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臨花了好一會兒工夫, 才勉強消化了匠臨的話。
即使如此,仍是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腦瓜子嗡嗡響。
思索片刻, 再次拿起手機,一口氣連著下單了三個外賣,這才覺平靜了些。
“……匠臨。”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應該知道,我們四個,最后都是要合在一起的吧?”
匠臨:“……嗯。”
“那你應該也知道,混傾向,是我們必須要升級的傾向。而且只有升級到了頂格,我們才能獲得真正的力量, 對吧?”將臨繼續問道。
匠臨:“……嗯。”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將臨向后一靠,“躲在我這兒擺爛嗎?”
“不啊,我這不是在積極尋求解決方案嗎?”匠臨趕道,“反正我一個人試過了,確實推不開。要不, 咱倆一起去試試?”
將臨:“……”
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抬手將頭發往后犁了一下,沒有應聲,而是從旁邊拿起雙包裝完好的一次筷子,開始撕包裝。
“不是吧,你現在還有心吃飯?”匠臨眨了眨眼, “誒不對啊,你外賣還沒來呢你拆什麼筷子?”
“拆著玩。不用管我。”將臨將一雙竹筷啪地分開, 開始拔上面的刺, “我剛仔細想了想, 這事也不是完全無解。”
匠臨:“?”
“什麼什麼?”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我們一共有四人, 分別持有四個傾向的力量,此外,還可以通過附,獲得其他傾向的升級權。”將臨著的筷子尖,眼神淡漠,“雖然現在我和你都沒有混傾向,但另外兩人之中,起碼有一人是有的。”
“只要擁有混傾向的同伴,在星星封閉大門前,已經在辰級區域中,那這事影響就不大。”
冷冷瞟了手上的眼珠一眼:“但你最好祈禱,它在知道這事之前,不會更換。”
他們各自持有的初始傾向,最初的等級統一為輝級。且一旦更換,等級就會恢復初始狀態,等于要再從輝一步步重新開始升。
一旦選擇了附,他們就無法再在四個升級空間中自由竄門,只能像普通人類一樣,僅在對應的升級空間活,且只能一步一步行,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而且就算是在“自由竄門”狀態下,他們也是沒法直接降落在辰級區域的。他們的初始登陸地點默認為輝級區域口,想要去辰級區域,只能順著路往前趕,區別僅在于他們移的速度可以更快,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和控四個傾向的升級空間,做出譬如鎖門開門之類的作……
但假如那扇門是被外人鎖死的。那他們除了破,實際也沒什麼法子。
所以現在,唯一一個比較理想的況就是,他們之中已經有了一個混辰級——不,都不一定要辰級,只要它在之前就已經過了那道門,在辰級區域就行。
還有就是,它在這事解決之前,絕對不可以換。一旦換了,那這事就真大條了。
“哦,你說的這事,我也考慮到了。”匠臨認真地眨了眨眼,“所以我已經試著給它們留信息了。”
將臨:“……”
“留信息?”懷疑地看了匠臨,“現在另外兩人究竟在哪兒你都不知道,你怎麼留?”
“我留在那扇門上了啊。”匠臨振振有詞,“就星星凍出來的那個大冰坨子。我找了些工,寫在了它表面。”
將臨:“…………”
難以置信地看了手背上的大眼珠子一眼,言又止,想想又拿起手機來,給自己加了一杯茶。
加完了,方調整了一下呼吸,認真道:“說真的,下次不要附在可憎上了。”
匠臨:“?”
將臨:“掉智商。”
匠臨:“???”
“還有,剛不是說到其余兩個同伴嗎。”將臨將手機甩在旁邊,利落開口,“正好打算和你說另外一件事來著。”
“我之前,知他們了。”
所謂的“之前”,正是那種莫名的巨大痛苦襲來的時候——現在將臨想明白了,那種痛苦的來源,應該正是來自被暴力破壞的原版辰級大門。
畢竟混傾向的升級空間和他們四個都息息相關,嚴格來說,也算是他們的一部分。所謂十指連心,盡管現在不走這個升級線路,但本質的聯系還是在的。
其他人也是同樣——而就在被痛楚擊中的同時,非常確信,自己的耳邊也聽到了來自其他地方的、同頻的尖。
“其中一個,肯定是聲,聲音尖細。”將臨仔細回憶道,“還有一個,聽著不太像是人。嗓子像是堵住了,發出的聲音很悶。”
“不太像是人?”匠臨不解地眨眼,“不是吧,你確定不是你聽錯了?你別是把升級路上守門怪的聲音給聽進去了吧。”
混之徑上,每扇門后都會有守門的怪,會惡意阻撓穿門的升級者。這些怪算是升級空間的力量現化,一定程度上也與他們的力量相連。
將臨“嗤”了一聲:“我傻的嗎?同伴和守門怪的聲音都分不出來?”
以為我是你?
“那不對啊。”匠臨毫不知將臨已在心里又踩了自己一腳,只努力轉著大眼珠,“聲音不像人,那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它在附后兼容了野傾向,質變。要麼就是它已經變了可憎。”
“這兩種況,無論哪種的副作用都特別大。這要腦子沒點大病,誰能把自己搞這樣?”
“……確實。”將臨深深看了他一眼,難得贊同地點了點頭。
“不過我也只是聽到了一點聲音而已。它們現在究竟在哪兒,什麼況,我也沒法確定。”將臨思索片刻,繼續道,“我存下了它們當時的。如果順著去知,或許能獲得更多的線索……”
說著,注意到手背上的眼珠開始不安分地轉,心里咯噔一下:“你又在想什麼?”
“我剛剛突然想到了個好主意!”匠臨立刻道,“我才反應過來,星星一來不是混之徑的主人,二來現在本沒有辰級,只是過了那扇門而已!所以強行鎖了門,肯定會遭到反噬!!”
將臨:……
將臨:“所以?”
“我知道現在的地址!我帶你去,趁病,要命!”匠臨語氣一派興致。
將臨:……
我干嘛要問那傻問題呢?
在心里自我檢討了一下,打開手機看了看,干脆利落地拒絕:“不去。”
匠臨:“?!為什麼?多好的機會!”
“因為我的脆皮飯還有兩分鐘就送達了。別耽誤我吃飯。”將臨頭也不抬,“而且,給你個建議。在繼續去找星星麻煩前,先去找個正經待一待吧。”
好歹養養腦仁。
“誒不是,你聽我說。這次的機會真的特別好,千載難逢,穩賺不賠!而且我跟你說,你這次不會白跑一趟的,那里還有……”
他尚未說完,忽見將臨手中一次筷子倏然揚起,閃電般地朝自己刺了下來。
……只聽一聲慘,世界終于恢復了清凈。
“都說了,別耽誤我吃飯。”將臨搖了搖頭,甩了甩迅速恢復的手背,再次看了眼手機,利落地從椅子上爬了起來,準備去門口迎接自己的外賣。
*
另一頭。
躺在客廳地板上的徐徒然指尖輕,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的頭還是很痛。腦海里殘留著冰封大門時響起的提示音。兩千作死值,很驚艷。
再加上在穿過辰級大門瞬間獲得的五百作死值,以及反復登錄混之徑獲得的幾大百,這次總計收獲三千多。作死值總值回到了接近兩萬九。
收獲不可說不。然而徐徒然總有種不妙的預。
倒不是因為作死值拿太多了而后怕。憑本事換的作死值,向來拿得心安理得。主要是因為最后冰封大門時,實際已經在了非正常理智狀態——而據以往的經驗,在這種狀態做出的決定,不管當時覺有多爽,都是清醒后要慢慢償還的債。
事實證明,的想法沒錯。
就在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徐徒然就麻了。
當時倒下時,臉是朝著樓梯方向的。而等醒來時,卻沒看見什麼樓梯,只看到一條月下的長長坡道。一個長發人正站在坡道上,歪頭對著自己笑,下幾乎掉到口。
徐徒然:“……”
茫然地眨了眨眼,暫時沒理,而是強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腦袋脹鼓鼓地疼,躺著的地方無端多了不碎冰,隨手撿起一片拿在手里,環顧四周,更是一腦袋問號。
應該在客廳里的。事實卻是,每當視線掃到一個新的方向,就能看到一個令人費解的新場景。
那月長坡與長發人就不說了,的前方,是一片凄冷的墓地,每個墓碑都在搖搖晃晃,仿佛下一秒就有什麼要爬出來;的左側是一片燈明亮,仿佛衛生間般的區域,潔的地板上躺著一個陌生男人的尸。
的腳下,剛才還看到的是地板和碎冰,不過一錯眼的工夫,就變了一汪池,水平面正順著的腳踝往上升;徐徒然又往后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深淵的邊緣,只要再往后一步,就會跌后的深邃峽谷。
峽谷幽深,一眼不到底,像是張大的怪的。靠近時還能到從下方吹上來的冷風。徐徒然默了一會兒,走到峽谷邊緣,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將手出用力向下一按——
的手懸停在了深淵的上方。
掌下傳來的卻是結實的。
徐徒然不信邪地又往下拍了拍,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的手掌到了某種固。、冰涼、大片大片的。
像是客廳里鋪的大理石地板。
原來如此,破案了。
徐徒然又朝著下方的池出手去。此刻水已經升到了小肚的位置,不管是還是氣味都相當真實。徐徒然不管不顧地將手沉進水底,掌下很快便傳來同樣的。
冰涼,而且干燥。
試著挪了一下手指,不意外地到了幾塊碎冰。拿起來一看,呈現在眼中的卻是沾著跡的牙齒。
徐徒然嘆了口氣。跟著強忍著頭痛,再次將整間房子都圈為了自己的國土。
“我宣布,在我的領土,不允許有任何幻覺存……嘶。”
話未說完,腦袋疼得更加劇烈,呼吸更是一陣困難。徐徒然現在已經對這種覺非常悉,知道這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限制的東西,只能匆匆作廢,無奈改口:“我宣布,在我的領土,任何存……任何對我懷有惡意的東西,其制造的幻覺都會失效。”
語畢,等待幾秒。
什麼都沒有發生。
也就是說,這些幻覺,并不是可憎或是匠臨他們導致的……那這算是什麼況?
徐徒然抿了抿,不假思索,抬起手臂就給了自己一掌。第一下綿無力,輕飄飄的力道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無奈之下,又加大力道來了一下——這回痛得很真切,然而眼前所見,卻沒有任何改變。
池水依然在往上升,不遠依然躺著尸,站在坡道上的長發人,站得離自己更近了一些。
徐徒然心中更不妙,閉眼調整了一下呼吸,又給出了兩條規則:
“我宣布,在我的國土,幻覺無法完全掩蓋住現實。”
“我宣布,在我的國土,所有被我接到的東西,會……會暫時離幻覺的覆蓋。”
這話一出,眼前所見這才好了一些——周圍奇奇怪怪的場景開始閃爍,原有的客廳擺設和樓梯若若現。徐徒然側頭看向旁邊,那陌生男人依舊躺在地上,試著走過去,輕輕,在手掌的瞬間,男子被到的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爛泥。
徐徒然:“……”
嫌棄地皺了皺眉,立刻收回了手。試探地將手中的碎冰朝它扔了過去。爛泥沒有任何反應,危險預也沒有任何提示。
……死了。
徐徒然莫名意識到了這點。能覺到,這灘曾經被匠臨控制的爛泥,已經沒有的活了。這讓有些詫異。
可憎,原來也會“死”的嗎?
這個事實顯然與以往所獲得的知識相悖。但現在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手了上,后知后覺地想起手機被放在了樓上,只能轉小心翼翼地將手往前探去,在場景的不斷切換中,終于順利地上了樓梯扶手。
現實中的樓梯,與幻覺中的坡道是重合的。徐徒然握著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坡道上的長發人靜靜站在原地,脖頸卻一點點地轉著,目無時無刻不鎖定在徐徒然的上,徐徒然試著了下,發現到的只是空氣,便再不管了,自顧自地上樓。
現在累得很。別說不能帶來作死值的純幻覺了,就是能帶來作死值的東西,分值小于五百的都懶得搭理。
好不容易,終于上了二樓。現實中的走廊被充斥著冷白燈的長長通道取代。兩邊墻壁浮著無數人臉,朝著徐徒然發出無聲的尖。
徐徒然:“……”
救命。
強忍住翻白眼的沖,朝著一側墻壁靠了過去,沿著走出幾步,趁著現實與幻覺替的工夫,鎖定了其中一扇門門把手的位置,一下手握住,用力摁下。
進屋之后,看到的場景也是稀奇古怪。骨頭殘肢掉了一地。徐徒然一時也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不是自己房間,只能忍著惡心,一件件地過去,費了好大勁,終于在一顆跳的心臟上找到了悉的,而那顆心臟也在被完全握住的瞬間,還原了手機的模樣。
徐徒然長長松了口氣,徑自往后張牙舞爪的喪尸堆里一躺,對著手機屏幕起來。
此時時間還早,如果要趕去漫展也還來得及。然而徐徒然不覺得現在這狀態適合出門,糾結了幾秒,還是相當不舍地給朱棠發了信息,說家里臨時有急事,非常抱歉,無法趕到。
發完信息,又轉到和楊不棄的聊天界面,正要發信息報平安外加場外咨詢,細細一看,卻突然到幾分不對。
自己在聊天記錄里,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對楊不棄準備早飯的謝。楊不棄的回復則是在半小時后,先是回應了謝,又問自己況,跟著說了下他現在要去可憎道的保管室——但這句話,卻像是沒有說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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