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璟嫵外出采買的時候,聽到旁人談起曹家的事。
曹中丞被貶,曹家也了笑話。
也不知從何傳了出來,說穆王的手臂并未真的殘廢,都道太醫說了,穆王的手臂大概休養個一年半載便能恢復如初。
這手要是好了,多得是想要嫁給他的子,更不必再維持著和曹家的婚約了。
但始料未及的是,穆王就只認定了那曹家大姑娘,對外說圣旨已下,金口玉言,自然不能當兒戲。
那曹家許是被敲打怕了,再者穆王的手也不殘了,曹家家主怎麼可能放過討好這個婿?
故而曹家上下不止派了一回人去接曹大姑娘接回去待嫁。
第一次,曹家就派了個管事去,梁州謝家直接不見,只派了個下人出來——曹家家主和主母,還有作為弟弟妹妹的都不來接長姐,顯然是誠意不夠。
曹家沒法,第二日幾乎全家都去了客棧。
但謝家又說沒有八抬大轎,不然不走。
曹家無法,又趕去安排了八抬大轎。
翁璟嫵也讓明月去打聽了一下,倒是沒聽到嫁妝和嫁的事是怎麼解決的。
但有謝家在,倒是不擔心曹素芩會吃虧。
想了想曹大姑娘被謝家接到客棧那麼久都沒有去看過,現在都已經回去了,該不該去看一回?
翁璟嫵琢磨了一會后,去買了一些禮,然后去曹家看曹素芩。
曹家霍氏聽說永寧侯夫人過來見的那繼,雖不甘心繼與如此貴人往來,但現在的他們家已經不能再得罪任何一家比他們有地位的達貴胄了。
更別說謝家老太太還沒離開金都,若是被老太太知道外孫又挨了欺負,估著還得鬧,霍氏是真的怕了。
翁璟嫵隨著曹家下人進了府,走著走著,便發現不是之前去那偏僻小院的路了。
上回走了許久,這回不過是半刻就到了。不是之前的小院,而是比先前要寬敞漂亮的院子。
領路來的婢在院子外停下,又有面生的婢走了過來,聲說“奴婢給夫人帶路。”
翁璟嫵看了眼婢,雖低著頭,但腰背確實直的,不像是普通的婢。
隨著婢了院中后,翁璟嫵問“好似現在沒有在曹大姑娘旁見過你。”
婢上半半轉,對著翁璟嫵恭敬回道“回夫人,奴婢是梁州來的,先前伺候的是梁州謝府的老夫人。”
原來是謝家老太太邊的人,難怪覺不一樣。
婢又說“除卻奴婢外,現在伺候姑娘的還有幾人都是梁州來的,老夫人也派了幾個護衛給姑娘差使。”
翁璟嫵估謝家也是放心不下外孫一個人回這賊窩,所以才會讓親近的人陪著曹素芩回來了。
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總要防著那霍氏耍招。
“你家姑娘還要在曹府住上一個余月,這段時日謹慎些。”
現在曹家家主被降職,霍氏很快也會發現兒因名聲而嫁不到高門去,只怕會狗急了跳墻,破罐子破摔。
婢應“老夫人也如此囑咐過了,奴婢等自是不敢掉以輕心。”
翁璟嫵點了點頭,沒在說話。
才走近廊下,便聽見屋中忽然傳出罵聲。
“你能嫁給穆王,不過是我讓給你的,你得意了。你瞧著吧,以你這樣沒什麼才華,樣貌也不是絕好的人就算嫁皇家,只會比在曹家過得更加艱辛。”
片刻后,一道輕的嗓音響起“婚事不是你讓給我的,是你百般嫌棄,更不惜裝病來躲避,你若是再說,我就與穆王說出這事。”
“你、你胡說八道,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嚼舌,我就與你不死不休!”
“那你也別說才是。”聲音輕輕的,好似還是那個弱的小姑娘,但這話里話外可一點也不弱。
曹大姑娘有了給自己底氣的人后,不是那等弱無能的子,翁璟嫵也頗欣。
房門打開,翁璟嫵正走上檐階,與剛要從房中出來的曹三姑娘對上了視線。
曹家這三姑娘容貌艷麗,在這金都城里也是出挑的,若是子好,母親也是個好相與的,不知有多搶著與曹家結親的。
只是這兩者,們母倆都不沾。
曹三姑娘見到翁璟嫵,忽想起方才在屋中與曹素芩的對話,面一變。
張地咽了咽口水,問“不知夫人何時到的,又都聽到了些什麼?”
翁璟嫵面淡淡,道“從你說婚事是你讓給曹大姑娘那會開始。”
曹三姑娘臉一白,心慌之際,又聽到翁璟嫵說“后面那些話,我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聞言,曹三姑娘暗暗呼了一口氣。
翁璟嫵說罷,往屋中走去,在走到旁的時候,腳步略頓,低聲道“我聽夫君說,穆王似乎喜歡的是曹大姑娘這個人,對曹三姑娘似乎沒有什麼印象,所以曹三姑娘切莫自作多。”
說罷,收回目略過,緩步走了屋中。
那曹三姑娘聽到這些話,好似在說不如那模樣比差,琴棋書畫都沒有能耐的長姐。
頓時臉都黑了,暗暗撰了手心。心道那是沒有出現過在穆王的面前,自然是沒什麼印象,若是出現了,誰好誰不好還不一定呢!
剛想要開口,但旁的婢卻是使勁搖頭。
又想起了母親百般勸說,讓稍作忍耐,還有不久那丫頭就出嫁了,總歸在穆王府不見會在曹家好,就由著去吧。
曹三姑娘轉頭瞪了一眼后,才憤怒地過門檻離去。
翁璟嫵了屋中后,坐著的曹素芩,臉上出了笑意,連忙站起走了過來,驚喜道“侯夫人你怎麼來了?!”
翁璟嫵笑道“今日出門聽說你已經回了曹府,我便過來瞧瞧你。”
說著話的時候,瞧到屋中的架子上掛著一套華麗的嫁。
走了過去,贊嘆道“可真漂亮。”
曹素芩走到旁,說道“原本宮中要準備一襲新嫁,但穆王殿下知道我已故的阿娘留給了我一套嫁,所以進宮與太后娘娘商量了,讓我穿著這嫁出嫁,待了穆王府后,再換上王妃所著的嫁拜堂。”
說到這,看向華的嫁,臉上出了笑意“能穿著阿娘給我留下的嫁出門,我便覺得阿娘看著我出嫁。”
知道阿娘疼的,所以才會在病膏肓之時,還念念不忘的給準備嫁。
這話題又傷又溫馨。
曹素芩引落座,倒了茶水后,翁璟嫵問“嫁妝都要回來了?”
曹素芩搖了搖頭“阿娘嫁妝單子上有很多件都已經不見了,想是被我繼母拿去送人或是換銀子了,但因著是我舅母陪我回來清點的嫁妝,所以不見的件,便讓繼母用銀子補上。”
“你繼母愿意割給你銀子?”翁璟嫵問。
曹素芩低聲音道“我外祖母和祖母似乎有繼母的把柄,所以不敢不應。”
翁璟嫵抬眸向的臉,只見臉上的笑意明朗了許多。
有人關心著,被重視著,整個人都了不。
翁璟嫵提醒“雖然如此,但還是小心些,畢竟你父親被貶了,你繼母還得配不的銀子,而且你那三妹未必能高嫁,久而久之恐會遷怒于你。”
曹素芩靜默了下來,輕點了點頭“我會小心的,總歸也待不了多久了。”
許是因為信任翁璟嫵,所以又說“我對曹家,沒有半點留。”
翁璟嫵輕嘆。
是呀,這個地方給曹素芩帶來了十幾年的痛苦,生父更是沒有給過半點溫暖,怎會有半點的留?
與曹大姑娘說了些話后,也告了辭。
穆王與曹家大姑娘的婚事是在元宵的后一天。
侯府上下皆去了穆王府赴宴。
婚宴之上,男分席而坐。
戲臺之上,聲樂喜慶,臺下觥籌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穆王滿面喜意,旁人敬酒,他只道是手臂在治,不便飲酒,所以他雙手端茶,以茶代酒回禮。
但一直以茶代酒,總是覺得缺了些什麼,不夠盡興,所以便拉了人給他擋酒。
謝玦便是他拉去擋酒的其中一個人。
翁璟嫵看見謝玦給穆王擋酒,有些詫異,心道謝玦那樣不湊熱鬧的子,怎會愿意去擋酒?
雖然納悶,但看見他一杯接著一杯飲酒,心里還是多了幾分擔憂,便讓下人去提醒他一下,莫要飲太多酒,量力而為。
下人傳了話,謝玦點了頭,說他曉得了。
下人離去后,穆王把他拉到一旁,問“你娘子都與說了什麼?”
謝玦多都有了些醉意,但眼神還是清明的,“讓我飲酒。”
穆王一笑“飲些也行,但多都得再飲個幾十杯才,然后晚上你便可借著醉意……”話到即止,看了眼表侄,二人都明白這后邊的話是什麼意思。
前兩日,謝玦在宮中見了穆王。
穆王見他似乎冷著臉,便開了玩笑,調侃說他總該不會是因為從夫妻吵架到現在,都沒有與自己的妻子親過吧,所以才這麼一副求不滿的模樣?
話一出來,便陷了冗長的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自知有自己的緣故,心下更有愧了,穆王便又給他出了注意,也就有了擋酒這一幕。
謝玦一直以為自己是正派的人,而穆王是溫潤如斯的正人君子。
但現在正派的自己和那溫潤的正人君子謀的事,卻不過是為了他夫妻房中的事。估著看到他們湊到一塊商議事的眾人,卻沒有一個人能想到那方面去。
二人說罷,穆王領著謝玦繼續與旁人敬酒。
夜略深,已到了散席的時候。
下人把謝玦扶上馬車的時候,翁璟嫵人都愣了,滿車的酒氣,他整個人都醉醺醺的。
外邊冰天雪地的,還是把車簾給打開散酒氣了,冷風灌時,也吹散了不的酒氣。
把醉醺醺的謝玦扶坐了下來,顰眉道“都讓你喝點了,怎還喝那麼多?”
謝玦靠在了的肩上,半醉半醒的呢喃道“不好推辭。”
翁璟嫵本想再訓他幾句,但轉頭看向他,只見俊的臉上有細碎的亮落在他的臉上,和了他平日繃著的臉。
想到過完年后,他越發的沉默寡言了,也逐漸地留在軍中,每回回來,都疲憊得厲害,不用多加揣測,也知他這是為何。
眼看著還有數個月就要去邕州了,那一戰讓他戰敗,讓他亡之地,也是眾多將士兒郎的埋骨之地,他如何能放松?
心下不忍,便只輕聲勸道“下回可不許這樣了。”
他低聲應“好,都聽你的。”
半個時辰后,回了侯府,謝玦的醉意也只有六分,尚且清醒。
沐浴回來后,酒又醒了些,估醉意也只剩下四分。
雖然沒多醉,但畢竟比不得清醒的時候。
在翁璟嫵沐浴回來,梳順了長發走到床榻旁的時候,帳簾里卒然出了一只強健有力的手臂,瞬息拉上了的手腕,把給拽了帳中。
地轉天旋間,翁璟嫵已經被兩條起伏的圈在了中間。
昏暗的帳,驚愕間抬頭去,只見上方的謝玦臉晦暗不明,眸中似有幽。
謝玦聲音沙啞的詢問“阿嫵,可以嗎?”
似乎有些張。
不知何時,謝玦上的裳早已經了,從滾的結往下去,膛與腰腹塊壘分明,恰有亮從微微敞開的帳簾照,那一線亮也落在他的手臂與口上,充斥著滿滿的男人氣息。
翁璟嫵咽了咽口水,有一瞬的不解,為何要這麼小心謹慎,但下一瞬似乎明白了過來。
在蠻州的時候,說過若是被發現他也是回來的,便不讓他再了,他竟然還記到了現在。
難怪這兩個月下來,那般重的他,卻是一直沒,還當他是為了去邕州平的事才會這樣的……
目再度暼了眼那滿是的強壯魄,挪開了目,低聲道“我又沒說不可以……”
謝玦幽黑的眸子中瞬息有了亮,角揚起的下一瞬,驀然伏下了子……
邕州。
寒冷的晚上,借著月的微弱亮,有一個渾狼狽的婦人拉一個孩子神驚慌的逃跑下山。
婦人轉回頭看向山上,見有火亮起,更加驚恐不已。
想起男人在泊之中給的東西,告訴,讓把這東西付給邕州知府,和兒子下半生便會食無憂。
想到這,婦人了口的地方,確定了東西還在,暗暗了呼了一口氣,沒有半點傷心,眼中只有毅然決然,抱起孩子踉蹌地往山下繼續逃跑。
而婦人這時心里頭只有一個念頭——是不會把這東西給邕州知府的,要的不是食無憂,而是榮華富貴,只有去金都才能有榮華富貴!
只要找到那個人便好了,他會幫的,也必須要幫,因為是他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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