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一超鬧著要學導演的事, 張城北家里大吵了好幾天。

　張城北快被自己的兒子給氣死了，“昨天你說你寫小說，今天你說你要當導演, 明天你還想做什麼？”

　“你寫的那小說狗屁不通就算了，這會兒又鬧著今年不參加高考，明年去考什麼電影學校，你這腦子里是灌滿了海水嗎？”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大兒子高考，結果這臨到要關頭，這家伙說自己不考了, 明年要去參加藝招考, 去考什麼電影學校？

　“你是當導演的料子嗎？”

　張一超固執的很：“我怎麼就不是了？”

　“我現在找到了我人生斗的方向，我要當導演，我要拍電影, 我要為國最偉大的導演！”

　張城北涼涼道：“你是要為世上最大的倒霉蛋。”

　“你爹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倒霉兒子。”

　張城北現在開始慶幸自己多生了兩個兒子，要是就這麼一個倒霉兒子, 還不得氣死他老子。

　……

　張家父子倆天天在院子里吵來吵去，惹來家屬院一群人來看熱鬧。

　“老張啊, 咋地了？”

　“這孩子鬧著不參加高考了。”

　蕭家嫂子在一旁出主意道：“不參加高考？那讓孩子子承父業，參軍去！”

　張城北：“你這倒是個好主意, 這倒霉孩子就需要送進去管教管教。”

　張一超：“我不去！你還能著我去？你還能抬著我去？你要送我去當兵，我就當逃兵。”

　張城北翻了個白眼：“你真是要氣死你老子我啊！”

　蕭大嫂子好奇道：“老張啊, 你這孩子不參加高考，他想做什麼去？”

　“他想去考什麼電影學校。”張城北嘆了一口氣：“他想當導演拍電影。”

　“喲，拍電影啊。”蕭大嬸子愣住了，因為電影這玩意, 對他們來說悉又陌生, 電影誰都看過, 但是……怎麼拍電影？電影是怎麼制作出來的？這些問題對他們來說太遙遠了。

　“爸，你干嘛就不準我去當導演呢，你就讓我試試，我明年要考首都電影學校。”

　“試試？試試你能考得上嗎？”張城北并不樂觀：“你是當導演的料子嗎？”

　“考不上怎麼了，你之前不還跟我說，第一年考不上，還有第二年，第三年……我總能考得上！”

　“人家七七年參加高考考大學的，今年照樣參加高考考大學，我的文化績又不差。”

　“爸，你看看我拍的照片，你看我這照片拍得多好啊，以后我拍電影肯定也拍得好！”

　“我這不是繼承了你的天賦嗎？！！咱們父子倆都擅長使這玩意。”

　蕭大嫂子支持道：“一超說得對啊！老張，咱們家屬院就你拍照片最好看，說不定一超將來真的能個厲害的導演。”

　張城北捂著頭：“黃老師，你為人師表的，快來勸勸你兒子吧。”

　黃欣穎攤了攤手：“你兒子做了決定，三匹馬都拉不回來，不撞南墻死不回頭，等他發現自己不是那塊料子后，這不就想通了麼？”

　“之前還說寫武俠小說呢，你看看，這才寫了多久，立刻放棄了。”

　“等著吧，指不定到高考前，他自己就想通了，你別跟他吵。”

　“你兒子跟你一樣，做事三分鐘熱度，你越跟他吵，他越上心了。”

　張一超在旁邊嚴肅道：“媽，你態度端正點！我是認真的！”

　作為孩子，最討厭父母將自己的決定當做玩鬧，張一超這一回是當真覺得自己想要為一個導演，他要拍出偉大的影片！

　“等以后我了導演，你們就能在電影院里看見你們兒子的作品。”

　張城北：“不會有那一天的。”

　黃欣穎搖了搖頭：“你們父子倆別吵了，老張，你安靜點。”

　“黃老師，你態度不端正，你拿出點訓學生的架勢來訓訓你這個兒子……”

　……

　隔壁張家父子天天吵架，作為他們家隔壁的鄰居，陸琰夫妻倆不得不看了很多熱鬧。

　甜豆蓉姐妹倆在院子草坪里玩耍，秦坐在茅草棚下喝茶，陸琰說要跟下跳棋，夫妻倆剛擺好了棋盤，隔壁家又吵了起來。

　戰火還蔓延到了他家。

　張一超努力給自己拉戰場同盟：“陸叔叔，秦阿姨，我那天給你們拍的畢業照好看不？”

　秦道：“拍得不錯。”

　張一超就仿佛得了個尚方寶劍似的，趕跟張城北道：“你看，秦阿姨都說我拍得好。”

　“拍照片跟拍電影是一回事嗎？”

　“怎麼就不是一回事了？”張一超向隔壁招手道：“陸叔叔，你家兒子兒長得那麼好看，以后我當導演，舟舟和蓉蓉來給我當演員拍戲吧！”

　“豆豆蓉蓉，你們快來看一超哥哥，以后哥哥當了導演，讓你們演小仙。”

　蓉蓉道：“我想演孫大圣，我要大鬧天宮！”

　豆豆道：“我想當哪吒！”

　張一超為了拉到同盟不擇手段：“你們想演什麼哥哥就拍什麼。”

　張城北的眉一跳一跳的，“你當導演，們一個演孫悟空，一個演哪吒，你讓你老子演什麼？”

　“我會給你個有牌面的，你就演那什麼牛魔王吧。”

　“舟舟和餃子演金吒木吒。”

　張城北：“……”

　陸琰拿著跳棋忍不住笑道：“一超這孩子能干，都把你爸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秦手撐著臉，聽他們這吵來吵去的也很有意思，隔壁孩子遲來的叛逆期。

　“我這是說不出話來嗎？”張城北就跟被踩到尾的大貓一樣跳起來，下意識道：“我這不是還想看看的……小陸啊，你家這又有金吒木吒哪吒還有孫悟空，天生反骨啊。”

　雖然知道兒子在隨口開玩笑，但是張城北幻想一下這場面，樂呵的。

　想看看。

　陸琰：“……”

　“你陸琰擱那戲里不就是個托塔李天王，討厭人的角。”張城北抱著嫌棄道：“看電影最討厭你了。”

　“你個牛魔王你又能得意到哪里去。”

　張一超趕在一旁道：“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都覺得有意思吧，全都來支持我當導演吧，以后呢……就讓劉躍，讓劉躍來寫劇本，你們給我當演員，我來拍電影！”

　黃老師靜靜地搖著扇子：“你需要你媽來扇扇你那得意的氣焰嗎？”

　……

　隔壁一家子吵吵鬧鬧的，秦聽了好幾天，忍不住跟陸琰道：“你說咱家孩子長大了，你會不會也跟孩子在咱院子里吵起來。”

　“陸琰同志恐怕要被兒子氣得跳腳嘍。”

　陸琰淡定道：“你放心，姜還是老的辣。”

　秦笑笑：“婆婆當年看見的可不是這一幕。”

　據說是陸琰經常把他親爹氣得跳腳，若是有幸，恐怕將來也要見到同樣的歷史重演。

　秦唏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老大不會，老二他，他吵不過他老子。”

　秦：“你可別高估自己。”

　陸琰好笑地看著：“你呢？我跟兒子吵架，你就在一旁說風涼話？”

　“我得像黃老師學習，到時候手上拎著一把芭蕉扇，給你們敗敗火。”

　……

　黃欣穎夫妻倆，還有家屬院的其他人，大部分都認為張一超是在瞎鬧騰，跟他寫武俠小說一樣，不過是三分鐘熱度，然而這一次，他似乎了真格。

　到了七月，張一超沒去參加高考。

　張城北氣得要拿子揍他了，還是黃欣穎跟陸琰夫妻倆在一旁勸著點。

　“要不讓孩子明年試試吧，他還年輕，能多嘗試幾回。”

　秦跟黃欣穎道：“我姐那個珍珠婚紗店想拍一個十幾二十分鐘的宣傳小短片，要不讓你們家一超來試試。”

　秦見張一超拍照好看的，最近也的確下苦功去看了不導演攝影方面的書籍，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孩子，讓他試試又何妨，若是真沒那個本事，也好讓他收收心。

　“這……這行嗎？”張城北夫妻倆心里都在犯嘀咕。

　“秦阿姨，你放心，我保證給你圓滿完任務！”張一超喜笑開：“就你們這些人里，還是秦阿姨有慧眼，能準識別我這個千里馬。”

　“像我爸這種，你把千里馬放在他面前，他也是個睜眼瞎的，一輩子都發現不了千里馬！”

　張城北翻著白眼氣到心梗：“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大兒子，你真是我的種嗎？”

　黃欣穎：“你爸爸能不能發現千里馬你媽我不知道，但是你們父子倆的盲目自信如出一轍。”

　張一超拍了下親爹張城北的肩膀：“爸，媽，你們就等著瞧！”

　“到時候我拍出來的品嚇死你們。”

　張城北嘆了一口氣：“嚇得我棺材板都彈起來了。”

　黃欣穎：“你別說胡話。”

　“等我以后了國際知名導演，拍出震驚世界的大作時，你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嚴重！”

　張一超：“秦阿姨，你來跟我說說，你們要拍個什麼樣的宣傳片。”

　秦去跟他流。

　張城北湊到陸琰的邊，用手肘推推他：“隔壁陸老弟，還不趕瞧著點，以后你兒子沒準也得這麼氣你。”

　張城北繼續道：“男孩嘛，總有這麼個過程。”

　“等以后你被你兒子氣得跳腳的時候，我肯定不會嘲笑你。”所以你現在也不能嘲笑我。

　“到時候我借我肩膀給你，我也可以陪你喝酒。”

　陸琰好笑地挑了一下眉：“你想看我被氣得跳腳，恐怕是沒那個時候了，老張，你喝醉了在夢里看看吧。”

　“你家三個兒子，我呢，倒也不介意看三次。”

　張城北冷哼了一聲，心想話別說得太早，以后的事，誰說得清呢。

　再說了，我家這三兒子賴誰啊？還不是不小心沾了你老陸家的福氣。

　現在我這福氣還給你。

　*

　秦租了一套設備，年輕帶著眼鏡的張一超帶著機跑來跑去，一個暑假曬得黑不溜秋的，仿佛從黑煤礦挖煤回來，倒是真給秦折騰出了一個十分亮眼的婚紗宣傳片。

　如今婚紗店中擺著個小電視，時不時循環播放著張一超拍的宣傳片。

　來婚紗店的顧客個個都稱贊著宣傳片，原本不怎麼想拍珍珠婚紗照的，見了也忍不住想要拍一個。

　“拍得真好看！”

　“不錯的啊，你們這店里是找誰拍的宣傳片……竟然還能這樣？”

　……

　在店鋪門口擺電視專門放宣傳片子的方式以前大家伙都沒有見過，一條街的人都跑過來看熱鬧。

　聽見這些夸贊，張一超趕把自己的爹媽扯出來看店鋪外的熱鬧景象。

　“爸，媽，你們看看，我拍的不錯吧？我有天賦吧？”

　張城北嫌棄道：“你這也就是拍個十來分鐘的小片子，人電影要拍一兩個小時呢。”

　“積多啊，等以后我技好了，肯定能拍出好電影！”

　“到時候咱爸你退休了，你就帶著我媽來我電影里客串小角。”

　“我給你安排退休x幫大佬怎麼樣？槍戰biubiubiu……咱媽是黃程程，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

　張城北：“你可別氣死你老子。”

　雖然被這小子的得意給秀了一臉，但是張城北夫妻倆倒是平靜了下來，默認給這小子一個機會，讓他去試試考什麼電影大學？

　“你明年沒考上，就給老子認真讀書去。”

　“去考個醫生，以后當軍醫。”

　“救命，我不想學醫。”

　“那你跟你媽一樣，去考個老師。”

　……

　雖然在兒子的面前不顯，但是作為親生父親，張城北張同志還得意的，他發現他這兒子當真有點拍片子的天賦，作為老子與有榮焉。

　——這是繼承了他老子的天賦吧！

　張城北越想越，要不是如今年紀大了，他倒是幻想自己才是被耽誤的電影導演。

　“老陸啊，你們家小秦是有些慧眼在上的，看出了我兒子張一超像我啊，你看我拍照拍得多好看，哎，我兒子以后可能真混個大導演。”

　“等以后你老了，退休了，我讓我兒子給你在電影里安排一個釣魚大叔的角，你覺得怎麼樣？”

　陸琰淡淡一笑：“我覺得不怎麼樣。”

　“老張，人呢，要一步一個腳印，你還是先等著你兒子考上電影大學，再暢想以后的事。”

　張城北：“……”

　*

　秦姐妹倆在大角村籌建的小學蓋好了，雖然這會兒并沒有多甲醛之類的材料，但秦還是打算通風幾個月，八三年春再投使用。

　到時候孩子們就能穿上嶄新的校服，快快樂樂跑去學校上課，新學校蓋的十分漂亮，還有不鍛煉設施，比如單雙杠，籃球場和乒乓球臺之類的……

　學校的門口立著一個半人高的珍珠貝含著珍珠的雕像。

　建好了后，村里的孩子們都在學校外面圍觀新校園的景，恨不得馬上來到下學期，他們就能去新學校上課了！

　秦的珍珠工藝園也建好了，正好撞上今年珍珠產，個個珍珠養廠的珍珠棚，也許是去年風調雨順，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珍珠母貝死亡率低，產出的珍珠又好又大，每個養廠都洋溢著收的快樂。

　秦一部分珍珠賣出去后，還剩下一大批珍珠沒有賣出去，不僅是們尋珍珠養廠是這樣，其他的珍珠養廠也都這樣。

　“人家那邊搞出口的只要好珍珠，可這麼多普通的珍珠賣給誰呢？”

　“難不都給扔了？”

　“雖然小了點，表面還有些點點，可是你看看這澤度，這拿在手上不漂亮嗎？你不仔細看，你也看不出來啊？這珍珠不漂亮嗎？”

　“這也都是些好珍珠。”

　……

　一級珍珠的產量，很容易賣出去，可卻剩下了大量的普通珍珠，賣出口，人家不要，現在全堆積在倉庫里，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它們在倉庫里發黃嗎？

　雖然賣掉的上等珍珠讓各大養廠不至于虧損，還小有盈利，可是積的普通珍珠賣不出去，令所有養廠的人都頭疼不已。

　跟其他的養廠相比，秦的尋珍珠廠積了更多的普通珍珠。

　好幾個養廠的廠長都急的上起燎泡，天天得喝下火涼茶，普通珍珠賣不出去，這也不是事，至于其他的下等珍珠，磨的珍珠難不往海里倒嗎？

　這多浪費？

　“秦廠長，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我看你們廠子里珍珠都快堆不下了。”

　“哦，對了，你還蓋了個珍珠工藝園，你說你口袋里的錢好端端的，你不說拿來干別的，你弄這個工藝園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