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蘭點了點頭,旁邊的郭叔打量了屋子片刻,最后目定格在窗邊,朝著舒蘭建議道,“要不?就要窗邊這個床鋪?”
他當年也在部隊住過宿舍,知道這個位置是最方便的。
姜舒蘭從來沒住過宿舍,對這些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卻極為信任郭叔。
不由得點了點頭,“,就這個。”
說著,就要去拿行李,結果比更快的是郭叔,直接把棉被鋪蓋都拿了出來。
準備要鋪的時候,才發現這木板床的那一層木板,有些臟,臟可以干凈,但是木板上面起了一層刺。
新棉花做的被套直接鋪上去,要不了多久就糟蹋得不樣子了。
郭叔了床邊,扎手,他嘆了口氣,“沒想到清大的學校,條件也這麼艱苦。”
他沉片刻,“舒蘭,要不這樣,我量個尺寸,回去趕個席子和床罩出來,在底下鋪一層,你在往上鋪鋪蓋。”
怕舒蘭不明白,又把鋪蓋單獨翻了出來,“這墊被我讓你嬸給你單獨做的新棉花,這樣鋪上去,實在是……”
沒說話的完,舒蘭懂,那個方琴也懂。
看到那白花花的棉花,當墊被的時候,瞳孔也跟著放大了幾分。
看著舒蘭的目也帶著幾分探究。
這種新棉花別說當墊被了,就是當被子,怕是許多人家都湊不起來。
再加上,對方說,回去……
這一切,很難讓方琴不多想。
姜舒蘭倒是沒想到,郭叔三兩句話就引起方琴這麼多注意力。
看著那新墊被,也有些心疼,“,那就麻煩郭叔你在跑一趟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在這邊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郭叔一走。
宿舍就只剩下姜舒蘭和方琴兩個人了,方琴有些意外,“剛那位同志,是你親戚嗎?”
姜舒蘭想了想,郭叔和周爺爺周的關系,可不就和親人差不多了。
點點頭,“算是。”
什麼算是?
方琴有些疑,但是姜舒蘭已經開始收拾行李,把桌子和床鋪都跟著了一遍,方琴不好再問了。
只是,等到姜舒蘭都干凈后歇息的時候,方琴又沒忍住問了一句,“你也是首都本地人?”
也是?
這兩個字就很微妙了。
姜舒蘭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是首都人,但是我丈夫算是首都人。”
“丈夫?”
方琴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姜舒蘭,“你結婚了?”
一點都看不出來。
姜舒蘭嗯了一聲,“結婚了。”
“你就沒想過——”
姜舒蘭抬眼,眼睛干凈清亮,“想過什麼?”
“就——”
方琴攪著指頭,語氣有些糾結,“你不覺得咱們這種人,結婚了很虧嗎?”
像姜舒蘭這種,漂亮又有文化,再加上是清大的學生,這將來出去夫家的條件,還不是隨便挑?
這考上大學之前挑的對象,能有多好啊。
姜舒蘭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笑了笑,很是滿足,“對于我來說,不虧。”
周中鋒很好,不管是考大學前,還是考大學后,都不后悔嫁給。
這——
見這般滿足,方琴有些恨鐵不鋼,但是到底是知輕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而是默默地幫忙,桌子椅子。
沒過多久,宿舍的另外兩個舍友也來了。
一個是西北的妹子馬霞,人未到,聲音就傳了過來,“我滴個乖乖啊,總算是到了。”
一進來,姜舒蘭就驚訝到了,實在是馬霞太高了。
覺對方最有一米七五,而且又戴了一頂線絨帽子,那帽子的高度加起來,約莫著有一米八了。
姜舒蘭頓了下,需要仰頭看著,“同學,你好。”
馬霞提著的行李,就是兩個大大的蛇皮袋子,每一個蛇皮袋子都裝得鼓囊囊的。
剛往地上一丟,轉頭就看到姜舒蘭,頓時呆住了,好半晌,才喃喃道,“乖乖,真有仙啊。”
姜舒蘭忍不住笑了下,自我介紹道,“姜舒蘭。”
“馬霞。”
馬霞忙手,和姜舒蘭握手。
握完,還忍不住了下姜舒蘭的手,“真。”
這的虧都是同志,這要是男同志,姜舒蘭怕是要黑臉了。
旁邊的方琴,忍不住哈哈笑,“早知道,我之前也這樣占姜舒蘭便宜了。”
剛笑完,外面就傳來了一陣輕飄飄的敲門聲,“請問這是三六零嗎?”
是地地道道的吳儂語,聽起來很是聽。
姜舒蘭們都忍不住瞪大眼睛,好奇地看了過去,就見到門口站著一位二十出頭的同志,留著兩個烏黑的麻花辮,乖巧地放在前。
上著了一件淺藍棉,越發顯得面容恬靜。
“是,三零六。”
還是姜舒蘭最先反應過來,回答道。
“謝謝。”
對方提著一個方方正正的藤條箱,吃力地走了進來。
馬霞是個見不得同志辛苦的,上去單手就接了過來,“我來。”
人高馬大的,在對方那里極為吃力的藤條箱,到了馬霞這里,卻極為輕飄飄,甚至,一只手就接住了。
年輕的同志有些激,“謝謝你,我倪靜春。”
“你聲音真好聽。”
馬霞忍不住慨了一句,“倪靜春,名字也好聽。”
姜舒蘭也忍不住點了點頭,覺對方的名字,聽著就很有文化。
倪靜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爸媽給起的名字。”
“那你爸媽肯定很有文化。”
這話一說,倪靜春臉有些黯然。
旁邊的馬霞頓時住了,“好了好了,咱們還是先收拾東西。”
這下,倪靜春才輕輕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對上姜舒蘭那一雙干凈清澈的眸子,帶著幾分安。
倪靜春那的心頭,也跟著松快了幾分,低聲道,“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考上大學了,我爸沒了憾就走了。”
本來就是重病,生生地熬著,熬到閨考上清大,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終于熬不住了。
這——
大家都跟著安靜了一瞬間。
“抱歉。”
馬霞率先道歉。
“沒事,收拾東西吧。”倪靜春打開藤條箱,見姜舒蘭沒有彈,有些意外,“你不鋪床嗎?”
看方琴和馬霞都快鋪好了。
唯獨,沒來的,和姜舒蘭的床上還是空空如也。
姜舒蘭抬手看了看時間,“我還要等一會,讓人給送東西過來。”
方琴是個熱心腸,跟著拉拉解釋了兩句。
旁邊的倪靜春羨慕道,“能有個親戚照顧著,實在很不錯。”
爸媽也是師范大學的老師,以前都是被照顧的那個,只是,這一次考的學校太好了,一個人遠走首都。
沒了往日的便利。
姜舒蘭笑了笑,“以后咱們都是一家人。”
“對對對,都住一個屋了,睡一張鋪了,可不就是一家人了?”
馬霞忍不住大咧咧道。
等到下午的時候,郭叔就拿著一個床罩,又拿著了一個席子過來了。
一過來,就幫忙把床給鋪著了,姜舒蘭攔都攔不住。
只是,等到他鋪完,看著那不帶一褶皺的床鋪時。
大家忍不住嘆道,“你家這位親戚是當兵的吧?”
姜舒蘭點點頭,“是。”
“我就說,除了軍人,也不會把床鋪弄這麼整齊了。”
郭叔咧笑了笑,從兜里面抓了兩大把的糖出來,放在桌子上。
“往后,你們都是住在一起的一家人了,大家相互照顧著。”
這——
大家面面相覷,再次對姜舒蘭家的條件,產生了好奇,這可是大白兔糖啊,這一抓兩大把,約莫著有半斤了。
要知道,這年頭連水果糖,家家戶戶都不一定舍得買。
姜舒蘭示意大家吃,隨后,送著郭叔離開了學校。
他們一走。
方琴就好奇了,“舒蘭同學,家里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先是把新棉花被當墊被,又是大白兔糖,而且留意到了,之前舒蘭收拾日用品的時候,臉的用的是雅芳的護品,還有兩管黑的口紅,這都不便宜。
旁邊的馬霞,拿了一顆糖,剝開糖紙,到里那一甜味時候,頓時忍不住滿足地瞇了瞇眼,“誰知道呢,不過不管舒蘭家里是做什麼的人,都不影響,是我的同學。”
“那倒是。”
“同學跑不掉了。”
姜舒蘭送完郭叔進來,沒想到就聽到這麼一句話。
忍不住笑了笑,一見到回來,旁邊的馬霞,頓時也把自己帶來的袋子給拿出了一包來。
一打開,就是紅彤彤的一包枸杞,最有三四斤重。
直接給三個室友一人抓了一大把,“來來來,嘗嘗我們老家的枸杞,泡水或者嚼著吃都行,還頂。”
姜舒蘭,“……”
從來不知道,枸杞還能頂。
旁邊的方琴和倪靜春也差不多。
“枸杞還能頂?”
馬霞眼睛一瞪,“咋不能?俺當時學習的時候,半夜得抓心撓肺的,就抓一把枸杞,慢慢嚼著。”說著,又抓了幾顆丟里,“嚼著還帶著幾分甜味。”
“來來來,大家都嘗下。”
姜舒蘭也試了下,剛的時候,有些,但是嚼到最后,確實是甜的。
“甜的。”
這麼一說,倪靜春和方琴也忍不住試了下。
確實不錯。
“泡水也好,我跟你們說,我能考到清大來啊,全靠這枸杞救命。”
馬霞有些慨,“摘枸杞,賣枸杞,自己吃枸杞,泡枸杞。”
要不是這枸杞,不一定能到清大。
“對了,還有我這瓶油潑辣子,也是一絕,晚上困的時候,抿一口,那真的是瞌睡瞬間沒了。”
“等到時候咱們去食堂打飯回來吃,我帶你們嘗下我做的油潑辣子啊。”
姜舒蘭們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室友都拿特產了,姜舒蘭也不例外。
把海島帶過來的果脯和干對蝦拿了一些,放在桌子上,“你們嘗嘗這些。”
干對蝦一拿出來,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了,那蝦子一只足足有手掌大,而且曬得紅彤彤的,帶著蝦殼,看著就很好吃的樣子。
旁邊的馬霞是個吃貨,頓時問,“舒蘭,你住在海邊嗎?”
這一看就是海蝦。
姜舒蘭點了點頭,“是呀。”
這下,大家一頭霧水,“不是,你到底是哪里人啊?”
之前以為是首都人,怎麼這對蝦一拿出來,倒是不太是了。
姜舒蘭想了想,“我是東北的,不過我人在海島當兵,我隨軍就去了海島。”
這話一落,馬霞和倪靜春頓時驚奇道,“你結婚了啊?”
們還以為姜舒蘭是個小姑娘呢。
姜舒蘭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結婚了,兩個孩子的媽了。”
這下——
嘆聲更大了。
“你是怎麼辦到的?”
馬霞圍著姜舒蘭轉了好幾圈,“都當媽了,還這般苗條。”
姜舒蘭笑了笑沒說話。
“還有誰?我瞧著舒蘭結婚了,你們呢?”
倪靜春搖搖頭,“我還沒,當時只顧著學習了。”
方琴頓了下,垂下眸,也跟著道,“我也沒,當時當知青,每天忙得半死,哪里有空去結婚。”
這下,姜舒蘭詫異地看了一眼,接著說道,“那我就是大姐了。”
其他人也跟著沒反駁。
等快結束的時候,倪靜春才不好意思地拿出,他們老家的特產,是一包糍粑,低聲道,“我力氣不大,我媽給我裝了,我后來都放回去了。”
到首都,唯獨留下來的就是這一包糍粑了。
和室友們拿的這些特產比起來,的糍粑有些了,覺一人分兩個就沒了。
“我嘗嘗。”
旁邊的馬霞,頓時接過了糍粑,咬著了一口,心滿意足,“好吃。”
姜舒蘭和方琴也不例外,這糍粑帶著一糯糯的甜味,還有一桂味香,味道很不錯。
們也跟著點頭,“很好吃。”
這下,倪靜春才靦腆地笑了。
等到大家都悉后,晚上洗漱的時候,一人拿了一個盆,去的是公共水房。
只是,在出去之前,馬霞突然取掉了帽子,只出一個頭,頭上已經長出頭發了,不過不是很長,最多也就一厘米左右。
姜舒蘭們看到這頭,頓時驚訝地張開。
反倒是,馬霞不以為意地了下扎手的發茬,輕描淡寫道,“西北太冷了,我怕自己睡著,不敢去炕上,就坐在灶膛旁邊復習,還能借著火,只是——”
語氣頓了下,“夜里打瞌睡,頭發掉到了火窩子里面了。”
至于有多兇險,沒說,只是平靜道,“后來,我就把頭發給剃頭了。”
既然,長頭發影響學習,那就頭好了。
這——
大家都跟著沉默了。
方琴擼起了袖子,低聲道,“我當時還在云南當知青,白日要采棉花,只能晚上復習,我老是容易犯困。”抬起了手腕,整個手腕上麻麻的傷口,“用刀割一次,能清醒一晚上。”
只要把握好力度,不流,卻會極致疼痛的力度。
就能夠讓人徹底清醒下來。
從通知高考到考試,一共才一個月的復習時間。
們這些人,能考上清大,哪一個不是用命搏的?
到倪靜春的時候,語氣平靜,“我為了爭分奪秒地復習,我爸病危三次,我都沒去想照顧他。”
那時候覺得自己是大不孝,連最敬的父親都顧不上。
好在考上了,拿到了清大錄取通知書。
倪靜春無比激,那時拼命學習的自己,不然,父親心滿意足,不留下任何憾地離開。
接著,大家看向了姜舒蘭。
姜舒蘭了鼻子,“我和孩子分開算嗎?”
“我當時沒在海島考試,回到了我老家,整整一個月沒睡過好覺。”
不過,比們好的是,全家人都在為讓步服務,而且上也沒有任何勞作,更不需要干活。
只需要,全心全意地學習。
這下,大家都跟著沉默了。
“我們去洗漱吧,再不去,就要排隊了。”
馬霞跟著打了一個哈哈,算是明白了,人和人之間是有參差的。
平鄉市,軋鋼廠家屬院。
鄒躍華實在是喊不出來人,他找來了斧子,朝著臥室門上就是狠狠的一劈。
這一劈,哐當一聲,門應聲而倒,濺起來一陣灰塵。
鄒老太和鄒兩人的,都忍不住害怕地了起來。
鄒躍華看都沒看們,而是破門而,走到從高考分數下來之后,就把自己關到屋,快一個月的鄒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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