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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殿春》 第66章 異夢

 他起去打理干凈了, 拿帕子給沈觀魚干凈的手,才躺了回來。

 沈觀魚著手上那點潤,再看看趙究。

 他知道沈觀魚嫌棄青茬扎臉, 去清理的時候又把臉打理了一下,此刻霞姿月韻, 帶著清曠的氣息。

 沈觀魚突然想不通,從沒見過哪個皇帝要過得這麼憋屈,還要過幾個月。

 尋常不說高門, 就是稍殷實些的門戶, 妻子有了孕,婆母心疼兒子,大抵是要納妾的,或是妻子主提了旁的丫鬟幫自己固寵。

 “不睡覺在看什麼呢?”

 沈觀魚搖頭:“沒什麼……”

 他癡就癡吧,自己也不想做什麼賢妻, 除卻其他齟齬,這樣獨占著心上人的好的。

 這樣想罷,沈觀魚主枕在趙究的肩上, 想珍惜最后一點時間,好好和他在一起, 余生想起來也不會憾了。

 趙究被似的作蹭得心頭一, 問道:“你可想過給這孩子取個什麼樣的名字?”

 “還不知道是男娃娃呢。”

 “那就男各取一個吧, 朕這陣子也有在想, 若是男娃就取個‘衍’字,娃小名就玉瓚, 你說好不好?”

 “好聽……”沈觀魚閉著眼睛, 又敷衍又真心。

 大大的宮殿里, 小小的一方床帳, 他們依偎著竊竊私語,和從前一般無二。

 同在一起時,趙究一個人就有說不完的話,連這一月來的事都要事無巨細地過問,沈觀魚早就困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他。

 “對了,那菜地朕著人去看過了,并未踏壞,朕明日讓人給你全收回來。”

 聽到這句,沈觀魚才略微睜眼看他,一想也明白了,大概是江頌瑩怕弄臟了子才沒有下手,而是拔了幾做證據而已。

 “那陛下再讓人弄幾個壇子來,那些菜吃不完,我想腌酸菜……”

 說完都忍不住笑了,在月馥宮里腌酸菜,和這堂皇的布置半點不相稱。

 誰家皇后在宮里腌酸菜啊,趙究也是哭笑不得,但那菜確實吃不完,珍惜兩個人一起種出的果,想做就讓做吧。

 “朕該陪著你做這些事的,但明日越國使節會如京城,朕分不開,你若等著朕回來再……”

 沈觀魚溫說道:“那陛下等著吃我做的就是了。”

 這話直說到了他的心窩里,趙究克制地摟著沈觀魚的肩膀,蹭著的頭發低嗯了一聲,

 “等朕回來告訴你越國使節究竟有沒有帶好吃的。”

 沈觀魚失笑,這是中秋宴那晚的閑談了,沒想到他還記得呢。

 翌日,陛下留宿月馥宮的消息被有心傳了出去,徐脂慧從皇后娘娘那得到的賞賜也顯擺了出去,都昭示著沈觀魚重獲盛寵。

 有人羨慕也有人酸份,等陛下想明白了,還得被冷落,也有覺得整日揣帝后恩與否實在無聊的,終于不把眼神放在宮里了。

 趙究打算等沈觀魚懷胎滿三個月之后再昭告天下,這樣當初撤銷封后大典的疑慮也就能不攻自破了。

 這日也是越國使節宮的日子,趙究也比從前更早地離開了。

 沈觀魚這時才終于得空,趕召了夏昀進來,見他走得比從前慢些,心里對趙究的氣又涌了上來。

 “你的看起來不好走,咱們就多等幾日吧。”

 夏昀搖頭:“奴婢是習武之人,托娘娘的進言,只跪了幾個時辰,沒什麼大礙,如今正是好機會,咱們不能浪費了。”

 見他面堅決,沈觀魚也只能點頭:“好吧,如今越國使臣進宮是個什麼章程?”

 夏昀清楚地將流程說了一遍:“陛下頭一日會在奉天殿設宴款待使節,之后便是議不完的事,越國使臣帶來的東西都要送到禮部一一清點檢查,這一項就要耗費一天,接著國庫,給越國的回禮也在禮部過手,之后送到越國驛館去,等使節離京的時候帶回越國。”

 沈觀魚聽罷點頭:“也好,這多出這幾日你也能養養傷。”

 在趙究還在和越國使節應酬的時候離開,他就不能及時察覺和夏昀已經不在了。

 而和夏昀會混回禮的箱子當中去,到達驛館之后徹底離開,接下來能不能讓趙究相信他們徹底死了,就要看尤穹的能耐了。

 而宮外,徐脂慧把沈觀魚的代放在了心上,將自己能挪的銀子都存到了京城最大的錢莊去,無論在蘇州還是其他地方,拿著憑證都能支取出來。

 又依照吩咐藏在一開始約定好的地方,為防打草驚蛇,徐脂慧沒有遞消息進宮,雙方心中有數就行。

 而沈觀魚反復想著要離開的事,這幾日心里難以平靜。

 靜坐只怕出破綻,只能找些事來做,于是趙究在奉天殿置宴迎接越國使節的時候,沈觀魚就在后宮忙著腌菜。

 那些收回來的菜全都堆放在了外邊的庭院里,趙究吩咐過不讓的手沾涼水,沈觀魚只好請兩個小太監把菜洗干凈,賞了他們銀子。

 之后的事就是靜心把鮮綠的葉子和抹上鹽,當做打發時間,坐著慢悠悠地上撒鹽,再整齊地碼進壇子里。

 這個過程做得細致又認真,沒想到越發投,心反倒輕松了不

 沈觀魚想,大概不適合做高高在上的皇后,或是王府兒媳,不如在蘇州小富即安地過一輩子,不愁吃穿,對什麼興趣就做什麼,這才是喜歡的日子。

 看著手中切好的蘿卜,雖然種的時候不如趙究的整齊漂亮,不過經過心侍弄,種出來都是一樣的,沈觀魚心里不免洋溢著收的喜悅。

 幾個壇子就這麼被慢慢填滿了,將干凈的淘米水倒進去,沈觀魚又讓人去膳房拿了老壇子的鹵水倒上,蓋上蓋子,就算是腌完了。

 小太監們把壇子抬走的時候,料水撞著壇子,聲音清亮好聽。

 劉嬤嬤和說過,判斷腌菜怎麼樣,不用打開壇子看,晃一晃壇子,聽里邊氣泡的聲音就能知道。

 不過可能沒機會聽這幾個壇子的聲響了。

 這些事一天就做完了,晚上趙究看見庭院里那幾個壇子,有些生氣。

 “你就算只是抹上鹽擺好,這幾個壇子做下來也要大半天,這般不顧惜子,早知道不準你做了。”

 生氣歸生氣,手卻到了的腰上,細心地幫

 沈觀魚不客氣地靠著他,避重就輕:“我就坐著手,哪里累了,你用晚膳了不曾?我留了幾個蘿卜,做了蘿卜栗子龍骨湯,咱們喝一點好不好?”

 “別轉話頭……”

 趙究還要說,沈觀魚就湊過親了他的,耐心地一點點碾磨濡了他的瓣。

 “還想要教訓我是不是?”沈觀魚瞇著眼睛笑得人,盯著他嫣紅潤澤的

 想要教訓的話說不出來了,趙究眼神暗得一塌糊涂,啞聲道:“還要……”

 沈觀魚如他所愿,又了上來,手臂也搭上了他的肩膀,自覺地坐到他上去。

 纏枝花的擺和他繡著佛經的袂相互依偎,二人似樹和藤一般,親昵依附。

 結果當然還是趙究把人吻得不上氣來,手也忍不住在窈窕的段上逡巡。

 “好了,好了,”沈觀魚推著他的肩,瓣雖然分開了,目卻仍膠著又依上。

 “我坐著一點也不累,況且也腌完了,咱們喝湯去吧。”沈觀魚紅著臉站起來,拉趙究去喝湯。

 話是這麼說,第二日里,沈觀魚又忙乎著裁剪布料做裳,總之是一刻也不得閑。

 沈觀魚近乎趕工地做,除了吃飯,其余時間都用來對付那塊裁剪下來的料子。

 “在做什麼呢?”

 突然聽到有人在背后說話,沈觀魚嚇了一跳,針差點扎到手。

 原來飛針走線太過專注,就想將的結實一點,完全沒察覺到天已經黑了,趙究忙完事過來了。

 趙究接過針將裳拿走,有些嚴肅地看著沈觀魚:“你沒事吧?”

 沈觀魚眼睛還跟著那件做了一半的裳,滿眼的舍不得,等被趙究扣住了肩膀,對上他嚴肅的眼睛,才回過神來。

 “你不是說想要一件裳嗎……”沈觀魚有些不好意思,囁嚅說道。

 聽這意思,服是給自己做的?

 趙究忍不住看向那件裳,那大概是件里,帶著暗紋的縹碧,料子細膩,他抬手,穿起來一定很舒服。

 趙究忍不住翹起了角,沈觀魚捧著他的臉:“還沒做好,你別看。”

 高興歸高興,該說的話趙究還是要說:“你的傷還沒好,又懷著子,昨天忙一天,今天又是一天,玉頂兒,和朕說說,究竟怎麼了?”

 昨夜讓糊弄了過去,今晚就不能夠了,真想不到他在前朝忙碌,沈觀魚在后宮比自己還忙。

 “沒有什麼事,我是覺得自己無礙才做的,我就不喜歡你把我當玻璃一樣供著,懷孕罷了,我娘懷我妹妹的時候也喜歡做裳。”

 趙究不吃這一套:“你不一樣,頭都磕破了,這樣盯著東西太久,頭不疼嗎?”

 “那我做一會兒,就起來走一下嗎?”

 “這倒可行。”

 兩個人有商有量的時候還真是,說完話,沈觀魚推了推趙究:“一酒味兒,洗澡去。”

 其實趙究上酒味很淡,為了不熏著還在殿外吹了一陣風,但孕婦的鼻子確實靈了些,趙究從善如流地去了浴池。

 結果翌日趙究一走了,沈觀魚又忙乎了起來,還讓夏昀放風,若是趙究回來了就咳嗽提醒

 “娘娘,陛下吩咐……”

 “哎呀,就些兩日,很快了。”沈觀魚頭也不抬。

 夏昀安靜地看著,知道沈觀魚是在做什麼,這整個皇宮里的東西都是趙究的,想力所能及地做點事,給趙究留個念想,當做告別。

 “小姐,非走不可嗎?”夏昀又一次問道。

 沈觀魚卻說:“你若是害怕……”

 “奴婢不怕,奴婢只是怕你后悔。”

 “夏昀,我不是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一句話讓夏昀不再說話,沈觀魚仍舊低頭,細心地給心上人做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裳。

 其實從前為表妻子的本分,也給趙復安做過,但也只是按部就班罷了,和現在的心一點都不一樣。

 真心給一個人,會在心底反復想著他穿上時的模樣。

 和煦的穿過窗戶,在上灑下暖黃的,沈觀魚通泛著難以言說的溫

 就這麼打著掩護,兩日里沈觀魚終于趕工做完了。

 和好之后,趙究再也不回自己的存壽殿,而是天天回月馥宮去。

 這日又和一眾閣臣子議政議到半夜,回到月馥宮就見殿桌子上還留著一盞燈,桌上放著折疊整齊的裳,搖曳的燭火顯出綢緞上好的澤。

 趙究拿起那件裳,得如水一般傾瀉而落,沈觀魚知道他喜歡寬大的裳,他臉上泛起溫的笑意,此刻的相濡以沫,珍貴無比。

 沈觀魚睡得淺,覺被子了一下,接著微涼堅實的子就了上來,抱住了他,埋首蹭蹭那料,嗅著趙究上的玉蕤香。

 趙究低頭看困倦的小腦瓜,忍住了和分說的念頭,最后也只是溫說道:“謝謝皇后娘娘的賞賜。”說完又低頭親的臉。

 “別吵我睡……”沈觀魚咕噥著推他的臉。

 歲華宮里

 徐太妃就聽聞江頌瑩沖撞了皇后,江家三個人都被康業公公拉到不知哪兒去教規矩了。

 徐太妃心中不免惴惴不安,這兩日和江家人來往切,不免擔心牽連自己。

 不過這一回確實什麼都沒做,只是手下的小宮說了一些關于皇后的事而已,誰也追究不到上去,還是江家人自己太猖狂了。

 到底是趙究的外祖母,徐太妃相信趙究只是教訓江家人一頓就沒事了,不妨礙什麼。

 不過這兩日總睡不太好,總能聽到細小的求饒哭泣聲,就連午憩都能聽到,故而連日的噩夢連連。

 這天夜里卻變得更加凄厲,好像就近在歲華宮的宮墻外一直喊,不知是在做什麼。

 “去看看是哪宮的瘋婦跑出來了!”徐太妃在床上翻來覆去,被哀哭聲刺激得頭皮發麻,讓小宮出去看看。

 小宮頂著太妃的脾氣匆匆出去問,很快就回來,就是有些支支吾吾的。

 徐太妃見不得磨蹭,將玉枕一砸,怒問:“給哀家說清楚!”

 小宮被砸了也不敢哭,趕說:“回太妃,是康業公公……說在教規矩……”

 “胡說,康業不去伺候陛下,在這邊教什麼規矩?”

 “陛下留宿月馥宮,所以康業公公在教江老夫人一家規矩。”

 教江家人……什麼規矩要這麼教,這聲音真的不是在殺人嗎?

 又為什麼在歲華宮附近?

 難道陛下是知道了?不可能啊!又沒做什麼。

 徐太妃腦子里一瞬間劃過了很多想法,卻不再說話了,坐在床上抱著被子一個勁兒地安自己。

 趙究就算知道,也只是嚇唬嚇唬,這定是殺儆猴罷了,不會有事的。

 外面的聲音響得凄厲,逐漸就沒有了,從吵鬧到寂靜,只剩了北風一刻不停地搖窗戶,但徐太妃也沒再能睡著,歲華宮的燭火亮到了清晨,才熬不住睡了過去。

 然后就傳出了徐太妃抱病的消息。

 趙究自然是知道了的那些小作,江家那幾個人如此狷狂,不得徐太妃在背后做推手,如今只算做警告罷了,卻不意味徐太妃就此逃了。

 趙究要教訓可不會臟了自己的手,等時機再借別人的手解決掉就是了。

 “回稟陛下,江家人已經自戕了。”康業回到書房,將經過一一細說。

 趙究不甚在意地擺擺手。

 那幾個人不經嚇,不過是教訓過之后丟進先帝的冷宮里一嚇,人就不了,憑這樣也敢惦記沈觀魚的位置。

 昨夜在宮墻外得凄厲的自然不是江老夫人幾人,而且康業找的幾個宮,夜黑,徐太妃派出來的小宮本認不清,問完就匆匆回去稟報了。

 越國使節帶來的禮已經清點庫,吃食之類的也送到了沈觀魚和太后、太妃的住去了。

 沈觀魚看著那些記載在越國游記里的吃食出現在眼前,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告訴禮部,越國送來的吃食本宮很喜歡,也想送他們一些回禮。”

 夏昀領命過去傳話了,又從禮部領了一份單子過來,讓皇后看著送單子送,也好不跟禮部擬的單子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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