這里，基本上兩三天就能回一次家的。

　莎莎：“小沈叔叔你真好，你一定會找個好對象的。”

　跟著林蘇葉和薛老婆子見多識廣的，已經知道大家喜歡說什麼喜歡聽什麼，年輕人麼就是找個好對象，小孩子就是學習進步，工作的就是多發獎金早升職，年紀大的就是健康胃口棒，會著呢。

　小沈鬧了個大紅臉，卻還得大聲道謝，“多謝莎莎吉言。”

　等傍晚聽見薛明翊回來，小沈立刻跑去匯報：“薛參，莎莎說明天嫂子家里請客，邀請你回家吃飯，我幫您答應了。”

　薛明翊看了看手表，“行，我收拾一下就回家。”

　他又轉和參謀確認一下工作容，確信接下來兩天不需要自己。

　接下來沒有特別重要的工作，他也想給自己放兩天假，回家陪陪媳婦兒和閨。

　他現在工作彈很大，如果有戰備訓練計劃，需要參謀長和參謀全程做計劃、跟隨，那他就很忙，如果沒有這種他就輕松一些，其他可有可無的他都推掉。

　他剛要走，一個記者追過來，氣吁吁道：“薛參謀長，您之前答應我，明天要給我時間采訪的。”

　薛明翊微微蹙眉，“抱歉，我暫時沒時間采訪。”

　他從來不接采訪，也沒答應過任何人采訪，但是懶得辯論。

　記者瞪圓了杏眼，“您說接下來沒有重要工作的。”

　是解放軍日報的記者，允許隨軍采訪，這一期的采訪對象就是薛明翊。

　可他非常不配合！真是頭大！

　追著他跑了好幾天，結果總共就見到兩次，每次他一轉就不見了。

　這一次聽得清楚，他接下來兩天沒工作，要跟著他。

　薛明翊懶得解釋，轉就走。

　周怡還想追上，小沈忙攔住，“周記者，我們薛參要回家了，你不如去采訪幾位參謀，他們住在軍部家屬院，很方便的。”

　周怡皺眉，不耐煩道：“我要采訪的是薛參謀長，年輕有為的參謀長，不是參謀，你讓開！”

　參謀還不夠格上解放軍日報的人專欄！

　小沈卻不讓，“我們薛參忙了好些天，好不容易休息兩天。”

　周怡：“我不會打擾很久呀，只需要一、兩個小時就好。”

　可是非常熱自己的事業，為了工作可以很拼的，沒人能躲得了的追蹤。

　誰也別想阻攔！

　薛明翊把給林蘇葉買的一本畫冊帶上，這是大畫家黃復華出版的一套畫冊，他本是國畫世家，后來出國留洋學了西洋畫，尤擅油畫，他在這套畫冊里從很專業的角度分析了東西方風格的異同。

　他覺得林蘇葉肯定喜歡。

　他要自己開車，讓小鄭坐副駕駛。

　小鄭：“薛參，您可慢著點開。”

　薛明翊：“我開車不快。”

　反正不會像秦建民那麼咯噔。

　小鄭有點不愿，卻也不敢頂撞，主跑去副駕駛幫薛明翊把畫冊抱著，免得路上磕壞了！

　這邊停車場都是軍車，向來沒有閑雜人等，大家每次停車、發都是帶著速度的，薛明翊也是一發就點上油門。

　結果車子剛跑出去，斜刺里一個人影就沖過來，幸虧薛明翊冷靜果斷，心跳都不待加速地踩了剎車。

　擋住去路的是那個記者周怡，扎著兩條小辮子，張開手臂死閉著眼睛，一副等待自己被撞飛的架勢。

　薛明翊面冰寒，小鄭則嚇出一冷汗。

　預期的撞擊沒有發生，周怡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車里的薛明翊，預會有一頓暴風驟雨般的呵斥劈頭蓋臉砸過來。

　不怕！

　雙抖得不行，幾乎站不住，想等薛明翊過來罵的時候，就賴上他，一定要完采訪。

　誰知道車里的薛明翊本沒看，一手掌控方向盤，一手扶著座椅靠背，回頭瞅了一眼就把車子倒回去，從側方直接開走了。

　周怡看得目瞪口呆，為什麼和預想的不一樣？

　他不是應該過來罵嗎？

　可以忍呵斥怒罵，也會完采訪的！

　薛明翊把車子開到警衛，也不下車，就有警衛戰士跑過來敬禮。

　薛明翊：“那個記者，不管誰介紹來的，關兩天閉就送回去。”

　無組織無紀律跑來軍區胡鬧的，基本都是有點背景被慣壞的，薛明翊從來不慣著。

　今天周三，夜校晚上休息，林蘇葉在家畫好看的服呢。

　莎莎正在教薛老婆子跳舞，大軍小嶺和藍海軍則去圖書館找顧孟昭了。

　看到薛明翊回來，莎莎立刻朝著他跑過去，“爸爸。”

　薛明翊把兒抱起來，把畫冊遞給林蘇葉。

　薛老婆子聽他說沒吃飯，就把留在鍋里的飯菜端上桌，自己出去遛彎兒了。

　薛明翊抱著閨吃飯，林蘇葉就坐在他對面看畫冊。

　看得眉開眼笑，“你竟然能借到這個書，真是厲害。”

　這本書在另外一本畫畫教科書上看到過介紹，軍區圖書館是斷然沒的，去省圖也沒看到，圖書館說這種民國時期的老書基本都絕版的。

　沒想到薛明翊竟然借回來一本。

　薛明翊看高興，心里也舒服，“不是借的，是買的，歸你了。”

　林蘇葉不敢置信，“真的？你哪里買的？”

　要是還有的話，再買幾本收藏！

　薛明翊看兩眼發亮，知道的小心思，笑一下，“沒有了。”

　這本書是他半買半贏回來的。

　每一次戰備訓練、演習等，總有人不服氣，會悄悄打個賭，彩頭自然不是錢之類的，有時候一瓶窖藏得好酒，有時候可能是茶葉或者別的。

　薛明翊是從來不參與這種打賭的。

　不過這一次有位老首長憋不住，非要和他賭，為了打他就拿出這本畫冊，他同意了。

　贏了以后他也不想占老首長的便宜，主要是不想欠人，老首長就象征地要了一點錢。

　反正薛明翊是心安理得的。

　媳婦兒喜歡，那他覺得真值當，大不了下一次讓讓老首長。

　薛明翊吃完飯，莎莎就邀請他和自己一起跳舞。

　薛明翊：“我不會。”

　莎莎嘻嘻笑道：“我教你啊。爸爸你要是不會，怎麼請媽媽跳舞呢？圖書館那邊現在都有跳舞的呢。”

　吳娜為了富圖書館工作容，組織了飯后消食兒舞會，只要有興趣都可以去，老人孩子都可以。

　莎莎看到張潔和對象在那里跳過，就覺得爸爸也應該帶著媽媽去跳舞。

　林蘇葉：“我也不會，別看我。”

　才不想去跳舞呢，多不好意思啊。

　莎莎哧溜從薛明翊上下地，拉著林蘇葉的手，“媽媽，我來教你。以后等爸爸有空，你們就可以去跳舞啦。”

　指揮著薛明翊摟著林蘇葉的腰，握著手，讓林蘇葉扶著爸爸的肩膀。

　林蘇葉抬眼瞅著薛明翊直的鼻梁，“薛參跳舞的姿勢標準練的啊。”

　沒摟著別人跳吧。

　薛明翊垂眼看，“抱媳婦兒有什麼不練的？”

　林蘇葉嗔了他一眼，讓他不許在閨面前說話，隨即就覺扣在腰上的大手了一下。

　莎莎開始噠噠噠地喊舞步了，忙前忙后地指揮他們前進后退。

　練了一會兒，本來應該男進退，結果林蘇葉記錯了，也往前進，一下子就在薛明翊懷里。

　薛明翊便抱住。

　莎莎哈哈大笑。

　薛明翊抱住媳婦兒轉了一圈，然后把放在凳子上一起坐在那里說話。

　莎莎就坐在旁邊看林蘇葉給畫的服畫本。

　小姑騎車從外面回來，明天冬至節嫂子說要團聚一下，也安排串休。

　平時休息，加班多，所以串休很容易，大家都和串。

　一推門，就看哥哥嫂子倆人坐在桌前不知道說什麼，嫂子笑得尤其溫。

　呀，這倆人又在不干正事純扯淡呢！

　響亮地了一聲哥和嫂子，然后就招呼莎莎，“走，姑帶你出去打出溜兒。”

　林蘇葉：“明春，剛下班怪累的，快歇會兒。”

　小姑：“累啥呀，我一點都不累。”

　把莎莎直接扛起來，回頭對林蘇葉笑道：“行啦，你倆繼續扯淡吧。”

　在小姑的意識里，扯淡等于對象。

　林蘇葉：“……”臉都紅了。

　薛明翊看臉紅起來，抬手了，“堂屋冷，上炕吧。”

　燒了火炕，炕上很熱乎。

　林蘇葉卻心虛，還沒睡覺呢，上什麼炕！

　薛明翊直接給抱起來進屋了。

　小姑帶著莎莎去了圖書館，一進門就看到顧孟昭坐在固定的位置上正伏案寫作。

　已經結束高考，冬天的晚上圖書館沒什麼人，他自己坐在那里顯得有些孤單。

　能聽見小嶺和藍海軍的聲音，卻看不見人影，估計在另外房間玩兒呢。

　示意莎莎小點聲，然后舉著莎莎躡手躡腳地過去。

　莎莎憋著笑，無聲地點頭，小孩子最喜歡惡作劇了。

　莎莎故意把冰涼的小手一下子捂在顧孟昭的眼睛上，小姑著嗓子道：“這個書生長得俊，給他吃掉吧。”

　莎莎就張大，牙齒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顧孟昭笑起來，他沒有管莎莎的手，卻往前伏低子，然后雙手往后抓住明春的手臂，驚訝道：“哪里來的妖怪，這麼小的爪子，這麼長的手臂？”

　莎莎就哈哈大笑，“我是盤來的！我有好幾條手臂呢！”

　顧孟昭就把抱下來，回頭招呼明春，“坐會兒？”

　小姑就坐在他旁邊，“這里多冷啊，你為什麼不在家里寫呢？”

　顧孟昭：“冷嗎？沒覺得呢。”他把自己的手出來，“熱乎乎的。”

　小姑握住他的手試了試，“嗯，是比嫂子的熱乎。”

　是不怕冷的，冬天手腳也很熱乎，林蘇葉卻是涼涼的怕冷，不過顧孟昭是個青年男人，熱量還是很足的。

　顧孟昭沒想到會握自己的手，頓時有點臉熱，手就更熱乎了。

　小姑放開他的手，對顧孟昭道：“這幾天有個電線的案子，我想比高懷和顧秀秀先破案。”

　顧孟昭就聽說，時不時地給點啟發。

　東西這種其實最好抓了，現在戶口、介紹信、通都不方便，了東西要銷贓，東西太多不好藏不好運，銷贓地也不會遠。

　說了一會兒，小姑眼睛一亮，“你啟發了我，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抓他們！”

　顧孟昭忙拉住，“明春，時候不早了，明天再去也一樣，晚上他們也不敢的。”

　小姑：“放心吧，我不會一個人去，我給高懷和郭秀秀打電話。我公安理論課輸給他們，但是我比他們先破案，然后讓他們去抓人，嘿嘿，真爽。”

　對顧孟昭道：“你先帶莎莎回家，啊……過會兒也行。”

　哥和嫂子還在扯淡，要是這會兒回去，嫂子會不好意思的。

　小姑給高懷和顧秀秀打電話，一通分析以后高懷也贊同的說法，他負責部署警力去抓那幾個盜竊犯。

　顧秀秀則騎托車接上，他們就趁夜出警。

　人贓并獲，還破獲一銷贓點兒。

　小姑是去確認結果的，找對地方就不管了。

　罪犯讓人家抓，功勞讓人家領，這是最近學到的。

　被調到區公安局來幫忙，也見識了不這邊的門道兒，雖然不在意，但是要是總因此被掣肘就不爽。

　比如哥的那個轉業戰友張得福，總是一副大哥哥過來人的架勢悄悄勸，說什麼他們是朋友得互相幫助，不要傻乎乎地給外人送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