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自己走的，真的。

　徐徒然卻是片刻不停，依舊跑得步履如風。

　“現在不是時候。”不假思索道，“前面馬上要刷怪了。”

　“？”楊不棄一怔，“你聽到的。”

　“嗯。”徐徒然心說何止聽到，腦子里的危險值都開始蹭蹭漲了。不過也沒多解釋，而是騰出一手，將夾在腋下的石矛取下，遞給了楊不棄。

　楊不棄：“……？”

　“攻擊的事就給你了。”徐徒然語氣篤定，“加油。”

　楊不棄：“……？？？”

　他車子本就放著另一石矛，這會兒等于他一人持有兩武。楊不棄小心地將樹干往里了，一手拿起一，莫名覺得這個姿勢有點傻。

　恰在此時，徐徒然危險值上漲的源頭終于面——一群大黑熊從樹林的深搖晃而出，最前方是一只正在引路的白熊，側的瞬間，出背上掛著的好幾枚針。

　它后的黑熊足有四個。沒有攜帶與石矛，型卻似要比之前所見的黑熊大上一圈，眼睛是兩個空的，頭套與有明顯的隙，隙淅淅瀝瀝地向外淌出。黑的表面似有一團團的影在蠕，時不時又會探出一只只細小的黑手。

　“聽說這里的大熊比之前的更兇。”徐徒然驀地停下腳步，很是愉快地笑了一下，“你做好準備了嗎？”

　楊不棄：“……”我說沒有你會理我嗎？

　他這已經不是趕鴨子上架的問題了——他這都干脆裝車了，還能咋辦。

　“……我很難直面他們，等等可能會閉上眼睛。”楊不棄頓了頓，道，“你記得糾正我的攻擊方向。”

　徐徒然應了一聲，腳后跟用力往下一踏，地面騰起森森的寒氣。

　“一、二……走！”驀地使勁，整個人推著車子往前沖去，隨著腳步的移，面前寬約一米的路徑迅速結冰，凝出一條冰封的紅毯，永遠領先于幾步遠的距離，一路導向樹林的深。

　而坐在車的楊不棄，則著從各個方向涌過來的大黑熊，深吸口氣，閉起眼睛，破罐破摔地舉起了手中的兩石矛。

　“右前方！”后傳來徐徒然肯定的聲音，楊不棄不假思索，徑自隨著的指揮，將右手中的石矛猛力了出去。

　*

　事實證明，有的辦法，傻歸傻，但有效也是真有效。

　楊不棄都記不清自己將石矛一共捅出了多次——為了避免黑熊的神震懾，他大部分時間閉著眼睛。盡管如此，他依舊能覺到對方帶來的強大力與喚起的細恐懼，所幸都尚在可忍的范圍之。

　沒有的保護，即使是黑熊都必須繞著石矛走。而不住揮舞兩石矛的楊不棄，對它們來說就了人形小坦克一般的存在。無法靠近、難以攻擊，偏偏徐徒然也能隨時以寒冰自衛，本移得又相當快——本來在速度上就很有優勢，又能依靠冰層加速。只要能沖出黑熊的包圍圈，輕松就能將它們甩在后面。

　不過這片林子中巡視的黑熊數量也確實是多。除了最開始被人搖來的四只，之后他們又陸續到五六批，每批基本都是一到兩只。

　徐徒然都懶得用別的法子對付它們，路過的時候連腳步都不帶停的。對方不來攔路就算，敢來攔就開著楊不棄撞過去——誰還怕誰了？

　楊不棄一開始還會趁著打怪的間隙睜眼看看況，后來發現這里的黑熊出現頻率實在太高，索便一直閉著眼睛，免得一不小心中招，打徐徒然的節奏。

　……也因此，在徐徒然推著他轟地一下撞上空氣墻時，他整個人都是有點懵的。

　這輛手推車的平衡很好，被撞出響了都沒帶翻車的。他在車愕然睜開雙眼，只見眼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面若有似無的障壁，正在變幻的暖線中如同水波般起伏。

　顧不得對面前的場景表示驚訝，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徐徒然的況。待以目尋到人后，他卻不由一愣。

　墻壁的后面仍是空的樹林，看上去沒有任何特別。然而位于他后的徐徒然卻像是看呆了一般，只怔怔地著前方，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

　“……徐徒然？”察覺到況不對，楊不棄不由提高了音量，明知徐徒然沒法聽見自己的名字，還是忍不住出了聲，見沒反應，忙又喚了稱呼，“猛兔子？張白雪？喂，喂！”

　他將兩石矛都握到一只手中，騰出另一只手，匆忙去抓徐徒然的手。后者卻忽然有了作，表恍惚地往前迅速走了幾步——

　楊不棄抓了個空，暗道一聲不妙，手背上立刻有細細的樹枝破皮而出，一下纏住了徐徒然的手腕。幾乎是同一時間，徐徒然整個人近空氣墻，眼中淡淡藍泛起，抬起一手，按在其上。

　掌中白霜凝起，竟似在試圖強行將其打破！

　楊不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為何，突然到一陣強烈的不安。他更大聲地起徐徒然的名字，一面一面從小車中站了起來。尚未站起，忽周圍場景一個劇烈搖晃——

　再下一秒，他整個人像是被一大力往前拽著，不控制地往前倒去。

　而原本穩當的手推車，也終因他這個大作，徹底失去了平衡，跟著往前一翻——

　楊不棄只覺眼前倏然黑了一下，產生了一瞬間的失重。再次睜開眼時，人已經倒在了地上，背上還扣著那輛翻倒的小車。

　……什麼況？

　楊不棄愣了一下，旁邊忽然傳來徐徒然詫異的聲音：“我天……你沒事吧？”

　說著，連忙將小車扶起。楊不棄提氣應了一聲，抬眼往四周去，表隨之凝固。

　只見他的周圍，是鋪滿落葉的香樟林。落葉很安靜，香樟很茂盛，有清澈的從樹葉的隙間下來，染出一種別樣的祥和。

　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的不遠，是一條石子路。蜿蜒通向前方的石子路。

　他默了幾秒，不確定地開口：“我記得那空氣墻的后面，似乎沒有石子路。”

　“是沒有。”徐徒然扶正手推車，呼出口氣，一手按下額頭，似乎有點難的樣子，“我們現在不在空氣墻的后面。”

　楊不棄：“？”

　“如果我沒猜錯，這里應該是香樟林的口。”徐徒然捂了下臉，“我們試圖強闖失敗，被送回起點了。”

　……不，嚴格來說，是你試圖強闖。

　楊不棄逐漸明白了。他們應該是發了某種空氣墻的防機制。作為強闖者的徐徒然被直接傳送走，而他因為當時離得較近——也有可能是因為正牽著，總之就被一起送回來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那輛小車也跟著一起來了……楊不棄一言難盡從手推車上收回目，從地上撿起掉落的花盆穿在須上，往地上踩了踩，跟著道：“你剛才是看到什麼了嗎？”

　“嗯？”徐徒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楊不棄注意到臉有些難看。

　“你不舒服？”他小心地靠了過去，按上徐徒然的額頭，“我方才看你在空氣墻外的表不太對勁。”

　“啊……對。我也覺得有些……但我說不太清。”徐徒然不知該怎麼描述，“我好像通過墻，看到了一些東西。”

　巨大的黑兔子雕像。放大版的半芝士造型祭壇。遙遠的唱誦聲，遠得像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

　還有，就是那個被認為是“危險值”的東西。

　先前不斷遭遇黑熊時，那個值就在不斷增加，五百五百地加。而在第一次推著小車撞上空氣墻后，那值似乎加到了某個臨界點，提示音登時換了一種：

　【恭喜您，目前持有口口值超過五萬點。解鎖獎勵功能——惡毒配經典挑釁臺詞一百句。】

　……？

　還沒等徐徒然對那什麼奇怪獎勵做出反應，那聲音又響起：

　【錯誤報告。錯誤報告。糾正……恭喜您，目前持有口口值超過五萬點，解鎖獎勵功能……主角行為預測分析報告一期……錯誤……糾正……解鎖功能……劇碎片一號……解鎖配角人小傳……錯誤錯誤……】

　【……抱歉。由于某些不可知的原因，口口值系統暫時無法正常運轉。對應獎勵功能暫停發放。等口口值系統恢復正常，所有獎勵將一次補齊，請稍安勿躁。】

　至此，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剩下徐徒然一個，徹底懵。

　事實上，當時由于被空氣墻后的場景吸引了注意力，還沒怎麼反應過來。現在想來，腦袋里除了問號，還是問號。

　什麼系統，什麼惡毒配？這都什麼況？

　大腦像是一次被塞進了過多行李的箱子，鼓脹到連拉鏈都拉不上。從太到后腦勺都在突突地疼。所幸楊不棄幫著按了按，那不舒服的覺，總算是慢慢消了下去。

　徐徒然呼出口氣，道了聲謝，旋即抱著背包坐到旁邊。

　“還好持有的東西都沒有減。目前探索的記憶也沒有損失。”將之前找到的那張紙拿了出來，“看來想要前往林子的最深，還是得想想別的辦法。”

　假如這紙上寫的屬實，真正與他們切相關的針早已被白熊帶走。想要找回，無論如何都得進去一趟。

　楊不棄點了點頭，默默回憶了一下紙上的容，沉道：“最后的道路，只有在旅鼠集跳海時才會打開……覺想要進去的話，這句是關鍵。”

　“嗯。”徐徒然應了一聲，“還有一句，熊是旅鼠——不過話說回來，旅鼠跳海是什麼意思？”

　“這是一個關于旅鼠謠言。”楊不棄道，“傳說旅鼠這種會在種群生存面對力時，集前往海邊跳海。”

　“……哦。”徐徒然了然地點頭，眸微閃，“原來如此。那我心里有數了。”

　楊不棄：“？”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徐徒然騰地起，拍了拍后的手推車，“上來，我載你去茶室。”

　楊不棄：“？？”

　“不是，等等，為什麼……”他人又有些傻眼了，“我現在能自己走的其實……”

　“但茶室的口和石子路是連著的。要帶你進去還是小車方便嘛。”徐徒然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所以說為什麼要現在去茶室……楊不棄張了張，忽又想起另一件事。

　“那個，雖說現在提這個有點馬后炮……但我還是想問一下。”他頓了頓，道，“當時我們在林子里對抗黑熊的時候，你應該知道，你其實可以直接選擇用唱歌筆來擺它們吧？”

　那支唱歌筆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只要選曲得當，再配合徐徒然的冰封能力，應該也能打出不錯的效果……

　所以其實本沒必要用什麼小推車……對吧？

　“哦，那個我確實也有想到。”徐徒然坦然承認，“但你不覺得一邊跑路一邊拿著話筒唱歌很丟人嗎？”

　……意思是把我放在手推車里當人形小坦克就不丟人了是嗎？

　楊不棄深深看了一眼，陷了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