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的考核地點在練舞室, 晗則是在隔壁。兩人結伴來到對應樓層,負責的工作人員早已等在那里,將他們分別帶到了不同的房間。
徐徒然今天依舊是背包加琴盒的裝束。工作人員糾結半天, 終究是沒敢讓拿下來, 只能由著這樣帶了進去。
練舞室明亮空曠,四面都鋪著大大的鏡子。徐徒然獨自走到房間中央,后傳來工作人員關門的聲音。
“的考核容, 你等等就知道了。”這是工作人員離開時說的最后一句話。
徐徒然無所謂地在房間里溜達著,倒影在鏡面中晃來晃去。不知過了多久,徐徒然忽有些不對, 警覺地轉頭,正見鏡面中的自己,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臉上浮出僵蒼白的笑。
幾乎是同一時間, 鏡中倒映出的場景也悄無聲息地改變。暗的調與昏暗的線填滿了鏡面之的空間。徐徒然若有所思地轉頭, 果見自己的空間,也已完全變了模樣。
原本空曠明亮的練舞室, 變了昏暗狹窄的房間。只有頂上一盞昏黃的舊燈泡一閃一亮。面前的地板多了廚灶,墻上多了掛壁式刀架和筷子籠。側則堆著些腐爛的蔬菜, 挨著水斗和垃圾桶, 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練舞室已經消失了, 然而四面的鏡子卻還在。鏡子里的人影一點點地靠近,著鏡面看向徐徒然, 正前方的鏡子上, 逐漸顯出數行暗的字:
【你現在所在的地方, 是小紅的廚房。】
【請在限定時間, 猜出小紅想要聽的歌曲并演唱。】
【直至節目結束前, 你的行為都會通過直播分給觀眾評審團,并由他們進行投票。投票會決定你的命運,請務必好好表現。】
徐徒然:……
合著是這麼個綜藝選秀,長見識了。
不過說話回來,只要唱對歌就行了是吧?
徐徒然原地思索一秒,當著鏡中鬼影的面,打開自己的背包,取出了兩個銀盒,又從銀盒取出了兩支筆。
然后,在鏡中鬼影搐面容的包圍中,舉起了其中一支:
“來,告訴我,小紅最想聽的歌是什麼?”
跟著又舉起另一支:“在?給我點一首《沒那麼他》。”
卡拉OK筆:“……”
卡拉OK筆滋滋幾聲,沒有靜。徐徒然手在菜單上按了幾下,恍然大悟:“哦,沒有嗎?那我看看有沒有類似的……”
抬頭看向鏡中鬼影,認真商量:“沒有《沒那麼他》,改《分手快樂》可以嗎?雖然我都不太會唱。”
鏡中鬼影:“……”
們怔怔地著徐徒然手里拿的兩支筆,沉默兩秒后,爭先恐后地點起了頭。
*
同一時間。
另一空間。
“小紅想要聽的歌……”晗站在同樣仄昏暗的空間,一手按上面前流理臺上的砧板,輕輕閉上了眼睛。
覆著斑斑跡的砧板上,一只蒼白干瘦的手悄然探出,朝著晗的手抓了過去。晗閉著眼睛,手指卻恰到好地往旁邊一閃,任那支鬼手撲了個空,旋即隨手出旁邊刀架上的剔骨刀,直接了上去。
剔骨刀準地貫穿了鬼手的手背與手心,將它整個釘在了砧板上,而從始至終,晗始終閉著眼睛,口中喃喃出聲:
“你曾經在這里剁過……奇奇怪怪的……”
“你一邊剁,一邊哭……然后將它們都放進了冰箱……”
“你很珍惜它們,為什麼?”
晗霍然睜開雙眼。
“因為它們……都是你人的一部分,是嗎?”
四周靜謐,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晗似有所地轉目,再次環視自己所的空間。
“我知道了。”片刻后,他輕輕嘆了口氣,轉向煤氣灶的方向,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隨手還拿了把筷子當麥克風。
“接下來,由我為大家帶來一首,《好心分手》——請大家,掌聲鼓勵!”
鼓勵聲自然是沒有,唯有那只被釘在砧板上的鬼手,兀自不住掙扎,手掌不斷撞擊在砧板上。
啪啪啪啪啪。
*
又過大約五分鐘后。
晗走出房間,被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員引到了走廊盡頭的休息室。
“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投票結果很快出來。”那位腦袋前后都長著馬尾辮的工作人員如此說道。
晗點頭應了,推門進去,驚訝地發現徐徒然已經等在了這里——正將小花放出來氣,見晗過來,抬手打了個招呼。
晗反手關門,猶到幾分不可思議:“不是吧,你居然比我還快結束。”
按照正常流程,練習生們應該先從場景中的各個布景中尋找各種線索,通過冰箱里的、留有告別短信的手機以及字里行間都著瘋魔的日記本來還原真相,拼湊出“小紅因為事故而被污染異化,又誤會男友出軌拋棄,因此將男友變男友牌餅”的悲故事,此外還要再對其心理多加揣測……
就連晗,都是靠著全知能力作弊,才能那麼快通關的。可徐徒然……
哪怕有筆仙之筆也說不通——雖然那個場景里的“小紅”,估計也就是燈級水平,輝級的筆仙之筆綽綽有余。但筆仙之筆的閱讀速度不可能比他快,再加上唱完整首歌的時間,徐徒然最多用時和他持平,不至于快那麼多。
如此想著,晗又試著閱讀了一下徐徒然的“通關視頻”,才剛看到一半,就聽徐徒然嘆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站起來,一臉莫名:“我剛唱兩句就被直接踢出來了。問那雙馬尾,也說不清楚。總不至于是太難聽了吧。”
晗:“……”那可不好說。
已然閱讀完畢的他,深深看了眼徐徒然,又看了看的背包,略一沉,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
“是因為你在燈級的可憎面前,用了辰級的道。直接把人家場子給炸了呢?”
徐徒然:“……?”
*
無論如何,因為才唱兩句就□□脆踢出場的事,徐徒然對最終結果還不放心的。覺得自己這次多半得黃,升不了級了。
為此還抓時間,和晗商議了一套分組后的通方案——不同組別之間是不能流的。而且這條規則的彈,他們還沒有試探過,并不清楚有多嚴格。萬一晗升到了U組,而還在F,別說開麥流,搞不好能不能你畫我猜都是個問題。
好在,最后的結果證明,還是想多了。
數分鐘后,投票結果公示。徐徒然和晗都被領到專門的房間里看結果,那里還有個大屏幕,回放著他們比賽時的錄像,上面還有觀眾評審團事實留下的彈幕。
晗當然是很高興兩人一起升U組這件事的,但他不理解的是,為啥徐徒然視頻上的彈幕比他多那麼多……
天知道,唱歌的時間總共不到半分鐘,其中還有十多秒是前奏。夸的彈幕基本都不知是唱詞字數的多倍。
“都說了,我在這個域里是有基礎好度的!”徐徒然倒是走后門走得理直氣壯。
被夸當然是好事,起碼這能證明,那個什麼評審團,應當也對他們沒有惡意。
說不定他們還和姜思雨有關系。不過這點得等之后才能確定了。
確定了績,接下去要面對的,就是宿舍轉移問題。徐徒然昨天才裝好的床簾桌子,全部都要拆掉,搬去新的宿舍。對此倒沒到麻煩,只是有些憾,沒辦法和窗外的小麻雀繼續好好相了。
雖然相聚時短,但在短暫的會面中,徐徒然已充分到了它們對自己的價值。為了表達對它們的不舍,臨行前,還特意拉開窗簾,對著窗外的麻雀們各種打響指搖花手,放出無數冰花花。直到麻雀都被煩得一個個從窗臺上跳下,徐徒然方依依不舍地擁著新到手的四千作死值,轉爬下了床。
說來也怪。剛才才發現,自己的作死值欄,不知何時又多了一筆進賬——因為現在數字太多,徐徒然算得不是很清楚,但略一瞥,至憑空多了一兩千。
上一次檢查作死值是在昨晚睡前。也就是說,這個數值應該是昨晚或今天白天漲的。但徐徒然非常確定,今天白天并沒有獲得任何作死值進賬,除了從小麻雀上剝下來的那些。
畢竟今天見到的貓貓都是繞著走的,暫時也沒找到別的來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漲的。
昨晚睡前故意沒拉窗簾。說不定是又有哪些好心麻雀過來看了一眼。至于為什麼沒有聽到提示音,這個徐徒然就搞不清了。
以往都是在夢混之徑時收獲作死值的,說是在“睡覺”,實際意識還是相對清醒。但昨晚,確信自己就是在睡覺……或許是因為睡太了?
徐徒然不太確定地想著,聽見外面的工作人員詢問,忙應了一聲,帶著打包好的東西,跟著走出了房門。
U組的宿舍在隔壁樓同層,可以直接通過空中走廊過去。寢室空間比F組稍大一些,門對面的大窗戶被用木板釘死,只從木板隙間出些。顯得房間有些昏暗,
徐徒然過去時臨近中午,開門時正好遇到有人往外走。一照面,徐徒然樂了:“嘿,是你。”
正是那個穿著破牛仔的短發生。徐徒然對有印象,昨天在餐廳時,晗被瞪得坐立不安好久。
那生卻似對的到來毫不意外,只淡淡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口U63的號碼牌,算是做了自我介紹。
徐徒然口的牌子也已經更新,變了U28。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又聽那生若無其事道:“右邊的床鋪有獨立的小窗戶,沒被封死。你應該會喜歡。”
“……”徐徒然正準備進屋的腳步一頓。
“什麼?”驀地轉頭,那短發生卻已移開了目,飛快地離開了。
徐徒然:“……”
有意思。
著對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又往四周一掃,果見宿舍存在著兩張空床鋪——一張位于下鋪進門的位置,另一個則與之前睡的位置相似,床尾上方的墻壁上也有一個小窗口,用報紙糊著。
工作人員原本給徐徒然定的是那張下鋪,架不住徐徒然主要求,將那張上鋪換給了。徐徒然自己爬上去鋪床掛床簾,視線掠過床板靠墻的一側,忽然注意到那隙里,還有著小小的三角突起。
瞧著像是紙片的一角。
此時工作人員也已離開,寢室里空無一人。出于謹慎,徐徒然還是先圈定了國土,制定了幾個基礎防護規則,方手過去,將那張紙片鉗了出來。
紙片被疊了好幾層。小心展開,只見深深的折痕間,是幾個用圓珠筆寫出的大字:
【不要信晗!他是假的!】
徐徒然:……
得。
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將那張紙條收了起來。
更有意思了。
*
然而當時的徐徒然怎麼都不會有想到,“有意思”的事還遠不止如此。
就在搬新寢室的當天下午,與晗約定再次匯合流報,選的依舊是大堂靠近自販售機的那組沙發椅。當時晗還沒到,一個人往那個方向走,正好路上遇到個工作人員,直接抓過來聊天,一路聊一路來到自販售機旁,徐徒然就說順便請人喝瓶飲料。
……雖說這機,本來就是不要錢的。
還沒等靠近,就一眼注意到自販售機上反著一張便簽紙,背面似是有留字。徐徒然還以為是節目組的通知,順口問了句旁邊人上面寫的啥,那位長著四只眼睛的工作人員卻是一臉茫然:
“啊,什麼?”
徐徒然:“?”
“那張便簽紙。不是你們的嗎?”微蹙起眉。
那個工作人員眼睛都瞪得快要掉出來,語氣更加茫然:“哪里來的便簽紙?”
徐徒然:“……”
不死心地又給對方詳細指了下位置,對方依舊四眼迷茫,似乎什麼都看不到。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徐徒然臉微微變了,將這個話題敷衍了過去,在工作人員離開后,一把撕下了那張便簽紙。
翻過來,只見背面是兩行大字。
【小心“晗”!】
【他不是晗!】
……又是一個針對晗的警告。
詭異的是,上面的字跡,與徐徒然之前從床鋪里拉出的那張,完全不一樣。
“……”
徐徒然著那紙上的字跡,輕輕抿起了。
*
“這就是你,今天下午放我鴿子的原因?”
又大約四個小時后。
練舞室前,晗背靠墻壁,以一種一言難盡的神,打量著手里的兩張紙片。
正是徐徒然數小時前,通過不同渠道獲得的兩張。雖然材質和字跡都不同,所表達的含義倒是驚人的相似。
晗試著通過它們去閱讀留下信息的人,卻只能讀到兩團神的霧氣。他無奈閉眼,深深嘆了口氣:“別告訴我你真的因為它們搖了對我的信任。”
那他真的會傷心的好嗎?
“倒也不算搖。就是單純覺得微妙。”
徐徒然靠在走廊的另一側,悠然道:“留下這信息的兩人。一個憑空知曉我對窗口的需求,一個能夠遮蔽他人對那張便簽的認知,確保只有我能看到。這兩種表現,都讓我到有些悉……”
“全知。”晗表一頓,倏地抬起眼來,“這些都是全知傾向的手段。”
當然,這麼說也不完全——比如遮蔽認知,長夜或永晝也能做到,就連徐徒然那個燈級的狐貍擺件都有類似手段。而憑空獲取信息,預知也能做到。
但考慮到他們所在域的域主,不久前才跟一個全知傾向的鐵線蟲疑似打到昏天黑地,往這個方面想,似乎也更合理。
晗默默想著,徐徒然則認同地點了點頭:“對,我當時也有這種覺。或許兩個都是全知。”
……兩個?
晗因為徐徒然這篤定的措辭而愣了一下,旋即“嘿”了一聲。
“簡單來說,你還是搖了。”他聳了聳肩,“我可是看得到的,‘絕對王權’所建立的國土屏障。”
他是在不久之前,被徐徒然的小花找上,被那小東西一路引到這里來的。等他過來時,徐徒然已經等在了這里,走廊的兩邊,也各自立著一面厚厚的、流著彩的障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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